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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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跨國文學聚射金門島
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五時左右,國防部長俞大維在太武山翠谷金防部湖邊的招待所與金防部司令胡璉交談。兩人談了半個小時後,胡璉的侍從參謀來報告,晚上六時二十分將在翠谷水上餐廳開酒會歡迎到訪金門的美軍顧問組首席顧問。俞大維向胡璉說,他此次視察金門,美軍顧問並不知情,突然在酒會現身,恐會讓外賓不自在,因此,待會的酒會,他不便出席。胡璉聽懂俞大維的意思,即說他就先赴約酒會,暫不陪部長了。 胡璉正要起身,準備先去水上餐廳安排一下;俞大維忽又想甚麼事要交代,叫住他:「伯玉,你等等,我還有事。」 「胡璉剛站定,便看到山坡有白色煙柱一陣一陣炸開,接著是沈悶震耳的爆炸聲。俞大維詫異,問:『那是我們在處理廢彈嗎?』胡璉答:『不是!』俞大維於瞬間恍然醒悟,叫道:『伯玉,那是共軍在打炮呀!」「剛好是五時二十分,大陸首群數千萬炮彈從不同發射陣地匯集北太武山,越頂而過,如疾風雹雨。炮彈一發接跟著一發,猛烈爆炸破片亂飛,震耳欲聾,天崩地裂,翠谷眨眼間變成了恐怖之谷,死亡之谷。」 這是中國報告文學作家沈衛平寫在《8.23炮擊金門》裡的一段對話、場景。 俞大維、胡璉逃過一劫。三位金防部副司令官章傑、趙家驤及七七抗戰西北軍名將吉星文則當場被炸死。 明天─八月二十三日,是「八二三砲戰」爆發五十一周年紀念日。回溯半世紀前的「八二三砲戰」台海危機,發生在台灣與美國簽訂共同防衛條約之後,由於條約義務中表明美國只協防台灣與澎湖,並不擴及金門、馬祖等外島;因之,中共突如其來對金門島群發動瘋狂砲擊,四十四天內落彈四十七萬發砲彈,中共此舉被解讀作是在試探美國的態度;王景弘在《採訪歷史:從華府檔案看台灣》書裡點出,「美國的『好戰姿態』使它不協防外島的秘密未洩底,而它以展示軍力與外交手段並用,最後也發生嚇阻的效果,金門的砲戰終於走向無停火協定,卻也停火的事實。美國應付台灣危機,不但要嚇阻中共,也要約制蔣介石,並防範被蔣介石捲入與中共的戰爭。美國外交關係密件所顯示的外交與軍事努力及台北與北京對美國的壓力,可以看出如此三角關係的複雜性」。 「八二三砲戰」震驚國際社會,也改變了台海的命運。 關於「八二三砲戰」及之後中共長達二十年之久對金門逢單日砲擊、雙日停火的「單打雙不打」冷戰火力對峙,論述、書寫,金門與台灣都留下了不少的史料,口述歷史也極豐富;跳開國府觀點,在中國、美國、英國間,也出現了「八二三」的著述,而且不乏從紀實文學或小說語言寫出很不一樣的「金門砲戰」。 在中國,一九五二年出生的報告文學作家沈衛平,歷時五載投入《8.23炮擊金門》寫作,於一九九七年由北京華藝出版社初版,全書分十五章,作者採訪了百餘位海峽兩岸當事人,蒐集了豐富史料,「以大跨度多視角全景觀手法,真實再現了一幕幕砲戰空戰海戰及外交鬥爭場景」;在美國軍事記者Dewitt Copp和Marshall Peck,一九六二年完成出版《THE ODD DAY》(奇日砲擊),二○○三年,再有華裔旅美作家陳壯飛用英文寫出《WIDOW OF QUE-MOY》(金門寡婦,中譯本名漂流的火焰》;在英國,驚險小說家約翰‧特倫每利(John Trenhaile),一九九五年出版《THE GATES OF EXQUISITE VIEW》,中譯本名為《瞄準金門》,以「八二三」之後「海峽對岸恢復了對金門的砲轟」創作、發展出「麻將三部曲」的驚險小說。 《8.23炮擊金門》之外,再以文學的視角,從國際觀點看金門、金門砲戰,產生一些不同於本土的金門土地與命運視角、思維。 奇日砲擊,美國角度紀錄冷戰烽火 一九五八年的「八二三砲戰」前後,金門湧入了大批的國際媒體記者進駐採訪。 受困於猛烈的砲火封鎖,第一批三十六位中外記者最先抵金門的時間已是九月二日;隨即,九月二十六日,再有韓國時報的崔秉宇、日本共同通訊社的奧戶忠夫及日本讀賣新聞社的安田延之等亞洲媒體記者搶赴金門,但未及登陸,即因所搭乘的LST在金門外海約三浬處搶灘時中彈沈沒,造成崔秉宇、安田延之殉職。 創刊於一九三七年的美國《LIFE》(生活雜誌),九月、十月間也二度派出攝影記者John Dominis赴金門採訪拍攝砲戰新聞畫面,十月十三日《LIFE》刊登一張砲火下斷臂孤兒許燕在野戰醫院待援的特寫照片,震撼世界人心。 「八二三砲戰」從八月打到十月後,中共中央軍委確立對金馬採取「打而不登、封而不死」戰略,十月二十六日發出「單日射擊、雙日停火」訊息,持續至一九七八年十二月,金門度過二十載「單打雙不打」冷戰砲擊歲月。 兩位美國記者Dewitt Copp和Marshall Peck,一九六○年間,深入金門與馬祖兩島,採訪觀察「單打雙不打」下兩岸情勢、島民生活,以生動的文字和影像,於一九六二年在美國完成出版《THE ODD DAY》(奇日砲擊)一書。 書中,聚射了共軍的火砲陣地方位、砲擊生態,也紀錄了國軍火砲還擊、蛙人訓練、海空運補情形,還有民間遭砲擊毀屋、性命財產損失概況,砲火呼嘯來去下投奔自由的大陸災胞生活,美軍在金馬活動,自衛隊員組訓也盡載書中,甚至洋神父羅寶田在金門蓋教堂,設醫療救援站,發放賑災物資的點滴,也都是書中舖陳的情節。 由美國記者、作家書寫的《THE ODD DAY》一書,從西方的角度看「奇日砲擊」的金馬,背後所要傳遞的,是反共也是反戰。 漂流火焰,華裔作家勾美中台關係 「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三日對隸屬於國民政府的金門島來說不過又是一個典型的炎炎夏日,澄淨湛藍的穹蒼綴著幾朵白雲,對岸大陸偶爾吹來陣陣清風,吹皺了廈門灣平靜的海水。從地形上看,廈門灣就如一隻張大了口的猛虎,而金門島則像虎口前的一根骨頭。」 華裔旅美作家陳壯飛的《漂流的火焰》(英文原名WIDOW OF QUE─MOY:金門寡婦),從咫尺之隔,一九五八年八月的金門與廈門動靜拉開「序曲」。 《漂流的火焰》全書分三章:〈一九四八年上海〉、〈一九五八年金門〉、〈一九六八年金門〉。進入書裡的小說情節前,得先探作者的身世,「陳壯飛,生於中國大陸,長於國民黨統治的台灣,台灣大學畢業後,他到金門島服役,為期一年,期間,他親身經歷了『單打雙不打』的砲擊,也在金門結織了一位美麗神秘的女士,當地人稱『金門寡婦』,也就是本書的主人翁美兒」;由作者簡介再入書的「前言」,陳壯飛寫道「金門可說是當今世上最撲朔迷離、爭議不斷的一個地方,卻鮮少有人聽說過它的大名」,「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砲戰期間金門島上落下了將近五十萬砲彈,比二次大戰落在日本占領的硫磺島上的砲彈還多出二十七倍」、「坦白說,一九六八年我在中共砲火下首次踏上金門沙灘,心裡並沒有多亢奮。後來我認識了金門寡婦,她不但在嚴冬為我準備熱水,讓我不必在砭骨的寒風中用冰冷井水洗澡,她還徹底改變了我對金門的看法。」 小說故事的女主角美兒─林耀梅,「金城國中的英文教師,偶爾望著教室沾滿灰塵的玻璃窗,眺望著朦朧的大陸,忘神的回想著她奇特的命運──大約十年前她被人用槍從上海的豪華住宅裡押走,後又遇上船難(一九四九太平輪事件)卻大難不死,隨後流落在金門孤島上。她原本注定要嫁給大膽浪漫的麥可‧布萊曼中尉,結果最後卻嫁給目不識丁的漁夫林建國」;作者創造了一九四九年跨越上海與金門的林耀梅,再巧妙拉到一九五八年的八月二十三日,剛下完課的女主角,正搭乘公車回家,漫無目標的凝視著車窗外的海灣,驀然間地平線那頭掠過一道紅色閃光,「下午六點三十分部署在金門島四周的中共砲兵群同時開火,五百顆以上的砲彈落在各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搖撼了兩岸,好似地震。金門島上樹葉觳觫恐懼,焦灼的田地沙塵蔽天,人、動物都僵在陸上,不知道出了甚麼事,直到看見了滿天的砲彈夾帶著呼嘯聲而來才慌忙尋找掩蔽,可惜太遲了,殘酷殺戮已經開始」。 《漂流的火焰》從兒女私情觸及兩岸烽火,也牽扯到代表不同政治背景的三個男人:身陷對岸生死未卜的金門丈夫,打漁郎林建國,自烽火離散的舊情人美國軍官麥可‧布萊曼,黝黑神秘的中共特務阿德。 一個女子和三個男人的愛恨情仇,在「八二三」的島交會也交戰。 「金門砲戰一夕間成了國際頭條新聞,轉眼間金門從沒沒無聞的一座小島變成了人人掛在嘴邊的戰地。西方媒體紛紛採用福建方言Que─Moy來稱呼金門」、「世界各國的媒體蜂擁而至,許多媒體還預測金門砲戰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序曲,他們一致認為國民黨政府在砲戰初期發布的官報太含糊其詞,缺乏重要的統計數字」、「國民黨提供給媒體血肉模糊的照片及驚人的傷亡統計,讓國際社會認定共產黨正在屠殺島上十五萬名無還擊之力的軍民」……。 曾在金門服役擔任空軍少尉,留美獲威斯康辛大學實驗核子物理學博士學位的陳壯飛,二○○三年以英文寫就《WIDOW OF Que─Moy》,同年台北皇冠出版社以《漂流的火焰》為書名推出中譯版。他以「八二三砲戰」為時空主軸,利用金門架構一段跨國戀曲,呈現詭譎多變的美、中、台三邊關係,人物及情節錯綜複雜,諜影幢幢,也反映了國際角力下,金門的不確定性。 瞄準金門,英小說家預設台海危機 「拂曉砲擊的第二輪砲彈從頭頂上呼嘯而過,隨著毀滅性的轟鳴聲落在高高的懸崖上,連續猛擊著那尊貴的碑文『毋忘在莒』;但是金鷹號已經沿海岸駛出很遠了,逃脫了這番如預示世界末日般傾寫在金門的砲火。最後一朵浪花輕輕拍打著右舷的船頭,最後一個之字形。船突圍而出駛進了藍色的水域」。 律師出身的英國暢銷驚險小說家約翰‧特倫海利(John Trenhaile ),多次赴中、港、台蒐集撰寫「麻將間諜」三部曲的材料,其中的第二部曲《THE GATES OF EXQUISITE VIEW ),被譯為《瞄準金門》,一九九五年八月由台北宏觀文化出版中譯版。 未言明時空,但可發覺這是一部從「金門砲擊」,再延伸到科技時代另一波「台海危機」的預設小說,金門仍是主戰場。 《瞄準金門》的故事大綱:「海峽對岸恢復了對金門的砲擊」、「在北京,中共最高領導人決心用行動來貫徹『中國只有一個』的口號,大量的戰鬥機已經集結,蓄勢待發,只等待最後一道命令」,「在台北,一名潛伏在情治單位的台獨狂熱分子正陰謀行刺總統,一場大動亂一觸即發」、「在香港,一名富可敵國的巨賈身不由己被捲入了兩岸的惡鬥,其子被綁架到了金門,對方想得到的是他的最新發明─一部足以左右兩岸實力消長的超級電腦。他進退維谷,只得放手一搏」、「一場掀天改地的風暴已然翻起,這場風暴將要席捲兩岸三地,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瞄準金門》,對照「八二三」台灣危機後的半世紀時空閱讀,以英國人觀點,呈現了中共對台的軍事行動,金門,仍如一隻警戒中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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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聖者與鄭致道──穿越時空上下八百年意外交會
〈超神任務 廣照宮找到飛天大聖〉、〈鄭致道‧精神醫學苦行者〉,兩個看似不相干的專題與人物,在這一周的《鄉訊》交會,竟又隱藏著共通的精神連結,都是醫者。 自大陸移奉來台的「飛天大聖」,二百多年後,經由祖籍金門的前同安文化局長顏立水找尋,始揭露「飛天大聖」身世──宋代人,名為張聖者,棄官從醫,與吳真人──吳本舟米濟民,百姓「活者不可勝計」;四歲即離開金門的浯坑人鄭致道,剛拿到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公衛醫學博士,「由於我生長於砲火戰亂的金門,對於貧窮落後,災難頻頻的弱勢地區或族群,尤能感同身受」,因此,他曾深入「九二一」災區作醫療支援,也曾回金門為青少年作心理諮詢輔導。 「飛天大聖」張聖者與「金門醫者」鄭致道;穿越時空上下八百多年,人神之間,「醫者父母心」,竟都藏了一股人性至善的感動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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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學隊伍駐金──暨大研究生暑期田野工作舖展
有一支人類學隊伍,正悄悄在金門進行為期一個多月的田野工作。 一九九三年七月十四日至九月五日,中研院民族學研究所由余光弘、魏捷茲領隊組成的「金門暑期人類學田野工作教室」,以八周的時間進駐官澳村作田調並完成論文集;時隔十六年後,國立暨南國際大學人類學所研究生一行人,在所長潘英海領軍下,二○○九年七月七日來到金門,再投入人類學田野工作,定八月十七日結束計畫。 由暨大人類學所研究生投入的金門暑期人類學田野工作,在該所人類學教授、學者潘英海,龍紹武、梅慧玉、邱韻芳、蔡金蓉、廖志輝等人指導下,一個多月下來,已取得可觀的田調成績;連同去年駐馬祖的收穫,暨大人類所的師生,已將金馬外島的土地掃了一遍,成果行將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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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致道精神醫學苦行者
〈鄭藩海‧企盼家鄉致力教育改革〉、〈鄭雅倫‧高票當選台灣大學研究生協會會長〉,一九九四年十月二十二日、一九九五年十一月四日,《金門日報‧鄉訊星期人物》先後聚焦一對父女─鄭藩海與鄭雅倫,文中也留了個線索,「博士論文初訂《紫質電化學拉曼光譜研究》的鄭雅倫,也有個傑出的弟弟鄭致道就讀於台大醫學系六年級」。 時隔十四載後,再來追蹤、投射鄭氏這一家,由金門高中轉往高雄商職任教的鄭藩海已於二○○○年七月退休,大學畢業直攻台灣大學化學博士的鄭雅倫於二○○○年取得學位後現任美商中導光電在大陸(崑山)太陽能計畫負責人兼銷售副總裁,自台大醫學系畢業的鄭致道擔任過主治醫師後又赴美取得公衛醫學博士八月甫學成歸來。 小小浯坑,鄭氏這一家,閃閃發光。 鄭致道,一九七三年四月二日出生於金門金沙鎮浯坑村,父鄭藩海、母吳秀福。生在農村,卻長在重教育的家庭,父親鄭藩海一九七○年自台灣師大國文系畢業即回到金門高中教書,母親吳秀福曾在天主教金門育英幼稚園從事幼教工作。「幼年生活在艱困刻苦的戰地,父兄多在務農閒暇,努力向學,後來家族中連同父親,竟有近十位教師」,鄭致道寫在自傳裡的第一章,是戰地海島、父兄的勤奮精神,感染、影響了他。但他的金門家鄉成長經驗卻是短暫的,任職過金門高中訓導主任、輔導主任,婉拒過縣長羅漢文要荐舉他出任金門高中校長的鄭藩海因著對戰地教育體制的一些心結未解,決意離去,一九七七年,攜著年僅六歲、四歲的一對姐弟雅倫、致道來到台灣定居、發展。 瞬間消逝的金門童年,異地重新築巢,充滿變動、不可預測性的未來。到高雄入讀四維國小、博愛國小,小二時的鄭致道從珠算六級學起,小三時即通過全國珠算協會三段段位檢定;高師院附中國二時越級參加高雄地區高中聯招進入高雄中學,三年後,一九九○年又以大學聯招前六名成績考上台大醫學系。 一九九○至一九九七年在台大醫學系就讀期間,鄭致道對於心理學及人本理論產生興趣,多次參與社會福利團體下鄉從事偏差學童輔導工作。實習醫師結束後,有志從事精神科,分別在台北市立療養院與台大醫院接受住院醫師訓練,讓他有了全方位精神病患照顧經驗,也奠定他身心醫學與照會醫學的根基。二○○一年,台大總醫師結束,鄭致道想念高雄的家人,回到南部於財團法人迦樂醫院以及其建教合作的國軍總醫院任職,這一停駐五年,致力發展社區精神醫學與青少年醫學,期間曾獲得國家品質標章,表現受到肯定,獲迦樂醫院董事會拔擢擔任院長,此際再經歷、體驗到醫療管理、給付制度與臨床服務環環相扣的複雜關係,也在臨床研究中總遇到方法學上的瓶頸。 二○○六年,鄭致道獲國科會菁英計畫全額獎學金,至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攻讀公衛醫學博士學程,師事胡德偉、Richard Scheffler等多位曾擔任台灣醫療制度顧問的醫療經濟學家,也參與加州精神醫療改革評估等重要研究。他的博士論文題目主要探討加州精神醫療制度之公平性,其中也對台灣精神醫療體制乃至整體醫療制度多所反省,留美四年,潛心醫療管理與政策課程,同時也強化了統計與流行病學的方法學習。 已取得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公衛醫學博士學位,二○○九年八月回到台灣、轉往和信醫院服務的鄭致道,醫學領域外,他的個人興趣是旅遊、攝影和電影,也特別喜歡藉自助旅行體驗當地的人文生活,「由於我生長於砲火戰亂的金門,對於貧窮落後、災難頻頻的弱勢地區或族群,尤能感同身受,所謂醫者父母心,我常以此惕厲自己」,他與多人共同具名所發表的期刊論文中,〈災後一個月內救難人員之急性壓力症候群〉、〈災後緊急醫療站所見之急性壓力症候群〉,即是參與台灣「九二一」救災的心得;〈不患寡而患不均:評估精神醫療服務公平性之一例〉、〈隔代教養青少年生活適應情況研究〉,也看到他對邊緣族群的關切。二○○五至二○○六年,鄭致道也曾回到家鄉,協助金門技術學院辦理金門地區青少年心理諮詢輔導。 專長青少年精神醫學、社區精神醫學的鄭致道,取得醫學博士歸國,土地情感濃厚的他,也希望能對精神醫療環境資源不足的家鄉金門,奉獻遊子的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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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神任務廣照宮找到飛天大聖
一九四九,兩岸阻絕的親人與神明 找到「人」不容易,找到「神」更神奇了! 一九四九年,國共戰爭,兩岸隔絕,造成多少骨肉分離。苦苦等待了三十八年之後,一九八七年十一月二日,國府正式開放老兵赴大陸探親,被冰封的台灣海峽,漸漸解凍。 咫尺之隔的金廈水域,並未隨著兩岸關係的變化有所鬆弛,至二○○一年元月金廈兩門對開「小三通」前,仍是一道高度警戒的海域。金廈人民的往來,得繞經國境外的香港、澳門等「第三地」。 許多金廈尋親的故事,透過位於金門的「金門愛心慈善基金會」,廈門的「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悄悄地上演。「尋親啟事」,也幾乎期期見刊於省金聯的《金門鄉誼》。 「土名『方豬』的方明茨,居廈門黃厝,尋找烈嶼後頭村的母親、妻子、女兒」。 「居龍海市郭坑鎮東溪農場的楊秀英,尋找金門夫婿」。 「居廈門的許文辛,尋找金門奎閣下的家人」。 「金門旅居台中縣成功國中教師楊忠海,尋找滯留廈門的老母親」。 「台中縣金門同鄉會理事長謝金廈,尋找廈門生母春喜」。 年代久遠,人事滄桑,有限的線索,模糊的圖像;考驗著兩岸尋親服務。有人幸運地找到、團圓,更多是音訊全無,石沉大海。 別於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的「尋親服務」,祖籍金門賢聚村,一九四二年出生於同安縣三秀山前的顏立水,一九六七年自廈門大學中文系畢業,隨即歷經中國十年文革。一九七六年文革結束,顏立水投入地方文化工作,擔任過同安縣文化局長、同安縣文物管理委員會主任、同安縣宗教局長等職務,同時也擅於作民俗文物考據、文史寫作。擔任同安縣文物普查及文化局長時,他就憑著一部「甚麼都會響,祗有鈴不響」的破舊腳踏車,踏遍同安縣境內的山村海島、市井街巷,除了發現同安與台灣的密切史緣文物,也在田野調查時找到一百多處「金門歷史名人遺留同安的文物古蹟」,佐證浯洲金門與舊稱銀城的同安「無金不成銀」之說。 顏立水從未料到自己投入了三十年光陰的同安與台灣、同安與金門的歷史遺跡踏查成果,有朝一日,竟成兩岸開放後,大批金門鄉親到同安找他連結兩地史緣,也有一波波的台灣同胞湧向同安找他代為尋親、尋根。 一九八八年九月間,兩岸開放探親不到一年,時任同安縣文化局長的顏立水,突接到台北市加蚋廣照宮執事千里來函,請求協助找尋「皇渡庵」與「飛天大聖」。 找人也就罷了,這一回居然要問「神」;台灣來函中的「飛天大聖」,著實困惑住了顏立水。 這是一九四九年以後,發生在兩岸之間的「超神任務」。 台北加蚋,廣照宮祀主神身世難解 「皇渡庵」在何處,「飛天大聖」何方神明? 台北市萬華區長泰街54號,有座香火鼎盛的「廣照宮」,主祀「飛天大聖」。 清康熙王朝末期,西元一七二○年前後,原籍泉州府同安縣蘇營社渡台移民,將皇渡庵龍泉古地的「飛天大聖」分靈移奉至台北加蚋。 台灣光復後,一九四七年,在加蚋庄二十三名信徒的合力發起建廟下,來台已二百多年的「飛天大聖」終於在一九四九、民國三十八年歲次己丑三月初八完成神房先行入廟安座。此廟名為「廣照宮」,後續增建廂房等工程,至一九六○年始完竣。 有趣的是,廣照宮的執事、信徒,都知廟神主祀「飛天大聖」,卻不知神為何方神聖?總不會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吧。唯一的線索是宮裡珍藏一枚書有「皇渡庵‧飛天大聖」古印,以及該宮歷來沿用符令對聯印有「龍泉古地」書「天上無私吾亦無私正是替天行道,人間有善民能有善自堪為人不 」,「皇渡庵」及「龍泉古地」,起碼留下了一點身世線索。 一九四九年,「飛天大聖」入廣照宮安座,信徒原可渡海到大陸尋找「皇渡庵龍泉古地」,無奈戰敗的國民政府自大陸撤守,水路不通下,「飛天大聖」身世繼續成謎。 飛天大聖,顏立水尋出神醫張聖者 一九八七年,兩岸開放探親,尋找「飛天大聖」的機會來了。 顏立水收到台北加蚋廣照宮來函後,「皇渡庵」與「飛天大聖」,真都讓他傻眼了,因為連他這個「同安通」也不曾聽聞,儘管先前廣照宮已委託台灣民俗專家高賢治撰了篇〈無級神王──飛天大聖的由來〉,但止於參考《道藏》文獻,缺少第一手資料。 顏立水冥冥中感應到,閩台深厚的「神緣」關係,必可從「皇渡庵」與「飛天大聖」間獲得破解。 他首先從民間傳說找「皇渡庵」,此時才發現傳說頗多,有說是宋朝最後一位皇帝宋帝昺棄舟避難之處,有說是正德君和乾隆帝遊江南之地。 從民間傳說回到現實,顏立水又從《福建通志》、《閩書》、《泉州府志》、《同安縣志》等地方志書留下來的材料進行考證,「皇渡庵」應係唐宣宗遁走江南時在同安登渡歇憩之地。 尋尋覓覓,終於在廈門市集美區後溪鄉前進村蘇營社找到「皇渡庵」及「皇帝井」。唐宣宗自大輪山梵天寺西行到夕陽山真寂寺途中必須橫過苧溪,當時西安渡口有間草棚,係蘇營之蘇公陳婆老倆口養鴨棲身之所,宣宗在此借宿,自此宣宗飲過的泉井稱「皇帝井」,與皇帝井一里之遙的蘇公陳婆草寮稱作「皇渡庵」。 顏立水再追索歷史,探究出原本在苧溪下游渡口的蘇公陳婆草寮,村民為了紀念宣宗皇渡過渡和緬懷祖先事跡,乃在原址建名為「皇渡庵」的小廟,供奉蘇公陳婆;到了宋代,同安出現神醫吳本─保生大帝吳真人及「飛天大聖」張聖者,他們的神像都被請進了「皇渡庵」。至今,蘇營村民仍保存著保生大帝木板符印,上刻「皇渡庵」宮名和保生大帝法像;另一塊方形印章刻有「皇渡、龍泉、保生大帝、飛天大聖、香火」,說明了原來的「皇渡庵」同時供奉著保生大帝和飛天大聖。 顏立水確立了「皇渡庵」的存在,再確立了「飛天大聖」張聖者其人其事,相傳是宋代安溪大坪村人,原為同安縣主簿,棄官從醫,根據《同安志》載吳本,「以醫名天下,而又不取人一錢。於是同安縣令江僊官,主簿張聖者、高其義,皆棄官從神(吳本)遊」;顏蘭《吳真君記》也載張聖者棄官夥從吳本於白礁「結草茅,日講道學」,又於宋仁宗明道二年(一○三三年),因漳州、泉州一帶發生瘴癘,瘟疫四起,百姓飢饉,餓殍載道,吳本與張聖者舟米濟民,百姓「活者不可勝計」,百姓感念德澤,由解元李森捐地,進士林淑庵創修「玉真法院」;因此,「皇渡庵」的飛天大聖」係由「玉真法院」分爐而來,清道光年間遷建的「皇渡庵」,有石兜武舉人吳興邦撰刻一副對聯「法院生成萬戶共追聖軌,龍泉赫濯千秋咸頌神功」,武舉人吳興邦的聯對也直接印證「皇渡庵」與「玉真法院」的源流關係。蘇營村民尊「飛天大聖」張聖者為「聖者公」,每年農曆九月初一日聚集香火隊伍到海滄雍厝「玉真法院」請火,此一行跡,又印證了「飛天大聖」就是「保生大帝」的伙伴─張聖者。 找神尋人,王金平王秋桂祖先是兄弟 台北加蚋廣照宮寄來一封「尋找飛天大聖」的飛書,讓顏立水卯足氣力蒐羅文獻、上山下海,終比對出台灣供奉二百年、不明身世的「飛天大聖」就是張聖者其人,神祇就是清代康熙年間從同安縣蘇營「皇帝庵」分火而來。 台北的信發出二個多月後,一九八八年十一月二十日,廣照宮常務監事、召集人陳錦璋單槍匹馬代表廟方從台北趕到同安,同安文化局長顏立水帶路,直赴蘇營的「皇渡庵」朝拜「飛天大聖」張聖者,朝謁了「飛天大聖」的相關遺跡玉真法院及皇帝井。 也是永嘉電子工業公司經營者的陳錦璋,離開同安前,向顏立水求字,得一對聯「皇渡古庵基建銀同蘇營地,飛天大聖靈顯加蚋廣照宮」,兼預祝廣照宮主辦「戊辰年加蚋地圓醮大典」圓滿成功。 二○○三年,年久失修的廣照宮,斥資一億元、歷時四年重建完成,顏立水的行誼、墨跡,也永留廣照宮。 二○○九年七月,顏立水首次自廈門經金門,透過「小三通」中轉抵台作文化交流,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加蚋廣照宮的執事、信徒,開宮門迎接為他們找到破解「飛天大聖」身世之謎的大恩人顏立水。 找到「神」也尋到「人」,顏立水並為廣照宮秘書楊敦仁尋根溯源,尋著他於元宋自河南省固始縣遷福建省同安縣后溪鎮下厝庄的楊姓祖先;又於二○○八年三月八日,帶著台灣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院前任院長王秋桂,在原屬同安縣鑾美社的王氏家廟謁祖,查知王秋桂的祖先王右丞與台灣立法院院長王金平的祖先是兄弟關係,都是閩王王審知十五世孫。 一九四九年以後,兩岸阻絕,留在同安的金門人顏立水「超神任務」,深入時光隧道呼出「飛天大聖」,也喚出「祖先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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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大書寫──尋找那關鍵年代的金門記憶
為了推出〈一九四九 採訪歷史石破天驚〉專題,重讀王景弘的《採訪歷史:從華府檔案看台灣》、林博文的《1949石破天驚的一年》,定格金門章節,才驚覺,美、中、台政治角力下,金門差點如大陳島被棄守,也差點因使用核武對付共軍成了焦土。 一九四九,關鍵的年代走過一甲子。金門,首當其衝,在危機的臨界點。 「那麼龐雜壯闊的歷史,唉,弱水三千,我只能取得一瓢」、「前代人我想說,對不起,我的文字再怎麼深刻動人,也無法充分地表達那個時代的痛和欠」,龍應台寫成《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大書後受訪的一段心情,令人顫動。 當媒體、書市瀰漫著「一九四九走過一甲子」的報導,書寫,金門人,更是不能缺席,共同來尋找那個苦難的、關鍵的年代的歷史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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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興邦掌瑞芳鎮──七月十五日起代理鎮長一職
從「水師提督」到「一鎮之長」,吳興邦寫海、陸傳奇。 今年四月七日自金門縣政府參議調往台北縣政府十二職等參事的吳興邦,七月十五日再獲重用,派任代理台北縣瑞芳鎮鎮長。 一九五六年生於金門金寧鄉昔果山的吳興邦,中央警察大學四十三期畢業,一九七八年返鄉服務三十年,歷任金門縣五個鄉鎮警察所所長、金門港警所所長、海巡隊長及金門消防局長、金門縣政府參議;服務金門海巡隊長期間,海派作風,被譽為是金門「現代水師提督」。在金門時,吳興邦也與移民署金門服務站視察兼主任陳祥麟、金門港務處長楊廷標、中央選委會專員呂成發、金門工務課長許正芳、律師吳奎新共同報考入讀銘傳大學第一屆國家發展暨兩岸關係研究所,取得碩士學位。 吳興邦代理鎮長的瑞芳鎮土地面積七十平方公里,人口數四萬二千人,鎮公所員工數二百餘人,包括任職民政課課員的金門人陳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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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宏志行銷金門的發想
〈文創航向新藍海〉,二○○九年八月號的台北《遠見雜誌》以十六項指標,作出台灣第一份文創調查報告,「誰最善經營文創?」詹宏志與陳立恆、嚴長壽、林懷民、王偉忠等五人入列,是文創業者心中最具經營管理能力者,最獲期待者。 「真有文化創意這回事嗎?」六月二十七日,詹宏志赴約金門文化局五周年作「創造力經濟:兼談如何販賣一個地方」專題演講時,先為聽眾拋出了一個疑問,又自我調侃道「很難想像還需要這個題目」,他說「當然有,但創意產業可能更大一些,「文化創意產業概念是從英國模仿來的,但英國並沒有用『文化』一詞,所以,『文化』可以拿掉,就是創意產業!」 詹宏志每提出一個主張、每介入一個事業,總會掀起一陣旋風。但他生平一次到金門,迎接他的,是颱風,六月底的南卡,差點攪亂他的行程,五個多小時的演講停留,來去像一陣風;這一回,與小說家夫人王宣一及美食作家朱振藩、散文家愛亞、詩人許水富等一行人約好父親節前夕到金門進行觀光美食之旅三日遊,又是颱風!莫拉克朝台灣直撲而來,海、陸警報發佈,詹宏志的二度金門行,飛航停擺,再生波折,被迫延期。 儘管謁金門的路是那麼不順暢,他已為這座過去不曾擁抱過的島所著迷。從他口中吐露的金門,「台灣的海陸之交,被國共歷史衝突所凍結的標本」、「每個人的戰地春夢」·「把不幸化為一個歷史保存,有著在台灣與大陸都看不到最好的歷史保存」。 詹宏志,一九五六年三月十二日出生於台灣省南投縣,台灣大學經濟系畢業。擁有超過三十年的文化出版、媒體工作經驗,是電腦家庭出版集團和城邦出版集團創辦人,現任Pchome Online網路家庭國際資訊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是台灣的趨勢專家、文化創意人、行銷才子,也是著名的作家、出版人、意見領袖,以其創意和對文化及網路趨勢與社會問題的精闢見解而備受尊重。著有《趨勢索隱》、《創意人》、《趨勢報告》、《城市觀察》、《城市人》、《閱讀的反叛》、《人生一瞬》、《綠光往事》、《偵探研究》等書的詹宏志,亦曾跨身電影藝術,策劃和監製過包括《悲情城市》、《戲夢人生》、《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等在內的九部電影。文化事業的成就,一九九七獲台灣People Magazine頒發鑽石獎章,二○○八獲新聞局第二屆數位出版金鼎獎「評審委員會特別獎」。 做為一個趨勢專家、文化事業經營者,詹宏志必須保有絕對的知性;但他的內在世界又隱藏極感性與浪漫。二○○六、二○○八,他以《人生一瞬》、《綠光往事》兩本記憶的文學書寫,傳遞出很不同於《創意人》、《趨勢報告》的理性論述。「金庫開啟,記憶驚飛」、「就在某一天,像一群拍翅驚散的蝙蝠一般,那些本來在記憶倉庫沉睡的塵封片段,沒來由地突然成群撲到我的臉上,揮也揮不去。但當我倒反過來想要捕捉它們,卻怎樣也捉不著具體的重量與形狀」,《人生一瞬》以〈記憶金庫〉的序章,詹宏志說,「記憶,既不是感受,也不是觀念。記憶,是時間流逝後我們的某種知覺或觀念的狀態或情感。因此,所有的記憶,都隱含著一段消失的時光」。 金庫開啟的記憶,詹宏志也意外將之移情到一座佈滿記憶的島。他到金門,甫下飛機,舉目所望,視覺衝擊心覺,「一座被時空膠囊包藏住的島」,一個一九四九以後,「台灣有一半時間用來對抗整個中國的地方」;很快的,不再如何販賣一個地方」,他想修正演講題目為「創造力經濟─兼及行銷金門的發想」。 戰爭凍結一個區域的歷史,讓金門成為一個「時空膠囊」;當戰爭已遠離,金門成了三通的前哨,化身福建文化的海上門戶,這個時候,詹宏志提醒金門人,「記憶是資產」,該是要盤點這些資產、發掘底層能量的時候了。金門是許多征人的「戰地春夢」,回到台灣後的金門故事可一講三十年,如何找回延續台灣人的戰地經驗,又如創造出金門的故事、事件,讓台灣人願意再來,也讓大陸人、外國人也都有來金門的理由。 「也許正因為這一切是每個人『認知系統』發展的必然過程,我們太熟悉它,以為它的存在理所當然,甚至到了一種麻木不仁的地步,不曾動念想要檢視或盤點它們」,詹宏志寫在《綠光往事》的一段自我反思,不也可移轉到金門人對待自身似熟悉而不陌生,不曾動念想要檢視、盤點的島嶼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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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採訪歷史石破天驚
王景弘林博文透過華府解密檔案看兩岸探索冷戰時期金門灣風雲 一九四九,埋藏著巨大悲傷的年代 「二十世紀,是埋藏巨大悲傷的世紀」、「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歐洲猶太人寫他們悲傷的故事,至今已數百本。日本人因為自己的侵略行為惹來了兩枚原子彈,也寫個不休。中國人自二十世紀開始即苦難交纏,八年抗日戰爭中,數百萬人殉國,數千萬人流離失守。一九四九年中共取得政權,正面抗日的國民黨軍民,僥倖生存在大陸的必須否定過去一切。殉國者的鮮血,流亡者熱淚,漸漸將全被湮沒與遺忘了」……。──齊邦媛《巨流河》(2009,天下文化) 「我的名字裡有個『台』字,你知道,『台灣』的『台』」、「所以台北城變成一張中國大地圖的時候,國民政府根本還不知道自己會失去中華民國的江山。一切竟然是歷史的意外佈局:一九四九年國民黨政權崩潰而撤退到這個島,以這個島作為反攻大陸的基地;把『光復河山』變成此後最崇高的信條,而台北的街道以不破碎的完整『河山圖』大大地張開,接受這個新的歷史命運到來。國民政府在一九四九年十二月正式在台北辦公後,就更詳細地把大陸的地名填了進來」,「我,和我的同代朋友們,就在這樣一個不自主的命運裡,在這樣一張浮貼掃瞄的歷史地圖上,長大」……。──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2009,天下文化) 一九四九,國共戰爭,兩岸分離,國民政府遷台;六十年、一甲子到了。 二○○九,書市掀起「一九四九」書寫熱。個人生命史與國族史結合,八十五歲的台大退休教授齊邦媛歷四年寫出佳評如潮的《巨流河》;五十七歲的龍應台醞釀十年終完成《大江大河──一九四九》。二書皆由天下文化出版,齊邦媛將《巨流河》「獻給──所有為國家獻身的人》,龍應台面對《大江大海》「對不起,我的文字再怎麼深刻動人,也無法充份地表達那個時代的痛和欠」。 兩本書的字裡行間,或多或少觸及金門,齊邦媛的《巨流河》寫父親齊世英在八二三砲戰後和立法委員到戰地去,「金門防衛司令王多年將軍說,他是我父親主持招收的黃埔十期學生,忘不了我母親的家鄉菜」;龍應台的《大江大海》得等到八月底上市才能窺全貌,但已知將金門、馬祖都寫入書中,她數度臨金門,也在台北錄影訪問了藝術家李錫奇等金門人物。 齊邦媛、龍應台,以文學筆觸敲動「一九四九」之前,台灣媒體兩位長駐美國的資深記者,透過華府解密檔案聚焦一九四九年以後的台灣變局,包括發生在金門的「九三砲戰」、「八二三砲戰」台海危機秘辛;曾任《聯合報》駐華府特派員的王景弘,二○○○年由遠流出版公司初版《採訪歷史:從華府檔案看台灣》;歷任《中國時報》主筆、美國《中報》總編輯的林博文,二○○九年一口氣交由時報出版《1949石破天驚的一年》及《1949浪淘盡英雄人物》二書,書的封面還找來金門書法家許水富題字、翁翁視覺設計。 王景弘《採訪歷史》、林博文《1949石破天驚的一年》,從美國看台灣,都揭露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金門砲戰檔案背後秘聞,讀來令人膽戰心驚。 採訪歷史,王景弘從華府檔案寫起 王景弘的《採訪歷史:從華府檔案看台灣》,全書分十章,前三章〈中美共同防衛條約談判內幕〉、〈馬祖幾乎與大陳一般命運〉、〈嚇阻:美國因應一九五八年台海危機〉,扣緊了金、馬外島在美國勢力介入下一段風雨飄搖的命運。 「美國外交關係文件披露的內幕顯示,中美共同防衛條約只適用於台灣及澎湖,不適用於金門、馬祖及當年仍在國民黨控制下的外島」、「華府認為金門與馬祖等外島一直是『中國領土』,其屬性與台灣及澎湖不同,這項觀點也得到英國的認同。另一個原因是美國軍方認為如果中共決心要攻取金門與馬祖,則除非美國對中國大陸展開攻擊,否則這些外島無法防守」,王景弘在書中提及中美共同防衛條約的談判,時間超過一年,其間歷經波折,也經歷了一九五四年的「九三金門砲戰」。 書中接續第一章提及一九五四年,中華民國政府與美國談判完成共同防衛條約,但尚未經美國國會批准,一九五五年伊始,外島危機又起,中共開始砲擊大陳島,測度、考驗美國立場;元月十九日,美國國務卿杜勒斯、參謀長聯席會主席雷德福,在白宮與艾森豪總統討論大陳危機時,杜勒斯建議美國「鼓勵」及協助中華民國政府從大陳島撤退,「同時表示美國有意防守『金門』,因為金門比馬祖易守,也比大陳有軍事價值」。 金馬外島的敏感神經也牽動到英國首相邱吉爾,他在回信美國總統艾森豪時指出,「美國要把入侵台灣的中共軍隊淹死極為容易,不論它是從金門或其他地方攻擊」,他的結論是「外島絕不能作為中共征服台灣,或國民黨反攻大陸的跳板」,一九五五年三月二十九日,艾森豪又寫了封長信給邱吉爾,強調美國對金、馬本身並沒有興趣,如果蔣介石自願撤離金、馬,也認為那符合他的利益,美國將非常高興。 金、馬外島定位在國際政治角力中搖擺、舉棋不定,最後得以暫時穩住,美方認為是中共總理周恩來在萬隆會議上報告「中國人民有兩種可能方式解決台灣,一種是戰爭方式,一種是和平手段,中國人民在盡可能的範圍內,將尋求和平解放台灣」的偏「和平攻勢」有關,讓金門、馬祖免於和大陳撤退一般的命運。只是三年後,一九五八年,中共又發動更猛烈的「台海危機」──八二三金門砲戰,使美國為金馬等外島防衛疲於奔命,也承受盟國壓力。 《採訪歷史:從華府檔案看歷史》一書的第三章,王景弘以長達六十三頁篇幅敘述〈嚇阻:美國因應一九五八年台灣危機〉始末,其中一段揭祕了一九五八年十月二十二日,美國國務卿杜勒斯到台灣與蔣介石舉行第三輪會談,主題為會後聯合公報,金門防衛及使用核子武器問題;杜勒斯表示美國正考慮提供更多大砲,而唯一可以有效摧毀敵砲的只有核子砲彈;杜勒斯將蔣介石一軍,問說是否要美國使用核子武器,但也提出警告,「在金門使用這種武器,會造成數以百萬計的人民死亡,也有嚴重的輻射層」;蔣介石一聽不妙,連忙從之前「相信不必使用核子武器,但他相信戰術核子武器也許可行」的回答態度改口說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此事待研究。 「核子武器」大浩劫終究沒有在金門砲戰用上,但美國已有效達到以武力作後盾,嚇阻中共擴大軍事衝突,也節制蔣介石輕舉妄動,總算把一九五八年的金門砲戰危機應付過去。 石破天驚,林博文回顧冷戰下台海 由王景弘的《採訪歷史:從華府檔案看台灣》再拉到林博文的《1949石破天驚的一年》,全書以時間分出兩個階段,「硝煙瀰漫的對抗年代」及「風雨如晦的復興基地」。其中與金門直接緊扣、衝擊的三篇是〈甘迺迪與尼克森激辯金馬防衛問題〉、〈海峽兩岸發展核武與美國的牽制─一段曲折又重要的冷戰史實〉、〈從美中檔案回顧五○年代兩次台海危機─九三砲戰與八二三砲戰的歷史意義〉。 一九六○年九月,在國際冷戰熾熱氣氛下,美國兩位總總候選人─尼克森與甘迺迪首開電視辯論先河。第一場於九月二十六日在芝加哥,辯論內容限國內問題,吸引八千萬人收視;第二場於十月七日在華盛頓;第三場於十月十三日,尼克森在洛杉磯,甘迺迪在紐約,兩人「隔空」對辯,辯論內容外交為主、內政為副,金門與馬祖竟意外成了雙方連續交鋒辯論的話題,大大炒熱了世界地圖上難以找到的金、馬。 林博文在書中引述這場世紀之辯,甘迺迪首先陳述其立場,主張把金門、馬祖交給中共,以換取台海的停火;尼克森反對,「這兩個島是在自由地區,我們不能迫使我們的盟友國民政府放棄金馬,而把它們交給共產黨,如果我們迫使國府這樣做,將引發連鎖反應,共產黨終將奪取台灣」、「金馬問題並不是兩塊『地皮』的歸屬問題,而是自由、正義與道德問題」;原在第一場以風度翩翩居上風的甘迺迪,第二場下來被尼克森追成平手。第三場辯論,尼、甘二人繼續圍繞金馬問題激辯,甘迺迪重申其放棄金馬以換取和平主張,又引來尼克森抨擊對手的立場,指甘迺迪是為了恐懼戰爭而寧可將金馬奉送給中共,則無異於向勒索者屈服。 四場電視辯論,竟有兩場在論美國國土以外的金馬;辯論下來,十一月八日美國總統大選投票結果,甘迺迪得票率百分之四十九點七、尼克森得票率百分之四十九點五,甘迺迪微幅領先當選美國總統。 林博文在書中另一篇〈從美中檔案回顧五○年代兩次台灣危機〉,根據美中解禁文件,整理出一九五四年「九三砲戰」與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砲戰」二次「台海危機」的十大特色,其中八、九、十的三項特色為「兩次危機擴大升高至震撼全球的原因,乃是中共與美國之間的錯估對方,和相互誤解對方之企圖」;「毛澤東在第二次危機(即「八二三砲戰」)中,進一步認識蔣介石和他一樣是個主張『一個中國』、反對『兩個中國』和『台灣獨立』的民族主義者,對蔣抗拒美國要求其自金馬撤軍的壓力,甚表欽佩」;「毛澤東在第二次危機中,猛然頓悟將金馬等外島『放在』蔣介石手中,乃是滿足蔣仍未與大陸分離的政治心理,不僅符合『一個中國』的原則,且可防止美國製造『一中一台』、『兩個中國』和『台灣獨立』,故決定金馬仍由國民黨統治,待將來與台灣『一起解決』」。 夾處兩岸,金門人更巨烈歷史搖晃 別於文學家的情感用筆,兼具新聞與史家之筆的王景弘、林博文,選擇以具可信度的官方檔案、數字,分別寫《採訪歷史:從華府檔案看台灣》、《1994石破天驚的一年》及《1949浪淘盡英雄人物》,以國際觀點提供了一九四九國民政府遷台的另一觀看角度;過去身處在多次「台海危機」的金門內部與外在變化,也經由解密、解禁的美中檔案,得以一窺虛實。 寫就《採訪歷史》一書,王景弘在題為〈讓歷史還原〉的書序中道出一段歷史之重,「經過幾十年戰亂流離,有千千萬萬人的命運受到不可抗拒的轉折,他們的夢、他們的希望都被犧牲。經過那個階段的人,有權利知道那段事實真相。」 完成《1949石破天驚的一年》,林博文在導言中也交代了一段歷史期待,「歷史的演變和時代的前進,就像梁任公所說的:『登高山復有高山,出瀛海更有瀛海』。一九四九年以後,海峽兩岸內部及雙邊關係歷經無數變化,從對峙邁向和解,從對抗走上妥協。兩岸間的開放和人民的來往,應可終結國共歷史的災難與悲劇,而使中華民族看到『白雲的舒展和遙遠的景色』」。 一九四九,劇變的年代走過一甲子,夾處在兩岸之間、飽受國共冷戰砲擊的金門人感受到更巨大的歷史搖晃。「歷史不能遺忘,做個有記憶的人」,《鄉訊》將繼續尋找屬於金門人的一九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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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轉路上遇鄉情──彭一萬與顏立水結束訪台之旅
七月四日捷連內湖線通車後,七月二十八日上午首次搭乘這條線到松山機場站,不是回家,而是送彭一萬與顏立水回廈門。 前廈門市文化局長彭一萬與同安縣文化局長顏立水,首次自廈門到金門經小三通中轉來台八天文化之旅,他們把第一天和最後一天的行程都交給《鄉訊》。 祖先都來自金門的彭一萬、顏立水,也都為金門、兩岸作出影響深遠的貢獻;小三通之前,彭一萬先是讓廈門金蓮陞高甲劇團到金門公演,自己再走訪金門推動「小三通」,並為寫了冊《海上仙洲─遊金門》向大陸讀者介紹金門;顏立水以苦行僧方式調查同安境內的涉金文物、古跡,寫就《金門與同安》、《金同集》、《先賢行跡采風》、《顏立水論金門》。二位文化人與金門的互動,土地情感的連繫,閩廈無人能及。 趕到松山機場,補發「金門鄉訊人物典藏證書」、贈送《鄉訊別冊》及上周末刊登他們報導的《金門日報‧鄉訊》,「難忘鄉情,難忘友情,難忘親情」,彭一萬在我的留言簿子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