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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 到

發布日期:
作者: 意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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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萱手握著方向盤,眼睛瞥向音響上的電子鐘,9:37的數字使自萱的心更急躁了,她忍不住按了幾聲喇叭,希望堵在她車前的車子能移動幾吋。
「怎麼這個時候會塞車呢?」自萱心裡想不透,明明自己考慮到怕遇到上班尖峰時間,所以將時間訂在九點十五分,現在卻已足足快遲到半小時,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小姐手機都不接,這兩個怕曬太陽的小姐們一定氣死了。
自萱自己最恨遲到,她總認為遲到是在竊取別人寶貴的光陰,最近她就為此跟最會遲到的明慧大發脾氣。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全車的人等你的時間加起來等於一整天的時間耶,一寸光陰一寸金的道理你有沒有學過啊!你要怎麼賠償我們的損失?」
這是大家一起坐遊覽車出遊,講好六點三十分準時出發,明慧讓全車的人足足等了四十分才姍姍來遲,自萱忍不住破口大罵。
明慧卻只是用她嬌滴滴的聲音,嗲聲嗲氣地說:「人家睡過頭了,好久沒這麼早起來,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晚起來了就跟人家說不去就好了,憑什麼還要全車的人等你呀!」個性直來直往,充滿正義感的自萱還是止不住怒氣。
「你幹嘛那麼兇嘛!大不了等下我請全車的人每人一杯珍珠奶茶嘛!」明慧用慣用的撒嬌賄賂祈求諒解。
「你別用那種聲音求我,我不吃你那一套,你這種記錄不曉得多少次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可是你實在越來越過份,難道你從來不檢討一下自己的嗎?你憑什麼浪費大家的時間啊!」自萱越說越氣,整車的人都聽得出她真的很想藉機讓明慧受到教訓,不要她老是誤己誤人。
全車的人看著場面有點愈發火爆,趕忙將還想回話的明慧拉開,又拉著自萱坐下,這才避免了一場火山爆發。
其實明慧和自萱是從國中時就常玩在一起的朋友。自萱從小生就一個俠女的個性,做事總是大剌剌地像個大姐頭,而明慧卻與她個性完全相反,因為是有錢人家裡的么女,又生得磁娃娃般精緻,說起話來細細柔柔的,做事又慢條斯理的,這常讓男孩般個性的自萱很火大。可是偏偏明慧就喜歡和自萱走在一塊,或許是心裡彌補作用吧?也或許明慧身邊總圍繞著一群對她有興趣卻莫名其妙的男生,讓她更覺得跟自萱在一起有安全感。
巧的是雖然自萱老覺得明慧像個甩不掉的橡皮糖,偏偏兩人從高中到大學都在同一所學校就讀,這讓依賴性很重又沒有姐姐的明慧更把自萱當成姐姐般信靠。自萱嘴裡雖常說煩,但真遇到有什麼事,她第一個總是想到明慧,明慧也總是將她的心事和她分享,她可以把明慧罵到臭頭,卻絕不容許旁人欺負明慧。兩人微妙的相處模式,認識的朋友也都了然於心。
兩人雖然畢了業,卻又在同一個城市工作,所以也都會不定期的邀熟識的朋友一起活動,而每次遲到的一定是明慧。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電影八點二十分開演耶!你知道現在是八點三十五了嗎?」
「你怎麼還慢吞吞的裝優雅?演唱會已經開始二十分鐘了!求求你走快點啦!」
「天啊!你知道人家新郎的車已經開到門口了,你這伴娘究竟到哪裡去了?」
「明慧,我這次的演出就是開場時最多戲,叫你來捧場,你竟然又給我遲到,跟你講多少次了?」
諸如此類的狀況層出不窮,雖然許多朋友早已習以為常,也都往往在明慧低聲細語,滿臉無辜的態度下選擇了原諒。可生活講求效率、正義感十足的自萱,常常忍無可忍的罵明慧:總有一天要好好的讓她因遲到吃點苦頭。
這天,自萱因買了部新車,就約了一個朋友和明慧要去墾丁試試車的性能,回程順道去四重溪泡溫泉。自萱算算車程,她不想在交通顛峰時段出發,又怕明慧遲到的壞習慣耽誤了行程,所以她跟另位朋友說九點十五分,卻跟明慧約九點整在高速公路交流道會合。她還特意打給明慧確認。
「你可不要再遲到,這又不是早上六點半,你只要遲到十分鐘,我就開車走人,你可別怪我!」自萱加重語氣的強調。
「知道了啦!上次你在全遊覽車的人前讓我出糗,很丟臉耶!這次我一定證明給你看,放心吧!」
自萱焦急的看著鐘又跳過了五分鐘,這時手機卻響了,是約好同去的朋友打來的,自萱拿起電話霹靂啪啦的先說:
「你電話怎麼一直不接,我被塞在路上動彈不得,你們再等一下啦!」
「自萱,明慧出車禍了,我剛才騎摩托車過來就在快到交流道的時候被警察攔下來說因為交通大隊在處理一輛遊覽車違規左轉,剛好擦撞到一台想趕黃燈的摩托車的車禍,我等了一會趁警察不注意偷鑽進來,沒想到是明慧的摩托車被撞得扭曲變形,旁邊還一大灘的血。我聽旁邊賣檳榔的人說以當時撞擊的力道,被撞的人恐怕凶多吉少。」朋友哽咽的說著惡耗。
自萱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119的救護車一路響著刺耳的警笛,風馳電掣的急駛而過?為什麼明慧的手機打不通?為什麼自己被塞在車陣中無法動彈?這一切只是自己那多年遲到慣了的老朋友為了信守對她的承諾,趕著要準時到達,卻恰好趕上了死神的邀約。
眼淚不禁奪眶而出的自萱忍不住的埋怨明慧:「你這傻瓜,為什麼你這一次不遲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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