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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手記 橫穿中央山地到東吳

發布日期:
作者: 陳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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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到東吳大學第六周的星期一。已經給學生上過五周的課了,研究班的一位學生給我發來郵件說:「對於本學期選修到這門課覺得很開心,因為為未來的論文題目多闢了一個方向──地方性文學的研究。您從研究地方性文學的背景和方法帶我們入門,講解十分詳細,學生很有收穫。」教學工作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今年三月二十一日,應銘傳大學李校長和應用語文學院陳院長之邀,我來台參加海峽兩岸第二屆校長論壇暨銘傳建校五十周年慶典活動,下榻于富都大飯店。臺北大學文獻研究所所長王國良教授來電說,東吳中文系系主任許清雲教授問我的行程,說有沒有可能安排一個時間到東吳演講一次。國良教授每週在東吳兼兩堂課,時間是週一下午。他說,如果安排在這個時間,他可以陪我前往。這樣,講演的時間就定了下來,時間是下週一,即二十六日。

去年十二月來台參加雲林科技大學古籍所的一個研討會,雲林在臺灣中部,離台中市、縣不是太遠。會後,台中市金門同鄉會黃理事長吉瑜兄、台中縣葉理事長長春兄來接我,給了我一個與鄉親敘敘情誼的機會。由於時間的緊迫,結果連台中市都來不及去。

吉瑜兄知道我再次來台,讓我一定去台中市走一走。二十五日上午,銘傳校友聚會,場面勁爆,午餐後,陳德昭院長陪客人到日月潭,計畫當天晚上在台中市過夜。我也就乘便搭上他們的車子到了台中,和他們一起下榻於「長榮桂冠」。吉瑜兄和台中的鄉親非常熱情,晚宴豐盛可口,宴後還在茶館品茶聊天,到酒吧喝酒聽音樂,走馬看臺中的夜市,感受這個中部城市的文化。回到賓館已經午夜時分了。

我和許主任約定,二十六日下午四點到達東吳愛徒樓,四點半準時講演。吉瑜兄說,如果走高速,兩個小時就可以到臺北,那倒不如我們往東走,穿過臺灣的中央山地,到宜蘭,再回臺北,你可以多觀賞一些地方。六個小時的路程,再加上半小時吃飯,四點以前到沒問題。

吉瑜兄身材談不上高大,但是幹練精神,俊帥,氣質頗佳。昨晚喝茶的大茶館,就是他的公司裝潢的;他公司的經營也有聲有色。前一天晚上,洗漱畢,已經一點半鐘了,他可能比我還要晚一些。今天他駕著車,絲毫沒有流露出一點倦容,三月的天氣,他只穿一條衫衣,開車既專注又顯得輕鬆自如。我們應當往東北方向走,可是車卻偏東南方向開著。吉瑜兄說,九十年代末臺灣大地震,有些路震壞了,不得不繞道,不然,橫穿山地走東路,也不過五小時,由於繞道,得多走一小時,不要緊,來得及。

擦過日月潭,過南投,那是十年前的地震震中。震後,一段段公路坍塌了,一座座橋樑壞毀了。按照常理,震後重修、重建是第一要務。千百年來,人們面對自然災害,想盡了各種辦法,如治河,或塞或疏,好像一直沒有定論,但總是千方百計去治理它。當人們發現,有些自然災害,只能防而難於根治的時候,於是就想到減災。我覺得提減災比宣導根治可能更切合實際。如地震,你能去除掉它嗎?地熱的運行,地殼的變動,你能叫它不運行不變動嗎?又如颱風,你能叫它不刮嗎?減災如地震,就是加強預報,提高預報的精准度,把房子建得結實一點,甚至少建些大水庫之類。臺灣大地震之後,一些專家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對原生態少強加一些意志力,也許對人類更有好處。於是,某些地段坍塌的公路暫時不修,橋樑緩建。這樣一來,也引起一些抗議的聲音,路上偶爾還可以看到這類的橫幅。

憑著吉瑜兄駕車的本領和他的靈活,車子速度不算慢。我們經過的第一個集鎮是南投縣的埔里鎮。出鎮的大路邊,幾棵藤葛交錯的大樹下豎著巨石,刻著「臺灣地理中心」數字。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裏應該是臺灣島的中心點了。巨石背後,青山如洗,林木翠綠,山坡上有一碑,碑上方書寫著「山清水秀」,下方有1979年時任縣長的《山清水秀記》,經由這篇《記》文,我們得以知道,「山清水秀」四字,乃是當年四月經國先生巡視時所題。我們且不說那幾個字題得如何,我興趣的倒是這位縣長《山清水秀記》的前半部分:

南投縣是本省唯一不濱海的縣份,位居寶島的中心點,觀光資源得天獨厚,高山多,雄踞於東南亞的玉山在本縣境內;河流長,本省最大的濁水溪貫穿本縣腹地,並匯成聞名中外的日月潭與碧湖。有溫泉也,有瀑布,處處青山碧水,美不勝收。

二十年間,當日風光一時的碑園,似乎已經失修多時,開始顯露出破敗的跡痕,時間老人無論對誰都是那麼的不講情面。

過了埔里鎮,汽車沿著濁水溪緩緩地爬著山路,坡越高,下視溪谷也就越深。一路上,間斷地可以見到一些民間供遊客度假的小客舍小賓館,從外觀看,有的很簡樸,可能屬於農家休閒的那一類;有的是別墅,有歐式也有美式或日式的,歐式的似還可以區分為北歐或西歐,甚至是哪一個國家的,建築各異,風格各異,情調各異,以滿足不同人群的需要。不論是中式或西式日式的,大多室外都有一大片的綠草,有的草地還連綿整個小山坡,沿著坡地,精心修葺著彎彎的小徑,為了遊客的安全,小徑低斜的一側還立著漆得雪白的木柵欄。在休憩的日子裏,小倆口或老倆口,一個小家庭或祖孫三代同堂的大家庭,都可以來此地享受空氣和陽光,可能是田園式的,也可能是牧歌式的,也可能是奢華式的(有的大別墅還有游泳池,池邊有遮陽傘),就看各人的愛好了。在一個大轉彎處,闢出一塊稍稍平坦之地,建了一座「清境國民賓館」,停車場的面積也比較大,估計這個賓館可以容納兩三百人。停車場兼有觀光台的功能,依欄而望,可眺繚繞雲彩的遠山、青綠青綠的梯級茶園;可俯瞰公路上蜿蜒盤旋的汽車,慢慢地在那兒移步;也可觀賞波光粼粼的湖泊。山風把我的頭髮吹得碎亂碎亂,我像六七歲頑皮的小男童似的,唱著,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跳躍著。

吉瑜兄看著腕上的錶說,已經十一點了,時間緊迫,上車吧!下面的路不好走,不能再下車休息了。往前走十幾分鐘,見到一座雕欄畫棟古典味很濃的賓館,吉瑜兄說,這便是當年中正先生的「行宮」梨山賓館了。仔細一看,果然不同凡響,這座宮殿式的建築,正中有二十幾級的石階,階面很寬,石料考究,兩旁蹲著一對高大的石獅,石獅背後有三層漢白玉欄杆;屋頂是圓筒形的琉璃瓦,屋簷下七根大立柱漆得猩紅,從立柱到廳堂的雨廊很寬,賓館仍然維護得很好。賓館正前方,公路旁邊有一座中正先生的立像。歲月的滄桑,在立像上留下斑斑點點。近年來,許多中正雕像從全台各地集中移往一地,有數十軀之多。去年十月三十一日下午,乘坐鄉親洪朱生的新車子游石門水庫,傍晚,偶過一處溪山清靜的地方,但見夕陽斜斜地照著秋天的衰草,諸多的雕像或立或坐,或騎於馬上;或挎佩劍,或拄木杖,或徒手,黯黯然,戚戚然。比起那些雕像,梨山這一軀,或許已經幸運多多了。

過了梨山賓館,一路的上坡,路越來越窄,彎道也越來越多、越來也急。有些路段,只有一個車道,兩車交會,一車必得先停靠在避讓的位置,另一輛才能小心翼翼地從它旁邊擦過。樹很高,林很密,不見天日,幽暗陰晦,加上霧氣彌漫,強光燈始終打著,有如行走在夜路一般,不,比夜路更難,能見度實在太低了,可能只有十幾米有光景。我盡力屏著呼吸,不去干擾吉瑜兄,不過,吉瑜兄好像不怎麼當回事似的,不慌不忙握著方向盤。車速很慢,最艱難的一段,一小時只能走十多公里。還好,公路雖然窄小,道路雖然彎曲,但路面平整,路旁警示分明,護欄看去也比較牢固,司駕者相互禮讓,一路絕無車禍痕跡。

坐在車內涼颼颼的,到了高山,氣溫明顯下降了。大約午後一時,汽車終於爬上武嶺。吉瑜兄說,這個地方是臺灣公路的最高點,在車裏憋了兩個小時,可以出來透透氣,觀賞觀賞「最高點」的奇特風光了。打開車門,山風四起,寒氣逼人,霧水濕身,十步之外不辨馬牛。平日裏,我對氣溫的變化有點遲鈍,這時突然感到寒冷,連忙把西服套上、裹緊。拍了照,霧裏看人,朦朦朧朧,虛虛實實,也是生平一大奇趣。武嶺系合歡群峰之一,武嶺上立了一個牌子介紹「銀色合歡」,霧氣中勉強辨認出以下的描寫:

合歡群峰共有七座山峰,是主要河流大甲溪、濁水溪與立霧溪的分水嶺,當冬天來臨時,冬北季風總會順著蘭陽溪河谷,毫無阻攔地一路往上,而另一邊來自太平洋的氣流則順著立霧溪而上,最後交會的地方就是合歡山。因此聚集著豐富的水氣,每當寒流來襲,氣溫下降,就會造成合歡山上瑞雪紛飛,成為遍地晶瑩剔透的白色世界,每每成為遊人爭相賞雪之處,有雪鄉的美譽。

皚皚白雪不僅在視覺上構成簡潔單純的美,大量的雪在融化之後,亦成為生命泉源,涓滴不絕地提供溪流源頭的水量;高山的強風和降雪也影響了此地植被的生長,滿山可見的玉山筍竹,僅能長成矮蒿的高度,以適應此地的氣候環境。

可惜來得不是其時,賞不到銀色合歡,水霧又濃,一片模糊,植被也看不清楚。太冷太濕,匆匆拍照,匆匆躲進汽車。汽車吐著濃濃的尾氣,與武嶺道別。

汽車開始下坡,沒轉幾個彎,看到一個很醒目的標牌:合歡山森林遊樂區。標牌設計很獨特,一字排開著九根截斷的圓形巨木(造型),中間三根高,兩旁三根依次遞減低,巨木上釘上一塊巨木牌,大字書寫著上面那幾個字。此地仍有不小的霧,但比武嶺稍薄。一對情侶,在迷茫的霧中手牽著手,不太看得清他們的臉,輕輕的笑語聲透過霧氣傳來,有如在仙境一般。當我這次重來東吳,並且有機會在台多住些時日,時值金秋,電視報導,有若干對新人就是在這個地方演繹了新婚的儀式。情侶相擁往遊此地,已經夠有詩意了,況且是舉辦婚禮,「遺我一端綺,裁為合歡被」(古詩), 合歡山上對對新人演合歡,啊哈,合歡的山名和合歡的好事都被他們一起占了!

天色漸開,路也漸寬了。隨著霧氣的散去,可以看到高山的植被。海拔很高的地方,是見不到參天大樹的,樹木大多瘦弱矮小,它們要經受的實在太多,天風、濃霧、冰雪,也許只有結實和幹練才能承受住這大自然的考驗。大恐龍滅絕了,小蜥蜴還在連綿著自己的種族,物競天擇,在自然的進化過程中,不是所有大而壯的物種才是最好最優秀的。在高山的草旬上,隨處可見顏色特別鮮豔的小花,一朵朵,一簇簇。原來,高山特別寒冷,花期短,為了吸引昆蟲來替它們轉播花粉,它們都長得特別的豔麗,以此延續著自己物種。高山,紫外線較強,植物有較多的色素吸收過多的紫外線,這也是高山小花特別豔麗的一個原因。為了避免水分的流失,高山的花朵都較小,但就一棵植物的整體而言,小小的花朵也占了相當的比例了。

東吳的講演是四點半開始,而且約定四點到的,可能來不及了。吉瑜兄說,不能從容吃飯了,到一小鎮買了麵包、水,就在車上將就了。我不開車,當然沒問題,可吉瑜兄開車,為了趕路,連麵包也吃不上,水也不喝一口。一路上,我不住看地圖,吉瑜兄專注開車,而且盡可能快。儘是下坡,綠樹越來越多,溪流的水量越來越大,路還算比較好走,已經沒有上山那種險峻了。我們趕到東部城市宜蘭,已經三點半。吉瑜兄稍稍緩了一口氣,說,下車踏踏宜蘭的土地,也算是到過宜蘭了。

總算可以上高速了,據說到臺北只要一個小時。過雪山隧道,這是北宜高速的一個重要關口,由臺北往東部的城市宜蘭、花蓮等,都得經過這個隧道。隧道長十餘公里,高速限70公里,低速50公里,不准超車。隧道內燈光雪亮,大車小車秩序井然,所有的車都顯得不慌不忙。過了隧道,臺北已近在咫尺矣。到中文系,差一兩分鐘就四點半了,我對許主任連聲說抱歉。主客寒暄幾句,演講由文學院黃院長主持,我開始了來台的最後一個講演(前兩場分別在銘傳和臺北大學)。吉瑜兄坐在一旁,臉上帶著濃濃倦意,但是可以看出他此時的心情是很輕鬆的,為了朋友的履約,今天開車橫貫中央山地,地形險惡,氣候條件又不好,難為你了,我的好兄弟!許主任也請吉瑜留下來吃飯,他說,不了,還要趕回台中。我只好目送他的離去。那以後,我又多次與吉瑜兄見過面,每提及此事,他總是淡淡地說,沒什麼沒什麼。

六時,演講畢,合影留念。院裏請客,氣氛融融。

是晚,住君悅飯店。十時,臺北市同鄉會總幹事黃德全代表王理事長來看我;十時半,博士生林勝勤來道別;十一時,作家楊樹清與畫家李錫奇來敘談,喝茶喝咖啡到十二時許。奔波一天,又整理一下行李,很累,畢竟連續趕路,加上講演應酬,整整十四個小時。從台中穿越中央山地到臺北東吳,卻深深地印在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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