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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漢《三村一脈同氣連枝》序

發布日期:
作者: 陳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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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門村史》系列中,振漢這部村史可能是很獨特的一種。所謂村史,應當是一村一史,極少數兩村一史(原為一村,一分為二,合併書寫)。振漢此書,則三村一史,振漢囑我作序,打開文件,剛看書名,甚為不解,閱讀之後,方才知道所謂三村指的是珩厝、后盤山和西山。
  珩厝村屬金湖鎮,后盤山和西山兩村屬金寧鄉,三村分屬兩個鄉鎮,如何可以同入一部村史?關鍵就在「一脈」,在三村「同氣連枝」。三村以王氏家族最為繁盛,而且三村王氏都源自於一位共同的始祖--王煥三。王煥三,生於元末,明初洪武間自福建同安縣苧溪龍山遷來浯嶼,卜居珩厝,卒於明正統間,享年八十餘。煥三後裔家族日繁,遂另僻后盤山、西山等處居之;六百多年來,三村雖然也雜居他姓,但一直以王氏為主體,他們有共同的宗禮、共同的家廟,還有族譜可以明昭穆、追本溯源。
  珩厝,戶籍1戶,人口不詳;后盤山,263戶,826人;西山,36戶,140人。三村,戶籍不到400,人口總共不足千人。如三村分別作三部村史,30多戶、100多口的村史怎麼寫?僅有一戶人家的珩厝如何下筆?《三村一脈同氣連枝》一書的設計,以王氏宗族為主軸,將三村之史統於王氏宗族的主軸,表現出作者修志書的智慧。當然,作者修史,也沒有忘記同村的蔡氏、蘇氏等族姓,他們與王氏共同書寫了三村的歷史,如此處理,考慮比較周全。
  無論何類史書,都是人類的活動的歷史,村史當然也不例外。自王煥三開基以來,一代又一代的王氏子孫在三村生活、繁衍,村史記錄了他們的功名事蹟:古代有進士、舉人;今世有博士、碩士。人口不足千,卻有6人獲博士學位,47人獲碩士學位,很不簡單!村史不僅列專節追思先賢,還有專節彰顯當今的俊彥。在後面這一節,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例如認識二十多年的王水衷先生。一般說來,不同縣市的人,你問他是哪裡人,他只要告訴你是某縣某市人就可以了;如果是同縣市人,往往還要問你是何鄉何里人。讀了此書才知道前台北市金門同鄉會原會長水衷先生是后盤山人。先正、振漢、石堆也一樣,他們都是后盤山人,終於有了概念。
  實錄是史書的精神。實錄的要求,首先是材料的真實,紀年紀月甚至紀日要準確。人物及事件要真實,既不能誇大其美,也能隱弊其惡。這部村史,注意史實,因此有文獻的考證,因此有田野調查(包括耆宿的訪問)。近世所修宮廟,本書都錄碑刻為證。人物事蹟,無論是敘事還是列表,都有根有據。1949年之後,金門駐守大批軍隊,實行「戒嚴」,爆發「九三炮戰」、「八二三炮戰」和之後的 「單打雙不打」,歷史事實不可回避。這部村史,載述了當年民眾挖掘防空掩蔽體的情況,載述了發生有軍中的「二一三」槍殺事件和誤傳盜賣軍事用品事件,可能都是村民痛苦的記憶,作者將其記錄下來,以存其史。
  三村始祖為王三煥,振漢繼續溯源,以為煥三為閩王王審知後裔,王審知為太原王(歐陽修《新唐書》、何喬遠《閩書》僅記審知為河南固始人,無郡望),三煥當然也是太原王。振漢進一步考察金門諸王氏,得出的結論是金門王氏有六系,都從閩南遷來,分散居住在金門二十八個村落,有祠堂十三座,他們都是太原王審知的後裔。王審知在福建有很大的影響,至有千年「福建人祖」之說。我們尊重金門王氏子孫的譜系認同。不過,王氏入閩很早,我在《南朝入閩文人考》(《中古文學論稿》,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年)一節中,考訂於南朝王氏入閩者八人:劉宋時有王秀之(447-494),為晉平(治今福州)太守,瑯玡人;王思遠(452-506),南齊時為建安(治今建甌)內史,瑯玡人;王份(446-504),南齊時為晉安(治今福州)內史,瑯玡人;王德元(?-497),南齊時為侯官(治今福州)令,瑯玡人;王僧孺(465-522),南齊時為晉安郡丞,瑯玡人;王道寶,南齊時為晉安太守,太原人;王僉,份孫,梁建安太守;王質,僉弟,陳晉安太守。除王道昭是太原王,其他七人都是瑯玡王。六朝瑯玡王、太原王與陳郡謝氏同為高門大族,王秀之等無一不門第高華。我們相信,福建當有不少瑯玡王氏的後裔。振漢如有興趣不妨作進一步研究。
  本書第二章第一節《王氏宗族血緣脈絡與變遷》金門王氏六系的何厝王,明中葉有王道顯自同安遷來。王道顯(1550-1616),字瞻明,金門瓊林獻臣姑父三錫(1521-1604)之子,道照之兄,明同安縣大嶝人,居同安縣南亭。南亭王氏為同安甲族。道顯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官至湖廣按察使。道顯卒,金門人蔡獻臣作《寄祭王瞻明廉憲表兄文》(《清白堂稿》卷十六)。道顯有子五人:長輅(字鳴鸞,獻臣諡之敏直),次軸,次轍(字鳴雷,獻臣諡之敏沖),輳,又次軒。民初金門建縣,大嶝屬金門,故王道顯亦可稱金門人。蔡獻臣不言道顯遷入金門本島,遷入者也可能是道顯家族的一支,也可能是其子孫。此條供振漢及何厝王氏鄉親參考。
  《三村一脈同氣連枝》和已經出版的金門各村史一樣,存錄了許多圖片,其中還有不少珍貴的照片,如果不存留,將來也可能失傳。振漢從本科到博士讀的都是中文專業,文筆特別好。有的志書嚴謹有餘而可讀性不足,振漢記事敘事條分縷析,娓娓道來,力避枯燥,頗具文彩,讀了上章,想讀下章,讀了上一節想讀下一節。病目連月,還是很有興趣地讀完此書,並遵振漢之囑,勉力為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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