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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王入伍記金門老兵聯合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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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駐台特派員楊樹清/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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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陳情,為檢定金馬國民兵鳴不平
翁心富,烈嶼鄉后井人,大同工學院工商管理系畢業。三十二歲入伍,當兵地點:澎湖。
林金德,烈嶼鄉后井人,世界新聞專科學校印刷科畢業,三十二歲入伍,當兵地點:金門。
李福井,金寧鄉南山人,文化大學新聞系畢業,三十二歲入伍,當兵地點:馬祖。
張榮志,金寧鄉泗湖人,世界新聞專科學校編採科畢業,二十九歲入伍,當兵地點:不詳。
鄭盈豐,金湖鎮溪邊人,世界新聞專科學校公關科畢業,二十九歲入伍,當兵地點:樹林、金門。
張自福,金沙鎮青嶼人,世界新聞專科學校編採科畢業,三十五歲入伍,當兵地點:南港。
翁心富、林金德、李福井、張榮志、鄭盈豐、張自福等旅台青年,連同一後來返金的許姓「高齡」役男計七人,為了乙紙《檢定金馬地區國民兵實施辦法配合措施》的頒佈,在金馬立委吳金贊無力抵擋下,聯名向國防部、立法院、監察院等單位遞陳情書,還找了「黨外」的立委康寧祥及費希平等人,請求主持公道。
兵王入伍,張自福三十五歲破了紀錄
「陳情書」一出,聯名的七個人,通通成了國防部鎖定的「黑名單」,亟欲「殺雞儆猴」,管不了家有老父老母也有妻有子要照顧,先抓去當兵再說。
七人中,翁心富與鄭盈豐最早被徵召入伍,時間是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四日,一同進入台中坪林的新訓中心。
新兵報到,全連集合,班長特別叫年紀大了同梯弟兄一輪的翁心富、鄭盈豐出列,向大家介紹,「左邊是鄭叔叔,右邊是翁叔叔」。
翁、鄭入伍後,從金門日報社編輯轉往台北中國時報社服務的李福井,事業穩定,有妻有子之際,一樣難逃被迫入伍當「老兵」的命運,而且是遠征馬祖當「運輸兵」,扛貨閃到腰後,一九八二年十月才被借調至馬祖日報社編軍中版,也寫社論,退伍前,獲馬防部司令趙萬富、政委會秘書長趙奠夏贈匾「馬報椽筆」,「椽筆」的背後,盡藏「老兵」辛酸淚。
從金門日報社記者,一九八一年轉到永和市公所任職的張自福,熬到三十五歲又四個月的年紀了,有妻及三個嗷嗷待哺的女兒,眼看快過兵齡的安全期了,且雙耳聽力只差十分貝即是丙等體位,就差八個月,但仍被徵召入伍當「兵王」,「在宜蘭金六結新兵訓練中心時,全旅中除了旅長、副旅長和政戰處長外,就屬我的年紀最大」,「投擲手榴彈從未超過二十五公尺」,「五項戰技沒一樣過得了關」。
接到兵單,陳瓦木油畫解救大陸同胞
戒嚴、戰地政務時期,草木皆兵,參加自衛隊員訓練,持有「乙種國民兵證」,戶籍設在金馬者,就不必入伍當兵;雖持有「乙種國民兵者」,但戶籍遷台者,在郝柏村任陸總部總司令期間,國防部頒布「檢定金馬地區乙種國民兵實施辦法配合措施」後,幾無人可躲過入伍服役,因而在一九八○年初,造成一波超過三十歲的金馬「老兵」入伍風暴。他們,有一個共同的「金」字開頭兵籍名牌,也可以「乙種國民兵證」折抵,減少服役時日。
七名陳情者,只是一個引爆點。
金寧鄉南山人李錫敏,師大美術系畢業,入國泰美術館工作三年後,一九七九、三十歲那年,即給國防部鎖定,入台北的砲兵部隊當了一年八個月大頭兵。
金沙鎮後水頭人黃克全,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業,乘軍艦返鄉趕著要報名教師甄試,哪知到衛生院作體檢照X光,已逾下班時分,千拜託萬拜託,一急著下班的公務人員回以「你拜託我,我拜託誰?」讓他錯失了取得體檢證明第二天報名教師甄試的最後期限,折返台灣,不久即收到「兵單」,一九八二年三十歲時到澎湖當「二兵步槍」。
後浦南門人陳瓦木,師大美術系畢業,已在彰化女中教了三年書,兩名女兒還在襁褓中,三十一歲的某個夜裡正在宿舍泡茶、看書,里長緊急帶著乙紙莫名其妙的「紅色單子」來敲門,學校的熊姓教官也趕來幫忙「解讀」,「陳老師,看來是教育召集令,你就當作去度假,最多待一星期就可回來了!」一九八二年八月四日,拎著簡單的背包到指定地點報到,這一去,頭髮被理平,從車籠埔新訓中心到陸總部化基廠,一待一年七個月才退伍,也從月薪一萬二千多元的高中美術教師到月領六百多糧餉的化學兵。軍旅期間,上校廠長要陳瓦木以美術專長參賽陸光美展,他將當兵的苦悶畫了幅鐵絲網上掛著魚骨頭、題為〈重圍〉的油畫,長官一瞧「會死人的!快換個題目,並用十行紙作畫作內容說明」;這一改,〈重圍〉變作〈解救大陸苦難同胞〉,最後拿到陸光美展油畫第二名。
一三八一梯次的陳瓦木以為自己三十一歲入伍的兵齡已夠大了,沒想到在新訓中心時撞見三十四歲的同鄉又同住後浦南門的鄰居許乃欽,被迫從台北市政府環保局主管職務來當老兵,五千公尺跑不動了,二十四歲的連長只好陪著他在後頭跑,「老大兵」許乃欽因而自嘲,「我在環保局的部門,可是帶過十多個上校退役轉公職的人員。」
當兩次兵,還大肆徵集高齡役男公道
 「三十多歲才入伍當老兵,與二十出頭有活力的小伙子一起出操上課,應感到年輕十歲才是」,陳瓦木說,「但身體的不適應、心裡的不平衡,反而是感覺瞬間衰老了十歲。」
「士氣低落啊!」三十五歲的「兵王」張自福自我解嘲,「乙種國民兵,又在心不甘、情不願情況下被迫下部隊當老兵,怎會有高昂鬥志?」
「我這個當了兩年兵的『老芋仔』,工作沒了,房貸繳不出,妻與子的生活得靠親友救濟」,退伍已二十七年、臉上很少露出笑容的翁心富,一想到不堪回首的「老兵歲月」就怨、就氣,「每次見到張自福,我就罵他幹嘛還挺那個黨!」
「你受苦了!」在永和市厚廣福畫廊,或因「女性化」名字被自入伍令名單劃去、現服務於立法院公共關係室的大男生翁瑞美握著「老兵」鄭盈豐的手,「我要向你們這些老兵致敬!」
數以千計的「金門老兵」退伍近二十年後,二○○一年七月十三日,大法官會議作成釋字第五二九號解釋,一個人一生只能當一次兵,不能當兩次兵,「持有乙種國民兵證,已經服役過一次,如果再徵集入伍,就當兩次兵,顯然是違憲」,新聞老兵李福井以過來人的心情,當提筆為文為當今金門二十二位已逾三十五歲六十四、五年次,持有「乙種國民兵證」的高齡役男一度面臨被徵集入伍的尷尬處境,鳴不平外,「也得還給當年大肆徵集入伍的高齡役男一個公道!」
民視的《新兵日記》收視居高不下;那一年,一大批金門高齡役男入伍,他們聯合演出了比《新兵日記》還生動精采、笑中有淚的「兵王入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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