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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光影─《雜貨商的兒女》新書自序

發布日期:
作者: 洪玉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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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浩瀚,天地之寬廣,千山萬水,啟程與歸來,歡欣或淚水,心中總是住個小小孩。
小島出生、成長,年少離家,探索世界,貿易工作,搭起尋夢的橋樑。
自二○○九年《希望不滅》散文集出版後,旅行,仍一段又一段,不停歇,旅行為生計,不是浪漫的觀光,但是始終未能忘情於文字。每一段旅程,是獨一無二的探險;如迷離朦朧的夢境。險境與夢境,深深淺淺,如無人知的祕境,引人神往。旅程歸來,情緒澎湃洶湧,夢裡醒來,身心手足無措,文字總是最後一帖自療良藥。
今年三月,熾熱的非洲沙漠城市,一個月的停留,為商旅。離境的早晨,飯店的庭院裡,攀藤的紫色九重葛,在燦爛的陽光下,燃燒似的綻放,群鳥啁啾,工人們勤奮地打掃,我一邊工作一邊等朋友,一幅歲月靜好的景象。隱約間,升起一股離情依依,對著突如其來的情緒,不禁啞然失笑。想著初履斯地的久遠年代,彼時朋友常對我說的一句話:Finish your work and go!意思是這番邦非久留之地,辦完事快快離開。
多少次的來去,謹守這原則,工作一完就走人。兩種情懷,今昔對照,為何昔日亟欲逃離的環境,已潛移默化中深入我情感中?對著心靈深處的自己尋求答案去,剎那間,一個真實的聲音,如電光石火,悠然而現,自狹仄長道,碰撞而來。原來,長久的來去,為台灣產品找尋市場是初衷,久歷時日,我噠噠馬蹄是過客,也是歸人;原來,所有不捨全為這書中的一字一句,而這些文字賦予我的分量,又是如此地重。我到底是為文字而來?還是旅行為著文字?細思量,古人的智慧之語:「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似乎早早預言我的旅行價值。
蟬鳴嘶叫的盛夏,回到防空洞已剷平的老家,父親灰白的雙鬢,母親佝僂的身影,我彷彿看到昔日雜貨商兒女的成長磨練。點點滴滴,撫今追昔,這一輩子,如能行走世界角落,如有一絲做事能力,全是因為出生於那年代,處處是禁忌,捆綁的心靈,今日在淚水婆娑中織成的文字,多少的青春顢頇,在巍巍親恩面前,如骨牌應聲而倒。
人生角色扮演,其中以母親一職最為在意。二○○九年至今值空巢期,兩個孩子負笈他鄉求學,更肆無忌憚地把心力投入無止盡的商旅中。商旅頻仍,並不是所處的產業一片榮景,而是國際市場競爭激烈需卯足勁全力以赴。孩子像小鳥,家籠打開,飛呀飛呀自由自在飛翔去。而一個當母親的,不管身處何方,世界角落的任一陌生環境醒來,無不大汗涔涔,煩憂著遠方的孩子是否因無法親身陪伴而迷失岔途?
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自這種捆綁的情緒解脫出來。油煙十足的商旅,意外地牽引出各國的人文風景,奇風異俗,美食饗饌的札記書寫。一字一句,我當是我的圍裙、刀鏟、鍋鼎;書中的篇章,都是為我的孩子烹調出真誠的料理。
每次旅行在外,總是留意適宜的環境與廉價的旅店,把每天想要做卻做不了的事─文字的書寫,找個時間向工作、家人告假,逃得遠遠地好進行我的文字大業。想著想著,每天捆綁得緊緊的商場生活,哪兒也逃不了,每晚回家,打開電腦已是十點以後的事,或在旅行中等機的空檔,一字一句地敲下這本書,這本特殊的旅行札記。
人生價值的輕重,回溯與前瞻,文字書寫,在一次次的旅途中清澈地被提煉出。
走,旅行去!如果夢想未滅、人生憧憬未了,那麼背起行囊,如背起希望的光影,即使沉重如千斤,雜貨商的兒女,是永遠鏤刻著的註記,便義無反顧、勇氣十足地再出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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