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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站海防哨記憶

發布日期:
作者: 張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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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年冬春交際之時,天氣時好時壞。
有天晚上10點50分被叫醒,要站南01據點「11-2」的海防哨。是的,沒錯,要站3個小時的哨。大膽島海防哨晚上分站五哨,一個據點有3個衛兵服勤。一個哨大約6到8個人力,如果站2個小時,會有睡眠時間被切割的問題,所以安排3個小時的衛哨時間,讓大家下哨後不會太快就上哨,能得有比較充足的睡眠時間。服哨著裝,需紮上有4個彈匣,共滿滿80顆子彈的S腰帶,再戴上鋼盔。清槍、裝上彈匣,進行衛哨交接。新任衛兵上哨後,需把槍的槍機固定並關保險,並加強注意是否有水匪登岸,如有立刻開槍處置格殺勿論。當被喚醒時,賴了個幾分鐘床才起來;從床頭的鋼盔底下摸出20顆子彈的彈匣,再從床尾走道的牆上取下57步槍,走出寢室的坑道口,清槍線上喀擦一聲,裝上彈匣,進行衛兵交接。
上任衛兵說一句話:「我們被阿共的舢舨船包圍了。」讓我腦袋從渾沌中立即清醒。走上南01哨的制高點崗哨往海上看,不遠處兩排燈光從我面前展開,直到被二膽遮住,也就是大膽島被舢舨船包圍了兩圈。雖是如此,但是因為他們不動,我們也就沒有提升戰備等級到要進行大規模驅離射擊的階段,只是依規定將衛兵的槍機固定在後,以備隨時射擊而已。這樣的對峙、僵持,直到3個小時後,我下衛哨勤務也沒有甚麼變化。
第二天,一樣進行二分之一人員留守,二分之一人員構工的日常生活。再度上哨,拿起崗哨內的小型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這些圍著我們兩排的對岸舢舨,全部靠細細的錨繩,固定在海面上,舢舨上看不到任何人員,猜測可能都躲在船艙底下中。當天有從蒙古下來的鋒面南下,東北季風強吹,海上出現大量白色的碎浪,顯示海上風浪已經變大,那些舢舨早隨著大浪晃上、晃下,我想那些船上人員比我們還要辛苦,如果是我,應該早就吐到不省人事了。就這樣,連續數天,每次一上哨,第一件事就是拿望眼鏡,觀察這些舢舨上是否有人員在活動?但從未見過半個人影。終於,某一天晚上,換我上哨時,發現所有圍繞著我們的舢舨都消失不見了,海面回復空蕩蕩的景觀;舢舨船圍島危機,在沒有衝突狀況下和平解除。此次事件,除了菜船沒來,飯菜開始出現我最愛的牛肉罐頭;弟兄們依然飯照吃、工照作、衛兵照站,對島上生活影響不多,唯一要十分小心謹慎的,就是槍機固定在後,若不小心碰撞槍枝拉柄,子彈就會上膛、會有導致槍枝走火的可能。
由於哨所鄰近大膽播音站,故站哨聆聽播音內容,是站哨的另一體驗;播音員的聲音口條,或播放最流行的民歌和流行曲,是相當悅耳動人的享受,不僅豐富了我們衛哨單調的勤務內容,更撫慰我們精神,讓我們更能集中注意力。
大膽島離廈門很近,大約四千多公尺,所以對岸的心戰喊話我們也聽得很清楚,兩邊播音站經常上演相互尬場,但由於大膽播音站,離我哨較近,常會掩蓋對岸的聲音,只有在我方播音空檔,或到晚上九點,因南山發電廠的發電機停止發電後停止播音的時候,才會很清楚聽得到對岸的心戰喊話。他們喊話的內容,大都為引出我們的思鄉情懷,他們稱呼我們是「蔣幫弟兄們」,針對我們這些義務役的小兵的喊話,不外是從遙遠的台灣離家到前線,家裡兩老父母將會是多麼擔心,只要起義來歸就可以回家看父母之類的,但讓我們聽起來,總是覺得他們實在是邏輯不通,也搞錯對象。再者他們的串場音樂,通常都是放一些我們聽不懂的所謂高水準的聲樂。但某一天晚上,我竟然聽到熟悉的民歌「橄欖樹」,讓我極為驚呀,因為當時在台灣,這是一首禁歌,禁止公開播放。對岸放給我們聽,當然就是要引起我們思鄉的情緒,只是對岸沒想到的是,聽到後反而解了我思鄉情緒,想想我方政府以會引起官兵想家的負面情緒而禁這首歌,似乎也很不可思議。
兩岸播音互尬的內容,還有一種很勁爆的內容,就是互向揭露對方部隊移防和部隊長身分及親屬,以表示己方情報的蒐集能力。但是對完全不認識這些人,也不知道這些人來歷的我,既無法辨認這些內容是屬實還是唬爛?尤其對岸廣播所講的,都是大金門的部隊情形,不是我所熟悉了解的,反而我所熟知的烈嶼及大膽駐紮部隊情形,卻都隻字未提。
有一天,對岸廣播說,要無條件釋放國共內戰被俘虜的國民黨部隊高級軍官,內容包含將校級軍官,當然這些人一樣沒聽過、也不認識,猜想對岸,是要考驗我們守海防的驅離決心。果然,沒過多久,就在二膽島前方的一條大船上,放下一艘扁舟,上面坐滿兩排黑衣人,手裡拿著像長槳的物品,拚命划往二膽島。戰勤即刻電話通知,要求提高警覺,並禁止對方登岸,違反者格殺勿論。
當該艘扁舟到達驅離距離時,「洞洞」、「洞洞」的槍聲隨即傳到,二膽島50機槍已開始兩發點放驅離。面臨我方驅離的扁舟,立刻轉彎,呈半圓弧曲線往回划,離開射擊範圍後再繞半圈往回向二膽島划,一進驅離距離,又是一陣「洞洞」、「洞洞」的槍聲,於是扁舟再次划出距離,繞半圈後再回來。就這樣周而往復,在二膽島前方的驅離距離來回繞圈圈好幾趟,直到體力耗盡後才回到大船離開。
幾天後,再度聽到廣播,來的另一批人,一樣是要無條件釋放的國民黨部隊高級軍官,但我還是不認識他們,接著,他們照樣在二膽島面前划船繞圈圈,只是這次想強行登岸的意志不是很堅強,一聽到「洞洞」、「洞洞」兩發點放進行驅離的50槍聲就往回划。再是令人起疑的是,他們的體力相當不錯,更像是情報類特戰人員,更引起海防哨很大的警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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