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Enter到主內容區
:::
:::

新春閒談金門志

發布日期:
作者: 倪振金。
點閱率:1,117
字型大小:

若再秉此思維來反思洪騂「真愛重,不夸飾」之論,相言必有一席感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撰述者,皆一時之選。雖不能說體備大全,但大體來說,作為研究舊學之入門書,其學術之權威性與公信力是無庸置疑的。也因此,振金自始就認為應採「提要」之論點;但號稱文風鼎盛的金門人,有多少人能持此洞見呢?而咎者應是自始有待商榷的金門縣志所致。
就如同咱自家金門最大之賣點:文風鼎盛,所謂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之語,且以理性思維來反思:為何唐宋八大家沒有金門人?《古文觀止》沒有金門文選?又、若真是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那地方官應該更多才是,依此邏輯,則整個中國政壇,豈非都是金門人的天下;但、是這樣子嗎?還有若真是文風鼎盛,那為何閱讀人口如晨星,以致沒有任何一家知名書商,願進駐金門呢?
再從自然地理條件來反思,浯島自古不僅是交通不便,生活機能差,其先天資源,當然比不上魚米之鄉的江南、農耕厚實的關中、資源豐登的關外,所以才會有僑鄉之稱!而以僑鄉之歷史事實來反思科舉之論,且不談十年寒窗所需的經費,就以今天來說,培養一位學有所成的學者,也不知要花費多少。所以重視科舉的客家人,往往會挑一聰慧子弟,全力培養他,其餘家人則辛勤勞作,以為經濟支柱。如此說來,以金門物質條件,竟能產生如此驚人的科舉人;社會學者應該好好研究!
我曾不止一次言道:真正的文風鼎盛,是一種知識生活化的價值觀;且講學、論學之深、做學問之嚴謹、對學術之批判,早已成為居民相習成風的言行。如「單車日記」影片中,那位中歐計程司機,隨口可與外地來之大學教授暢談古希臘經典。切記,他們所申辯的是學術理論,而非地方傳說。就此而言,所謂金門文風鼎盛之論,恐禁不起理性思維之考驗。
甚至可以言之,號稱文風鼎盛的金門,卻是最無文風之地;看看每人每天花多少時間在閱讀?以致無定見;無定見則無器識;無器識則無格局,更是造成金門邊陲之因。基此,意以為,與其倡導嬌虛之金門學,何不舞動金門讀書風氣?而振衰起蔽之道,當以修縣志為先,從根導引!
但如何重修縣志?意以為:事在人為,首在慎選總編審也;即慎聘史家也!有太史公乃有史記;有歐陽修乃有新五代史。但什麼是史家?是鴻儒大彥?是穿梭各界之活躍份子?是名流風雲人物?是歌功頒德之學問掮客?當然不是!
所謂史家,誠如沙耳非米尼(Gaetano Salvemini)所論:「只以確定過去支離破碎的事實為限之工作,我們名之為博學或考據(Erudition);依照因果原則,將這些過去的事實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有系統的學者,我們才稱之為史學家。」余英時先生更認為:「史學家本身就是史學上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而且史學家寫史本身就是一個史實。」前述之歷史學家柯靈烏(R.G.Collingwood)曾有一句名言:「一切歷史都是思想的歷史,他把歷史事件分為內在與外在兩面;外在的是史事的物資狀態,內在的是史事的思想狀態。史家只有深入史事的內在,方能把握到歷史的真象。
1970年戈斯坦(LeonJ.Goldstenin)發表了一篇柯靈烏的史學致知論(Gollingwoods Theory of HistoricalKnowing),闡釋柯氏之義:由於史學致知的對象早成陳跡,因此史家所能確實把握致知的對象便是古人的思想了。歷史每一事件(event)或遺跡,其背後都表現著人的目的(humanpurpose)。因此史家的主要任務便是找出史事後面的思想,並以春秋之批判精神建立史觀。
柯氏更進一步認為史家除了具有批判精神外,更須具有建設性的能力(constructive power),也就是柯氏所謂的「歷史的想像」。因為歷史材料不管是器物或文字都有其限,不能彰顯歷史的全貌,而史家之所以能在有限的遺跡中講出全貌,端在其想像力。而柯氏為求慎重,特就史家之想像提出三項限制:其一必須有特定的時空;其二必須前後貫通;最後是必須有証據的支持。
證之於今日,如西洋史家可以根據Crete島上所發現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說明希臘文化之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之因緣;又如史記中孔子世家太史公曰:「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余讀孔氏書,想見其為人。適魯,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諸生以時習禮其家;余袛回留之不能去云。」這就是太史公自覺地運用其歷史的想像。
此種想像力類似於章學誠《文史通義》中所言:「史之大原者本乎春秋;春秋之義昭乎筆削;筆削之義不僅事具始末,文成規矩已也。……所以通古今之變,而成一家之言者,必有詳人之所略,異人之所同,重人之所輕,而忽人之所謹。」又說:「整輯排比,謂之史篡(今日所謂的編輯);參互搜討,謂之史考(今天所謂的考證),皆非史學。」所以他認為史家必須具有史學、史識、史才、史德,尤其是「史德」。四者兼具,方能成為一位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家。
易言之,一位真正的史家,不但要有如太史公在《報任安書》中,透露著述《史記》的目的:「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這才是史家之沖天志!更要效太史公之春秋筆法精神,不僅是在形式上承繼周公以來的道統,更要重視《春秋筆法》的志節,正如他在《太史公自序》所說:「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別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也因此具有《春秋》褒貶精神,方足稱史。
故振金願以此四具,提供縣府禮聘重修金門縣志總編輯之門限。劉趙俊在《史通理論體系研究》曾解釋:「所謂才,是指史家應有的才具,即在考核史料、敘述史事編纂技巧方法的能力。所謂學,是指史家志有的學問,即要掌握廣博的史學知識,及其它有關知識,掌握充分的史料。所謂識,是指史學應有的見識,即辨明是非,有正確的見識、觀點,還包括疾惡揚善、秉筆直書的品德和膽識。」
但最要者是史德:大抵而言,史家所建立之史學,是要建立解釋與理論之史觀,供後人了悟接受,採納此史觀,以為人類生存活動之北辰。因此,他必須要有抗人所不能抗;忍人所不能忍;見人所不能見;識人所不能識之史德。也就是孟子所謂: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之風骨。所以劉知幾再三強調:「彰善貶惡,不避強禦,若晉之董孤,齊之南史,此其上也。」
當然,史家難覓,自古已然,今日尤烈,這也是何以民國已百餘年,而中華民國史今日猶不敢以史稱之,況於地方志?但振金以為,典型在昔,雖不能至,亦不能違也!
意以為:就今日之現況,建議禮聘史學專長者、有史學論著且披露於國際學術權威論壇者。尤者,必須具有風骨凜然、不畏壓力之史家,如1953年中共專人南下廣州,禮聘陳寅恪任歷史研究所所長,陳卻提出個兩條件:一是允許不宗奉馬列主義;二是要求毛澤東給一允許證明,否則寧死不就,這就是史家風骨!若如此,則金門縣志方不至重覆《宋史》、《遼史》之笑話!行文至此,不禁仰天而慨: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
何以會有如此沉重心情?且思英國社會學家鮑曼(Zygmunt Bauman),在《現代性與大屠殺》(Modernity and the Holocaust)書中之論:單純的反猶太主義,也不足以解釋國家化的大屠殺,何以會發生在理性的德國人身上。其主因是因為得到民族、愛國主義的道義支持,從而使屠殺者,不必承擔罪責與道德愧疚;進而把屠殺視為踐行「現代化」的聖戰,就像除草是為了追求一個美麗的花園。也因此,當希特勒不斷用瘟疫、梅毒等貶詞來攻擊猶太人時,德國人的理性靈魂早已化為噬血的烈焰。
思及此,相信眾君子當可理解「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之莊嚴!思及此,不禁想起「明夷待訪錄」之書名深義,而支撐此深義者,不正是王荊公「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之三不畏?且待君子春秋直筆!(下)

  • 金城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0號 金城分銷處地圖
    (082)328728
  • 金湖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山外里山外2-7號 金湖分銷處地圖
    (082)331525
  • 金沙分銷處
    金門縣金沙鎮官嶼里官澳36號 金沙分銷處地圖
    0933-699-781
  • 金寧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武德新莊118號 金寧分銷處地圖
    0910334484
  • 烈嶼分銷處
    金門縣烈嶼鄉后頭34之1號 烈嶼分銷處地圖
    (082)363290、傳真:375649、手機:0963728817
  • 金山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2號 金山分銷處地圖
    (082)328725
  • 夏興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夏興84號 夏興分銷處地圖
    (082)331818
回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