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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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堂與浯陽小學校
那條暗黑海面上的南洋水道 曲折如你的身世 永昌堂前落還是個閩南少年 穿過天井就到了繁華落盡的巴洛克世界 你在此閉上眼,等待遙遠島鄉 燕脊上的飛馬帶你歸去 ~陳慶瀚2016年《永昌堂詩》 1969年7月20日,阿波羅11號登陸月球。當時我未滿6歲。 那個年代,陽翟村駐紮著大量的國軍。永昌堂和浯陽小學校駐了政戰隊和軍醫,左側古宅住著軍法處的軍官們。 那個年代,金門島上還沒有多少人見過電視,浯陽小學校的政戰隊就已經在浯陽小學校一樓大堂擺著一台電視。 7月20日下午,全村的小孩幾乎都擠到浯陽小學校,來觀看登月實況轉播。每個人都興奮地談著登陸月球,懂的、不懂的、看到轉播的、沒看到轉播的,都熱切的談論著。 我年紀小,個子也小,照理是擠不過人群到電視前觀看轉播。可是40幾年後回想起來,我清晰記得登陸月球的轉播畫面,也不知道當年是真的騎在某人肩膀上看到了,還是日後移植的記憶? 總之,在我的記憶中,那件人類文明發展歷程的重要指標事件,從此就與永昌堂和浯陽小學校產生了關聯。 永昌堂是陽翟陳氏小宗祠堂,於明宣德年間首建。六百年的歷史裡,多次因兵燹損毀修建。最後於民國二十四年,陳仲厚以一萬兩千銀元獨資重建永昌堂,將巴洛克建築風格融入了傳統金門祠堂建築,因而建成一座揉和古典與現代風格的二樓二進祠堂,為金門地區各村祠堂中罕見的中西合璧特色之祠堂。 永昌堂東側有一棟西式二樓的「浯陽小學校」,則是做為陽翟私塾學堂。 西元913年,陳達受閩王任命承事郎,赴金門管理鹽場,自此開基浯陽。在陽翟設立浯陽書院,教育陳氏子弟,從第三世到第八世,一共培養了六個進士,也造就金門儒學在宋代同安文化的崢嶸地位。陳氏八世祖陳槱,宋慶元二年進士登科,不願出仕而歸隱家鄉金門,一生在浯陽書院教書著述。陳氏十世祖陳一龍,同樣無意進仕,於家鄉書院親任主講,教育家鄉子弟,被後世奉為浯洲儒宗。 元明清以來,浯陽書院歷經一次又一次兵燹損毀、又一次一次修建,最後一次1936年重建「浯陽小學校」,就是為了傳承千年來浯陽書院教育興學的家族精神。 陳仲厚在1936年建成「浯陽小學校」後,聘請同安福州一帶老師柯鑽石、陳培實、陳文獻、莊克昌等老師前來講學,每年從南洋匯束脩二百銀元給每一位老師,並負責三房子弟求學的學費每人每年一百銀元,非三房子孫一年則交二十元學費。 永昌堂落成時,陽翟村民欣喜若狂,大家彷彿看到了宋明時期陽翟科甲連登的風華盛世再現的曙光。可惜不到兩年,日本人佔領金門,旋即佔用永昌堂作為軍官會館。住在永昌堂的私塾老師被驅離,陽翟子弟的教育也隨之中斷。 抗戰結束後,陳氏族人回到永昌堂和浯陽小學校,特別邀請陳延香先生擔任老師,讓陽翟子弟重拾學業。陳延香是中國著名的教育家,他曾於1910年加入同盟會,1911年參與辛亥革命,1913年被推選為福建省議會議員,同年創辦同安陽翟學校,1919年任同安縣教育局局長,1920年受陳嘉庚先生之聘,參與籌辦廈門大學。他來到金門,居住在我家古厝,白天協助宗親處理陽翟與鄰村纏訟多年的官司,夜晚在浯陽小學校講學。 1949年國共戰爭蔓延,國民黨軍隊撤退到金門,永昌堂再度被國軍強佔,作為師部指揮所,浯陽小學校的教育大計再度中斷。1958年八二三炮戰爆發,永昌堂改為國軍醫療站,直到1970年間由政戰隊進駐,永昌堂四周用水泥磚牆圍起,禁止百姓進入,封祖龕,釘牆壁。這一進駐就是45年,軍方撤走後,永昌堂已經破損不堪、搖搖欲墜。 2015年夏天一場颱風的夜晚,我睡在浯陽小學校旁的古厝閣樓,夜裡風雨交加,睡夢中我聽見一聲轟然巨響,清晨一見,永昌堂前落的屋頂已經倒塌。荒廢至今。 父親生前是「永昌堂」和「浯陽小學校」管理人之一,他常掛念要修護這棟宗族記憶的建築,而陽翟陳氏宗親也在叔叔陳篤龍先生的奔走下,踴躍捐款來籌集政府重建計畫所需的配合款。 去年九月,我以「時間的秩序」一文紀念我的父親,也有幸獲得浯島文學獎散文首獎,我把獎金十萬捐給了「永昌堂」和「浯陽小學校」重建基金,做為對父親遺願的回應。也期盼「永昌堂」和「浯陽小學校」早日重回歷史記憶長河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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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頭顱」事件苦主黃仲訓
2022年12月21日,我與川島真教授在東京曾談到1915年1月傳聞越南華僑資產家黃仲訓(1877-1956)受邀到金門打算大買土地,為此黃仲訓等人還包了一艘小汽船,準備上島視察,後因「金門有特殊的寒氣」而作罷。 拙作〈我在日本與川島真談金門的謠言〉刊出後,2023年1月14日,《金門日報》副刊很快出現了一篇豐蓮山人的〈傅錫琪與黃仲訓之交遊〉,提到金門後浦傅錫琪(1875-1935),與廈門禾山黃仲訓同為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同安縣學秀才,直到1928-1930年間兩人還在越南西貢互有詩文往來。 拜讀這篇〈傅錫琪與黃仲訓之交遊〉,真是讓我又喜又驚!喜的是得知有行家收藏著黃仲訓1928年送給傅錫琪的墨寶真跡,驚的是黃仲訓居然有這麼一位擔任金門縣商會會長的同學傅錫琪,萬一1915年他們真在金門島上見了面,金門的地皮恐怕真的難逃被炒作的厄運。 說起炒地皮,黃仲訓的父親黃文華(1845-1901)可謂箇中高手,據說他正是靠著投資開發西貢「厚芳蘭」那塊「縱橫十萬餘尺」的土地,而成為19世紀末越南華人首富的。 1901年黃文華去世之後,他在越南的龐大產業主要交由二子仲訓、三子仲讚交替管理,1913年,已入法國籍的黃仲訓挾資回到中國,1918-1928年間總共在鼓浪嶼建了「瞰青別墅」、「西林別墅」等五六十座洋樓,並花費近百萬在鼓浪嶼對面廈門海灘地段築堤興造「黃家渡」。 黃仲訓極有可能想在福建老家複製黃文華家族於越南「厚芳蘭」的成功經驗,因此1922年他曾於泉州主導一項由「工務局」發起的舊城改造計畫,在新門街一帶大量購置房產,擬修建成「仲訓街」,其後又在福建督軍李厚基的支持下,倡議拆城闢路。不料此舉招致南門商家強烈反彈,四處張貼標語、漫畫,大加咒罵攻擊,逼得黃仲訓不得不放棄原定計畫。 泉州造街不成,黃仲訓未必完全死心,但後來發生了一樁「黃金頭顱」勒贖事件,這才讓黃仲訓選擇避居廈門鼓浪嶼租界。該起事件大概是發生在1926年年尾,位於泉州南安石坑村的黃家墓園遭土軍閥黃克繩帶兵闖入,挖走了黃母鄭氏的頭顱,並開出了一個駭人的條件:要黃仲訓打造一個同樣大小的黃金頭顱來換! 泉州民間傳說,當時經過討價還價,黃仲訓花了數千元才將他母親的頭顱贖回,但交由其母生前牙醫核對後判定是假冒的;之後又連續發生幾起土匪提假頭顱前來騙取贖金的情事,黃家花費甚多,真頭顱卻始終沒有找到,地方人士憂心匪徒四處挖墳,貽禍無窮,力勸黃家勿再言贖。苦主黃仲訓經歷此一事件之後,驚懼萬狀,乃走避鼓浪嶼。 樹大招風,才剛走避鼓浪嶼的黃仲訓,隨即又在廈門惹出另一場軒然大波。起因是他把日光岩圈入自家私人花園,而花園內一塊大岩石上還有他署於1918年的「鄭延平水操臺故址」題刻。魯迅1926年年底寫的〈廈門通信(三)〉說道「這裡的報紙上,先前連日鬧著『黃仲訓霸占公地』的筆墨官司」,指的便是各方抗議他將鄭成功操練水師故址據為己有的這件事。 總之,黃仲訓絕對是一位有辦法炒地皮的富商,而傅錫琪的影響力亦不容小覷(他1915年即參與金門設縣策劃工作,1924年也集資在金門後浦原鄭成功練兵內校場興建「模範街」),我們真該慶幸他們同學倆1915年並沒有在金門重逢。 〔附記〕2014年2月6日,我曾在泉州王連茂館長的帶領下,與王亦錚博士同往南安石坑村「黃金頭顱」案發現場考察,找到黃仲訓母親被盜的大墳,以及1940年代預築的仲訓、仲讚「兄弟墓」遺址,並意外挖出黃仲訓次子黃慶榕墓碑,為此還弄斷了一根向附近農民借用的鋤頭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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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湄風雲
ㄚ麥雖體弱,小腦袋瓜卻是活絡,總是充滿了稀奇古怪的想像。 譬如說,對每天要去井邊做打水的工作,總是厭倦。她想,如果水缸裡住個精靈,水一用完,它便善體人意自動注水,注滿水缸那該有多好。想歸想,美好的事從未發生,她的想像也從未停止。 水一用完,大人就差遣她去井邊汲水打水。五、六歲的小女孩,力氣不夠,只負責打水,倒入水桶,兩個沉甸甸的水桶挑回家,不關她的事,便是大人的工作。 小鐵桶對邊打洞穿繩,放下水井時井壁碰撞眶啷眶啷響,或是籃球切半,木棍橫放置中,繫上粗繩大索,成為打水的主要工具。沒水沒電的金門,生活所需就地取材,家家戶戶備有儲水陶甕缸兩個,大甕不計較水質如何可日常粗洗就好,小甕則須加緊密木蓋以保清澈,專供煮飯燒開水。 古井,可說是「後水溝」的守護神,位於大口埕靠近防空洞邊,ㄚ麥出生時它已在哪。井水清澈,井壁是一層層石頭堆砌,環繞而上,因長期泉水的洗滌,晶亮反光。出了地面,井口更顯神氣,亦是石頭環狀當護牆,升高地面一尺,環繞井邊一周,只為保護井水這大神。井內,探頭一望,一泓清水,倒影幢幢。這水井,餵養了幾代的洪氏子孫,偶爾村人打水過頭,它便發發小脾氣、使小性子,乾涸個幾日。過不久便再大發慈悲,「出泉」來,水源源不絕。井的四周,方圓尺內的地面,鋪以石頭,讓洗衣空間得以伸展開來。 每早,井邊像個菜市場,鄰居嫂啊嬸啊紛紛湧入,打水洗衣,好不熱鬧。防空洞上方的芭樂樹、木瓜樹,果實垂掛,幾隻麻雀枝頭上啁啾吱喳。若不是晚間的宣傳彈令人擔驚受怕,這鄉間的早晨,簡直是世外桃源一個。 這口井乾涸見底時,大家便越界到村裡另一處俗稱「前面」的角頭,那兒有一口水井,水源豐富。但那井屬於私人所有,為了用水,大人沒辦法,自己不好意思厚臉皮請託,往往差遣小孩出面。當然,主人一人對眾人,給不給水自然都有他的為難處。因此,打水的小孩,最怕看到的是,上門取水時,主人一張陰沉的臉,尤其心性敏感的ㄚ麥,總視這項任務為畏途。 相對大口埕井的安全,這井沒護欄,井口與地面齊平。當水桶放下井內,ㄚ麥的心隨著繩子慢慢放,噗咚噗咚地跳。井底,一片水光粼粼,彷彿一探頭就要掉入深底內。 驚險的事還是發生了。日上三竿後,汲水洗衣告一段落,井邊趨於安靜。一旁的防空洞上的瓊麻、芭樂樹、木瓜樹,在陽光下顯得生氣勃勃。 突然,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喊叫「救郎喔!」聲音正是從井底發出,家家戶戶聞聲,人人奪門而出,湧向井邊圍觀。只見鄰居阿雪在井底哭喊,大家七嘴八舌,伸頭望向井底,幸虧水井枯竭。圍觀的小孩驚魂未定,天作伯則從家裏拿出鐵製畚斗,綁好粗繩,急急放入井底,要阿雪坐上,他慢慢地拉繩上來。人群中有人疾聲吼叫,緊!緊!快去,趕快去石鼓山請醫官來。 孩童落井事件後,村裡所有井,從此都加上了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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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是會感染的 --為金門身心障礙者協會及家長們加油
去(111)年中秋節前,有機會和胡璉文教基金會的董事長林芳璇一起前往社團法人金門縣身心障礙者家長協會,去探望一群天真活潑、充滿活力的小朋友,迎接我們的是創辦人蔡馥娜、理事長歐陽彥森、常務監事吳金應和理事陳東慶等,上了樓,等待我們的孩子們,熱切的、開心的神情,展露在臉上,在他們老師的帶領下,為我們表演了一個動感十足的舞蹈。 董事長忍不住全身運動細胞的呼喚,衝進孩子們的團隊,一起舞動,那樣快樂的跳著,當音樂停下來,老師告訴孩子我們再跳一首:「送幸福」,並且邀請貴賓一起加入,我趕忙也鑽進人群中,和孩子一起歡樂的跳著、轉著,舞動全身,好像孩子們滿滿的幸福與活力,都分享了我們到訪的賓客身上,原來幸福、快樂可以這樣簡單,眼神的傳遞、手舞足蹈,滿室的活力與能量,心被簡單的肢體舞動征服了! 音樂一遍遍響起,我們盡情的跳著,眼神和孩子不時交會,那般天真,簡單的只有快樂,就是舞動全身,送幸福給彼此,真是一次美好的相遇,大家一起跳舞,這樣開心的醉在音樂裡。 拍照時,孩子們開心的鑽到鏡頭前,擠到跟前,那種自然的喜歡你、歡迎你,人與人之間的溫暖傳遞,在孩子眼中,不用矯情、不用掩飾,就是喜歡與人親近的熱情表達,於是一屋子的孩子與我們沒有距離,拉起紅布條我們肩並肩,緊緊相依,攝影師咔嚓咔嚓的猛拍,孩子們天真、快樂的表情都被毫無遺漏的紀錄下來,相信孩子們的家長,一定很感動、也很珍惜,因為在這個美好的大家庭,是被這一群關懷孩子的志工,全心全意照顧著,他們分享孩子的成長與喜悅,當然孩子的無理取鬧、鬧小脾氣也要承受和疏導,在這個大家庭裡,最感動人心的就是用快樂、良善的心,分享孩子的愛與幸福,陪伴孩子一起努力向上、向善、開心、快樂的生活。 這群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所以父母特別的辛苦,要努力接受孩子的不一樣,更要和孩子一起克服生活上的種種挫折,面對難題如何像解數學習題一樣,陪著一步一步向前行,在交流時,傾聽陳東慶理事訴說自己如何走過最困難的階段,他特別希望更多人的了解與支持,希望社會不要疏忽了他們,多給他們一些掌聲,這樣就是一股溫暖的力量。 我在網路上看到這個協會的網站,成立於民國90年,主要是為身心智障者家長所成立的一個自覺團體,還有因應離島療育資源的缺乏,相關福利措施也都在萌芽階段,他們為讓孩子成長的階段,可以得到應有的療育照顧,並且對於生涯也可以獲得妥善規劃,遂成立家長組織以為孩子們來發聲。 從這個協會網站健全的鍵置,了解他們初期草創的艱辛,其中協會引進師資進行培訓,讓家長與工作人員成為學習成長團體,成為政府政策監督及方案執行的夥伴關係,協會希望能帶給家長們力量,為身心障礙者及其家庭爭取到更多的重視與資源。 這個過程也值得地區相關團體學習,我因緣聚會走進了身心障礙者家長協會,分享了這一群天使般孩子們,純真的愛,感受他們的快樂,也知道家長的辛苦與努力,希望把機緣分享給大家,一起關心這一群孩子與家長,並且一起支持,成為他們最大的力量,自己也是受益者,舞蹈與音樂,生活裡動一動,快樂,是會感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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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金城的公共設施
屈指一算從78年結婚後搬到金城市區來住,已有34年,超過半輩子的時間住在金城,金城也成為我的第二家鄉,但看著金城城區的發展,人口越來越密集,車輛越來越多,上下班交通巔峰時間,交通塞車打結的狀況已經不下於台北。而在金門大橋通車之後,金城郊區的鳳翔和下埔下的一些小路,由於原來規畫不寬,也很容易產生人車爭道,甚至行人行走困難危險的狀況。而中正國小後面的道路,在一次只能單向行進一部車的情況下,常常會遇到兩邊同時有車通行,卡在路中進退困難的情況,之前我曾請議員提案處理改成單行道,縣府也曾召開公聽會,但還是無疾而終,問題依然存在。 其實要解決金城區的交通問題,一是道路動線的整體重新規畫;再來是停車場的設立。前者是依實際狀況來規畫行車路線的流暢和紓解,包括有些較狹小無法會車的小路規畫成單行道;後者則是解決日益嚴重的停車問題,因為過去在作社區規畫和建築房屋時未將停車問題考慮進去,導致許多新建大樓和集合住宅都缺少停車位而必須停在馬路邊,也導致許多馬路由四線道變成連雙行道都有困難,因此闢建停車場勢在必行,只是建在哪裡?要看當地的地理環境、住宅密度和附近車道的寬狹度而定,而且建造地上立體停車場,造價較便宜且施工對週邊的影響也比較小。 再來是東門菜市場的問題,雖說目前金門已有全聯和家樂福等超市和量販店,但大部分的老人家還是習慣到傳統市場買菜,一方面買到的魚肉蔬果較新鮮齊全、二方面市場近在咫尺,走路就可到達,交通較為方便。但目前的東門菜市場缺乏規畫和管理,顛峰時間行人、機車、腳踏車爭道,空間狹窄擁擠,採購環境極為不佳。之前雖曾有石前鎮長爭取都更改建,並在北堤建臨時市場,但終因土地產權和建物所有權以及權益分配問題談不攏而告失敗。現任李誠智鎮長雖有租現有舊市場攤位作中繼市場,但對現狀改善效果有限,長遠之計縣府宜再配合都市計畫細部重畫,另覓附近可用之地儘快闢建包含停車場的公有零售市場,就像台北的南門市場和台南市的虎尾寮公有零售市場一樣,生活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市場在人們生活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一方面是讓地區食材生產者有銷售的地方,一方面讓消費者有個較高品質的消費採購,這是提升縣民生活品質和幸福感的指標。 金城是一個同時擁有悠久豐富歷史文化和兼具現代城市風貌生活機能方便的城鎮,各樣部門、銀行郵局、診所商家、飲食服飾店等應有盡有,但也由於人口和建築過度集中,造成生活空間包括停車位不足、市場狹小、人行道不足等公共設施不足的問題,這都是急需解決的民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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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保茲善千載為常
一年到頭我需要扮演社會賦予的各種角色,生活被切割,自我被折疊。趁著新年的旭日猶如新生,民宿也正好公休,我披著一襲晨光在老家的天井踱步,隔離外在的喧囂,放下一些雜念,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找回內心秩序。 老家後落寮口內廳堂的牆,稱為明間鏡面牆,左右兩側各有兩扇馬鼻窗。左側(龍邊)窗額由內到外分別寫著「居之安」、「和為貴」;右側(虎邊)由內向外則書寫「苟曰又」、「復於斯」。腳下的影子漸漸拉長,它似乎想停留在此,我索性準備一盤自家栽種的花生、幾塊糕仔和一壺熱茶,坐在天井,慢慢格物。 「居之安」出自《孟子‧離婁》:「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源。」我想起讀大學時,最敬仰的教授題贈我的畢業祝福,也是源於此文:「自得之,則左右逢源。」為學要循著一定的方法,不斷勘深拓廣,直到默識心通觸及道理的本源,將真理存於心中,安固而不動搖,然後依據道理做事,就能隨處觸發,應用無窮。 多年來,我一直秉持自得就是深造之道的信念,觀照生命的意義,同時也施行在教育現場,希望學生在追求精到深入的學問,用心去體會才能深固所學,考試或日常運用時就能隨心所欲,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一粒花生米從手中滾落到地面,四隻麻雀從天而降,互相爭食,沒搶到麻雀還在一旁急得啾啾大叫,我說:「大過年的,別吵架,花生多著呢!」隨手丟了一把花生米,任牠們盡情享用。 《論語‧學而》:「禮之用,和為貴。」禮以和為貴,禮也是和的必要前提。我很喜歡「和」的思想與觀點,例如和氣致祥、和衷共濟、和氣生財、家和萬事興等,進而延伸到自然的和諧、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之間的和諧,以及自我身心的平衡和諧。 每次向客人解說這一扇「和為貴」窗額文字時,我先從金門重視的宗法制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說起,「各得其利,便是和」,再衍生到吾族瓊林蔡燈號文武世家和水頭蔡祭祀倫理中的制度,遵從合理(合禮)的規範,讓尊卑有序和長幼有別,各宗親之間相互尊重,和諧相處,久而久之成為古今的通理。當時聽講的客人紛紛感嘆地說:「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家亂萬世窮,這棟古厝和這個家族能繁衍數百年,真不簡單啊!」 熱茶佐糕仔,一苦二甜三回甘,現在回頭想想,眼前的一切事物,確實難得。我閒坐在此以人觀物,以物觀天地,看似冷清的冬日變得風光明媚,縱使人間有滄桑,我卻能在這裡處得悠遊自在。因為生活的背後有格物致知的文化底氣,「居之安」、「和為貴」看起來僅是幾個冰冷的行書字體,我能從深處悟出它的審美價值和思想高度,寄情於物,無窮寫意,這是一種生活態度,也是心性的呈現。感念祖父和伯祖父興建這棟宅第,在歷經驚濤駭浪之後,我才懂得「俯視文軒,仰瞻華梁。願保茲善,千載為常」的珍貴。 麻雀啄著空空的瓷盤,叩叩叩,啾啾啾,彷彿提醒我再補充一點花生。我重新泡壺冬片茶,拿了幾顆砂糖橘、麻粩和一大盤花生,看向虎邊窗額的「苟曰又」、「復於斯」,繼續格物悅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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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舊夢
1990年代初期,戰地政務時期尾聲,我有幸參加米復國教授的研究計畫,申請來金研究。那個時代,地區的旅館相當有限,絕大多數是軍方招待所。初來乍到的我,受到任職於金門縣政府的吳天進(已故)、蔡元友等人的照顧,安排了後浦總兵署旁的「浯江招待所」,作為住宿的地方。接下來4、5年間,每回來金調研,我總是住在這棟白色的小洋樓裡。事隔30餘年,每每想起洋樓內外的情景,總能歷歷在目。 這幢出龜形制的洋樓,入口在浯江街。利用連棟店屋的一戶空地作為進入的路徑。這是坐落於城鎮店面後方的寧靜宅邸常見的做法。進去之後,四周築以圍牆,院落門柱兩側並有雙獅的浮雕。昔日還有一塊勒有「鄧界」的界碑立在基地的外側。在1990年代初期,這塊「鄧界」已經成為地上鋪面之一;10年前,浯江街入口封住,加上洋樓外的圍牆拆除一部分,雙獅僅存單隻。解嚴後乏人管理,洋樓處境令人唏噓。 這幢洋樓的主人是鄧長壽(1888-1963)。他在南洋的名字多半使用鄧重壽。但有關於他的資料十分有限,我在新加坡資料庫的搜索中,找到了一些新發現。其中,一篇於1963年8月9日《南洋商報》由金門會館、新嘉坡樹膠公會、新嘉坡出入口商公會、友竹俱樂部等董事們署名的〈敬告之交〉的訃聞中,有他的生平回顧: 「鄧府重壽先生,原籍福建金門,少時英俊,即為鄰里父老所重視,壯歲南渡,與弟重其、重仁,經商於蘇門答臘之北干峇汝,由於兄弟之同心協力,竟白手起家,創立協德商號,先生秉性豪爽,對社會公益教育事業,莫不盡力興舉,北干峇汝有今日之繁榮,實當時先生與熱心社會人士奠其基礎,遺愛長存,至今該地人士,猶常稱道及之。和平後先生又邀集友朋,創設協和源有限公司於新加坡,業務發達,為本邦有數之樹膠入口商。先生晚景愉快,方期多享清福,不意月來竟一病不起,於陽曆一九六三年八月七日晨,壽終正寢,距生於遜清光緒十四年歲次戊子,享壽積閏七十有九齡,遺德配蔡氏,子三,女一,子皆成家,女已出閣,子孫滿堂……。先生生平,對社會有貢獻,於事業獲成功,對人和藹,家室好合,子孫孝順,且享高齡,福壽全歸,可謂世間完人,其德範足永垂不朽,生順歿寧,已無遺憾。」 訃聞中簡略說明鄧長壽出生於金門,與其兩位弟弟南渡蘇門答臘的北干峇汝(Pekanbaru),創立協德商號,經商有成,熱心公益。1945年之後與友人於新加坡創辦協和源,經營樹膠生意;三子一女均有很好的發展,晚年富裕,德範受人景仰等。 在其他報導中,鄧長壽(重壽)出現訊息不多。一是1930年4月12日一篇名為〈金門學潮〉的新聞中,提到鄧重壽是金門公學的駐金董事華僑。這大致可推想洋樓落成後,他來回蘇門答臘、新加坡、金門之間,承擔了金門本地教育事業的一些責任。此外,1935年4月4日一篇〈星洲金僑回國考察二代表函請星洲金僑備款自寄回鄉購械禦匪〉,記錄了當時新加坡金門會館代表黃肖巖、林則楊返金,假城區的鄧長壽君住宅開會研商一事。 日本侵華時期,鄧長壽在1939年4月2日參加雲廬音樂社演劇籌賑會,當場獻金賑難,獻金50元叻幣,愛國情懷可見一斑。同年11月24日一則報導提到鄧長壽預計擔任華僑冷品有限公司總經理,於1940年元旦開幕時添購機器達萬餘元,新聞中指出這家公司資本10萬元,聘用職工3、40人,預計每日生產「雪糕二百加倫、冰棒一萬條、芝古力雪糕數千塊;此後亦將兼營水果、魚肉、蔬菜等冷藏生意。…此外尚有小販車一百輛左右…。」可見鄧長壽極具生意頭腦,當時已從樹膠生意擴及冰品生意。1958年金門正逢砲戰,9月28日《南洋商報》提到新加坡金門社群成立「金門旅外同鄉救災委員會」,並進行募捐,鄧重壽出任救災委員。那個年代,海外僑親們肯定惦念著遠方的親友。 鄧長壽洋樓靜靜地衰老,一如移民故事、戰地記憶逐漸乏人問津。但對歷史的失憶,其實是對自我的否定。宮崎駿的「千與千尋」不就是告訴我們這樣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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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年
一年就這麼匆匆過去,新的一年又悄悄來到,舊的一年,新冠疫情可有稍減?表象看來是有,雖然確診人數仍每日累積,「小三通」也有條件開通,口罩、消毒酒精仍要隨身帶,保護自己,也保護家人。 去年,好多例行性的事進行著,生活上如此,工作上也如此,去年10月底,施工多年的金門大橋終於通了,這歷史性的一刻,改變了大小金門的交通,當然也會陸續有生活作息、觀光效益上的變化,不少人會新奇,習慣了到水頭碼頭、九宮碼頭坐船,現在坐車就可以到達,只要幾分鐘的過橋時間,生活便利多了。 近日來,國家清潔週啟動大掃除,清出了一些不必要再留的東西,也清出了些許空間,我想心裡的垃圾也該如此做才是。舊衣物,可以提供給有需要的人再善用;尾牙,好多單位在進行著,人數多的,或許就像個大家庭,大家難得有機會可以聚在一起,放鬆一下心情,「摸彩」某程度來說像是在為餐會製造高潮,只是仍得以「平常心」面對,否則難免影響食慾,還有要留意防疫。 手寫春聯,好多地方拿得到,看你要哪位書法家的作品。本來這回去服勤,想說順便排隊拿春聯,當我把一張張書法家寫好的春聯拿去某個角落晾時,一位長輩看來腳有些不方便,我順勢問他:那裡有一些寫好的但還沒乾,你要不要坐著等它乾?他回說好,於是我拿了張椅子請他坐,他當然一直道謝,這下我得從頭再來了,然後我又拿了些到另外一個角落晾,結果那些後來又給了書法家的朋友,看來今天都在幫別人的忙,最後收了些不完整的,好在伙伴給了我二副完整的。 今年是兔年,也是村中大事-后湖12年一次的海醮,我拿出紙筆算了一下,從出生到今年,這是第5次,要12年才一次,好難得遇見,打開電腦找尋12年前照的相片,回憶湧上心頭,感慨的是有些影中人也不復見。 話說從頭,以前后湖居民以漁業為主,民國3年有幾位出海捕魚的村民因為突然的天氣變化而命喪大海,那時昭應廟的神明透過乩身表示:這一個海難事件是海中的亡魂在討食引起的,因而村民決議於民國4年作醮祭奠海中的亡魂,希望能夠消災解厄,海面可以平靜,漁獲量豐沛,此後每隔12年(適逢兔年)就舉行一次三天的海醮,請來後浦城隍爺、開浯恩主陳淵及「靈濟古寺」的觀世音菩薩來坐鎮觀禮,作醮日期需神明旨意決定。 村中大事,期待村人從四面八方回來共襄盛舉,畢竟錯過了這次,得再等12年,而說實在的,多少人能保證12年後的事呢? 過新年,我們習慣上太武山為親人、為自己點上一盞光明燈,該安太歲的就安太歲,新的一年,抱著新希望,期待做到最基本的;身體健康、凡事平安,生活與工作能夠取得平衡,期許身心靈都能逐步的健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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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唸歌」的好骹數─許生土
「后湖社區發展協會」要編撰村史,許丕龍理事長偕許寬、許慧新、許丕文、許生土諸賢,邀我參與、策劃,擔任總編輯,在言談中,方得識許生土老師精擅金門方言,他除了輯錄傳統金門歌謠,更能以金門方言編寫唸歌,令人折服。 歌謠,根據英國學者Frank Judson 說法,是生於民間,並且通行民間,用以表現情緒或抒寫事實的一種徒歌。近代的中國,對歌謠進行有系統的採擷研究。 歌謠是一種押韻的詩歌,它的創作由來,學者們認為「有些歌謠是一般勞動界的人造的,用意不過減少他們的勞苦、歌詠忘苦而已;有些歌謠是當無聊之時,信口吟詠,用以自慰,用以消遣,或用於寫自己所受的痛苦和冤屈;有些歌謠是助興的,這些歌謠多半是與樂器相伴;有些歌謠是為窮人賴以謀生而作的,如乞丐歌等,因此,根據歌謠的內容,我們可以歸納出歌謠創作者的幾種身份,比如是:讀書人、雜耍者、樂師、勞工、婦女,兒童、乞丐……等等,可以說歌謠是真正民間的自然文學,是一處民族思想的結晶,沒有一定的記載,也沒有一定的作者。 歌謠依內容可分為情歌、生活歌、滑稽歌、敘事歌、儀式歌、兒歌、童謠等。歌謠強調的是聲調,意義次之,它自有其格律,且不受思想和文字的束縛,歌謠可以說是一種方言的詩。 我根據以上學者對歌謠的定義,來檢視許生土老師在金門歌謠上的採集與創作,隱約發現彼此間是有扣合之處。 許生土老師能以閩南方言韻白唸傳統的歌謠,如草螟公、龍眼干、白鷺絲、數字歌……等,一口道地的金門話,韻起韻落、長篇一口氣背完,聲調悅耳動聽。 尤其他能運用方言韻腳,遣詞造句,描述金門鄉土民情,其想像力之豐富,筆觸之細膩,讓人折服,茲例舉創作數首如下: 《來牽網》:「搖櫓撐槳真內行,出去大海來拋網。兩條大索有分人,腰枷索仔縖互絚。出力無分大細漢,即看魚箱白蔥蔥。歡喜抵著好魚冬,猶閣進財幾偌萬。」,昔時後湖村民農耕為主,漁業為輔,是金門島上有名的抓魚村,這是一首描述當地居民討海的生活歌。 《作穡跤》:「阮是作穡兄,阮是作穡兄。鋤頭安薯挖,三齒犁頭壁。畚箕牛軋車,作穡一山坪。一世人拍拚,為著某佮囝。出頭好名聲,就山照常行。」,金門傳統社會是農耕家庭,這是一首描述小老百姓,安居樂業、分守己的生活記事歌。 《風雞》:「雞角公,紅雞髻,呃呃啼,衝破烏暗暝。透早時,目睭到草尖,功夫當欲展。狗蟻蟲豸,趖出外,懸越低,金金看。園內青欉當咧大,中央咬落,欹一半。相準準,喙尖尖,啄落無塊閃。恁偷食,毋知死!無著講道理。阮興作,這事志,作穡省費氣!徛懸懸,看勢飛,威風萬年代!」,烈嶼地方民俗崇拜風雞,相信風雞能施展神力,避邪驅蟻,這是一首記誦辟邪物的方言記事歌。 《由申甲》:孫兒枵飽吵,阿媽邀伊,去看由申甲。三字相接,有夠合欸合;坦橫中拄,皮箱有三奇。兩人抵呾呾,啥人號欸名?一捾字,碓落無阿差,孫仔見人,講話精霸霸。早年後浦街有一家賣皮箱的商號,店主取名「由申甲」,有趣的店名,成為百姓識字的範例,本首歌謠巧藉阿嬤弄孫來敘事,算是一首遊戲滑稽歌。 許生土老師,后湖人,垵湖國小、城中第二屆、金中特師科第八屆(57-61年)畢業,民國61-62任教烈嶼於黃埔國小,民國62-100年任教於何浦國小,後退休。 方言就是一個地方的普通說話,是可以用文字和音標寫出來,能表現出這地方的語句詞字和別地方有不同樣的色彩(董作賓,1924),許老師天生具有超強的記憶力以及音韻的敏感度,他應用金門方言來寫唸歌,是他教師退休後對鄉土的另一奉獻。 目前教育部的政策,規定中小學必修本土語,許老師應用金門方言,拾掇金門傳統的格言、諺語、歇後語等,綴鋪幾近百篇金門方言歌謠,差可為學習金門方言的課本,亦能深化中小學生的鄉土意識。 誠如許老師自言:老祖宗的智慧,一脈而續,分散各地,一丁點閃存片,暫存暫記,打開記憶,散發出去,演一齣無名戲,興起古意,有聲有息,向民俗探探底,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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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一個冷
對馬祖的初始印象,來自於電視台晚間新聞的氣象預報。 老三台、浯島僅能收看華視的年代,冬日晚餐過後,坐在小小的客廳裡守著14吋大小的電視機,聽著氣象預報,當冷氣團籠罩寒流來襲,預報員脫口說出外島澎湖金門馬祖三地的預告氣溫,教人不禁打了寒顫──金門6度,我自行往下減個2度──4度!那就是馬祖的溫度了。 後來是曾經在馬祖服兵役,雖然往事不堪回首,好漢仍然猛提當年勇的男性友人,只要說到抽中金馬獎,遠赴離島中的離島、前線中的前線服役成長蛻變為男人的經驗,忍不住嘖嘖輕嘆:酸甜苦辣具往矣,何時再回英雄島?如果再啜飲幾杯八八坑道窖藏老酒,興許就是英雄淚滿襟的真情流露了。 至於團購主力推馬祖三寶:冬季盛產的白蘿蔔、大白菜、高麗菜,據說是因為馬祖地處高緯度冬季濕冷加上特殊的地形,所以能種出美味好吃的菜蔬。 感覺距離馬祖近一點,是校讀《島嶼時光》書稿時。 一開始是憑藉文字與圖片,想像馬祖四鄉五島之間的跳島生活日常、與兄弟島金門相互媲美的戰地政務軍管(事)遺跡、馬祖北竿芹壁村閩東建築之美還有元宵擺暝的民俗盛宴。當文字敘述轉變成實景,具體呈現在眼前,儘管隔著車窗似遠猶近,仍然可以看到旅客大樓門前的停車場,一雙青筋畢露緊握的手掌,中指指向天空的公共藝術;聳立的山壁緊貼著400公尺PU跑道運動場外緣;高高低低上上下下,牛角村柳暗花明處總有迷人的花崗石屋……。 初抵南竿前夕,正巧氣象局發出低溫特報。 「最低6度、最高16度」低溜溜的數字,像道魔咒,攪動群組裡的人心。 「請問馬祖氣溫這麼低,晚上有暖氣嗎?」久居天龍國的團員們頻頻探問。 「建議穿著洋蔥式穿法,有保暖和羽絨服加防風層」「1216上午過來時,保暖衣物要備齊,防風、羽絨、衛生衣褲、保溫瓶、個人藥品要帶」「再提醒:外套、防風雨帽、毛帽、衛生衣褲、吸濕排汗更佳,防水鞋子、保溫瓶、暖暖包」群組裡貼心的導遊殷殷提醒、再三囑咐。 「很冷喔!要穿羽絨外套,會到6度」溫柔敦厚的昭華詩人也傳訊息叮嚀了。 我難得將發熱衣羽絨衣內搭褲褲襪帽子圍巾風衣傾全力塞進登機箱裡,行李箱裡除了新近購得──《國境封閉與虛構的旅程》《島居》二本書之外,其餘滿滿的都是保暖衣物。 低溫濕冷的馬祖行旅,讓我想起童年時住在傳統古厝的珍貴記憶。每天早上起床上廁所,得先大步邁過天井才得以進入廁所解放,冬天天氣冷,步出房間,呼口氣化作一縷虛無縹緲的白煙。自來水冰冷,無法直接就口洗漱,總要抓起熱水瓶往漱口杯裡倒進半杯熱開水,洗漱時才不會冷到直打哆嗦。至於出門著裝,下半身必是睡褲外再套上制服褲、上半身則是內衫套頭衣物加上媽媽牌手織的羊毛衣再套上制服與外套。臨出門,大滾的開水沖一碗麵茶,要稀要稠隨意自便,配上炸得金黃軟嫩帶香的油炸粿,那真是人間美味。 孩子學英文時,乍看到Catch a cold的片語,開心地拍手笑道:抓住一個冷、抓住一個冷!在馬祖吃著老酒煎蛋暖胃的我,忍不住想要緊緊抓住童年時光,那些冷峻冬日、陽光燦爛時的那一股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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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易說再見
小時候很不喜歡離別,只因離別真難再見,說聲再見,從此天涯海角,音訊縹緲。 那時離別難過,卻連難過都說不出口,很少有電影裡那種,跑到月台追火車,隨著輪船汽笛聲合手大聲對著船首上的人喊再見,沒有,一次都沒。 反而,長大後真要離家,還真有點離家的快活與雀躍,聽到媽帶著鼻音的叮嚀,還覺得挺彆扭,只喃喃道「哇栽、哇栽」。 而今,早知生別離,人生等閒事,同事間的調動、同學們的聚合離散,家人們的升學、就業、各赴前途,日常經常,幾幾乎只在告別那時,揮揮手,輕聲說再見。 網路時代,訊息交錯,明白可知,如想見隨時可見,知道彼此近況,明白近來動向,那就好,不一定得實體聚集,沒有在這裡,也一定在那頭,各自安好。 這時代感覺越發虛擬,也許是手機在手,人情在握,不能說「音訊全無」,真要聊、真想說,隨即可通,有心有情,天涯牽繫,隨想即見,不然,互相想念就來電,沒有消息即平安,轉心動念,奔赴各自所在,人在就來,再見不難。 年底、歲初,又是職務交接時期,又是舊人期滿告別時刻,又是往事知多少,未來尚未來的季節。 與老同事告別,說得雲淡風輕,有若平常日子下班時的說再見,如此平常而平淡,沒有傷感悲愁,沒有感嘆難過,像人事室辦理公事一般,例行業務,縱然有所不願,但照常如常。 思及,年少時,離開舊單位,全單位請一回,親近人等又請了一回,再剛離開,又被召回,共聚一堂,其實只是從三樓到一樓。 又離開臺北回小島時,短短五天,七度邀宴,有二天中餐、晚宴各一回,有單位、有股別、有朋友、有長官,就這樣,酒不醉人人自醉,人情濃冽,就在離別時刻。 而今回想,珍惜情誼,眷戀過往,不能視為理所當然,有欣賞你的人、重視你的長官,齊心協力執行業務,然後,才有了難忘的回憶與經歷。 是我變了,還是人漸老心漸慣然?我像沙灘上的軌條砦,四十五度角揮手,在潮來潮來的浪濤中,守候這島嶼一隅多年,候鳥飛了,季節輪迴,我始終沒走,直到觀看的時代電影散場後,場景調換,劇目更改,我也得走,此時,且說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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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 糜
連日的低溫氣候,特別想念那一碗糜的味道,那在金門才有得吃的味道。 粥糜,就字面上的意思便是將粥熬煮到不見米粒的糜湯,一度為了與島鄉以外的世界溝通,有了金門廣東粥這類拼裝式的名號,但在地金門話「雜糜」則最為傳神道地,「雜」的金門話有綜合或什錦的意思,像是宴會筵席後將數道剩菜合煮就成了「雜菜」,而「糜」的金門話就是粥,雜糜就是加了很多食材煮的粥,若因此而被當成有著類似作法的廣東粥,似乎是張冠李戴的誤會了。所以,當一般人家還只吃得起地瓜或地瓜簽比米多的地瓜粥年代,一碗浮著油沫香,有肉有蛋還有各種平日難得吃到食材的雜糜,光用想的就已經很奢侈了,自然也就成了病人補補身子的料理,缺乏蛋白質與營養的年代,順勢也推升了雜糜的地位與檔次。 在台灣求學的那幾年,每次寒暑假返家,特別是寒假回家過年,回家的頭一頓早餐,老爸總是一大早,頂著刺骨寒風,騎著他的老爺車,往城區買一鍋熱騰騰的雜糜,當然,油條自然是不能少。每次從被窩中被喊起來吃下那一碗雜糜,似乎成了返家過年固定的戲碼,多年後漸漸體會出那不僅僅是我的幸福,也是老爸含蓄的父愛,對他來說何嘗不也是享受幸福的方式,對我而言,雜糜是幸福的滋味。 買雜糜要趁早,這習慣很難解釋。記得有一次過年前,大清早不到8點,冒著11度的低溫,心想又早又冷的,應該可以避開買雜糜的人潮,一到永春現場才知道大錯特錯,太低估美食的吸引力了。眼前已經排了超過二位數的吃貨,這一等就是半小時以上的時間,更糟的是搭配雜糜少不了的油條已然售罄,而且當天全金城地區油條店只有中興一家開張,模範街附近的老店和記則放年假休息到年後才開賣,要吃油條也得可遇不可求的好運氣。只是,好不容易買了粥,路過觀音亭,順道買了剛剛起鍋還溫溫的拭餅皮,這倒是不用排隊,除了讓麵皮齺褶一起糟了點,其他還算好,就當是彌補買不到油條的扼腕。轉角遇見網路爭議聲量頗響的雜糜名店竟門可羅雀,與剛剛那相隔不遠甚至連招牌的字都模糊不清的同業,還真有點差距,果然市場會教懂人們許多事,而雜糜屬排隊美食則是不爭的事實。 因為太久不聞雜糜味了,人在他鄉總會想念熟悉的滋味,有時竟然起心動念要替自己的饞念解圍。於是,前一晚睡前預先煮了一鍋粥,隔日午前備了料,粥先以慢火熬煮,魚丸、肉片、絞肉丸子、蝦子、豬肝等食材依序入鍋,沸滾至米粒若有似無,淋上蛋花,起鍋前再綴點芹菜珠。總算在縷縷飄散的鍋氣中,喚回記憶中的味道,彌補回家前吃不到的遺憾。此外,或許是近年市場規模與口味變化所致,雜糜店煮出逐漸走調的味道,似乎是難以避免的窘境,於是,就逼得人只好偶爾自力救濟,如此方可解饞。禮失求諸野,其實高手常常就隱藏於週遭,就如同雜糜的美味深烙在大家記憶中一樣,難以取代。 一早,沿著河岸邊經過十五公里慢騎後,用一鍋雜糜激勵自己,雖然少了一味遠在數百里之外的油條相襯,有點可惜,但已然讓人心滿意足。 還有甚麼能比得上一碗熱騰騰的雜糜,更能激盪出各種幸福與美味的說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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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迎新春
后浦種有百年玉蘭樹的古宅,大門鏡面裝飾的壁畫,有一幅精緻的開光人物特寫圖畫,靈動的白兔深刻地映入眼簾。 白灰泥底襯托下,勾勒出的主角是清代婦女圓領、右衽、大襟的裝束,清秀的眉宇之間,隱隱浮顯若有所思念的心情狀態;她斜靠椅背,一手托腮,低頭注視處,清晰的描繪著一隻伏臥在地的兔子,正轉身機巧回首盼望,呼應到與人物的目光交會點,構成完整有意義的畫面布局。 古人內斂的情感世界,表達收放之間,往往藉由情境圖畫來傳遞內心的思緒起伏,並傳遞深藏心中的願望。每次年復一年的經過古樹下,聞著醉人的十里花香,近臨壁畫,揣摩仕女玉兔圖案意境心情,如今門戶庭院已經悄然緊閉,但是昨日景象記憶猶新。 兔子是民間最常見的家畜之一,由於長久的融洽相處與觀察經驗關係,便成為普及性高的吉祥圖案,因而豐富了先民的生活文化。漢代石刻畫像中的月亮,一是月中有蟾蜍,另外則是月中有玉兔。晉代傅玄的《擬天問》文中說:「月中何有?白兔搗藥。」唐代流行的神仙人物故事銅鏡,月宮鏡是其主要款式之一,有圓形、菱形、葵花形等不同的造型,都把西王母、嫦娥、桂樹、蟾蜍等與杵臼搗藥的玉兔組合在一起,說明了由神話中的憧憬,演變到人們對中秋節風俗的重視。月中有玉兔搗藥的故事,一直在民間流傳久遠,月兔的圖像代表著月圓時,家族成員、萬物事情皆能圓圓滿滿的願望。 筆者調查金門傳統建築的瓦當紋飾中,有一款玉兔圖案,在漂浮的雲朵間作凌空跳躍狀,想必是吉祥的仙家瑞獸。民間器物裝飾圖案也喜愛沾有仙氣的兔兒,又與瘦石(壽石)、靈芝、翠竹、香蘭、水仙、長春花、牡丹等吉祥物同時現身,有群芳祝壽、群仙祝壽之意,圖個人們對生活美好和生命長壽的期許。 明清時間金門地區使用的青花瓷碗,常常可見兔子的圖記,用簡潔有力的線條筆觸來概略勾勒輪廓,突出的雙耳標記及溜溜的眼珠子,絕對是少不了的局部特寫。由於牠的繁殖力強,觸發人類多子多孫意涵的移情思想作用,變成喜聞樂見的動物圖案。一些建築的落水口,除了魚、青蛙、石榴、南瓜、葫蘆等造型外,機警、活潑的兔子,也排列在其中,動物的形體特徵塑造,匠師將機靈的耳朵及唇部觸鬚呈現得一覽無遺,雖經年代久遠的風化模糊,依然不減生動可愛的風采,令人不禁地前往駐足觀賞。 小學唱遊課的歌謠,有首《小白兔愛跳舞》唱說:「小白兔愛跳舞,月夜光下學跳舞,時光一去不回,不要耽誤,快!快!快!朋友們大家快來,不要耽誤,快!快!快!」 韶光易逝,奔如飛兔,且祝願喜迎兔年,一切平安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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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鳥咖啡遇見曹以雄
沿著數十階梯,海邊戰時遺留的碉堡,視線落在一片汪洋的遠處,時序冬月,浪大水濁。回凝近處,斑駁牆面掛著滄桑木板,上頭寫著:年輕人/不要急著裝口袋/要先裝腦袋。另一木板寫:生命的終止不是死亡,而是與書絕緣。乍看很驚艷,再看週圍擺設簡樸卻有著靈魂,兩張撿來風吹雨淋克難木頭椅,端一杯咖啡靜坐,遠離塵囂。進屋,依窗邊看海喝黑咖啡,思索何等哲人可以被海環繞? 約莫三十分鐘,一清癯有型男子,黑長袍斜掛紅包包,彷彿金庸小說裏的高手走出來,先是嚇一跳,會否難以親近,一開口金句連連:妳牧羊我獵犬,心性相同。曹再問:那大海妳看到什麼?我告訴他:看到二艘船,一艘曰名一艘曰利。他哈哈大笑,沒錯。反應快速,滿屋子書畫,徜徉書海竟不做買賣,只賣咖啡。 這是初見曹以雄印象,他與楊樹清、翁翁舊識,談話爽朗大器,尤其評論時政,敢言敢評,針對時事針砭往往一針見血,言人所不敢言。曹以雄怪手出身,當過文化局長、議員,自嘲曾經是政客,言談中他曾經用極端言論要國民黨下台,左近對民進黨失望,滿肚子牢騷與不滿,政黨輪替就是要你做對的事,走對的路,沒做到應該被下架。 當朝達官顯要都到訪過他的刺鳥咖啡,名人文人政治人物……各種大咖,也千里迢迢從台灣來到這海邊碉堡,儼然曹以雄是馬祖最美的一道風景。語言有穿透力,短短三小時,我們一團八人個個服服貼貼,雖然個子不高大,卻只能仰望,因為他的理解直言。海角刺鳥咖啡接續剛性的軍事12據點,把壯烈寫成詩句。坐聽曹以雄談古論今,敘述刺鳥咖啡書店,咖啡與書、建築與海、旅人與貓之間相互依存的故事。 走到坑道裡面,在此季節溫度不濕不燥,請問他用什麼方法保持這適溫,他說:自然功法,四五月還是會潮濕,目前氣溫最好。面對大海的長桌讀書寫字,請他坐下讓我們拍張背影,是朱自清在聽海浪的聲音嗎? 坑道裡有許多畫作,楊樹森的畫最醒目,尚有《金門文藝》《金門鄉訊人物誌》一套十本,內心感動,原來金馬果真一體。 此次馬祖行是因著《島嶼時光》要到馬祖開發表會,我們八人正好想一探馬祖,也想與馬祖作家小交流。尤其劉枝蓮受傷,狀況好否?個人是初行,未曾想過馬祖如此美麗,尤其芹壁,乍到那晚要不是雨滴不停,要不是冷冽難擋,要不是昏暗不明,鄭愁予命名的翠龜灣令人流連。如果再來馬祖,從南竿過海到北竿,先宿二晚芹壁,一晚觀海,一晚老酒或高粱或咖啡,與文友天南地北暢言,東莒要去,東引要訪,可臘月風浪大,停航,秋天吧,雖然地無半里平,人心熱情平和,妙極了。 到牛角灣探枝蓮,體感溫度負一。竟擋不住雙方熱情。她招待的是老酒,溫潤微甜,看她日漸好轉心安,和枝蓮的心相通。 返台之日天氣放晴,也是遇見曹以雄次日,一起到「依嬤」餐廳午餐,接著到機場候機,先是謝昭華前來送機,再是工作滿檔的劉梅玉也趕來,馬祖人怎麼知此禮數周到,金門人的我汗顏了。 兩島同命,孿生兄弟般的存在,其實是最遙遠的距離,相隔280公里,且沒有飛機船舶往來,走陸路近一千公里之遙,可我們的心自認就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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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膎
2022.12.15日〈說膎之三〉一文稱:「我們似乎很習慣,將ㄐ、ㄑ、ㄒ,一對一的對應ㄍ、ㄎ、ㄏ。所以膎音「ㄒㄧㄝˊ」該對應「ㄏ」啊,殊不知「ㄒ」也可以對應到「ㄍ」。這又是為什麼呢?這是編輯韻書的人,有些收字比較寬,有些收字比較嚴所使然。其實從上古音到中古音到近代音,它發展變化的速率,並非一蹴可幾的‧它是幾百年語音演變的脈絡,這些聲韻學家只是快速地用幾個簡單的符號,來呈述語音的演變歷程。」 字音有古今之變、也有南北之異。這在解決字音與字義的問題時,會讓人發生很大的困擾。因為古音相同,今音未必相同;今音相同,古音也未必相同。如果一個字一個字、一個音一個音的考究,當然會累死。可是學者的任務,就是要找出複雜現象中的條例,或者是科學家所說的定律。你知道一個條例,就可以掌握數十百個個別的例證,這是很科學的。以下我們來看證據: 古音的「端」、「透」、「定」、「泥」,變成「見」、「溪」、「群」、「疑」。如「教」育部,有些地方方言唸成「kàu」育部。「溪」水,唸成「khue」水。「監」察院,唸成「kàm」察院,上「街」,唸成上「kue」。其他的還有「交」、「簡」、「覺」、「姦」「佳」、「嘉」、「江」、「皆」。所以作「工」,唸成作「kang」。《易經》「乾」卦應念「khiân」卦。綜上所述,這個條例就是現在國音很多國音發「ㄐ」的音,閩南語大部分發作「ㄍ」。 因為古人比較重視的是發音的部位,一個「膎」字個國音、閩南語讀音,牽扯到「見」、「溪」、「群」、「疑」的舌根音演變為舌面音,再發展到舌面前顎的塞擦音,又發展到舌面中顎的塞擦音,其中又牽扯到送氣與不送氣,及舌面中顎的擦音。 但是到了現今發音部位分得更細「ㄍ」、「ㄎ」變成和舌根塞音,一個送氣,一個不送氣;「ㄏ」變成喉擦音。「ㄐ」是舌面中顎的塞擦音不送氣;「ㄑ」 是舌面中顎的塞擦音送氣;「ㄒ」舌面中顎的擦音。 另外「ㄗ」舌尖前顎塞擦音不送氣、「ㄘ」舌尖前顎塞擦音送氣、「ㄙ」舌尖前顎擦音;「ㄓ」舌尖後顎塞擦音不送氣、「ㄔ」舌尖後顎塞擦音送氣、「ㄕ」舌尖後顎擦音。(「ㄓ」、「ㄔ」、「ㄕ」這一組在之前的文章也談過ㄓ、ㄔ、ㄕ後面加「i」了,於是就全部變我們的「ㄐ」、「ㄑ」、「ㄒ」)。 回到文章之始,為何收字嚴或寬,會導致「ㄒ」也可以對應到「ㄍ」呢?剛剛說了是因為古人只重視發音部位,而且上古時期的音都很重,他只在乎是「舌根音」或是「舌面音」,至於是「舌根的塞音」,還是當時列入舌根音後來又演變到「喉音」,他們一概不管,因為無法管,語音的的演變還沒有那麼精細。 而且同一組之內的「ㄐ」、「ㄑ」、「ㄒ」也會跑來跑去,例如:紅「蟳」,ㄒㄩㄣ′,閩南語讀做「tsîm」是「ㄐ」的音,這便是同是「舌面中顎」的音,但「中古音」進入「近代音」沒有仔細去分辨,因為當時的人讀起來都一樣。 後來「ㄐ」、「ㄑ」演變為舌面前顎的塞擦音、「ㄒ」演變為舌面前顎的擦音,再演變為舌面中顎的塞擦音、擦音,再加上不送氣、送氣的問題。中國這麼大,原不是說,明天這個字改成什麼讀音,於是大家一覺醒來,統統讀那個音,像福建這個省,八山一水一分田,與臨省之間又有高山阻隔,於是它保留了相當多的古音。所以外面的世界也許改了讀音了,在福建,尤其閩南各個區塊,還是保留的上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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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相輔辦個展
客歲十月初,碧山睿友文學館陳館長來電相邀,請我擔任洪春柳作品展開幕的引言人,同時囑咐我說:「下一檔,你來策展。」我以個人作品不多婉辭,但他堅持要我屆時上陣,勉為其難答應了,有點苦惱。之後想到,自己文字產量不足,不妨以圖片來彌補,近十多年,我常到處攝影分享,臉書自署「好攝之徒」,此次展出,除了貼些報刊文字,也分享家存老相片及出賣「攝像」。 元月二日下午,先正作品展開幕,沒想到居然有那麼多貴賓、好友前來捧場,除了洪春柳老師的溫馨引言,金馬聯合服務中心執行長翁明志、文化局局長許績鑫、議會秘書長翁自保、金沙鎮鎮長吳有家、文化局圖資科科長李海瑩、睿友文學館館長陳長慶、前議員李應文、寫作協會陳為學理事長等人,都在開幕典禮講話。眾好友送花籃、盆栽來賀,隆情高誼,加上南音演唱,懸絲傀儡,精彩生動,天氣有點冷,但大家送來溫暖。隔天,《金門日報》又大篇幅報導,令人感激。 在此要感謝陳館長的好意,督促我來展覽,因我本性好逸惡勞,常說閱讀觀賞是享受,寫作發表是做工,比較辛苦,幾十年來,自己的文字成品有限,所展有些是幾十年前舊作,近年創作不多。近十年,我的興趣以活動攝影為主,喜歡幫人留影,也喜歡與人合影,尤其是有緣聚晤的學者、名家,常合影以示崇敬。有時贈送拙作,也請友人拿書加持合影,事後貼在臉書分享。 另外,近兩年,我改寫先父永仁先生的回憶錄手稿在夜話披露,深獲不少讀友關注,文中提到家人與父親處理公務的往事。藉展分享家族老相片,還有先父當年與長官、宗長合影的舊照,也趁便公開,例如:民國四十九年,陳誠副總統著軍裝來金視察,與司令官劉安祺上將及縣府科室主管(家父為其一)等人在坑道合影。民國五十幾年,金防部的司令官王多年中將、副司令官兼政戰部主任兼縣長王和璞中將與金門縣王氏宗親大老如王廷植(又名廷基)等人合影,有民國四十四年眾多王氏宗親大老與軍政長官在閩王祠合影,民國五十年間王玉白縣長贈匾給閩王祠,這些舊照我曾貼在臉書分享,引起轟動,有臉友寫稱照片中第幾人是他家某某某,讓我多認識了一些長輩。距今六十年前,攝影對一般平民來說不尋常,更早以前,照相對人們是大事。 這次展覽,依內容大致以六個主題呈現: 第一、家族宗族:文章報導家人、家族、宗親故事。第二、受教任教:文章有些談自己從小受教育的往事,中學為何讀了七年五校,寫自己難忘的師友。第三、戰史戰士:當年返金任教,金門仍為軍管,因而研究戰史及軍事人物,將自己研讀金門戰史的一些想法,撰文分享,對有功於金門的長官和老兵,表示敬意和感謝。曾介紹小說家朱西寧的《將軍令》多篇,朱先生曾回覆我所提疑問,此次展覽,特將朱先生大函影本公開。 第四、鄉僑訪談:民國九十九至一百年,先正受董群廉先生邀請,結伴赴星馬及印尼訪談金門鄉僑,之後因緣際會報導了些在印尼及訪金的金僑。第五、出遊見聞:開放出國旅遊及小三通之後,我偶爾到大陸各地或去日、韓等國旅遊,有幾篇作品陳述所見所思。第六、談文論藝:這部份文章較多,可細分文物、文學、音樂會、聽講、談美食,敘寫村井小史、風獅爺、民俗村,也有文壇小故事,看畫展、聽畫家講演、看電影、看舞獅、吃美食、參與詩酒文化節活動、記錄詩人鄭愁予回顧展開幕茶酒會、介紹燕南書院的演講與文化局演藝廳的歌舞劇表演。其中「書寫金門」一文,乃應李局長囑託,介紹金門寫作群,文中簡要回顧昔日至今的金門作者,將浯島文學獎(第一屆迄第十一屆)得主大名披露,列出各年(八十五至一百零三)申請文獻補助之書名及作者。此外,我曾介紹寫作協會會員作品,也曾個別介紹楊清國、洪春柳、黃珍珍、翁維璐、陳長慶、翁翁、東瑞等人的作品。另有多篇文章介紹繪本高手李如青作品,幾本類村史的作品。至於他人對我的介紹或評論,也放在最後供觀眾參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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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永恆
阿根廷作家波赫士有句名言:「世上再沒有比永恆更大的罪惡了。」這話似乎說得咬牙切齒,但深究其真正想表達的內在意義,卻是中肯而誠摯的。 甚麼是永恆?具象地說:永恆代表生命不老不死,物質不壞不滅……。抒情的說法,則是青春永駐,萬物長新。這真是壞事嗎?我不知道。 猶疑之中,我想起蘇俄作家契可夫的話:「作家有權利,甚至有義務,以生活提供給他的事件來豐富作品。如果沒有現實與虛構之間這種永恆的相互滲透、參差對照,文學就會死於貧瘠。」這教我立刻想到《時空永恆的愛戀》這部電影,恰恰符合契可夫的要求,它正是一部有著現實與虛構之間那種永恆的相互滲透、參差對照,又具有文學性的好作品。在這個奇妙的故事裡,我們可以檢驗契可夫的話,同時也試著體會波赫士對永恆的撻伐。 電影主人翁是一個青春不老的女性--阿黛琳‧瑪麗‧鮑曼。1908年1月1日凌晨出生於舊金山兒童醫院。1929年6月16日與母親漫步湖邊欣賞風景,金門大橋正在施工;巧遇一位年輕工程師,兩人一見鍾情,87天後結婚。三年後產下一女,取名弗萊明,以此紀念阿黛琳的祖母。 阿黛琳的丈夫因大橋工程意外喪生。十個月後,5歲大的弗萊明暫住外公外婆家,阿黛琳開車往北邊父母親的海濱小屋途中,「加州索諾瑪郡竟在這時候下起雪來,這個地區78年來第一次下雪。」(引號裡的這一段敘述,想是現實界發生過的。根據《坎特伯里編年史》紀載:1178年6月18日,日落後大約一小時,五位坎特伯里的修道士目睹一場猛烈的月球撞擊事件,撞擊點不但發出閃光,還噴出烈焰及噴發物……。 儘管現今科學檢測,對於此事件是否真是隕石撞擊月球,有不同看法。但電影中的敘述:「1178年,一顆偏離軌道的隕石撞擊月球,導致月相週期每循環一次,阿根廷的火山島就會出現大漲潮;當晚潮水漲幅達23%,引發距離太平洋海岸2000英里處的一場暴風雨,造成大氣中電離子暴增,致使加州索諾瑪郡78年來第一次降雪。」仍有部分事實支撐。) 阿黛琳雪中沿著河岸急駛,慌亂翻車;「冰冷河水浸透身體,開始缺氧、停止呼吸,心跳減慢;兩分鐘後體溫降到30度C,她身體劇烈抖動,心跳停止。」(引號裡這些現象也是真實的:人體溫度過低的初期階段,身體會自發性抖動以增加熱度;當抖動失效,四肢血流速度減慢,新陳代謝漸漸衰弱,性命垂危。在最後階段,傷者一分鐘只有1-2次呼吸,呈現假死狀態。)晚上8:55一道閃電劈中她的車子,釋放出高達5億伏特電壓,產生6萬安培電流,導致三重意外:其一,電流為阿黛琳的心臟進行了除顫;接著,她脫離缺氧狀態,兩分鐘後又有了呼吸;最後,「依據邦‧雷曼的脫氧核糖核氨酸電子壓縮理論,這將在2035年被提出;自此,歲月無法在阿黛琳身上留下痕跡,她會永保青春。」(引號裡的這個說法,明顯是編劇虛構的情節。) 45歲的阿黛琳行車小違規被警察攔下盤查,發現她容貌年輕與駕照上年齡差距甚大,便扣押駕照,要求她帶著出生證明到警局面談。她回答明天就去,但她根本無法解釋清楚,去了必後患無窮;於是連夜逃回舊金山。某晚,她走在路上,遭聯邦調查局人員逮捕,強押她上車,說是要為她做幾項測試,載她到一處看似科學實驗站的荒郊;阿黛琳意識到事態嚴重,自己可能被解剖研究,於是,趁對方下車交涉時,撬開後車廂逃走……。 為了自己和女兒的自由與安全,決定終生流浪。每10年偽造一個身分證明--新名字、新造型、搬新住處、過新生活。她告訴女兒:別人若問起媽媽,就說媽媽到歐洲度假,再沒回來。叮囑她,從此母女以朋友相稱。 阿黛琳以「珍妮‧拉森」身分在圖書館任職,邂逅男主角艾力克斯,兩人熱戀;但她永遠不老,使得她不敢接受男友的真愛。而「珍妮‧拉森」將在七周後永遠消失。她已辦好新的假證件「蘇珊‧弗萊莎」將在俄勒岡州偏遠農舍開始新生活。 某夜,珍妮逃離愛情途中又發生車禍,男友開車趕到……。10:07她體溫降至30度C,心跳停止。107歲的阿黛琳在真正意義上死亡。10:09醫護人員將兩個「心臟除顫器」貼在她胸口,用750伏特電擊之前按規定倒數5秒,電擊;她竟活過來了。 喜劇收場:銀髮閃亮的83歲女兒弗萊明,以祖母名義參加珍妮與艾力克斯婚禮……。某晚,夫妻倆準備外出赴宴,珍妮鏡攬梳妝忽然瞥見一絲白髮,驚喜交加!她,笑成一朵春華,倚在摯愛的襟上綻放……。這神祕燦爛的笑容,彷彿告訴我們:「再沒有比能與伴侶一起變老更值得慶幸的了。」誰要永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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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的傳人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江,它的名字就叫長江。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河,它的名字就叫黃河。 雖不曾看見長江美,夢裡常神遊長江水。 雖不曾聽見黃河壯,澎湃洶湧在夢裡。 古老的東方有一條龍,它的名字就叫中國。 古老的東方有一群人,他們全都是龍的傳人。 巨龍腳底下我成長,長成以後是龍的傳人。 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 這首民歌《龍的傳人》,曾經傳唱兩岸和有中國人的地方,造成一股旋風,影響力之大少見。他的作者叫侯德健,他曾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 民國67年我上大學那年,碰上中美斷交,記得剛成為新鮮人沒多久,有一天就被班上同學動員,說要去機場給美國來台的斷交善後的副國務卿克里斯多福送見面禮,我膽子小沒有參加,但是班上還是有同學跟著去了,他們回來高談闊論如何群情激憤要美國人滾回去,如何丟雞蛋讓老美吃癟,說得興采烈,其實大家內心都在淌血,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要大家如何處變不驚?一首歌的力量卻可以唱出同仇敵愾。 1976年,在淡江大學的一場民歌演唱會上,李雙澤在台上拋掉可樂瓶,拿起吉他開始唱起了自己的歌,改寫自蔣勳的「少年中國」,是揭開校園民歌的序幕,也正式在全國校園裡襲捲起了一片民歌運動。由於當時國內外政治變局的背景下,使民歌早期由校園裏少數青年學子的宣洩,突然成為一個全國關切的民歌運動,反映年輕學子對於民族文化、自我追尋的熱情,成為音樂的一股清流。 侯德健出生於台灣高雄縣岡山鎮,籍貫四川,在眷村長大,從小家境清寒。大學聯考進入國立政治大學會計系,但他對商科學習沒有興趣,我大二那年有一天上課,突然看到一張黝黑、陌生臉孔在班上女同學陪同下,來上大二導師劉述先的詩選,他就是侯德健,原本唸會計系要升大四的他,突然降轉到我們班上來,而且跟班上美麗的W同學一起,就傳出他是追我們班花來的,還說請她當經紀人,當然也引起不少男同學的吃味,對他不是很友善。 記得劉述先老師還公開期勉他一頓,要他好好學習,對他寫歌會很有助益。那時候侯德健在校園已經頗為知名,一首由包美聖唱的《抓泥鰍》已經紅遍各大校園,那是他做的第一首民歌,據說賣了三千元的版權費,那個年代三千元可是很大,他才知道原來寫歌也可以賺錢,後來他又寫了《歸去來兮》、《酒矸倘賣無》等多首膾炙人口的作品。 1978年,侯德健完成他的代表作《龍的傳人》,這首歌原由侯德健本人自彈自唱,後來由民歌手李建復翻唱而紅極一時;侯德健曾表示,歌詞靈感背景是1900年的八國聯軍。當時正是美國政府宣佈與中華民國政府斷絕外交關係,轉與中國大陸建交,得知消息的侯德健當夜奮筆創出詞曲,這首歌搭著校園民歌風潮,變得家傳戶曉,不過,原著發表時歌曲需送行政院新聞局審查,新聞局為避免刺激美國政府,將原歌詞中「四面楚歌是洋人的劍」改成「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劍」,歌不但在台灣紅了,更傳遍中國大陸。 一砲而紅的侯德健卻從課堂消失了,我們也不知他去哪兒了,反正畢業同學錄裡也沒有他的名字,他只是轉系來上了幾堂課,大多數的同學也不清楚,他究竟有沒有從政大畢業,也沒有人知道,一直到六四天安門事件發生,大家才又看到他的身影。 六四事件後,侯德健和高新等人策劃在六四事件一週年紀念日召開國際記者會,公布要求中共釋放全體政治犯的公開信,被大陸公安軟禁,驅逐出境。1990年6月20日由福州被押上一艘軍艦,該艦在公海找到一艘台灣漁船將侯送上船以偷渡方式返台。他在蘇澳上岸後自首,被以非法入境罪名判刑3個月,得易科罰金,沒有坐牢。回台後不久,侯德健移民至紐西蘭,並開始研究《易經》。從民歌手、民運人士、易理大師,一直到現在的春秋影業董事長,他的人生已歷經了多次大轉折,而每一個轉折也都足以讓外界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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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stay臺東長濱天主堂 ──足部反射健康法初體驗
久聞臺東長濱天主堂吳若石神父足部反射健康法的盛名! 年過八旬,來臺52年,自稱「出生瑞士臺灣人」的吳神父,從1979年開始以腳底按摩服務民眾,積四十多年之實踐經驗,名揚四海,2022年8月,在臺灣首屆「輔助醫學高峰會」上甫獲「終生成就獎」。但日常的他,生活規律簡單,樸實無華。 9月12日-17日,我們夫婦在長濱天主堂住宿6天5夜。日記: 9月12日 早上8點,自強號火車,由台北松山-花蓮玉里,3小時。至玉里。火車站前稍歇午餐,一看到「金門芋香棕子」的招牌,不作他想地入店。果然,老板娘是小金門湖下人,40年前遠嫁至小金門當兵的玉里少年郎。 由玉里火車站,坐計程車到長濱天主堂。下午1點半,馬上被安排足療初體驗,一個字:「痛!」 住宿天主堂,三餐自己解決,「外食」是必然的。長濱鄉的市集地就是一條長街而已,街頭、街尾,2家「7-eleven」、1家「全家」。 9月13日 清晨5點半,天主堂的大門準時開放。6點不到,志工阿嫂們陸續到來,打掃庭院、清潔足療場地、整理教堂、澆花、廚房備料午餐……。 我們在教堂附近找到一家中式早餐店,掌煎鍋的老闆娘居然是位遠嫁臺灣郎、入境隨俗的吉普賽女子。 來長濱雖只2天而已,已可感受到天主堂足療團隊的活力! 來作足療的客人川流不息,大多是合併旅遊、初體驗的健康人,且年輕女性比男性多,故沒想像中的哀嚎喊痛聲,大多是靜靜地閉目養神。 狹長的長濱鄉,背山面海。 晚餐後,我們沿中興眷村,斜坡而上,榮民的房舍雖簡陋,山頭的後備軍人會館卻頗新穎,運動公園也綠意盎然。顯然,此偏鄉僻壤的老人享有相當寬廣、美麗的戶外空間。 9月14日 教堂的住宿,少了電視,多了清風明月。 清晨5:30,健行運動公園;6:30,教堂彌撒;7:00,中式早餐店;9:00-10:00。教堂足療;11:00,買自助餐菜肴;下午4:30,散步長街,至「全家」或「7-eleven」輕食晚餐。 9月15日 連續3天的足療,甚疼痛,心生退怯。本想改為手療,但師傅說:「能足療就不要手療。」她會輕柔些。終於,有了點舒服感。原來,足療的力道輕重,可由師傳控制,不必讓自己太痛太苦。 下午,有走讀團20多人來訪天主堂,吳神父以手代足,為他們介紹、示範足療。當然,不少人當場下海初體驗。 天主堂裡,教友奉獻了大量應時的香蕉、柚子、餅乾。那薄皮、肥胖的巴蕉,甜中略帶酸味,令人一吃上癮。香蕉大豐收,吃不完。下午,越南籍的志工阿嫂炸了好吃的香蕉餅分享大家,異國點心,口味特殊。 晚餐,和胡老師、林老師、潘老師同桌共食。我好奇直問:「幾位老師為何肯為足療團隊如此盡心盡力?」林老師不加思索地回答:「回應天主的召叫!視此召叫為恩寵,自然不辭辛勞。」 9月16日 清晨,運動公園再前行,探看「小桂林」。山林清幽,但只遇見一對健行的中老年夫婦而已。是不是晨間健行、散步者,大多為都會老人的休閒?鄉村老者更愛從事有經濟價值的農作、漁作。 9月17日周六 早上8:00主日彌撒。 「減少別人的痛苦,增加別人的喜樂,是人生的目的。」吳若石神父的講道相當簡潔,3-5分鐘的經文重點提示而已。但幾天的彌撒連續望下來,我竟對其重點提示產生了好奇的期待。 住宿長濱天主堂數天,我們原定周日離開。後因知曉此處的主日彌撇排在周六早上,故周五晚上臨時改票,提前離開。 不料,18日一早,人在台北,新聞傳來,臺東、花蓮發生罕見的6.8級大地震,玉里-長濱之間的公路封閉,幸好!我們已無驚安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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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王鑫老師
前幾天驚聞王鑫老師過世的噩耗,令我悲痛不已!這是我國地質與環境教育界的損失!王鑫教授是我最敬佩的老師,也是開啟我研究金門地質之路的啟蒙老師! 1986至1996年(民國75至85年間),他多次來金指導地質調查工作,我都隨行學習因而產生濃厚的興趣,並於1998年(民國87年)著手編著「金門地質地貌」,也由於他的精神感化,讓我在學習地質的過程中,倍增信心,也取得多項肯定,諸如連續獲得五所學校環保有功績優及全國十大環保有功學校、全國環保獎章實踐類一等獎章……等。 今聞王老師仙逝,令我想起老師生前對金門的關注與愛顧的一些往事,他帶領金門成立國家公園,自1995年以來就常到金門指導環境教育之推動,尤其在教育部環保小組擔任執行秘書期間,對金門環境教育的助益良多。由於我在擔任每個學校校長時,都被教育局(處)指定為「全縣的環境教育中心學校」,因此常請教他有關問題,他都會很親切地回覆,讓我能順利地完成各項任務。環境教育是我國重要的教育議題之一,地質地理更是環境教育的重要核心元素,如何將人類生活與地質、人文、生態、教育連結在一起,是王老師特別重視的課題,他認為各種學習均可透過旅遊賞景和戶外教育,藉由解說的方式寓教於樂,並改變國人偏重知識學習的方式。因此,讓我體驗到在環境教育過程中,若能注入科學的態度和方法,提昇學生邏輯思維的能力,必可拓展其生活視野與生命空間。 王老師認為在環境教育過程應考慮環境之整體性,並從自然保育、社會人文保存、生態環境保護做起,他在擔任教育部環境保護執行小組執行秘書期間,建立全國環保與環境教育制度,倡導自然資源與保育,對我在推展金門環境教育活動有很好的助益。不但如此,王老師更常到金門指導我們推動環境教育、生態保育及永續發展等工作。2004年(民國93年)行政院推動地方永續發展,他就指導金門地方永續發展策略規劃,由於我是計畫之協同主持人,所以每當我到台灣參加各種環境教育會議或研討會遇見他時,因他是國家永續發展委員召集人,常叮嚀我要轉達有關「金門離島建設條例」之經費補助原則,他說只要符合永續發展規劃的方案,委員會都會全數核給,因此我也一直感謝他對金門之關照。我於2014年申請國家環境教育獎,因王老師是複審與決審評審委員主持人,對我推動環境教育讚譽有加,很榮幸獲得優等獎項。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與他見面的機緣。 近年來,王老師在推動「地質公園」方面更是不遺餘力,因國內自然地形景觀不當開發而常遭破壞,農委會委請王鑫教授進行「自然景觀及特殊地質地形現象登錄之規劃研究」,參酌各國地景保育成功的經驗,建立台灣地區地景保育方針及特殊地景的調查登錄架構。雖然金門現尚未正式成立地質公園,但也因此讓我們環境教育學會有機會參與金門特殊地質、地形景觀調查、登錄、分級及評鑑等工作,爭取成立金門地質公園,並在台灣地質公園學會理事長林俊全教授之指導下,目前已展現成立之曙光,只感遺憾的是未能在王老師生前實現,但我們會持續努力,突破萬難,全力以赴。 王老師過世實令人感到惋惜,但我們永遠懷念王鑫教授推動地質科學以及對國家環境保育與教育之貢獻,他的精神永遠存在我們的心中,祈願他一路好走、安息!並請家屬節哀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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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感懷
接連幾波寒流,讓這個冬天冷得很有感覺。讓人熱(樂)起來的是,中斷近三年的小三通終於要在農曆年前重啟,雖然依然限制一堆,但終歸是有了好的開始。預料這個農曆年還是要在家鄉過了,對於在疫情前的十數年均在廈門過年的我而言,不能說有什麼失落,只能說是世界變化太快,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於今也只有能像友人說的那般,「願君隨遇而安,且行且珍重!」 很慶幸周遭親友面對一波波反覆無常的疫情,仍然大抵安康、充滿鬥志,特別是向來自主獨立的女兒也在去年找到不錯的工作,正式投入職場,讓心懸一念的老爸澈底的感悟到,女兒真的長大了,並足以應對可能的考驗與波折;吾既有過氣英雄的失落感,兼有中頭彩的興奮勁。說到中獎,年末可謂家運昌隆,該中籤的限量酒、電視機,一樣不少,雖說俱是沾孩子的光,到底與有榮焉。年末,被人問最多的問題就是「要換工作了沒?」,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可見固著印象之根深蒂固。既想感念照拂,又不願想不過腦得罪人,只能統一口徑為「看緣分」了。佛家說:「緣來不拒,緣走不留!」,吾從不灑脫,是以仍在學習淡定方得寬心,寬心才能放下。 當然,這去一年最辛苦的還是太座大人。「上有老,下有小」,都不是省事的主,自然勞心勞力,吾的主要功能就是奉獻杯水車「薪」而已;在極度有限的條件下,創造預期的豐碩成果,可能就是太座大人最高明的手段之一,因此吾才能沒臉沒皮的繼續寬心下去;但到底人心還是肉做的,沒情緒是假、沒意見是裝,只願人人力爭安康、歲月奔赴靜好,社會一片和諧、世界趨於和平。「您,莫不是想多了?!」對於朋友的質疑,吾欣然接受,但願不往大了許,哪有退而求其次的空間?又怎能顯得吾悲天憫人、為應撰文強說事的書生情懷? 過往一年,世界有戰爭、有疫情。亞里斯多德說過:「戰爭的目的必須是為了和平。」姑不論這場至今無法善了的戰爭最終能不能帶來和平,但至少大家都切身感受到了全球疫病狂飆的恐慌與可怕,這更是一場無硝煙的戰爭;無辜者致死致傷、妻離子散,遠要比兩國間明槍暗火的爭搶土地與利益,更來得更令人感傷。 過年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過往孩子在學放假得早,從沒嘗過搶訂機票的滋味,今年女兒又早早定調不同人擠、年後返家,是以依然無緣感受爭分奪秒的熱線與熱情。到底「年」也是個固著印記,鮮活的是家人的連結與情感;年少時曾經不以為意的節慶,不想終有一日也會落在自己身上、成為如爹媽們牽腸掛肚的聊聊念想。記得曾經冰寒冬日,獨對一盤冷凍水餃的年節;熱氣蒸騰,既糊了眼鏡,也糊了眼球。嘴裡吃著韮菜水餃,腦補的卻是糖醋排骨與紅燒魚;心裡總念叨著,不管如何,總得在某個年夜飯想方設法的完美還原媽媽的滋味,對得起這兩道名菜才是。可嘆至今猶是「知易行難」,只盼今次不要再是淺嚐即止、落荒而逃,於願足矣。 願望可大,可小;感懷可淺,可深。一壺熱茶,一部腦殘劇,囫圇一天就過去了;臉書跳出「辣個男人」猶然沒有節假日的努力工作,令吾無比心虛。或許,在世界和平、揚眉「兔」氣之前,先理好眼下的「一畝三分地」,不招人愁、不添己憂,方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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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別了 小米
小米,是小兒子豢養的寵物,這隻小貓從才幾個月大,小兒子就從流浪動物之家領養回來,屈指算來,牠陪伴小兒子已近十九年,在他負笈台北求學,直到進入職場,然後結婚生子,一路都是長相左右的伴貓,人與貓之間,由於長年相處,小米早已從單純的寵物,一躍而成相依為命的家貓,牠在家中的地位,與朝夕相處的家人,幾乎沒有兩樣。 記得牠剛來我家,還有點生疏,時常怯生生躲在僻靜角落,只有在大、小解和喝水、吃飼料時才會露臉,日子久了,牠對陌生環境漸漸熟悉,會主動去親近家人,初始,牠還是與小兒子互動較多,祛除戒心後,牠和其他家人互動才漸多,牠是隻小巧可愛且機敏的小貓,每天下午,只要一聽到熟悉的進門聲,知道是小兒子回來,牠就從溫暖的窩裡走出來,一路搖搖擺擺地奔向小兒子跟前,不停的向他搖著小尾巴,歡迎小主人歸來。 小米漸漸長大,也越來越像家人了。年幼時,牠跟小兒子住一起,每天早上,兒子上學前,例行功課就是幫牠清理排遺,兒子有點潔癖,居家環境如果沒弄整潔,他是不會出門的,小米雖是小動物,但像似能感知小主人習性,她會規矩把排遺排在指定空間,省去許多小主人整理時間,小主人習慣在出門前先溫牛奶,再烤西點麵包吃,每當牠看到小主人用早點,就在面前深情對望著,像是要向小主人討吃一樣,小主人用貓碗盛些牛奶,拿到進食區,還怕牛奶太燙,會傷小舌頭,總是耐心吹拂著牛奶表面,讓它降溫,待確認溫度適中,才放心給小米喝。 每年放寒暑假,就是小米返回金門時,為了搭機方便,小主人精挑細選了一個大小適中的籠子,並小心翼翼、連哄帶騙把小米抱進籠裡,好言好語說:「小米,我們要搭機回金門看阿公、阿嬤了!」而小米像似聽懂小主人叮嚀,心緒開始平復下來,不再焦慮不安,乖乖地躺在溫暖的籠子裡。 回到金門家,面對新環境,牠又焦躁了,不僅抗拒著不出籠,還一直喵喵叫,像似在抗議小主人魯莽的安排,但當牠聽到阿公、阿嬤的叫喚聲後,馬上一反常態,竟乖順的聽從小主人指令,要牠出籠,牠就出籠;要牠趴下,牠就趴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煞是有趣! 四個多月前,最疼愛牠的阿嬤不幸往生,守靈那晚,已過了午夜,家人還是不離不棄守護著遺體,牠聽到時斷時續的啜泣聲,就從溫暖舒適的窩裡,步履沉重地走出來,走到阿嬤的遺蛻前,來回環繞了好幾圈,還斷續發出瞄嗚,瞄嗚的哀鳴聲,像似在追悼阿嬤離去,大孫女見狀,不忍更不捨,順勢就把牠抱入懷裡,但抱在懷裡的小米,仍瞄嗚,瞄嗚的叫喚個不停,聞之,令人鼻酸。 小米病危那幾天,家人輪流日夜守護牠,特別是我大女兒,甚至有兩個晚上,是趴在飯桌上,半睡半醒陪伴牠。牠往生那天,適逢星期假日,家人無心看電視、忙家務,只是個個垂淚陪在牠身旁,尤其是牠的小主人,更哭成個淚人兒似的,小主人今年已三十八歲,前十八、九年,他還住在金門,有父母照顧陪伴,但在往後的十八、九年裡,大多數的日子,都是小米陪伴著他。 永別了,親愛的小米,你就安心的到天國去找阿嬤吧,我已燒香請她在那邊好好照顧你了,小米啊小米,你也要像從前一樣,乖乖地陪在阿嬤身邊,可不要亂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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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說「對聯」
我在《浯夜》寫過「聯話雜談」、「再談對聯」,收錄在《吳鼎仁自作對聯集》一書,分享作對的簡則。參與書學會多年的「書春」大放送,抄寫聯簿作個文抄公,藉機練字。街上常看到有上下聯錯貼,「上仄下平」是通識,面對大門,上聯在右,下聯在左。更有一家菲傭把門聯貼成倒頭栽,金門文風也落番了。朱子祠的圓柱弧掛聯,把四首詩硬拆成四對聯,要求文化局正視楹聯文化;已把四對聯共八條,並列在牆面,寫上標題「朱熹詩四時讀書樂」,回歸詩的本色;至於對聯,找到朱子兩對拓件,描刻掛柱「雪堂養浩凝清氣;月窟觀空靜我神」、「日月兩輪天地眼;詩書萬卷古人心」。 史上第一對聯「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是後蜀國君孟昶的創作首貼,他也被尊為南管的祖師爺,我在「金門樂府」寫上孟郎君原創聯,燒香膜拜。書學會在林務所,首次酒甕書聯,提倡自作對聯,當時我滯留北台不克參與,發現聯句多有不妥之處,乏力糾之。今年二次書甕,我循規網寄「橫虹浯海秋波臥;大道金山春風行」屆時書甕。這次的對句,不妥之處也多,一時手賤就逕自上網調整幾對,另作「蒔花種樹勤林務;弄筆書罈醉文心」應時當令以侯用!對聯要求上仄下平、對仗工穩,有了這基本聯式,要再進求創新意境。敏達兄妙聯「常飲美酒少捉兔;勿談時事多畫彪」原作虎-改彪才合「下平」,虎年過了生下小老虎-彪,酒多抓兔,虎過生彪-有新意,我這般畫虎蘭,見笑! 1992年初二,鴿櫥見喜鵲而作「曉鴿隊中雙喜鵲;早春枝頭一桃花」奇才先生即改「曉鴿隊中雙鵲喜;早春枝頭一桃妍」喜出動感,活靈活現。再以賤名自作冠首「鼎軒走筆猶無道;仁溥飛觴若有神」曾以詩酒交遊,今懷故人!仁溥張曾示我稿箋一疊上千聯對,敬為製聯鉅手!他文筆寯永高古,撰寫全金門候車亭聯句;自印文集多種,卻不見聯集出書。而我二十年才作對400,就出版專集,真不知淺陋! 11月,對聯達人陳為學新書發表會,有《閱微習聯初集》等書;12月,金門書法學會「書風流儻」-兼賀「金門大橋」對聯展,漸起振興楹聯文學之風。我作「螺黛碧珠萬斛光武岫;鱗紋金帶一橋漾浯波」隸書參展,高粱珍珠萬斗,大橋金帶一條。想以「金門」入聯,可參考鹿港「金門館」鶴頂格冠首聯:「金耀華光彰聖德;門凝瑞彩祐斯民」1999「金門館」整修,唐師敏捷寄來「佑民渡海峽鹿港永祀;祈雨降甘霖浯洲顯靈」要我隸書,當時無知而上下聯錯置,三次赴鹿港無法就牆改錯,引憾不已! 1990我在沙中美術教室,醉書「漢唐宮闕金馬門;古今風雲浯江潮」於竹上,即親手刊刻,不合「上仄」之錯,把無知一直刻掛作借鑑,難改遺憾!後就文正為「金馬門漢唐宮闕;浯江潮古今風雲」較妥。因此痛下決心學對聯,至今成狂!我私藏古籍小書《海上冶遊備覽》,廣集女伎冠花名入聯,158香對艷聯,如:琴仙「琴心歷歷聽三疊;仙骨珊珊抱九天」等,風花雪月場中以文酬酢。魚玄機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平時恐誤惹煙花,而少寫贈女生,但有一聯要贈精小楷、漢簡的陳玉貞女史「玉堂春筆書錦繡;貞珉嘉詞寫鴻禧」-(貞珉是書法石刻的美稱)。鄭永炎七十返鄉回顧展以「永創書畫新藝境;炎揚筆墨古稀年」賀之,冠名聯也是我的專長。乾隆狀元秦大士過岳王墓有冠尾聯「人從宋後羞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我自創上下平仄表格,依格填字,七言聯穩穩出品,久行成習便可出格自運。熟讀唐詩學作對,七言律詩一首有四對,二、三為「對句」就是對聯;一、四是「散句」不成對聯,對對不對就成散文,沒有對句就不能稱對聯。古董陳送我一古籍《聲律啟蒙》是我學作對句的秘笈,只讓吳宗陵影印過,所以他現在作對自如。可上網讀得這一本應對的訓練,聲韻格律的啟蒙,對聯不用押韻,這只是依韻以對句所寫成,下卷十四鹽韻:「悲對樂,愛對嫌,玉兔對銀蟾。醉侯對詩史,眼底對眉尖。風飁飁,雨綿綿,李苦對瓜甜。畫堂施錦帳,酒市舞青簾。橫槊賦詩傳孟德,引壺酌酒尚陶潜。……」悲樂作對,平仄造反,千千對對,應有盡有。作對造反,吾儻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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鑠古燦金王水衷與其他
十二月十五日上午,一個同鄉藝文工作者組成的「LINE」群組特別熱鬧,「剛剛的自強號竟然要買票才能上車,真氣人」、「我們還在古亭站等車來接」、「捷運已經過竹圍了」、「現在要搭計程車上去,有誰知道哪裡是驚聲大樓嗎」。 人馬來自四面八方,搭乘不同交通工具,一起赴北,正為了《鑠古燦今-張大千書畫特展》。幾周前,大家聚會時收到牧羊女交付的請柬,印著張大千肖像,作為標記的白長鬍鬚一如記憶,我忽然想起張大千失眠的原因,「請問張大師,您睡覺時,鬍子放在棉被裡還是棉被外呢?」生活日常被當作考題,著實讓大師苦惱,輾轉反側。 我不懂書畫,儘管求學階段一度認真捧讀,自修西洋藝術史、美術史,但缺乏根基的事情,很容易春風吹不生,倒是幾回秋霜,就還得乾乾淨淨。我人生最大的藝文憾事,該是金門舉辦碉堡藝術節時,恰與繪製「十八羅漢」的畫家同住一家旅館,多次攀談,常見他手持素描本塗鴉。渾人難辨瑰寶,竟然沒有在早餐時光,拜託他為我畫張素描。幾年後,「十八羅漢」以高價拍賣,我才確認與財神爺擦身而過。 好機緣還是不少,有一回在李錫奇大師家聚會,驚喜見到李奇茂大師。不知道誰起鬨,央求李奇茂為大家題字,李大師心情好,來者不拒,倒是求字的人心疼李大師,不敢多要。題字前,得有人裁紙,大家紛紛看向李錫奇老師,他小聲說他也不擅長裁紙,所以當天提供給李奇茂老師的紙,都正正方方,不好書寫。 正因為不好寫,才看出功力,兩字或三字、四字,最多是五個字,李大師皆能妥善安排字與它們的空間配置。幾年後,王婷辦理書文活動,邀請唐敏達老師繪製大幅書法,從蘸墨到完成,一筆呵成,現場表演,無法重來。書法不單寫字,還是美學的匯聚。 十二月藝文活動多,其中一場是星雲文學頒獎,星雲大師以錄影跟大家問候,他自從罹患眼疾眼力衰退,但不屈不撓練好「一筆字」,這幾年疾病更多,再以「病後字」自我勉勵。人生不同階段都是境遇,也是鏡子,只有大智大慧者可以從容應對。 話題回到淡水《鑠古燦今-張大千書畫特展》,大家在群組表示路況不好、沒把握找到會址,妙的是,各方人馬都在十點開幕前後,紛紛到了。展覽由淡江大學與中華海峽兩岸文化資產交流促進會共同主辦,在該會理事長、也是金門籍著名收藏家、海華堂主人,前台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王水衷積極策劃促成下,邀請二十多位收藏家提供一百二十件精品展出,並由淡江大學文錙藝術中心主任張炳煌擔任策展人,展出「萬里江山」潑墨畫山水、「花顏靈動」花卉構圖作品等等主題。 牧羊女交給大家請柬時,提到,這是王水衷讓她交給大家的。一紙薄卡,忽然多了分量,大家敬慎拿好。我仔細讀了邀請卡,王水衷作為推手,請柬上卻連名字都沒印上,莊嚴、低調,做事貴在實在,有沒有被誰知道是另一回事,遑論排序了。於是這篇〈鑠古燦金王水衷與其他〉,便效法其精神,僅僅提了幾回他的名字。至於那個「金」字,當然不是誤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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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中保台VS抗俄保烏
2022年剛過去,回顧這不平靜的一年裡,世界發生了許多足以改變地緣政治,與我們命運方向的大事,其中最激烈的就是至今尚未停止搏戰的俄烏戰爭,號稱戰鬥民族的俄羅斯以一己之力,力抗以美國為首結合北約29個成員國共同支援烏克蘭的軍事特別行動,這是蘇聯解體後,二十一世紀以來,影響全球戰略布局最大的一場戰爭。始作俑者就是美國謊騙烏克蘭要協助加入北約和歐盟,並操作抗俄保烏政策屢屢挑釁俄羅斯,對烏東地區的俄羅斯人採取禁用俄文、俄語,關閉俄語電視台及無故拘禁俄人等激烈迫害手段,旨在誘使俄國忍無可忍而出手,美國計劃就是要找烏克蘭為其打一場代理人戰爭,俄國一旦發起軍事行動,美國就師出有名立即聯合其盟國對俄採取全面性的經濟制裁,要鎖死它的經濟重演1992年蘇聯解體的戲碼,不過這個陰謀被中國、印度等大國識破而有唇亡齒寒之慮不願加入制裁的行列,俄國的石油天然氣化肥等得以由西轉東銷售給亞洲各國,加上很技巧放棄美元改以俄國盧布計價,致使美國及歐盟的制裁力道及效果大減,俄國仍能挺住戰爭的衝擊,國內的經濟發展及金融流通穩定性並不差。 反觀當初一股腦倒向美國的烏克蘭,主要城市已被戰火摧殘得面目全非,逃離國境的難民益增加,烏克蘭發布戒嚴令18歲到60歲的男子不准離境。根據聯合國難民署一份23054烏克蘭難民調查報告,逃往國外及境內的難民已達1500萬人,其中86%是女性。因為多數是女性,加上要照顧家的殘疾人士及少幼兒童,身心體力的負荷及工作收入無著備極艱苦。 歐洲國家初期研判認為俄烏戰爭會在很短時間內結束,所以都願意短期收留安置難民、但隨著戰事的拖延,各國對於俄烏戰爭及烏克蘭難民問題已經產生倦怠感,特別是因為制裁俄羅斯帶來的反衝擊力致使通貨膨脹及石油天然氣等能源危機,頭疼不己,顯然自顧不暇了,所急待解決的難民問題就更雪上加霜了。 烏克蘭充當代理人戰爭打手的悲慘下場,看在台灣人眼裡卻是兩極化,由於主流媒體完全搬用歐美的新聞題材,所有報導和談話性節目都是一面倒,極力妖魔化俄羅斯和普丁總統,讚揚澤倫斯基總統是大英雄,帶領軍民抵抗俄國,殲滅無數俄軍等等,不久前澤倫斯基應邀到美國國會演講,備受禮遇,集風光於一身,同時宣佈絕不向俄國投降,不可能接受和談,拜登總統則加碼給予軍援鼓勵繼續戰鬥,讓他繼續驅趕自己的人民上戰場,作為美國壓制削弱俄國的人肉炸彈,政客的愚蠢,自私殘暴莫此為甚。 有部份覺醒的國人已開始對政府抗中保台政策提出質疑,紛紛舉辦各種論壇,反對台灣烏克蘭化,前總統呂秀蓮也站出來要群眾走上街頭支持和平,反對台灣成為戰場。然而形勢比人強,蔡政府唯美是從,老美要台灣吃萊豬、強賣軍備,延長兵役期等等,只能照單全收,哪敢說不。趙少康公開呼籲蔡總統;台灣不是美國的次殖民地,別自甘淪為兒皇帝。他對執政黨如此喪權辱國的作法,表達出極大的不滿和憤怒。 去年底美國國會未知會與台灣,逕自通過的台灣政策法及國防授權法,要全面介入台灣的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政府決策,形同監軍全面接管台灣,「台灣學人計劃」預計明年九月就派美國官員到台灣的立法院和政府行政部門駐點,去年五月立法院修訂的「公務人員任用法,雙重國籍可任公職」,已為此作好準備,這就是烏克蘭模式的翻版。將來兩岸是戰是和,已不是台灣人可置喙,役男兵期延長已定案,網路上流傳著:「老美有交待,菜鳥要忍耐」,年輕人該醒醒了。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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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去來
飛機抵達關西機場經層層檢疫後,出了海關便搭車直奔京都。 抵達車站,天色已晚,京都塔於前方上空閃耀著光芒。一波波人潮像海浪般向你迎來,讓人無法迴避,洶湧程度與東京相較不遑多讓。間雜著旅人拉著滾輪行旅箱的聲響,行色匆匆的旅客專注各自的方向,這裡是旅遊者嚮往的城市。 京都除了保留完好的寺廟、古蹟,還有流暢的交通。印象中處處保持整齊、清潔,盡力維護古蹟及一些值得保留的傳統習俗,對於迎合現代生活的調整也不遺餘力。曾嘗過一種頗具古風的餐食,以各種不同形狀的小陶瓷容器盛著醃漬的醬菜,還有魩仔魚、一小片油煎三文魚、一碟類似豆皮、一碟青菜等;一旁則是滾燙冒著煙的小豆腐鍋,這或許是代表京都特色的風味餐。家鄉金門菜餚具有一定的地方特色,先前也曾聽聞有意創設觀光風味餐,後來就沒有進一步消息。車站內伊勢丹百貨賣茶點的樓層,廣播一再催促打烊的時刻已到,可大排長龍的顧客仍捨不得離開。這些茶點頗像家鄉具有傳統的貢糖、口酥、麻荖等茶配。賣茶點的是當地一些老店,茶點注重包裝,外觀設計精美,頗值得我們參考。 由於長年的歷史積累,使得京都及其附近充滿值得觀賞的景點。這回,為了不想讓自己太累,以一種隨興、隨緣的方式進行,不過,大致想看的都看了,其中有: 伏見稻荷大社,這裡自古是農業社會祭祀神明的所在。當農作物豐收或事業有成,人們來酬謝神明就豎立一座橙紅色的鳥居(有多種形狀,但大多是地上豎立兩根木柱,柱間上方由一至二根橫木連結,有些橫木上有牌匾)。日積月累,答謝酬神的鳥居越來越多;隨著丘陵地起伏蜿蜒,形成一條長龍,場面極為壯觀。因此,這裡以「千本鳥居」聞名,捐獻者有個人,也有公司行號。日本的敬拜酬謝神祇,感覺上與我們滿相像的。 清水寺,為京都著名的名勝,寺廟懸空於山壁上,底座由許多高幾十公尺的大圓木支撐,沒用一根釘子全以榫頭結合為世界文化遺產。這裡可遠眺市景,京都塔歷歷在目。附近有一年坂、二年坂、三年坂等斜坡通道,自古便是通往寺廟參拜的道路,經常信徒絡繹於途。至今街道兩旁仍保留昔時日式傳統建築群,遊客常擠得水洩不通,萬頭攢動。街道上有不少出租和服的商家,不少遊客穿著和服於巷弄取景拍照,形成一道美麗風景,增添了浪漫的氛圍。 金閣寺,原名鹿苑寺。寺院共有三層,上面兩層貼著金箔,一座金碧輝煌,精美絕倫的寺院。建築物屹立於湖邊,環湖種植著松樹等綠色植物,湖水常映照著金色樓閣與綠樹倒影。夕陽下、下雪天將又是另一番美景。 接著自京都搭車西行訪姬路,市內的姬路城擁有400年以上的歷史,天守閣氣勢巍峨為七層高的建築。整座建築以粉牆裝飾,高雅脫俗有「白鷺城」之稱。當經過護城河,有數隻白鷺鷥低空掠過河面,與其名稱頗為匹配。園內遍植櫻花,此時,花葉落盡僅剩枝幹。這些櫻花老樹幹壯碩虯蟠,開花時節當是美豔無比;而天守閣在櫻花簇擁襯托下令人驚豔。來時,姬路下起小雨,當折返抵達神戶雨勢轉為滂沱,只得買一日乘車券在車上市區觀光。由於緯度高,冬日夜色來得早,很快就夜幕低垂,只參觀了北野異人館及神戶港灣兩處景點。 隔日,又自京都搭車往南訪奈良,想像不到奈良公園擁有如此眾多的野生鹿,據說總數高達1300頭。遊客於園內攤販購買一種類似圓形餅乾餵食野鹿。經常野鹿吃了還想再吃,緊跟隨著遊客,而不少遊客樂此不疲,享受被鹿追逐放聲尖叫。公園旁有一宏偉寺廟東大寺,山門高聳偉岸質樸無華,高約25公尺,我駐足觀賞良久拍了不少樑柱斗拱照片。 為了縮短搭機路程,搭機前一晚自京都拖著行李到大阪過夜。大阪曾經來訪過,隔天只在道頓堀、心齋橋附近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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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工作之我見我思
美國求職網站一項調查指出,四成四的人指新聞、社會學與人文通識教育,名列十大後悔主修科系的前三名,整個職涯的收益落差可以達到1.06億新台幣。這是去年十二月四日的媒體報導。 我讀的是新聞學系,幹了一輩子的新聞工作,經歷了報紙的黃金時代,也碰到媒體大退潮,浪逝飛舟。看了這一則新聞,遂勾起了我的感喟。算起來我這一輩子還算幸運,1974年大學剛畢業之時,遇到了台灣經濟的起飛年代,媒體因時利便乘風而起。 那時台灣是戒嚴體制,紙媒限照、限張、限印,報紙限定家數,只能在一地印刷三大張。然而經濟正在蓬勃發展,求才求職與工商發展的房地產廣告眾多,但是版面有限,容納不下,只有把版面不斷擴大再來縮版,所以老人常抱怨報紙字體太小,看不清楚。 那時要擠上中時、聯合兩大報紙的廣告版面,除了要看交情,另外中時要搭配刊登工商時報。廣告排版人員,常常穿金戴銀、珠光寶氣。有人說那時印報紙,好像印鈔票一樣,報老闆日進斗金。 中時與聯合當時在爭全國的第一大報,不時在自己的報紙刊載發行破百萬份,兩大報的競爭如火如荼。為了爭取出報時間,截稿時間一直往前提,從凌晨一點多提到晚上十一點多。第一批的報紙先運往高雄,送報車每天凌晨飛馳在高速公路上,誰早到誰就爭取到零售報的先機。 辦報以人才為主,報老闆不斷的加薪與增人,兩大報都曾大規模的招考,報名者動輒兩三千人,常要借用國中教室考試。那時大家以進兩大報為榮,不僅待遇好,社經地位高,也是自己能力的肯定。 一九八七年解嚴,翌年一月一日解除報禁。大家看到辦報紙那麼賺錢,又能發揮輿論的影響力,有志之士因為壓抑太久了,新報如雨後春筍。然而好景不長,新創的報紙後來一家家的收攤,主要是台灣的市場有限,讀者已有一定的閱報習慣。其次是所有的紙媒人才,都在既有的報社裡面,尤以兩大報為主。沒有人才根本辦不了報紙,更別談脫穎而出了。 二○○○年起碰上媒體的大退潮,紙媒明顯受到了衝擊,報老闆開始節流優退,有些報紙出現停刊。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得到好轉,反而經營日益的艱困,接著老闆斷尾求生,只保留主要的報紙。媒體工作者遇到了寒冬,有人工作不保,留下來的也因待遇不好,成為被消遣的窮忙工作。 二○一○年智慧型手機普遍興起之後,媒體的生態進一步的改變,讀報的人數越來越少,發行數一再的萎縮,報老闆都再苦撐。以前我一天要看三、四份報紙,不讀報無以送日,現在已好幾年不看報了。 以前三大張,記者搶到重大獨家新聞,報老闆常重賞五十萬元新台幣。編輯要挖空心思作標題,語不驚人死不休。現在報紙版面弱化了,內容空疏了,而以訊息為主。網路的興起,造就了明星網紅與側翼,輿論的分眾市場,更削弱了報紙的影響力,誰還在追求獨家呢? 現在聽說中國時報南部的報份,託聯合報的送報車運送;偏區的便利商店,零售報紙每家只擺一兩份,榮景已經不再了。回想報業鼎盛時期將遇良材,捲起千堆雪,成就了多少媒體卓越人才。然而時難得而易失,沒有那個時機與環境,任你有通天本領也無能為力。所以說時勢造英雄易,英雄造時勢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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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話的真情告白
我一出生就跟著母親牙牙學說金門話,金門話就是我名實相符的母語。金門話陪我走過了數十個年頭,一起渡過人間許多的冷暖與悲歡歲月。 金門話在金門地區,最行得通,最吃得開,也最具原汁原味。金門話,附在我身上,藏在我心底,陪著我浪跡天涯。 上小學後,學校規定都要說國語,只好將金門話留在家裡,等放學後,才能在家人親友間使用。國中和高中都一樣,在校說國語,在家說金門話。離開金門來台北念大學,說金門話的機會,就受到更大的壓縮了。金門話幾乎進入閉關自守的一段歲月。 妻是屏東人,說的是台語。金門話和台語,雖均是師出同門的閩南語,但兩者的差異性,痕跡歷歷可辨。所以我和妻溝通都仰賴國語,只有那些年與不會說國語的丈母娘才說金門話。 丈母娘在世時,常說我的「台語」怎麼腔調那麼濃重那麼含糊(臭林呆),其實我剛開始是說金門話,後來入境隨俗將金門話的音調和語氣,儘量轉化或修潤成丈母娘可以聽懂的台語。回想一下,我與丈母娘說的話,既不是金門話,也不是台語。我戲稱是「台式的金門話」或是「金門式的台語」。 陪我走天涯的金門話,很難免地,久而久之就漸漸地走了音變了調,失去了原本金門話的神韻了。語言,一旦不常用,或有相似語言的干擾或干預,一定會產生質與量的變化,是無可厚非的事實。這事實,不待語言專家來告訴我,我一生都在品嚐說不上金門話的愁苦滋味呢。 留學美國近四載,金門話幾乎一句都沒吭過,我的金門話活生生進入了乾旱期,甚至送進冰庫凍藏。後來,教學工作說中文與英文為主,我說金門話的機會少得可憐,拘限於家聚,金門同學會、邂逅金門鄉親等。我的金門話,枝不繁葉不茂,自是意料中的事,更別提開不了半朵能看得上眼的花兒了。 也許是太久沒說金門話了,也許是多多少被台語同化了,也許是年歲漸大記憶衰退了,我發覺,我說的金門話好像越來越不靈光,好多的新舊辭彙都無法用金門話表達。詞窮到又急又無奈,說著說著,金門話說不上幾句,又跳回國語的舒適圈了。 回想起來,這輩子,我說得最多的語言,竟不是母語金門話,而是國語中文。不是我不愛或不想保存金門母語,實在是使用時機和對象未能給我機會。對此,我相當無力、無助,只能望著金門話興嘆,任其荒蕪或漸離我遠去。 語言絕對和生活脫不了關係的,語言不是活在真空裡的,語言是要與人做最有效的溝通的,這些道理,我花了大半生去深切受教。但這輩子,我常將金門話保留給金門鄉親,也只有和自己鄉親交談,才能感到真情流露,才能將金門話發揮得淋漓盡致。那時候,金門話聽起來才像金門話,金門話說起來才是金門話。如人一樣,金門話也是有生命的,要施予表達機會的養分,才會生長茁壯、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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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花落盡的時節
我們在繁花落盡的時節,等待一抹冬日的暖陽,通常是午後兩三點的時刻,有時是你,有時是我,一時興起,總會對著窗口高喊對方的小名問,天氣這麼好,要不要去散步?然後毫不遲疑,各自歡快地應允。 無須顧忌,也無須遮掩,我們用最自在最直白的言語邊走邊聊,甚至夾雜著幾句髒話,一路穿過鄉間小道,漫步至鶯山廟海堤邊,展開一段悠閒的午後時光。 冬日的海水不似盛夏那般蔚藍,冷風一陣一陣吹來,因有陽光的映照,倒也覺得舒爽。這裡幽靜如昔,視野遼闊,像母親溫暖的懷抱,療癒歸來的我。從應接不暇的編輯工作中回到熟悉的家鄉,無事一身輕地邁開腳步行走,我百般珍惜且享受這裡的一分一秒。偶爾看看手機上的計步器,爾偶目視前方的海景,而你總是靜靜地坐在石階上,聚精會神打著遊戲,或帶著少女情懷盯著手機上的偶像劇看,直到我走向你身旁,你才猛然抬頭說,要回去了是嗎? 我們各自回到緊鄰不到一公尺的家,彷彿彼此未曾經歷過生命中的險惡與風霜,依然還處在廊道間或門口埕前那段無憂無慮跳橡皮圈、玩家家酒、過五關的童年時空裡。那時,愛我們的親人及我們愛的親人都還健在,人生的夢想也還未啟航。而此時,我們都已來到了中年,體會到了「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的情境。記不得從何時開始,你無感於外界變化,棄絕了工作追求,日日蟄居於此,我則離家多年,自此岔開兩段迥異的人生,但歲月同等對待,對誰從不寬容,停留與遠去,變動與不變動,回望來時路,誰不是千瘡百孔? 許多年前,你大病一場,精神分崩離析,好不容易靠著藥物從幻象的世界回到現實,回到了能與我正常交流延續情感的狀態,卻始終為了一堆你無力以對的家務事所困。上次回家,在前往海域的路上,你神態自若地向我訴說,一天傍晚,你在廚房煮菜,那個經常惹事生非製造麻煩的弟弟跟你要錢買菸,你狠狠回絕後,他拿了一把水果刀,試圖從你身後揮過來,幸好你即時發現,逃過一劫,一氣之下,你報警把他送進了向日葵。正為你感到慶幸時,你突然滿懷歉意地說,原先存了幾千塊要還你,但我全拿去買我弟弟住院的用品了。我說,沒關係,沒傷到你就好,別放心上,我都忘了這件事。 2022年的歲末,台北下著細雨,夜裡,寒氣逼人,我坐在窗前,看著一位藝品店老闆寄來的詩集,正糾結著該如何進行編整時,你打來了電話,問我農曆春節回家嗎?我的答案似乎讓你感到失望,我說,四月,四月清明節時再回去。 窗外的雨逐漸轉大了,雨聲滴滴落落打在屋簷上,我掛斷電話,想起了遠方那位從小與我一起長大的朋友,忽感一年又將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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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堂之上政客多 人民選票給警訊
「九合一選舉」民進黨慘敗後,蔡英文辭去民進黨主席。但是,該為敗選負起政治責任的閣揆蘇貞昌卻尾大不掉,不論是口頭請辭被慰留或如外傳他賴著不走,到底是戀棧個人權位還是為了維護家族利益?讓人們充滿想像;如此違逆政治學上責任政治的行為,令人搖頭三嘆! 執政者的權力傲慢是民進黨在此次選舉被人民唾棄的主因之一。看看一黨獨大的民進黨,立法院儼如行政院立法局,不顧民意,為所欲為,惡評不斷。堂堂閣揆倨傲粗暴,在國會議場針對委員質詢,竟然對代表民意的立委拍桌,回嗆質詢者「你不要大聲,我比你更大聲。」甚至說出「可恥、閉嘴」、「吵死了」的話。閣揆輕蔑民意,閣員不遑多讓,農委會主委陳吉仲就曾多次嗆立委「不要在這浪費時間」;衛福部長薛瑞元更是超過,將在野黨立委質詢形容為「頭蝨」般可厭,浪費官員時間;中華民國有如此囂張蠻橫且不修口德的閣揆,政務官有樣學樣,政治品質怎麼不每況愈下? 民進黨二度執政以來,把國家當成我家;內舉不避親,表姊當部長,親信夫婦任高官,護短論文抄襲;廣設類似「東廠」的體制外機構,追殺政敵,案例不勝枚舉。尤其破壞文官制度,毀壞升遷管道,正式公務員皆有苦難言,社會觀感不佳;不少年輕人,為了考公務員,屢試不中者進入補習班補習,同儕們互相調侃說,不用那麼花錢又費力氣,憑你的條件,只要加入民進黨或找到門路,不必考試就有辦法進入公職;此外,通過普考、高考在公務機關者,苦熬了十幾二十年才有獲得晉升機會的職位,但只要是「根正苗綠」的民進黨人,或所謂的「小英男孩」之流者,什麼資格、經歷、人品擺一邊,要用就用,當年口譯哥派任駐美代表處正式公務員的事務官職務,就是一個明顯具有爭議的例子;因此,年輕人的圈子裡流行一句話說「只要夠綠就夠力。」 敗選後的民進黨人,「仇中抗中」思維不改;以此次開放小三通之前,蘇貞昌說的「大陸來搶藥」最為經典。最近雖然通過「金馬地區民眾春節交通專案」,但只是開放「半套」,允許設籍金馬民眾及陸配在春節前後兩周,經「小三通」來往兩岸;卻讓百萬台商及台生「望船興嘆」,歸鄉無門。更可議者,面對社會質疑,陸委會主委邱太三竟然說,未開放台商是金馬當地意見,若然,金馬當地究竟是什麼單位或什麼人提的意見,邱太三應該將實情公布,否則,這種意圖把開放「半套小三通」的責任嫁禍給「金馬當地」的行徑,豈是一位政務官所當為? 民進黨全面執政所帶來治國無道失能的負面文化,選民在這次選舉用選票予以教訓,但民進黨顯然沒意識到「謙卑」是敗選後應有的態度,仍然「老神在在」;選後雖召開高層敗選檢討,但未能就黨的逐步傲慢與墮落深自反省,且任由一個施政表現滿意36%,不滿意52.6%的內閣苟延殘喘,繼續吃香喝辣,讓人民更加嫌惡。人們常以「嘴尖、皮厚、肚中空。」形容一種動物;這句話可以類比現在台灣政壇上不少政治人物,如果這種人充斥在政府高層,那就是人民的災難! 新年伊始,民進黨必須知恥知病、痛定思痛,深切檢討敗選原因。尤應找回當初創黨精神,秉持公平正義的理念,為國家社會及兩岸和平做出貢獻,則台灣人民幸甚;否則,只有等下一次選舉時下架惡質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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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嚴三十有感
今年是金門解嚴三十週年,遍見地方人士,競談昔日抗爭當局之「偉業」:源於民國八十年中央宣布終止動員勘亂時期;但同時金、馬地區最高軍事指揮官,卻依戒嚴法第三條,宣告各該地區,即刻起臨時戒嚴。 面對此變局,地方人士究竟是如何應對?是誠如今日眾口所謂的「偉業」,不顧一切以抗爭?或萬馬齊瘖,乃至工諂善媚以應?對於這些言人人殊之陳年軼事,如何釐清?或許「重啟檔案」應是最佳方法。 幸而,在民國八十八年出版之拙著《不廢江河萬古流》頁249,本人寫於八十年五月四日「陽光底下說戒嚴」文中,即針對金、馬地區,再度被宣告臨時戒嚴之不當現象,痛陳真相: 面對這一連串攸關故鄉權益的逆流,心情上除了寂寥外,平添一份悲愴。想起故鄉長期處在戒嚴、愚民的封閉環境,及一些逢迎權貴、出賣靈魂的學術政客推波助瀾下,竟使得故鄉父老,陷入被愚而不自知,甚有視戒嚴為「保護膜」的憨厚心態,思之豈僅令遊子心痛而已! 在故里人士一片沉寂中,諷刺的是,反倒是台灣朝野立委,為金門權益競相仗義直言,在「陽」文中,余特引當年五月一、二日各大報所刊:「侵害總統宣告戒嚴權之虞,且有軍人干政之嫌」(趙少康立委);「草率、不妥當、也不符合法律要件的措施」(蔡璧煌立委),而民進黨余政憲立委,更於緊急質詢時指正:「衡諸金馬地區當前情況,均無戒嚴法第三條之決定要件。」 「陽」文中更特引當年五月三日,中國時報第二版、聯合報第二版,清晰指出為金門爭取權益之朝野立委,除上述外,尚有陳水扁、吳賢二、陳癸淼、李勝峰、黃主文等;殿堂上,竟無一人是金門人士,徒見余以在野遊子之身,隻身孤筆以抗! 也因此,在「陽」文中,余不禁感慨道:多年來,曾嘗試鼓舞鄉親,努力爭取自由、民主,卻總因觸及父老們的心結(長期封閉及愚民政策下,不少鄉親竟將自由、民主等視為反動)而引來不小的誤解,每思及此,總令人想起國父因救國之革命運動,竟被父老相交指為「四大寇」的悲愴情景! 然而,正如拙文中所強調的:即使在最悲觀時,卻總無法忘懷讜論國是,方能不疚神明,不慚清議。而這一意念,終使振金能在種種不良氣氛下,掙脫層層束縛,秉筆正言。 基此,在「陽」文中,特從歷史背景,探討「戒嚴法」的時代背景及功過,並採破、立脈絡,指正那些「沾沾自喜,自圓其說」的官方「戒嚴論」,進而提出淺見,前瞻金門。 此淺見衍於聯合報七十九年四月十二日社論:「使兩岸互動有根留台灣效果」,立意有二:其一,廈門地區由於地理及文化與金門之同質性,勢必成為我投資主要地區,且範圍將包括商業、投資旅遊、海空航運等,以經代政。其二,以目前兩岸關係,可嘗試將金、廈,規劃成海峽兩岸互動的「緩衝地帶」(也因此,余隨即有「金廈大橋」之首議拙文)。 回首前塵,正如拙文所慨嘆的,雖說以昔日環境之凶險,軍職之敏感;但懍於良知血性,及「面折庭爭」之春秋大義,大膽為文,盼為歷史留一見證,致有今日此文之緣,誠天意也,正所謂「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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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
從小喜歡鬼故事。小時後家裡經營的租書店裡有幾排架上是鬼怪奇幻小說,我總是不錯過任何一本。在冷冽的冬天夜晚,防空洞微弱的燈光下,一個個離奇令人驚懼的故事把我帶到了另一個遠離真實的時空,脫離那鬱鬱的、緊閉而幽暗的生活情境,來到想像卻無比鮮活的異世界。那是一個私密領地,沒有物質和肉體拘束的世界,對應著當時森嚴肅殺的軍管氣氛,那又是一個跨越時間和空間界域卻又充滿人性的世界。 相對於日後求學工作時的朋友,對於「鬼」只有相信/不相信、真實/虛構的二元認知,金門鄉下長輩對於「鬼」則展現了極其寬容的態度,他們既相信鬼同時又不信鬼,而他們所談論的故事,既是真實,又是虛構。年輕的我,總想釐清這個分際,畢竟萬物終究只有一個真相。後來,我知道了量子狀態1和0可以並存,我就釋然了。 家族中,母親最怕鬼,但也最常講鬼故事。太武山腳那個鼠疫過後滅村的山頭鬼村故事穿插著現在尚在的人物、時間、地點,為虛幻故事鋪陳了最真實的場景。那些不甘死去的鬼魂找來了烈嶼的知名劇團來做醮酬神,熱鬧的儀式結束後,劇團成員帶著酬金返回烈嶼,發現酬金異樣再重回做醮現場,才發現這裡竟是一片廢墟。找來鄰村陽翟人士詢問,才知這個村莊已經滅村多年。 這個故事也成了我跟家族孩子講金門鬼故事系列的第一則,講完故事,我開車載著五、六個孩子前往山頭村舊址,車上一路放著收音機廣播節目,車子一進入山頭村範圍,廣播頓時靜寂,接著收音機只傳出ㄘㄘ嚓嚓雜訊聲,所有小孩忍不住驚聲尖叫,同時也興奮無比,彷彿見證了某個科學真理的誕生。 母親也講過英坑雞精作祟的故事,這是金門東半島最大範圍、時間醞釀最長、最多人與聞的金門精怪故事。這個雞精作祟事件從英坑到附近幾個村落都受到影響,居民夜間不敢出外,學生上學繞道而行,連軍方操演都受到影響,以致驚動國防部派員調查是否有匪諜居中煽動。母親說,最後出動神明與雞精決戰時,附近村落非常多人湧到英坑去看熱鬧,母親說她膽子小,不敢去看。這個故事除了聽我母親說過、也在沙美菜市場、田浦泰山廟都聽說過,每個版本都在故事中增添了一些精彩的細節,共同編織出令人瞠目結舌的故事,一如我最愛的讀物「聊齋誌異」。 第一次讀聊齋誌異是小學五年級,我白天在學校、晚上在防空洞偷偷的讀。我仍記得一個讀聊齋的情景:那時年輕漂亮的五嬸在陽翟大街上做修改軍服生意,五嬸最擅長講故事,我總喜歡跟著她。通常是傍晚,我擠進五嬸那窄小的軍服修改店,坐在針車旁堆疊起的軍服上讀著聊齋,五嬸工作空檔時會講些鄉野傳奇給我聽。除了五嬸的話語,我的印象是頭頂上一盞會隨風搖晃的小燈泡,針車的嘎嘎聲、漿洗曬乾後的軍服味道,閃爍的光影,滲進了書中狐仙和書生的世界,再漫溢到我的整個童年。 一九九一年波斯灣戰爭期間,在語言不通、學校都還沒有著落的情況下,我隻身來到法國求學。沒帶太多物品,書也只帶了兩本,一本是法文動詞變化表記憶書,另一本就是聊齋誌異。 在法國的四年,生活和學習的壓力讓我難有喘息空間。聊齋誌異就擱在洗手間的盥洗架,每天上廁所時讀幾則聊齋故事就成了習慣。在構思博士論文《人工認知系統》期間,笛卡爾的科學方法論與古剎寺廟隨時出沒的魍魎鬼魅交織出一個神奇的平行世界,游移在每天固定搭乘的公車上、坐落在古老的文學院幽僻角落地下室的實驗室裡、和飄雪的異鄉。 有人說最美的愛情總是發生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未明狀態,在現實和想像邊緣萌生的鬼故事也帶著無以言喻的美感和活力,伴隨著我一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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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日本與川島真談金門的謠言
2022年歲末,機緣湊巧,我在日本與川島真談金門的謠言,值得記上一筆。 今年10月28日,由江柏煒教授承辦的「2022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曾邀請日本東京大學川島真教授發表一篇名為〈明治大正時期的日本政府所看到的「金門島」〉的報告,他利用日本國立公文書館亞細亞歷史資料中心公開的政府檔案資料,重點討論了「金門開港」和「金門租借」的兩項傳聞,並從中了解當時日本外交官和軍官對金門的認識。 川島真這篇報告運用了許多日本防衛省和外務省的保存記錄,內容令人耳目一新,但遺憾的是他因公務繁忙,並未親自到會,乃採視訊方式在線上發表。我雖然認真聆聽,但一時之間還是難以完全掌握。 巧合的是,臺灣國家圖書館漢學研究中心、日本東京大學臺灣漢學資源中心(TRCCS)訂12月22日在東大舉辦第4回臺灣漢學講座,我是受邀赴日的主講人(講題是:《金雲翹傳》對世界的影響),而川島真剛好是日方的負責主管,因此在講座召開前夕,我們有機會當面談論他文章中所說到的金門的謠言。 謠言之一:傳說金門要「商埠化」。此說出自1914年上海和福建的報紙,日本深感不安,經福州領事求證,回報其外相說是假消息,大總統(袁世凱)批准的是金門設縣而非開通商港;到了1921年,《福建日報》反倒出現有日本要求中國政府准將金門全島闢為商埠之說,日本廈門領事連忙澄清並無此事。 謠言之二:傳說德國、美國想把金門做為「租借地」。 德國租借說是發生在1895-1896年間,舊《金門志》有「(光緒)二十一年(1895)七月,德國兵艦三艘停泊後浦港,有德人上岸測量,並於山上插旂,島民懼,紛紛遷徙,九月兵艦去,始知德國本欲租借金門開為商埠」的記載,明治廿九年(1896)1月16日日本派遣員報告「德國軍艦與金門島之關係」則說:「近日有西洋報紙稱,舊曆臘月時起,德軍艦數艘於廈門港前方即金門島附近進行測量,並開始在島內建造疑似住房的建築」,2月5日派遣員又報告「金門有德軍艦兩艘」,最終德國並沒有佔領金門而是租借了青島。 美國租借說是發生在1914-1915年間,大正三年(1914)9月28日,日本駐廈門領事向其外相報告「敝官聽到美國祕密策劃金門租借,或者進行在金門設置煤炭儲藏設施的交涉之說法」;直到1915年1月,類似的傳聞仍不斷出現,包括廈門道尹汪守珍(1875-1946)得知美國即將租借金門駐兵,預測金門地價會暴漲,特意找了越南華僑資產家黃仲訓(1877-1956)打算買盡金門土地云云,不過汪道尹一概否認,說那是謠言。 這些關於「金門開港」和「金門租借」的消息,雖然後來都證實是謠言,但這些謠言也並非全係空穴來風,謠言的背後牽扯到英、德、美等列強在廈門一帶的較勁。川島真告訴我:明治大正時期的日本政府不一定認為「金門島」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但萬一別的列強把金門當成租借地或開闢成商埠的話,將影響到日本在臺灣和福建勢力範圍的權益,因此日方特別關注金門的各種情報。 我告訴川島真說:上述金門的謠言早已遠颺,但當初的傳聞在那時卻未必沒有成真的可能,歷史一瞬間,金門的命運差點操縱在外國人手上,又倘若當初黃仲訓真的有上島炒地皮的話,那麼金門也絕非現在的面目了。 感謝東京大學舉辦臺灣漢學講座,讓我有機會在日本與川島真談金門的謠言,並且鼓勵在講座現場協助口譯的廈門大學王海老師一起加入金門研究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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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藤的悲歡
土豆藤一大坨在牆角,花生顆粒尚未從根部摘拔下來,經過一天的日曬,已是蔫萎毫無生氣。 洪家祖上薄田沒幾股,因做生意無暇打理,只好委託鄰居代為耕種。若有收成,分得幾許農產品如地瓜、花生、小麥等,因此安簽與麥糊等農產小食也常出現餐桌上。 但ㄚ麥只對地瓜泥湯與花生這兩種情有獨鍾。因為食物的美好,往往延伸至背後一份人情的溫暖,或是一份對人深刻的記憶。 鄉下,村莊裡常有一種女人,善良、熱情、嗓門大,雖喳呼喳呼的,孩子們都喜歡找她。凡小孩受父母打罵,必到她哪討安慰。她的年齡介於阿嬤與媽媽之間,常年一襲斜襟藍衣布衫,梳個烏金黑亮的髮髻用黑網罩在後腦勺。沒看過她丈夫,聽說早早下南洋落番去討生活,只有一兒子與她相依為命。傳說兒子是抱來養,但她落番的夫婿有按時僑匯安家。兒子早上就隨人上船出海捕魚,下午回來上山耕種,母子生活還算無虞。 人如其名,曉能是她的閨名,能做很多事,鄰居有婚喪喜慶都會找她「炊粿」或「熗油飯」(蒸油飯)。她的住屋在洪家對面,忙完家務便左右鄰舍串門子,天天串到洪家店門口。話說炭治要忙家務與店務,對於煮飯這事往往急就章能吃就好。曉能卻能煮好吃的地瓜泥湯,ㄚ麥最喜歡這個單純的好滋味。 拉著番薯藤葉,轉了多彎,終於拉到根部,挖掘一顆顆沉甸黃心的地瓜。削皮匏泥,與地瓜乾片煮成湯,湯湯水水,清香的甘甜味,攫住舌尖唇齒,久久不散。 蟬鳴嘶啼的盛夏,也是花生的收穫季節。這日,曉能拿來幾顆那仔菝(芭樂)來給月華和ㄚ麥兩姊妹吃,一到門口,看到一團團帶泥的土豆藤,交纏成堆在大埕上。勤快的她,便拉起竹凳子和大鋁盆,一株株地「挽土豆」。 一株株的土豆藤,根部多細根,垂掛著顆顆飽滿的土豆,土豆沾著濕潤的泥土。曉能手腳麻利地把土豆一顆顆從根部摘下,三兩下就填滿了半盆。 摘下來的土豆,放置於「腳桶」(特大號的臉盆),不斷沖洗。洗淨瀝乾移至廚房大灶大鼎柴火烹煮,煮熟置涼。陽光赤焰下,曝曬花生,連續三天日照,花生的清香甘甜被鎖住殼內。曬完,花生收藏甕內的儀式展開,按照家庭人口長幼有序,陶甕的大小有別。ㄚ麥年紀最小,分配到的陶甕最小,她不以為忤,反而很是欣喜。因這一甕,象徵她能擁有某種東西的意義,也是一年來的零食。 在那物質匱乏的年代,零食闕如,這甕花生是唯一,唯一的最珍貴。 日日出現眾人面前的曉能,這日卻反常地臥床不起,還差人來買回治頭痛「五分珠」。連續幾天還是不見她的身影,聽不到她的大嗓門,村裡一絲冷清氣氛,彷彿少了什麼似。大人竊竊私語,眾人不斷搖頭長吁短嘆,說是她汶萊的尪婿來信了,興許被番婆下蠱,不會再回來了。 ㄚ麥聽在耳裡,似懂未懂,一瞥牆角的土豆藤,日照下,更加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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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蛋 柑 風車餅--瓊林蔡氏除夕的溫暖故事
每年除夕,瓊林蔡家家戶都會收到當年做頭的頭家分送「鴨蛋、柑、風車餅」,在年節的忙碌之餘,倍感溫暖。 大嫂說現在的風車餅是圓形的「土仁(花生)餅」代替,早期的風車餅外圍有一層白色的糖粉,口感綿密、甜蜜,滋味濃郁,現在可能買不到了,改用土仁餅代替。 我覺得在除夕收到這樣溫暖的禮物,特別感動,追問緣由,才知道真的是一個讓人感動的故事。 根據金門縣文化局出版蔡是民(我的先生)編纂《金門縣瓊林蔡氏家廟祭祖儀節》一書所述,瓊林蔡氏俗稱的「豬肝墓」,位於瓊林村村外西南邊,恩主公宮(即孚濟廟)旁,除夕祭祖掃墓時,族人前往「豬肝墓」祭拜,頭家備四碗菜碗、牲禮、鴨蛋、柑、風車餅,四十五人食頭備四十五份,豬肝則由公司(公司指瓊林蔡氏十七郎公裔孫基金會)準備。 又據《瓊林蔡氏族譜》記載:「二世祖宣義公祖妣趙氏,合葬本鄉孚濟廟東封土為墳,向東,依趙氏遺囑欲子孫祭墓咸在禮拜,故定歲暮祭掃時,要用豬肝一枚,永為定規,今傳為豬肝墓云。」 故瓊林蔡氏豬肝墓係於除夕祭拜,祭後不「食頭」,舉行祭墓儀節,係由十月初六祭大宗宗祠當值頭家負責,於上午十點許,每位頭家須準備菜碗六碗,用吊籃裝,置墓埕,墓桌則擺放豬肝一付,並由長房輩份高、年長者為主祭官,頭家與祭,儀節的程序:宣讀祭文,掛墓紙、化金帛等儀式,簡要禮畢、撤饌,不「食頭」,僅分鴨蛋、柑橘、風車餅給予已婚男子。 我常從大嫂那裡獲知很多瓊林的生活故事,她分享時,總說都是婆婆告訴她的,二世祖據說生前喜歡吃豬肝,祖妣趙氏因此交代子孫在其祭墓時要用豬肝一枚,後來就這樣傳衍成習,列在墓祭的儀禮之中,瓊林蔡家的媳婦在其夫家輪值當頭家,準備祭拜的供品時,就一定會備一付豬肝,因此,村里大家習慣稱「豬肝祖」,我聽著大嫂分享,覺得十分溫暖和感動,彷彿二世祖宣義公離我們的生活不是很遠,尤其,每年除夕當大家忙著祭祖時,就有輪值的頭家送來「鴨蛋、柑、風車餅」,我接過來,仍感覺到鴨蛋的溫度,宗族的感情一時之間溫暖整顆心。 感念祖妣趙氏的智慧與體恤,既能保有子孫祭拜的綿長思念與儀禮的莊嚴隆重,又不會因年節在即,增加頭家準備「食頭」,人手分工與食材的繁瑣負擔,叮嚀子孫後輩祭禮依儀節進行,但不「食頭」,僅由當值頭家分送已婚男子鴨蛋、柑、風車餅。 「鴨蛋、柑、風車餅」,現在看來是極普通的食物,可是在古早的年代,生活中要有機會吃一個雞蛋,是非常奢侈的念想,大嫂常說如果自家的雞生了雞蛋,都是要留著去換花生油的,哪有機會品嚐?金門早期不產水果,因此,柑橘可以拿在手裡,都是一個柑,要兄弟用一瓣一瓣分著吃的,風車餅在物質極稀少的年代,誰家可以有餅吃呢?如果用現代的物質來衡量,「鴨蛋、柑、風車餅」,不是珍稀的物品,但瓊林蔡氏能將此儀節在時光的長河中流傳下來,更覺彌足珍貴,祖先惜情與惜物的情懷,就這樣透過族譜和祭禮的儀節傳承下來。 瓊林在金門來講,是一個大家族,能夠在島上傳衍近千年,形成一個聚落,尤其讓族人引以為榮的是先輩出了六位進士,祭祖儀節是以「大三獻禮」來進行,十分的隆重,並能一直延續,現已成為一種無形物質文化遺產,值得大家一起來認識並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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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2022
新冠病毒疫情肆虐快三年了,對台灣來說,以今年影響最大。而防疫處理得當與否更決定了政府的施政績效,君不見曾號稱國際防疫模範生的前衛福部長陳時中,後來卻因發生的口罩之亂、疫苗採購不積極和高端疫苗造成民怨,轉換跑道選台北市長,最終淪入落選的命運。且執政的民進黨在全國地方選舉中大敗,導致蔡英文辭民進黨主席,造成民進黨權力大洗牌,而10月份起台灣也走向與病毒共存。從疫情爆發走到解封,這證明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從最近的地方縣市長、鄉鎮長和民意代表的縣市議員和鄉鎮民代表選舉,民眾在乎的是平日累積的誠信度和執行力,相對於中央政府的是不能作正確的決策和無私地為國為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很多人羞於喊出「中華民國」,明明這就是我們國家的稱呼,國家的認同不見了,一個不認同自己國家的人可以擔任「這個」國家的元首,每天為意識型態在那裡爭鬥,卻不理睬國內百姓的死活,多少人在饑餓和貧病邊緣掙扎,年輕人找不到工作,必須遠赴柬埔寨打工而遭詐騙,一個原屬行政院一級部會的青輔會降格成教育部的青年發展署,請問政府有在重視年輕人的就業和未來發展和就業問題嗎?這就會造成我們無知的青年人,必須遠赴異鄉謀生而慘遭詐騙虐待的命運,請問政府振興經濟的策略在哪裡?依照民主政治期中選舉中的得票率其實就是選民對執政黨的信任投票,在這次地方選舉,國民黨大勝奪13縣市,且有11縣市的議員席次占多數、具執政優勢;民進黨首長僅拿下5席,為創黨以來最低紀錄;執政黨應該要立即內閣改組了,以符應民眾期待,別再行政怠懶了。 再看國內問題:天災人禍不斷,台東918大地震造成一死和花東交通中斷、303大停電全台近550萬戶受災、台南殺警案全國譁然,一方面台灣於斷層地帶在很多交通設施必須要有較嚴格的施工標準,且要讓防震演習成為日常,以防悲劇一再發生;而在能源用電方面,不能一直以「反核」意識型態來反對核電的延役,尤其在目前世界油價高漲,能源短缺的情況下,再加上再生能源成本昂貴,核電選項應成為務實的選項之一。再看看現在每天的社會治安和交通事故,讓百姓充滿著恐懼與不安。再看裴洛西旋風訪台以後中共大規模軍演,造成兩岸關係劍拔弩張、敵對對峙,兩岸關係緊張與對峙絕非兩岸人民之福,在統獨問題作文章和對嗆,不如務實地去討論兩岸未來發展的可能選項,兩岸的問題絕非只統獨的是非題,台灣的百姓需要的是安全、穩定、繁榮和發展,一個小小的島國不需要擾擾攘攘,媒體整天在那無事生非,惟恐天下不亂,台灣的百姓也不是在選舉投票那天才覺得自己是國家的主人,媒體應該有更多的公共論壇和公共事務討論的空間,讓社會更多的對話和辯論,民主不是一天造成的,缺乏容納異己和包容多元意見的雅量,才是民主最大的破口和障礙。 告別2022,疫情也逐漸趨緩,期待百姓生活與工作早日回歸正常,國內政局回歸良性穩定、兩岸關係重回和平友善、烏俄戰爭早日結束,世界重回愛和溫暖,最重要的不要再漲和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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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多少虔誠才讀懂這張八仙桌
八仙桌規整方正的形制,比圓桌、條桌和長桌多了幾分嚴謹莊重的姿態,將它設置在象徵核心地位的祖廳,既配合整棟房屋的空間秩序,也凸顯八仙桌作為家族成員在此祭拜、團圓和交流媒介的重要性。 從祖輩父輩到我這一代,這張百年八仙桌凝聚太多的情緒,這些情緒在歲月中慢慢發酵,變成人生點滴,一點一滴都是滄桑的故事。 冬日很長,思緒很深,我喜歡泡一壺大紅袍,品著香茗,一個人靜待在祖廳研究卡子花。八仙桌束腰下的兩條橫棖之間豎著兩根矮老,將橫棖之間的空間分成三個空窗,每一個空窗內再上下裁榫出一個卡子花,卡子花的外框9公分、內框7.5公分。每一面有三個卡子花,共有十二個卡子花,各自蘊藏獨立的意義,每三個又構成一組吉祥寓意,觀照人間歲月的悲歡離合。 卡子花是由矮老演變而來的,即裝飾化的矮老,當作上下橫棖的過渡部件,增加著力點,使得受力均勻,加強結構強度,而精緻的雕刻賦予八仙桌鮮活的生命力。 老家八仙桌的卡子花,以雕刻為主,再安上金漆和銀漆,此類工藝做法在尋常民居十分難得,仔細觀察八仙桌朱雀面(前)的設計,右邊是鳳尾、拂塵、琴桌、古琴、彩帶、壽桃;中間是書桌、書、畫、壽桃、拂塵、如意;左邊是棋盤、棋桌、蘭花盆栽、瓶、三支戟。接著再研究玄武面(後)的構圖,左邊有獅子、果盤、佛手柑、壽桃、石榴;中間有蘭花、龍頭燈架、燈,燈上頭還刻著丁字;右邊則有麒麟、三腳鼎爐、香、祥雲。白虎面(右)的題材,左邊呈現出竹子和鹿的組合;中間是花燈和牡丹;右邊有松樹和鶴。青龍面(左)的素材,左邊刻了枇杷樹和綬帶鳥;中間是太湖石和果盆,果盆盛滿佛手柑、壽桃和石榴;右邊刻有梧桐與白頭翁。 在僅有7.5見方的狹小空間中,真是窮盡雕刻之能事呀! 歷經許多心力才弄明白卡子花雕刻的物件,為了看透其中的隱喻,我把竹筷子削尖纏上棉布,制成各種粗細的清潔棒,半蹲半跪在桌前,沿著木雕的紋樣慎密地清理塵垢。柔軟的棉布在深深淺淺的刻痕中反覆穿梭,所有的疲憊彷彿被卸下,家族過往的盛世像風一樣浮現。為了更加刻骨銘心,我特意帶著頭燈整理,照亮石榴小如芝麻的果粒、葉子細如絲的紋路,連麒麟和獅子比米粒還小的眼珠,都變得金光閃閃,栩栩如生。 我端起茶杯,輕酌一口,甘之如飴的味道,真好。 把八仙桌放到家族歷史和傳統文化的情境中,卡子花的意涵逐一彰顯。取材來自生活卻高於日常,以枇杷、佛手柑、壽桃和石榴祈願多金、多福、多壽、多子,松鶴延年、白頭長壽、花開富貴、瓶升三戟(平升三級)、竹鹿(逐祿)平安、祥獸庇佑……等祝福,通過諧音或隱喻運用,代代相傳,靜候有心人去理解。我用一杯茶的香暖致敬匠師,如此精湛的技藝已很少見,同時也敬祖父一杯,不禁感喟,要不是祖父當年的財力和遠見,重金打造這張八仙桌,我怎有機會解讀往事的悲喜?哪裡能從更深的層次去傳承和發揚家族歷史和文化? 重新沖了一壺大紅袍,我開始著手記錄細節。卡子花裡的「雅人四好」琴棋書畫,琴養性、棋遣閒,筆墨揮灑可澄神定濾,讓我的心全然地安放下來,還有拂塵和香爐襯托,營造出「平易恬淡,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其德全而神不虧。」氛圍。卡子花融入了祖父對生活的憧憬,對子孫未來的祈福和期許,藉物寄情,託物言志,於是這張八仙桌有了生命、有了情感、有了故事。 在如此紛擾的時代,能靜下心來欣賞百年的八仙桌卡子花之美,再喝上一杯頂級大紅袍,人生中所有的一言難盡,都能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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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境閩南、全球在地
臺灣是一個移民社會,17世紀中葉起,移民們從福建、廣東等祖籍地渡海而來,尋找安身立命的新天地。從早期以墾號或墾戶為主的移民方式,亦即漢人移民向朝廷申請許可,領取合法墾照(開墾許可證,又稱墾單、墾諭),再進行投資招佃,以獨資或合資形式成立的土地開發單位或社會單元。到中期在各地發展出以「祖籍地認同」為主的社會分類意識,我們過去耳熟能詳的「漳泉械鬥」、「閩客械鬥」大抵上是這段時期的社會情境。但隨著在地化的社會過程,清代漢人移民社會的晚期則呈現地緣及血緣認同為主的村落或宗族社會,以現居的聚落組織為生活單位,信仰也從原鄉移植轉變成在地化的特徵。這就是陳其南考察了土地開墾、社會分類系統、宗族社會變遷之後所提出來的「土著化」理論。 其實,若放回東亞史的脈絡,近5百年來,閩南海商、移民向外拓殖,除了澎湖群島、臺灣之外,也遍及東南亞各地、日本長崎等港埠。湯錦台於2013年曾以「閩南海上帝國」一詞描述著這樣的拓殖精神,並從海洋的觀點將臺灣史與東亞史連繫在一起。 在世界發展史上,有一個被後人稱為「閩南人」的漢人群體,曾經對創造人類的海洋文明和推動東西方海上交往,做出過不可磨滅的貢獻。從宋朝開始,住在福建南部的泉州人便積極南下南海諸國,與東來的印度人、波斯人和阿拉伯人建立了密切的海上貿易聯繫,打開了閩南地區與印度和阿拉伯世界,甚至是與非洲東岸的遠洋交流。在這樣互動的過程中,一個跨越印度洋、連接南中國海並直達台灣海峽的龐大海上商圈形成了,帶來的不僅是貨物的流通與財富的創造,還促進了佛教與伊斯蘭向中國的傳播。並在這個基礎上奠定了鄭和下西洋的壯舉和中華文明的對外流傳。 此外,王賡武在1990年以「沒有帝國的商人」(merchants without empires)形容近代閩南僑居海外的商人們的歷史作為。他指出,長期以來華商一直與正統的儒家觀點進行鬥爭,他們被視為社會政治階層的底部。而農業帝國是靠武力建立的,由中央集權的官僚機構管理著。帝國對商業財富來源進行嚴格的控制,商人家族處於守勢。但福建(閩南)人遠離政權的控制,在季風貿易的年代馳騁於東亞海域。在很大程度上,歐洲殖民者到東南亞之後,華人和華商仍然是地方商貿的主體,歐洲人往往尋求華人和華商的幫助和支持進行商貿活動;沒有後者,前者在東南亞的商貿拓展會困難得多。 因此,放在移民社會的角度,「閩南」不是一個地理區域的概念,而是一個社群或族群文化的概念,閩南文化是一個文化圈,隨著幾百年來閩南移動之民的跨境傳播、開枝散葉,在各地建立了因地制宜的文化內涵,是多元發展的歷史產物,與漳泉的祖籍地文化「同中有異」,語言如此,民間信仰、飲食文化、社會生活、聚落建築等有形與無形文化(tangible and intangible culture)更是如此。而且,在臺灣所使用的「閩南」一詞,在東南亞許多地方則是以「福建」(Hokkien)稱之。也就是說,東南亞各地的「福建」會館,在歷史上是以講福建話(閩南話)方言群為主體的社會組織,而不是中國原鄉的福建行政區劃的概念。閩南是一個文化的概念視角,而非狹義的、專指地理上的閩南區域文化。 是故,金門閩南文化發展的戰略,可有二大方針。第一是風土文化的復興及風土經濟學的啟動,第二是「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的行動策略。前者以風土文化為核心、地方創生為手段的具體實踐。後者則是作為一個全球化下的地方,金門應可拉高視野,放大文化能量,在新的戰略布局重塑人們對於金門文化的認識,打造真正的閩南文化原鄉地位。 跨境閩南的文化連結,有其必要性。一方面是從草根出發,讓社區社群的力量得以展現;一方面是掌握全球在地化的契機,讓金門閩南文化的拓殖精神、多元價值重新鼓舞當代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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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
走進這陌生城鎮的火車站,爬上跨越鐵軌的空橋,午後陽光大剌剌穿過整片的玻璃帷幕,果然是小陽春,都忘了已是秋末初冬的時節了。刻意在鐵軌正上方駐足,放眼所及景致全都讓人心曠神怡,從沒有一趟旅程讓人如此愉悅踏實,而這樣的愜意不常有,說來都是意外的收穫。 多年前一場演講的邀約,難得往北移動,當時目的地高鐵新站尚未啟用,北上的行程只能仰賴台鐵幫忙;又因為時間班次的陰錯陽差,預訂車程的回程票未停出發站,只好在出發站再往後一站下車,還好距離不遠,又有捷運可以接駁,也算是圓滿。取票時刻意選到較偏僻的小站,可以避開擁擠匆促帶來的不便。走進佔地不大的候車大廳後,透過鑿著圓孔的玻璃窗後,坐著一位記憶中有點面熟的先生,接過我遞上的身分證,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資料後,一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一邊又自顧自的說著: 「這樣沒法買來回票啊!」 「是啊,因為回程的班次不停出發站。」 「你稍等一下,我試試有沒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好,謝謝。」 由於訂票時想著有票就好,於是訂了二張只差一站的單程票,卻忽略了若以回程下車站訂去回票可享有折扣,反而較便宜。 隔著玻璃看到身著制服的先生,一臉認真積極的想要替素昧平生的旅客尋求最佳的乘車方式,原本還匆忙的急著要快買快閃,此時已然刻意的放緩了急躁的想法,慢下腳步,開始享受眼前的一切,或許只是他每日業務必然的芝麻小事,而我卻在一旁看見執業敬業的態度,還有,那堅持的熱忱。 「好了!」他臉上的微笑,就像是替自己達成目標一樣的如釋重負,接過車票道了謝,我愉快的走出車站,對於能夠省下多少旅費,其實已經不是重點了,因為,賺到的不是金錢數字,而是風景,最美的風景。 回想,就在出發前數日,因為打點個人門面,走進理髮店,在熟悉的座位坐落後,師傅熟練的操起各式傢伙剃頭,我則打起盹來,這是被修理了十幾年之後的放心。就在昏昏欲睡中,聽見門外的黑暗中傳來微卑的聲音:「頭家!」之後就沒了,趕忙提醒專注於刀起刀落的師傅有人找,開門後,只見一婦人身材略矮瘦小,說話還帶點怯懦:「這是在箱子撿到的五十元。」老闆乍聽之下有點錯愕的喔了一聲,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了謝,婦人轉身很快的就在黑暗中離去。 忍不住好奇的問:那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是住附近經常來理髮店收取資源回收物的婦人家,先前拿了些紙箱回去,五十元是在那些紙箱中發現的,特地送來歸還。 不會吧?撿拾回收品有時一天賣不了多少錢的,五十元可能是一天的辛勤才能換來的所得,紙箱中藏著的五十元硬幣,不說也沒人會知道,她幹嘛這麼老實?還特地送來還! 如此也太「古意」了吧?老闆也同意,樂得將那枚五十元硬幣好生收起,的確,值得收藏。再抬頭望向婦人剛才離去的方向,遠處有那麼一絲光,在黑暗中微微亮著,就在這理髮店看出去的巷弄中。 由於一趟看似不起眼的旅程,竟然接連碰上如此這般的美好奇遇,果然人才是最美的風景,因為這樣,沿途其他的意外插曲就更顯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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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第一
連續好幾天濕冷的天氣,加上這幾個月來陸續聽到一些人身體「亮紅燈」的消息,在在提醒我們務必留意身體發出的警訊,「健康」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重要的。 一開始是馬來西亞龜咯的表哥在臉書上發出的訊息,一張照片下面留了幾個字「電療已完成」,透露他剛做完什麼療程,表姐留言祝他「早日康復」,我很快的傳送訊息問「怎麼了?」他才告知「中鼻癌電療作完了」,我這下才驚覺,原來每天的「早安」問候,有那麼一陣子收到的是他斷斷續續的回傳,原以為是他的手機出現問題,又以為是打擾到他了,因而我也變成每隔幾天才傳一次早安圖,當知道原因後我請他保重,並將此訊息告知家中大哥,大哥有話問他,我也關心了一下,知道他得治療7次、電療35次,真是辛苦他了,我請他務必「凡事小心」,他可是二舅家和我聯絡最勤的人了。 每天上班、下班的日子,在廣播「起來動一動喔」的時間一到,我通常會走到戶外,真的動一動,離開電腦,離開「近距離」,剛調來的時候我會奇怪,為什麼很多人明明聽到廣播,卻似「聽而不聞」,但久而久之,我發現還是有一些人會真的站起來動,是的,久坐對身體不好,我們應該要動,也要靜,某天,同學告知另一位同學身體有狀況,接著幾天,她會跟我說她的病況,人在醫院裡,在等病房……,好像不太樂觀……,身體已經這樣了,還「確診」……,再過一段比較長的時間後,終於聽到病情好轉的消息,人已經出院回家休養了,否則,醫藥費的開銷,也讓人憂心啊!同樣年紀,飽受病痛折磨,真讓人不捨! 近日,聽到的是有人不慎跌倒撞到頭,而進入「加護病房」觀察,到這地方聽來挺不尋常的,暈眩,再度引起話題,平常服藥控制與否,或是留意生活作息,讓自己精神狀況持穩,真的凡事要小心啊!隔壁嬸嬸,某天出門沒留意到高低差,不小心跌倒了,老人家最怕的是跌倒,接著送醫、檢查,幾天後動了手術,這下得好好休養,不只是皮肉之痛,家人也排了班,輪流照顧,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嬸嬸這時最需要的不只是營養,最需要的還有家人的陪伴。 又溼又冷的天氣,轉為乾冷的天氣,仍是低溫,家裡的老人家做好「保暖」工作很重要,帽子戴著可以顧頭部,手套可以保護雙手,可能還得加上圍巾護脖子,毛襪護腳,其實「口罩」一直都很好用,在疫情期間,既可防散布在空氣中的病毒,這時又可以保暖。 擁有健康才是福,能夠平安就是福,在非常時期有家人、朋友的關心能多少減輕疼痛,或者才能安然度過危機,健康要擺第一啊,平常就要注意保養,身體發出的警訊也要接收與應對,有了健康,也才有本錢談論其他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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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街的一方古匾
後浦城的南門街ㄚ,可以從城隍廟東南勢的土地公廟算起,一路蜿蜒到南門媽祖宮後的巷弄,在我讀國中時,那條街巷還是人來人往,住家與店家都還熱鬧,更是家住東門南門的學生上課必經之路,如今,幾經滄桑,許多店家已消聲匿跡,住戶或是搬遷或是改建,已非舊貌。 若還要在南門街ㄚ尋找一點風華遺跡,其巷弄間的「天和」藥坊,足堪玩味,「天和」堂址,至今門額上一方泥塑店招,蒼勁俊秀的行書,黑底金字,搭配左右橫眉的「祖代遺方」、「膏丹丸散」橫批,一見,就有歷史感。 尤其屋內高懸一方「博愛濟眾」匾,道出民國初年金門的一段軍政史以及軍民互往的交情。「博愛濟眾」匾,上款是:「海軍養病院醫官樵菴許先生惠鑑」,下款是:「海軍上校楚觀艦長兼駐金海陸總指揮陳永欽題贈」。 這塊匾牽引出一位人物,民初「後浦許」的仕紳許樵菴先生,以及一段與赫赫有名的「楚觀艦」連結在一起的金門海軍統治史。 民初軍閥割據,時局不靖,金門雖在民國4年設立縣治,也編設縣警備隊,(在民國六年間改名為縣警察隊,以縣知事兼警察所所長。),唯在地方治安上,有一段時間是仰賴軍方的,民國7年,縣知事(錢鴻文)以縣警察隊兵力單薄,請廈門道尹及司令部,撥調鹽緝私隊一連來金駐紮,後於民國8年7月間設立陸軍警察處,也是由廈門陸軍撥調兵一連來金駐防。(參閱民國11年版《金門縣志》,頁118)。到民國11年2月東路討賊軍莊雪宣、許春草入據金門。知事左樹走廈門,向臧致平請援,逐之離金。(民國57年版《金門縣志》大事記),可知這一階段金門是歸陸軍來管轄,維護地方安寧的。 至民國12年,7月25日海軍總司令杜錫珪令海軍練習艦隊司令楊樹莊率戰艦7艘、陸戰隊2000多人進攻廈門。8月2日楊樹莊撤往金門,知事巢學厚去職,海軍派林梅貞為金門縣知事,……21日,海軍陸戰隊再佔金門為根據地。(《世紀金門百年輝煌》2014)。一直到民國13年,3月27日海軍應瑞、通濟、楚觀等艦到金門,圖攻廈門;……由楊樹莊駐廈門,管轄金門、東山……。(《世紀金門百年輝煌》2014)。這段時間,金門顯然是歸閩係海軍陸戰隊管轄。 閩系海軍佔據金廈,楚觀艦(此艦是1907年,清朝湖廣總督張之洞向日本訂造的淺水砲艦。)停泊金廈海域,於是才有艦長兼任金門海陸總指揮的陳永欽一職。也就是說民國13年春三月,楚觀艦停泊金門,當時楚觀艦艦長身兼駐金海陸總指揮的陳永欽,對精通中西醫術,且擔任海軍養病院醫官的許樵菴先生,有所熟悉與禮遇,才會有贈匾之舉。 許樵菴又名許卓雲,系「後浦許」的名人士紳,據許家後人許招華女士所保存的一紙民國十四年八月廿九日,縣知事兼警察所長(時縣知事是楊壽圖,民國十三年春到職,民國十五年夏五月離職。)的告示,載有:「……案据金門縣中西醫士許卓雲,……雲自先世業醫,得異人傳授秘方,衣相承,迄今蓋歷四世矣,自維醫術本祖傳,旋經海軍○○(缺字)學校,參以中西醫法,精製各色丹膏丸散,以及藥油藥酒等件,為公於世起見,開設天和堂本號於本縣東南所,……有天和堂本號,加以龍虎伴壺圖,……」,得知許樵菴先生業醫,衣缽相承,已歷四代,又深造於海軍某(缺字)學校,又會精製各種丹膏丸散,可謂中西醫皆通的能人異士,因此開設天和堂於本縣東南所,創立「龍虎伴壺圖」商標。 又據許招華女士提供其父許錫越先生的一份手跡,得知其先祖許樵菴先生,生於光緒乙亥年(1875年)六月初六日,卒民國庚辰年(民國29年,1940年)十一月初六日辰時,享壽六十六歲。本名棟柱,另字嘉石、焦庵、卓雲等名號。 據金門許氏宗親會前理事長許秋霖先生導覽,始建於民國三年的珠浦許氏「高陽堂」宗祠,地址原是前清守備署遺址,即是許樵菴先生與另三位族親許筆、許鐵、許嘉文等合資購置,可知昔時彼先賢的富而好仁。 從一方「博愛濟眾」的古匾,探知許蕎庵先生算是民初可考的金門第一位軍校醫學生,也是嫻熟中西醫術的開業醫生,現今其故宅,仍遺留許蕎庵當年行醫的手抄方單,以及楠木店招、章印、遺照、醫箱……等。 這些幾近百年的珍貴文物,難得仍然完整留存,對於日落黃昏的南門街ㄚ來講,許樵菴的天和堂,是見證歷史風華的一個方域,它不單是一家一姓的光耀,也是一地一方的資產,值得去加以保存,端賴有司要如何去注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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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漫步
清晨五點,客廳燈光大亮,一陣水流嘩啦洗刷聲中,我們從各自的夢裡醒來。母女倆躺在年代已久的逼仄的硬梆梆的木板床,避免不了身體的碰觸,妳發出窸窸窣窣聲響,黑暗中,我感覺妳睜開骨碌的雙眼,以為妳或將迅速重回夢鄉,沒想妳居然脫口:「媽咪,我們去看日出!」 我倏地警戒防備起來。繼而心思百轉千折。 出門,去?睡意仍濃的我,絲毫不想睜開惺忪的雙眼。 不去?!從去年十月杪二天一夜的快閃行程之後,歷經今年上半年寵愛妳無極限的父親陰陽相別到夏天疫情險峻阻隔再至升上國九之後不斷的大小考測驗……距離妳上次到外婆的南門海,已然間隔十三個月之久。 我不忍讓妳的念想期待落空。頃刻遲疑,硬是從喉間吐出了一個「好」字。 簡單漱洗、更衣、出門。 天色仍墨,我們藉著微光,一步一步沿著斜坡走向南門海,到了萬善爺門前廣場,喜見初九的上弦月還眷戀懸掛在初十卯時的半空中。早起的鄉人三三兩兩,或在前或在後或從我們對向迎面而來,怡然自在、悠閒緩步、細語交談、輕聲問候。左側,海浪拍打著海浪,右手邊,雞鳴鼓動著雞鳴──往同安渡頭的路上盡是海語浪濤、雞啼風嚎、樹影搖搖,伴隨著漸漸淡出的月光星斗──我想不起來上回享受著恬靜晨光大自然的交響樂聲是在何年何月何時了?當下感動莫名,渾然不覺在我臉頰流淌的,是多情的晨露吧! 我享受著母女難得的晨間散步。 不過在前一天早晨,藉口幫你的朋友採買金門特產,我們漫步後浦街弄。先是在光前路馬舍宮附近吃了蛋餅花生湯,沿著紅大埕往下,在進麗店門口,我指著陳年壓克力招牌跟妳說外地客要買「包包好漿湯」的笑話,妳眼看招牌上寫著: 「小籠包 水煎包 倆相好 豆漿 花生湯」 忍不住發出會心一笑。 南北西街福德宮鄰側,早年有三、四家早餐店,炒麵三塊錢茼蒿湯二塊錢就能讓小學生如我飽餐一頓的年代。瘦高的老闆舀一碗麵線糊,熟練地用剪刀將小腸剪成小段,熱呼呼的「麵線糊加腸仔」「鹹菜腸仔湯」,叫人口水直流。 童家老宅浴火後原址重建拔地而起;南門街口的漢餅店歇業已久,它的鹹餅滋味我始終難以忘懷。1954年11月18日,金中三位老師:劉照、羅莎、孫效鵬殉職的南門小巷,就在此地不遠了吧! 清末貢生王星源故居傾圮,勇義可風的匾額卸下;門庭前咫尺處許天乞先生起大厝的地基已經打好,卻因為走日本從此無緣落成。 老宅老故事,顯然引不起妳的興趣。賣派賣餅的平房古厝、陳詩吟洋樓裡享受冬陽日照的呆萌小貓,倒是讓妳頻頻顧惜。「奎閣是拜文昌帝君的地方……」我還想多說些甚麼,腳步卻往珠浦東路巷弄裡移動前進:「我小的時候,阿公帶我去菜市場,都會經過這裡……這裡是汽水工廠,每次經過,都會聽到裡面空隆隆空隆隆機器清洗玻璃汽水瓶的聲音……。」我想起那些跟著父親摸黑起早,到東門市場的清晨,每次聽到空隆隆空隆隆的聲音,就會想像即將注滿汽水的玻璃瓶,能飲一杯無? 「那現在呢?」妳忍不住探頭朝鏽痕斑斑的鐵窗裡望。鐵窗裡可還有我童年時的念想與期待? 天大亮,妳在海岸邊找了一處切口往沙灘走去。 看日出、玩沙,二個心願,一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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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動、移動、異動
從小渴望遠行,從幼稚園起,兩端一線,來去而已,到高中,方搭車往返,也算一線,較長的線,來往稍經城廂的彎巷曲弄,除非慣行,不然,找不到出路。 然後,搭船、飛機,到了異鄉,漂泊就成了經常,常不識路,一個轉彎,下錯站次,就覺得迷路。 身為海關,駐在行所均屬邊關疆界,雨後的基隆,夜深的港埠,狂風夾沙的海域……,猶如曩昔巡守邊塞的將士,年節時的冷落或哄鬧,散場後的清寂與疲累,跑馬巡轉,終究日常。 而今,嫻習了小島的起伏曲線,車駕在蜿蜒彎轉的環島路上,此端到那端不過三十分鐘,驅山走海,不過是轉繞幾回,像自家庭園一般漫步,夕陽方落,彩霞猶豔,我就在家吃著晚餐。 不過,即將從島上調離,遠走南國,朝著高雄港都的方向前行,將習慣通衢大街,驕陽烈日,試著走走黑色沙灘,或許改攀柴山,習慣冬日短袖,四季如夏。 所屬機關以高雄為名,我卻總是報到後隨即搭機返金,現在,得在她的眼光與懷抱下好好工作與歇息。 臨行依依,望著滿室的雜物與習慣,得擇要打包,未來,得簡樸過活一陣子了,住處還沒著落,未來還不具體。 動物與人一樣,得經得起移動,尋水草而食,俟機而動,動而活之,縱然風塵裡有疲憊,草莽中有埋伏,前途末明,惟生存必需,亦得勇往直前。 近些日,歷經各種機械、人力之移動,短短幾日,從飛機、汽車、機車、捷運、輕軌、高鐵,以至於腳踏車、步行,負重攜要,載奔載行,渡海過洋,東西馳往,南北迴向,其移動不止於數百里。 兒少時,學校家庭,終究原地,稍長,負笈赴臺,遠途移動,唯有登陸艇,只能鋪地,風波顛簸,有了遠方、有了距離,卻沒得選擇。 而今,還得移動,可乘機、可搭車、可踏騎、可足履,惟花甲臨動,不免躊躇,實難久行,移動持續,卻頗多徘徊,幾許回顧。 如果對現在生活不滿意,建議您離開斯土斯人到異鄉,然後,您會發現以往生活其實很不錯,許多人為您做了許多事,許多事物繞著您替您服務,器皿隨身,工具備用,您都不知道生活舒適,飲食便利是多麼好!還以為一切都順乎自然,本就應有盡有? 異鄉,突然想喝咖啡,小7的不想,小S的太貴,自己泡最實在,但器材乏如,工具不備,還有沐浴的天然香皂,臨上班前的古龍水,洗罷後的吹風機、棉花棒……,都不在,只因不在您家。 至於出門倒個垃圾,早晨吃個廣東粥……對不起,詳情待悉,時地不同,得搞清楚呀! 總之,喜好越多,負累越重,享受太繁,自找罪受,人生以服務為目的,此時,發覺自己平常沒做好「服務」,通常都是人服務,笨手笨腳,愣頭愣腦,不問人、不求人,那就得「斷捨離」,檢樸刻苦,自勵自強,人生行旅一場,行李越多負擔越重,隨身攜帶,或許用得到,只是行囊滿肩背,苦了筋骨傷了身,適時適用、節能知足,自由就在一身的自在與輕鬆中。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人生道上,移動乃生之本能,既能動,又能移,追索美好人生,探尋可能方向,能移動的動物才最適合生存,足下保重,珍攝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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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浦培德小學
我的三叔公林天乞(1919年-2006年),1949年以前在廈門工作,2001年開放金廈小三通後,一直在翹首等待,盼望找機會再回金門探親團聚,可惜因年事已高,最終抱著遺憾離世。 他曾經講起讀過后浦培德小學,在廈門的校友還有顏西岳(1905年-1991年),是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的創會會長,擔任過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除了1985年去香港會金門鄉親外,特殊的政治身分,也未能回到日夜魂牽夢縈的故鄉。 廈門基督教會自1842年開創以來,英國倫敦教會1896年分別在沙美及西園二處設立會場,翌年又在后浦南門設立會所,百餘人入教。1897年基督教長老會邵德貞來金傳道,在后浦北門及烈嶼各建一處會所。民國初年,中華基督教會成立,併納倫敦會和長老會。基督教閩南大會廈門區會管轄同安、安溪、廈門、鼓浪嶼、金門等5個地區。同時以發展事業促進傳教,興辦學校即是其中之一的重要項目。1916年基督教會在后浦設立幼稚園一所,園內分幼稚、蒙學、國民等3級。 原本金門地區基督教堂會有烈嶼、西園、沙美、后浦南門、后浦北門等5個聚會處所。1923年后浦南門與后浦北門合併,稱為后浦禮拜堂。1924年,新建會所於后浦北門文衙門原址(相對稱前清金門鎮總兵署為武衙門,1913年金門歸思明縣,縣丞廢署為駐金科員辦事處,1916年清理官產處飭縣估價變賣,變賣部分為基督教堂,部分為民房。)附設培德小學及幼稚園,設逢源學堂於烈嶼。根據老照片來還原位置,私立培德小學在今天基督教堂與牧師樓中間的前方,有一個雙開的校門,供師生上下學出入使用。 1937年日本佔領金門,下令教會要斷絕與外國宣道會的關係,所有外國宣教士一律遣返,於是任職金門教會的黃衛民牧師,也被迫離開金門,改由日本東亞宣道會差派,以便偽政府推動皇民化運動。但培德學校仍然得到金門海外僑胞的支持,自1941年下學期起,南洋校董每年從新加坡籌寄叻幣3000元。 日本戰敗投降後,地區紛紛恢復教育工作。培德小學在校長王慶雲的積極奔走勸募經費,得以復校開學,依據1947年珠山學校發行的《顯影月刊》調查報告,培德小學分5個班,共170名學生,教員有6名。 一份現存的〈金門縣僑辦(助)小學校董會成立案一覽表〉官方檔案,立案時間為1949年3月,由金門縣私立培德小學董事會提出,地址登記是金門縣珠浦鎮北門街。內容說明資產與資金及其他收入,是從1948年10月起,每年收廈門鼓浪嶼建國路4號的校產店屋租金白米72擔而來。 1951年,培德小學和縣立城廂小學合併設立金城鎮示範中心國民學校,校址即前金門公學舊所,1963年改名金城中心,為金城國民小學前身。 百年的培德小學,兼具教會和僑辦學校身分,是金門教育歷史上的佳話。談及金廈兩岸故人的思鄉情懷話題,不免又有些失落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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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長大衣
多年前父親衣櫃裡仍留著一件長大衣。 打小看到的父親是:夏天汗衫短褲、冬天一件黑色褪成灰色的裌襖,一件斜褲頭的長褲。因為耕作的關係,褲管幾乎是永遠捲到小腿肚的中間。下雨天就是簑衣斗笠。大太陽也是一頂斗笠抗陽。 國中或高中時讀到唐代詩人張志和的漁歌子: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抬頭看到牆上掛著父親的簑衣斗笠,一知半解把父親詩意化。 及長,眼裡的父親不是滿頭大汗,就是滿身泥土,慢慢了解生活的壓力沒有浪漫可言。 成長在貧窮的鄉下,終日閒晃,父母親商量著不如讓我去上學,因此在毫無壓力下成了識字女子,左右鄰居識字者甚少,偶有一兩位也是上學到國中肄業而已,如此重大事件是成人後領悟父母親恩昊大。 父親經常把我帶在身邊,吵著跟去上山,吵著要吃的,嫌讀書苦不肯上學,父親經常用五塊錢賄賂我上學。 讀幾年私塾的他閒暇熱愛讀書,炙熱的中晝,靠一把海草編的扇子消暑。廊前陰涼處有父親在的地方,他會津津有味的讀著西遊記、三國演義,或我租來的武俠小說,記得高中時書不曾好好唸,不知那弄來一些閒書,整個暑假父親都和我一起閱讀。 農事忙完,兄弟們會先打一桶深井清涼的水上護龍屋頂上,把每一塊磚灑上水,滋滋作響的紅磚因那一桶水,暑氣頓消,沿著木梯上了屋頂,父親時而吹著簫,時而吟唱古曲,時而指著牛郎織女星,時而指著那一顆是北斗星,那一顆是天王星,偶爾一顆流星掠過,我們也會驚喜許下一個願望。 因為喜歡舞文弄墨,附庸風雅,父親愛憐的看著副刊喃喃自語:「寫些什麼我怎麼看不懂啊。」語氣中充滿溺愛。 父親耕作都按廿四節氣運行,左鄰右舍叔父伯父春耕秋收冬藏都是集體行動,農人該有的知識遠遠超過其他行業。 對八個兒女們從不打罵,疾言厲色都不曾有過。 做為農夫,貧苦有餘尚有幽默感實屬不易,過年過節祖先祠堂要拜拜,階梯似的兄弟姐妹,輪流提一籃祭品去參與各房拜祖先,無論那一位總會把菜碗上層舖面子的五花肉給吃掉,父親總是摸摸孩子的頭:阮的祖先真的靈顯!把肉吃了呢?處處冏境卻樂觀自持。 凡事自己動手,捕魚的網自己織的,裝蚵仔、地瓜的籮筐自己把竹子劈回家再用竹皮編一個個大小不同的筐籃、掃帚用高粱梗綁的大大小小應付各種用途。 細數父親的種種事蹟,我們是站在巨人肩膀長大。他重視教育,終其一生不曾想要孩子過和他一樣的生活,於是日常裡千方百計要孩子受好的教育,隨時耳提面命:賣地唸大學都值得。 自小無憂,直到成家了我心底有一個願望,就是幫父母親打扮漂漂亮亮,且時髦一點更好,因此,我幫父親買了長大衣、方盤帽、西裝衣褲,喜滋滋要父親給穿上。 自以為人家台北的父親們都這麼穿,硬要他也改變一下,直到一天回娘家打開父親衣櫃,嶄新的大衣文風不動,皮鞋依然亮晶晶排列整齊在衣櫃角落,當下我楞了許久,這些都不是父親要的,他仍然習慣屬於他的舊棉襖,屬於他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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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地牽掛與公私兩忙
47年:十月十七日王永仁接女兒彩霞信,說自金門搭乘登陸艇到高雄經過。廿三日又接妻子信,提及十五日搭火車到台北市,承何水師兄嫂美意招待,但多戶共住,實有不便,又於十八日改租居晉江街五十一號周金選的平屋,每月房租台幣二百二十元。妻初次遠離家鄉,來信說想回金門,因中共廣播說停火。廿七日又接妻於廿三日寄信云:聽說金門又在砲擊,數日未接來信,非常掛念!提及彩霞要讀初中,等候台灣省教育廳分發。先振讀小四,彩慧讀小三,先斌讀小一,均已進讀古亭國校,戶籍亦辦好,孩子很想父親,要永仁寄相片來。同日亦收到二弟永堯寄信,寄台幣一千元給長輩收用,並說要辦理手續給父母親前往新加坡。 十一月一日接先振信,從在金門上船談起,至台北市進住何家,及與弟妹入學經過,並說他大腿舊傷日益嚴重,也給醫生看過,很掛念父親永仁。永仁歡慰先振寫信通順達意,又煩惱先振的腿傷。十一月三日接彩霞來信說:中學已經第一月考,進入第九週,恐趕不上進度,準備明年才讀。隔日又接妻來信:先振發燒咳嗽好了,但大腿發腫無法行走,永仁心中非常著急,恨不得立即趕往台北探視。十六日接妻來信:金門遷台輔導委員會通知,此次由金門搭船來台之民眾每人發安置費新台幣三千元,並說先振大腿腫痛,已往臺大醫院手術,蒙洪安鎮科長及農會駐台人員鄭霞生幫忙很多。永仁寫信告知妻,下星期因公將赴台出差。 廿日胡璉司令官調職,由劉安祺接任,秘書長兼縣長柯遠芬調職,由鄧定遠接任,仍為副司令官兼政治部主任,兼政委會秘書長及兼縣長。仍為黨政軍一元化統一指揮。十二月一日柯將軍乘專機赴台,永仁同日奉派往台公差,主要任務有三:(一)洽辦金門地區公務人員保險,公務人員保險法公佈實施,金門地區公務人員列入第一期與中央機關同時辦理。(二)首次參加銓敘部舉辦全國人事會報,並準備報告金門地區人事管理狀況及其特色。(三)交涉爭取台灣省訓練團對金門地區公務人員調訓,請求支援前線免費代訓。至於私事有:(一)母親陳氏年邁離別家鄉,雖有二弟永堯按月由星寄款供用,但仍掛念家鄉,永仁赴台省視。(二)先振大腿瘀血生瘡,經台大醫師手術,仍難步行入學,永仁掛念。(三)金門同鄉召集在中和鄉興建「金門新村」,由陳四德等提倡承辦,擬實地觀察以鼓勵鄉人參加。 來台次日,王永仁即往農復會拜訪徐吳斌先生,徐君與中央信託局主辦公保者有交情,承徐君打電話寫名片推介到中信局洽辦公保手續。次日又往木柵溝子口銓敘部第三司第二科趙科員其文處接洽公務,承趙君誠意接談並告知召開人事會報之日期,及應準備提會報告之內容:「戰地公務人員人事制度之特色」。有卅分鐘之口頭報告,並需提前將書面送交趙君列入議程及資料印發。在開會之日永仁即席報告,由於金門尚在炮戰中,引起各方面人士注目,並獲得雷部長強調戰地人事制度之建立,至表關懷與讚許。 此行亦專程往大直台灣省訓練團拜訪教育長潘振球,陳述金門地區因各種原因未辦專業訓練,請求台灣省訓練團支援前線,每年度將舉辦之訓練班次計劃副本送金門政委會派員參加。潘教育長關心戰地公務人員之教育,惟因不同省份必須先行洽商台灣省政府。永仁為顧及實際問題,乃提出折衷辦法,在未經省政府核准以前,請先代訓金門地區公務人員,經費由金門政委會負責支付,回金門後,經簽奉公文批准,呈報國防部函臺省當局代訓由下年度起免繳納經費。 關於金門疏遷乘船來台民眾,每人得領台幣三千元安家費,蒙老長官陳士心先生就近幫忙,永仁與妻同往領到二萬四千元整,暫存於臺北市郵政局。並與陳四德等數人到中和鄉中山路靠近台北紗廠處參觀預定建地,為冀同鄉同住一處可互相照顧,率先預訂一戶,並到處推介,希能愈多愈好,當時登記數十戶,後來此地因傳有淹水之虞,有買地又轉讓他人,有進住未久又搬遷轉讓。(本文改寫自先父《有義回憶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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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膎
「膎」的讀音歸納之後只有兩組,一組讀「ㄍ」,一組讀「ㄒ」,讀做「ㄍ」的「給」、「鮭」,這是來自於古代注音的「譬若」,可以說「給」、「鮭」是「膎」的異體字,因為字音相同、相近,而字形不同的字。 至於讀做「ㄒ」的一組,就是目前要探討的重點。我在10月15日的〈說膎之一〉中就指稱:「……作者用臺灣閩南語白讀音多讀為K-聲母,倒不如說上古音和中古音的不同。而事實上這就是語音顎化的現象,所謂語音顎化,就是指輔音受高元音的影響,而趨向舌面音的發音特徵。例如:ㄍ、ㄎ、ㄏ之後緊接著ㄧ或ㄩ,就會顎化成ㄐ、ㄑ、ㄒ的讀音。(我們如果細細比較:家、街、九、基、缺、邱、去、琴、孝、欣、香、興等字的閩南語未顎化或輕微顎化讀法,和國語注音完全顎化的讀法即可清晰分別。) 依照上面文引文,得知今日注音發「ㄐ」的音,古代發作「ㄍ」,例如長江的江,閩南話讀做kang,是ㄍ的音。今日讀做「ㄑ」的音,古代讀做「ㄎ」,今日讀做「ㄒ」的音,古代讀做「ㄏ」,我們似乎很習慣,將ㄐ、ㄑ、ㄒ,一對一的對應ㄍ、ㄎ、ㄏ。所以膎音「ㄒㄧㄝˊ」該對應「ㄏ」啊,殊不知「ㄒ」也可以對應到「ㄍ」。這又是為什麼呢?這是編輯韻書的人,有些收字比較寬,有些收字比較嚴所使然。其實從上古音到中古音到近代音,它發展變化的速率,並非一蹴可幾的‧它是幾百年語音演變的脈絡,這些聲韻學家只是快速地用幾個簡單的符號,來呈述語音的演變歷程。 中古漢語(隋唐時期)是還沒有ㄐ、ㄑ、ㄒ這三個音,是到明末至清朝之間的某一個時期語音的發展,原本讀ㄍ、ㄎ、ㄏ的字,要是後面接了ㄧ或是ㄩ的音,就變成了ㄐ、ㄑ、ㄒ的音。如果要舉例的話,最好是比較同一個字國語(普通話)和閩南語、廣東話、朝鮮話、越南話的讀音,因為除了國語,後四者都保留了中古漢語的讀音。 「見」、「溪」、「群」、「疑」是舌根音,鼻音的「疑」這個聲紐,在今天變成零聲母去了,但還保留在韻尾當中,所以在注音符號中就只有「ㄍ」、「ㄎ」、「ㄏ」了。再說ㄐ、ㄑ、ㄒ呢?它是舌面前顎的塞擦音,照穿神審禪如果擬為舌面前顎的塞擦音,它就是我們今天的ㄐ、ㄑ、ㄒ。那ㄐ、ㄑ、ㄒ怎麼來的,出現了一種語音變化叫做「顎化」,顎化的意思是高元音「i」,如果前面加的是ㄍ、ㄎ、ㄏ或ㄓ、ㄔ、ㄕ,後面加了加高元音「i」了,都會變成ㄐ、ㄑ、ㄒ。 所以在今天ㄐ、ㄑ、ㄒ的後面都不會加上「ㄨ」,因為加「ㄨ」的這一群都保留在ㄍ、ㄎ、ㄏ跟ㄓ、ㄔ、ㄕ自己一組在那邊。ㄓ、ㄔ、ㄕ後面加「i」了,於是就全部變我們的ㄐ、ㄑ、ㄒ,這個現象表示現今的國音,ㄐ、ㄑ、ㄒ後面一定是細音,有「i」的成分在。韻圖當中有十個聲母,一定只放在三等、四等,而且一定只放在三等,細音的聲母的變聲的三等,,其中就有五個就是照、穿、神、審、禪,它們一定放三等,所以照、穿、神、審、禪固定放在齒音三等,為什麼只放在三等,因為它們後面就是固定有細音的韻部存在。 綜上所述也說明37個注音符號,為什麼ㄍ(g)ㄎ(k)ㄏ(h)、ㄐ(j)ㄑ(q)ㄒ(x)這6個要排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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嗩吶
兒少時過春節,書櫃裡那張朱紅封套印著「百鳥朝鳳圖」的黑膠唱片,必定準時雍容登場。年初一,大清早,父親衣冠齊整、眉目春風,取出唱片,擱上唱盤。我屏氣凝神,盯著唱片轉呀轉地,熱切期待小鳥現身……;忽地,嗩吶以拔尖的高音,發出第一記清亮的鳥唱、第二聲鳥囀回應、第三隻鳥也湊上來了、第四、第五隻、七、八、九、十……,鳥兒成群齊集,吱吱啾啾、喳喳唧唧……,煞是悅耳。嗩吶聲疾疾,眾鳥前呼後擁,歡歡喜喜恭敬朝鳳囉! 接著,火辣辣的鞭炮聲熱烈響起……,街坊娃兒們巴望過新年的一肚子興奮,就在這一刻炸開來,蹦著跳著,追跑嬉鬧。我,喜歡在窗口閉上眼睛,感受涼涼的風飄送帶年味兒的淡淡煙硝氣息;新的一年,就在這象徵吉慶大喜的〈百鳥朝鳳〉樂音與鞭炮交響聲中揭開序幕。 我喜愛嗩吶,天生金嗓子,剛健明亮,穿透力強。尖厲的高音一出,直像強弩穿雲,衝散滿天星斗;又似金鎗指天,搗日月成金屑碎銀。她在眾樂器中一支獨秀,有「百般樂器,嗩吶為王」美譽。嗩吶,獨特而神祕。迎神作醮、喜慶、殯喪,哭聲笑聲裡總有嗩吶穿梭其間。她身手矯健,不但可以潑灑出歡喜昂揚的情緒,將人內心的快樂翻攪得沸騰起來;她還能糾結住情感底層最沉鬱的哀慟,放聲,便是一場撕心裂肺的悲鳴。嗩吶,確實不同凡響。 2017年,中國第一位嗩吶博士暨嗩吶獨奏演奏家劉雯雯,堂堂登上雪梨歌劇院,與墨爾本交響樂團合作演繹中國名曲〈百鳥朝鳳〉;其中一段劉雯雯鋒芒凌厲的嗩吶獨奏,驚煞全場佳賓,掌聲雷動久久不息。自此,中國的嗩吶藝術,算是大大揚名國際了。 為此,2020年《王學敏第6本詩集--有人從霧裡來》100首詩作中,特別收錄一首為嗩吶而作的十四行詩: 〈嗩吶〉 「波斯的吶喊…… (中略) 拔尖高音 充滿戲劇張力 嗩吶是神祕客 詮釋多舛命運,表達淒哀 最讓人動容 婚禮喜慶竟也是要角 難道悲喜一體 極苦是極樂的影子? (下略)」 黃克全點評:「『難道悲喜一體/極苦是極樂的影子?』這一組意象是整首詩的詩眼,充滿正反若合的戲劇辯證性,詩人宜再有所著墨。」 老作家善意的建言,我時刻懸繫於心。關於「悲喜一體」之說,我反覆思考,思路曲折;近日,忽然悟得「悲喜本質一體」。悲與喜,於人心、於情感,都是難以負載的。悲,往往肇因於失,失愛、失利、失意……、所求不得、淒哀生怨,乃至傷心痛苦……,情緒的出口最常以流淚來表達。而喜,雖說是順心遂意、好事連發、欣然自在……。但喜的背後,有時也會暗生莫名的煩悶與隱隱的憂慮來,擔心好景不常,害怕樂極生悲……等等;某些時候,喜也是教人勞心傷神的。中醫確實也有「喜傷心」之說。此外,歡喜也時有淚水相伴隨,喜極而泣的光景,想必大家都不陌生。 事實上,悲喜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弔詭,譬如:親人病故,家屬傷痛,卻也為親人終能從病苦中解脫,而在悲悽裡略生歡喜,那一刻,悲喜的界線糢糊了。這樣的景境,是否能借弘一大師的「悲欣交集」一用呢? 再看「極苦是極樂的影子」如何詮釋?新約聖經:「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原以為死是極苦,卻帶出生命緜延豐盛的大喜樂。母親分娩極苦,迎來新生命極樂,明光照耀,影子化為烏有……。苦樂移換多麼奇妙啊!此刻,詩人有一股衝動,想重寫這首詩: 〈嗩吶〉 「遙遠的吶喊 沿著悠悠千年的悲喜而來 穿越悲喜 化作一縷落拓不羈的 飄帶 繫住誰的頸項 那個誰 就不悲不喜 纏繞誰的腰肢 那個誰 竟既喜且悲 為一記拔尖的高音舉杯 轉身墮淚 莫非悲喜一體 極苦是極樂的影子」 【註】一說:嗩吶(波斯語SURNA),原是波斯與阿拉伯的一種雙簧管樂器「打合簧」,經西域傳入中土。文中第一首〈嗩吶〉詩參照此說,故以「波斯的吶喊」開筆。 另一說:嗩吶本是中國新疆樂器。1984年,中國學者周菁葆撰《嗩吶考》提及:公元三世紀開鑿的新疆拜城克孜爾石窟第38窟中的伎樂壁畫,已有吹奏嗩吶圖像。因此推斷,嗩吶於三世紀已在新疆地區使用。 詩人為避免爭議,重寫的第二首〈嗩吶〉詩首句改為「遙遠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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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大金門同學會
政大金門校友會籌備多時,因疫情因素拖了三年多一直無法成立,最近疫情稍緩,在王水彰、劉佩怡、林政緯、林嘉蒨等校友的積極奔走下,希望能聯絡三十位校友擔任發起人,並向政大申請許可成立「國立政治大學金門校友會」,後續將統整發起人名冊並送件至金門縣社會處審核。 政大金門校友這些年累積下來,應該不在少數,但政大校友一直都沒有成立校友會組織,不像淡江、世新、文化等私立大學,校友人數眾多,早在多年前就成立金門校友會,像淡江校友總會今年還選在金門召開大會,從各地趕來了三百多位校友,展現校友團結實力驚人。 我在六十七年考上政大,進了政大才發現金門籍的校友實在少,當年大二級完全斷層,幾乎金門同學都集中在大三,記得有法律系黃怡騰、外交系林國忠、西語系楊國添、財稅系翁明志及應數系蔡榮湖,另外法律研究所有一位洪曉能,加上我一共才七位,迎新是我進政大兩個月後才舉行。 因為金門籍學生人數少,所以政大金門同學會並沒有成立,只是偶而選大家有空的時機聚一下,隔一年我高中同學楊文智也考上政大中文系,再下一年楊尹通學弟也考上,一下子多了三位,而且都姓楊,「三楊開泰」,還有同系學姐好奇問我:「你們金門楊姓是大姓呀!怎麼考進來的都姓楊?」 這幾位金門學長畢業後都有很好的出路和發展,黃怡騰後來考上政大法律系碩、博士,成為知名律師,也當過新北巿政府法制局長,目前是消基會董事長,外交系的林國忠和西語系的楊國添,大學畢業服完兵役後,都考上行政院新聞局特考國際新聞人員,外放或在新聞局服務,新聞局後來遭栽撤併入外交部,今年應都滿六十五歲準備退休了;財稅系翁明志後來因故轉到中興大學財稅系畢業,之後從政,目前是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執行長,至於應數系蔡榮湖,當年因故休學,後來才復學,據悉畢業後是當老師,他是我同屆同學蔡美華的二哥,大哥是去年寫《狼煙未燼》暢銷書的結構專家蔡榮根。 當年讀政大法研所的洪曉能,是烈嶼鄉人,後來考取司法官,曾任台北地院法官,因服務績效好,後來外放首任連江地院院長,再調澎湖地院、花蓮地院院長,三年前當過金門高分院院長,後來調花蓮高分院,是繼黃水通之後金門籍在司法圈發展較好的一位。 另外,翁明志的舅舅李增當年在政大哲學系教書。李增輔大哲學系畢業後曾回寧中教書,後來拿到碩士學位又回金中教書四年,再考取輔大博士班,取得博士學位,七十年任教於政治大學哲學系,我記得有一次政大金門籍同學聚餐後,翁明志有帶我們去中和李增老師的家拜會,迄今印象深刻。 七十六年我從華視新聞雜誌跳槽到中國時報,幾年後時報又考取了一位金門籍的記者楊秋蘋,出生於後浦的楊秋蘋,是我政大新研所的學妹,原本也在總社主跑市政新聞,後來結婚後隨丈夫去了南投中興新村跑省政新聞,目前還在線上。 政大是以人文社會科系知名,早年能考取政大的金門學子並不多,故同學會的組織一直沒有成立,政大的校友總會倒是十分龐大,分布世界各地,今年是我在政大畢業四十周年,校友會也正緊鑼密鼓歡迎六十七級校友回母校作「四十巡禮」;此際政大金門校友會籌備成立,也是一大喜訊,歡迎政大金門校友都能加入這個校友會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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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專欄書寫 --《老師的話》、《非臺北觀點》、《花言鳥語》、《浯江夜話》
為了2022年冬季「藝文馬拉松」的展出,我趁機整理舊稿,重溫我的四個專欄書寫:《老師的話》、《非臺北觀點》、《花言鳥語》、《浯江夜話》。 《老師的話》寫於民國73-77年,《現代青年》期刊,育達商職石治源老師主編,臺灣私立教育協會出版。 民國72學年度,我就職金門高職專任國文老師,週會上需要對全校師生演講〈認識自己,把握自己〉,演講後,我修稿投《現代青年》。後來,承蒙主編石治源老師厚愛,邀我寫《老師的話》專欄。一年後,我調回金門高中,國文老師兼導師,從此,便鎖住導師的角色來寫此專欄,透過週記、家庭訪問、個別談話……,與學生互動,陪伴他們的青春少年。寫下〈珍惜今天〉、〈理想的課程〉、〈理想的老師〉、〈加熱一點點〉、〈老師不公平?〉……等等篇章。 有趣的是,數年的稿件往返,石老師竟然一廂地認定我是個四十歲出頭的男老師,直到我以照顧幼兒為由,辭退專欄,石老師才恍然我是位三十歲出頭的女子。 《非臺北觀點》寫於民國91-92年,臺中發行的《台灣日報》副刊開闢《非台北觀點》專欄,由名作家路寒袖主編,二星期交稿一篇。筆陣為何在「非台北的金門」選中我?我一直不清楚緣由。倒是限定金門觀點,取材要寫什麼呢?這份負擔顯然比《老師的話》沉重。我如期交稿,擠出〈印象金門〉、〈台北‧金門〉、〈懷念金門王〉、〈飄洋過海來金門〉、〈金門人不祭拜鄭成功〉………等等篇章。 其中,〈金門人不祭拜鄭成功〉引起的迴響最大,鄭延平郡王是「開臺恩主公」,在臺灣普受民間的尊崇、信仰,但金門人竟以郡王無功於金門島的民生建設而不祭拜他,可見金門、臺灣,各從腳下的這塊土地出發來思考,恩怨情仇,民情還是有所不同的。 我一向不愛收集舊書報,手邊沒有昔日的《現代青年》、《台灣日報》。幸好,民國95年,陳延宗主編《金門文學叢刊》,「聯經」出版。我已將《老師的話》、《非臺北觀點》選入「師說」、「島內」篇目,結集為《不知春去》。 《花言鳥語》專欄寫於民國100年-102年,應當時金門日報黃雅芬社長的邀約,一個月交稿一篇。我由〈枯木與野花—後五十歲的選擇〉,寫至〈青岐的女兒〉,完整三年。其間,因為博士論文研究兩岸三地的演藝,又因為寫作協會進入電影讀書會時期,所以我的《花言鳥語》專欄亦多取材演藝、電影,如〈面對經典《浮士德》〉、〈尋訪金門舊戲院〉、〈80年代的電視勞軍盛宴〉、〈叩關金門的廈門金蓮升〉、〈翔安戲校唱紅金廈海域〉……等等。 為了配合金門大學的教學,我還把《花言鳥語》專欄製作成部落格。民國105年,結集大部分的專欄篇章,出版《人在離島金門—花言鳥語專欄》一書。 民國107年,陳國興接棒主編《浯江夜話》。人脈寬廣的陳主編廣邀31人的大筆陣,每人每月交稿一篇。我的《浯江夜話》,取材新舊各半。新者,健走、追劇,如〈穿梭雙和秀朗路〉、〈穿梭永元、永亨、永利、永貞四條路〉、〈看消防職人劇《火神的眼淚》〉、〈看客語劇《茶金》〉;舊者,懷師懷友、重讀經典,如〈懷念寫作協會的楊理事長〉、〈焉知四十載,重聚上園樓〉、〈人身難得,成王?成佛?—三讀鹿橋《人子》〉、〈靜默的聖母—再讀四福音〉……等等。 近年,我嘗試從寫作長路上再摸索出新趣味:寫散文詩、寫採訪稿、寫歌詞。在現今copy氾濫的文字世界裡,企圖以精簡、美化的散文詩來吟詠金門,作品發表於《金門季刊》;在人際疏離的孤獨21世紀裡,追求面對面、有溫度的人際訪談,作品發表於《金門日報副刊》;偶爾,我也樂於接受許一鴻的邀約,我寫詞,他譜曲,母子合歌,作品發表於youtube《許大俠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