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貴賓
吳太太最喜歡帶著她的紅貴賓一起去菜市場買菜。
一手提著菜籃,另外一隻手則抱著她的愛犬,穿梭在各種氣味融合的菜市場中,與成百上千的家庭主婦們共同張羅每天的吃食。接踵而至的是永遠疏散不了的人群,每張嘴都在和店家老闆喧嘩交談。
即便是早上八點的菜市場,吳太太仍是全身汗水淋漓,甚至有些手忙腳亂。她身上的那件白色的T恤,還印有J開頭的mark,只是抬起手臂後就會看見原應該是白色的腋下,已染黃成一片汗漬,溼漉漉的,配合著吳太太的右手跟菜販討價還價的手勢與聲調,形成了很耐人尋味的畫面。
特別是左手還抱著紅貴賓,想必左手腋下氾濫的情況更是嚴重,連狗兒都被這股熱浪逼的直吐舌。
每天,吳太太就是這樣開始一天的。人家問起為何不用牽繩讓狗自己走,挪出空間也省了力氣,吳太太總是這樣說:
「牠是我用三萬元買回來的紅貴賓耶!當然要有貴賓級的待遇!」
三萬元?嘖嘖,吳太太平常買菜也不曾如此闊氣,竟然捨得花三萬元買條狗,天天抱在手上,像是等待別人會這樣說:
好可愛的狗呀!
好高貴的狗呀!
這不是和那個林X玲養的同一種狗嗎?
吳太太無論右手提了多重的菜,臉上總會浮現輕飄飄的神情,在享受這些讚美,更高興大家都知道原來紅貴賓可是很多明星貴婦最愛養的寵物狗。
只是夏天最殘酷的倒不是這熱的半死的氣溫,而是颱風過境貴的嚇人的菜價。
吳太太還是每天上菜市場買菜,穿著同樣的衣服,左手抱著紅貴賓,右手提著菜籃。比較大的不同在於,菜價高漲的時候,葉菜類的蔬菜變的非常少,有時連看都看不到,就買個幾塊豆腐或是豬肉,一餐很難吃進去幾片青菜。這時候的吳太太右手輕飄飄的,臉上卻無比的沉重,不過逢人還是會打起精神的說:
「這可是我用三萬元買回來的紅貴賓哪!」
為了讓紅貴賓毛色光澤,吳太太買了營養的飼料不說,又配上了美味的罐頭,定時送去給美容院打理門面,這讓吳太太更是捨不得讓紅貴賓落地走路了,除了要上大小號以外,其他時間吳太太依舊用左手懷抱著這隻狗,狗兒就這樣吸了吳太太一整個夏天腋下的味道。直到冬天來臨的時候,紅貴賓生了場大病,醫生說是運動量不足,腎功能不良,心臟有雜音,還有,就是紅貴賓先天性的遺傳過敏性皮膚炎,林林總總的毛病加起來,讓吳太太每天買完菜後第一件事就是抱著狗直衝獸醫院。
更因為狗兒生病,吳太太不能帶牠買菜,兩隻手就更顯的空虛,可是菜市場逛了一圈回來,卻買出什麼名堂。
「聽說你家的狗生病了呀!怎嚜這麼容易就生病呢?」
王太太右手還在跟菜飯說要這菜那菜的,眼睛稍微瞄了一眼吳太太的右手後問了這樣一句話。
「因為牠是我用三萬元買回來的狗呀」
吳太太沒好氣的回答。
那年,醫藥費就花了三萬塊又三萬塊再三萬塊,最後狗死的很痛苦,那張最後抽蓄的面孔,彷彿是後悔自己不該生的如此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