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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嶼舊憶

發布日期:
作者: 也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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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芋頭
常聽說小金門種的芋頭很好吃,鬆軟入口即化,惋惜曾在那裏服役兩年卻不知道寶貝就在自家門口。
近日回憶,才發現其實吃過這項特產無數次了,伙房兵常作這道菜,跟排骨、新鮮土豆一起熬煮成泥狀,因為是尋常小食沒有特別留意,但唇頰之間無意總感到驚喜,口感像濃稠的巧克力或鹹蛋黃,回來台灣之後,便再沒嚐過那樣飽滿的滋味。
小玉西瓜
民國八十年輪調金門,妻特別交代金門沒什麼水果,而岳父家有果園,四季任我享用,龍眼結束了,換水柿子,接著柳丁、橘子,香蕉則經常有。她說就改喝罐頭番茄汁來代替。
到了小金門果然如此,水果由台灣進口,論市斤議價,伙房採買的水果份量總是作為點綴。
在戶外放眼望去除了防風林,空曠的田野大都是高粱稈,雨水稀少加上黃土沙地,連蔬菜也不是主要農產。
有一天下午,從師部坑道這頭,風中飄來香氛的氣味,走回另一頭的辦公室,科長剛跑步回來,帶回渾圓的小玉西瓜,切好在桌上請同仁,才知道新鮮瓜肉的味道可以香傳百公尺,若剖西瓜,瞞不過坑道所有人的鼻子。他慢跑徒經西方村時,有瓜田成熟正在採收,以後我們便常有西瓜品嚐,覺得十分幸福。
海鮮
金門海產店的菜單則完勝台灣,隔壁政二科的學長們每周必外叫聚餐一次,搭飲高粱酒。當時還沒保育概念,他們必點「海鋼盔」,原來是一種叫做鱟的古生物,還有俗稱海豬腳的藤壺貝類,看到它怪異的造型有人便不敢下箸,聽說味道極鮮美。
名貴的黃魚,當時還不算匱乏,我那時吃素,正好作擋箭牌,學長常找我作陪,就笑笑坐觀喝一杯可樂,倒也自在。
沒調到師部之前,還在兵器連,曾到學弟的貴山連看海,驚訝他和連長常吃當時熱門的大閘蟹,原來海防沿線嚴禁人船靠近,因此蝦蟹豐富,晚上從窗口隨意垂釣便收穫滿滿,讓待在內陸的我羨慕不已。
有一次,強烈颱風過後,所屬夜間駐點的海邊班哨,因海水倒灌泅進大量銀色小魚,連長和傳令兵攜蚊帳撈了一大桶回來,但不知能不能食用。我一瞧,就是難得的豆仔魚呀,告知以薑絲、蔭豆加米酒一起蒸煮,便很甜嫩,他們一試果如其然,又跑去撈了幾桶回來加菜。現在回想,班哨地點鄰近青岐村,古早以前是鹽埕所在,地勢低窪好引進海水曬鹽,才會一時漫淹不退。
當時在地的漁民也不能於灘岸網撈,倒是廈門的漁民為了生計冒險步步進逼,駕乘簡陋的鐵殼船,循魚蹤追到咱們家門前,衛哨兵照例須以槍砲彈驅離,保持著微妙的警戒狀態。
之後聽金門籍的同學說,小金的漁民出海,是帶著新台幣去捕魚:到外海跟對岸同胞交易,緊繃的戰地背後有我們不知的趣事。
其實兩門(金門和廈門)都是一家親朋,講的都是同安腔鄉音,因政治因素被迫分隔,出海有時候還會上對岸逛個街看場電影才返航,想來不覺莞爾,雖荒謬卻是生活寫實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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