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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叫賣聲

發布日期:
作者: 陳為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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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節前後,金門的天氣,一下子又燠熱了起來,動則飆到三十幾度的氣溫,不要說是工作勞動啦,只是爬上頂樓收個衣服,就是滿頭大汗,渾身不舒服,真讓人受不了!
正在兀自嘀嘀咕咕、愁眉不展時,樓下一輛賣冰棒小貨車的叫賣聲,劃破了寂靜的午後鬱悶,你聽,「我們是台灣來的枝仔冰,又冰又涼的枝仔冰,買三十支送十支,多買多送,快來買喔,快來買喔。」
拗不過孫女的請求(其實自己也想吃),我下樓買了下來,祖孫人手一支,吃在嘴裡,涼在心裡。在如此燠熱的夏日下午,手捧一支美味可口、回味無窮的枝仔冰,確實是最棒的享受。
吃著,吃著,我想起了兒時老家夏興的叫賣聲。
記憶猶新的叫賣聲,最是讓人垂涎三尺、吮指也會笑的莫過於好吃糖。每逢星期假日,窩在家裡的時光最難打發,當時沒電視可看,也沒電腦可玩,陪伴我最多的,就是幾本故事書和隔壁阿兵哥的報紙了,但只要一聽到好吃糖如打竹板、具節奏的敲擊聲一響起,我的精神立馬就來了,這時,我如在外頭遊玩,一定火速飛奔回家,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可以變賣的破銅舊錫,三步併作兩步走的提拿到三落大厝前,和老闆交換好吃糖或麥芽糖,破銅舊錫數量較多時,兩樣好料都可以換得一些,數量較少時,只能換得其中一項,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情況下,我往往會忍痛放棄後者而選擇前者。
說時遲,那時快,只一下子,偌大的三落大厝前的屋簷下,早已聚滿了前來兌糖的隊伍,只見現場「破舊」盡出,因大家普遍都窮困,幾乎都以物品兌換,我記得當時連空酒瓶,都可以派上用場,一時找不到破銅舊錫的玩伴,大人只好自掏腰包,以滿足子女的口腹之慾。
當欣喜的接過好吃糖或麥芽糖後,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的當場吃將起來,這讓排在後面的同伴,是又羨慕又嫉妒,巴不得自己馬上可以和他一樣享受糖品。一直到現在我這把年紀了,只要一想起,還是忍不住反覆吞嚥口水。
原來食物之誘人以口舌,不一定非山珍海味不可,只要時間對了、對象對了、食物對了,任何起心動念,都可以是滿漢全席上的奇珍異果。
除了好吃糖之外,最能觸動兒時味蕾的當數俗稱「酸枝」的枝仔冰了。你聽,那一聲聲「賣酸枝也!賣酸枝也!」的叫賣聲,又在耳畔反覆響起,夏天的午後時光,這種迷人的、魅惑似的叫賣聲,簡直是最初始的天籟,最動人心魄的呼喚!
只聽到清亮的叫賣聲由遠而近,由小到大,這時,我們哪坐得住?只見一個個奪門而出,循聲就往冰仔擔奔去,到得冰仔擔前,只見整個村子的小蘿蔔頭,幾乎都出動似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向老闆叫喚著,「老闆,我要買一根。」「老闆,我要買兩根。」還有要買更多的,老闆不疾不徐地說:「各位小朋友,請排隊,我的冰很多,大家都可以買得到喔。」待大夥爭先恐後的排好隊伍,賣冰阿伯才依序把冰品遞給小饕客,滿足大家的需求。
當年,金門鄉下幾乎都沒有冰箱,天氣又燠熱難當,買到冰品的人,多數選擇馬上食用。一支支閃亮亮的枝仔冰,一放進嘴裏面,可吸吮,可咬食,總讓人回味無窮、齒頰留香。
兒時,我也有過叫賣的經驗,賣的是油條和芝麻球。說實在的,剛開始時,我還不太敢喊出聲,有一次碰到熟人,他問我在賣什麼?我說賣油條,他說:「你不出聲,在屋子裡的人,即使想買,也不知道屋外有人在叫賣啊!」我覺得有道理,就試著喊將起來,果然,那天的生意,明顯比平日好很多。
在疫情極為嚴峻的這段日子裡,夏日宅在家的無聊與無趣,也許只消一根不起眼的枝仔冰,就可以排遣寂寞,一解鄉愁,也許,還能喚起兒時的回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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