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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發布日期:
作者: 陳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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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殘霞》是我構思許久的一部長篇小說,儘管它有纏綿悱惻、哀婉動人的情節,但文中的故事與人物則是虛構的,倘使與實際人生相若,純屬巧合。冀望讀者們能以看小說的心情讀完每一個章節,對文中的人物或故事毋須加以臆測和聯想。

寫在前面

連續好幾年了,每逢清明節前夕,王家祖塋總會出現一對母子,帶著鮮花素果,悄悄地來到這個雜草叢生的墓地,為塋中人拈香膜拜一番,而後含淚地離去。

這對母子與塋中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多數人則一無所知。她之於選擇在清明節前夕來祭拜,或許是有意與王家的親人錯開時間、避免見面。由此可見,他們的關係絕不尋常。然而,當這個消息傳到王家高齡的老母親耳中時,老太太決定於清明節前夕,親自去守候。她想知道的是這對母子與自己的兒子到底是基於何種關係,要不,為什麼年年清明都要來祭拜?

老太太拄著柺杖,為了掩人耳目、不露破綻,故意帶了一只小竹籃,在距離墓地不遠處的蕃薯田裡假裝工作,其真正目的是等候這對母子的出現。可是一天、二天、三天過去了,始終不見這對母子的身影出現。眼見清明在即,儘管老太太有點失望,但並不灰心,依然繼續守候著,似乎有不達到目的心不死的愴然心境。

終於,在清明節的前二天,一個晴空萬里的午後,一位氣質高雅、輪廓分明、臉蛋甜美、長髮披肩,上身穿著一件熨燙得平平整整的乳白色小外套,下身是深灰而帶有細細銀色條紋的淑女褲,足登黑色平底鞋的中年婦人,帶著一位看來十分俊氣和聰穎的小男孩,神情肅穆地來到塋前。從婦人的氣質、妝扮和穿著而言,年輕時勢必是一位標緻的美人兒。此時雖已屆中年,卻依然端莊婉約、豔麗如昔。唯一的,或許是歲月在她的眼角,銘刻著少數幾條細細的魚尾紋,以及鬢邊少許的雪霜。而小男孩那份俊氣、聰穎和濃眉大眼,絕對是來自父母優良的基因,始有這種孩子的誕生。

婦人用她那纖纖玉手,快速地拔除塋前的雜草,然後舖上一張素色的小桌巾,把帶來的鮮花素果、冥幣紙錢和五彩的「墓紙」擺在上面,並燃起香燭,跪地膜拜。只見她神情悲傷而肅穆,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告訴塋中人什麼?也聽不清向他敘述著什麼?當她站起身時,臉龐則多了兩行清淚。

「媽媽,」童稚無邪的小男孩走近她身旁,輕輕地搖晃著她的手說:「為什麼每次來向爸爸拈香,您都要流淚?」

「孩子,」婦人摸摸他的頭,感嘆地說:「你還小,不懂媽媽的心。來,我們把五彩的墓紙掛在爸爸的墳上,讓他在天國也能沾染一點年節的氣氛。」

婦人把紅色的「墓錢」稍微地張開,然後撿了一塊小石子,把它壓在墓碑上。即使塋中人早已化成白骨一堆,但碑文依然清晰地刻著:

生於一九二七年

歿於一九八六年

作家王智亞之墓

儘管有墓碑,但並沒有記載奉祀子嗣的名和姓,一旦經過時代的變遷、歷經歲月的腐蝕,又有誰還會記得曾經在文壇叱吒風雲的作家王智亞?而王智亞也只是他的筆名而已,他的本名叫什麼?為什麼不鏤刻在上呢?難道他孤家寡人一個?還是沒有後代子孫?抑或是另有隱情?要不,為什麼不詳予記載,好讓後人或有興趣研究他的作品者,能更深一層地去瞭解他的生平軼事。然而,一個常年熱衷於文學的作家,他似乎有異於一般人的思維,除了能忍受孤寂外,亦有傲人的風骨與不向現實低頭的格調,不會刻意地去附會新世代的潮流。因此,他的墓碑上也獨樹一格,不用「先君」或「先考」,不讓子孫來「奉祀」或「敬立」,就以簡單的文字來代表一切。這或許也是家屬尊重塋中人的遺言和心願所做的決定。若非如此,依一般墓碑的規格來說是不該如此書寫的。

他們母子的一舉一動,全在老太太的眼簾。正當他們燃燒紙錢時,老太太已抄著田埂上那條小路,緩緩地走到他們身旁。婦人訝異地一怔,但還是禮貌地向她點點頭、笑笑。

「距離清明節還有好幾天,怎麼急著來掃墓?」老太太慈祥地問。

婦人沒有直接答覆,只微微地笑笑。

「請恕我冒昧,塋中這位往生者是妳什麼人?」老太太又問。

「奶奶,」小男孩搶著答,「是我爸爸。」

老太太訝異地眼睛一亮,的確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眼前這個清秀俊氣的小男孩,無論五官或輪廓,簡直是這位婦人與自己兒子的翻版。於是,無數的疑問在她內心裡衍生著,首先掠過腦海的是這對母子絕對與自己兒子有不尋常的關係。然而一想起兒子,不免讓她老淚縱橫,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是她內心永遠的傷痛。

「奶奶,」小男孩天真無邪地問:「您怎麼哭了?」

「若南,不可無禮。」婦人糾正他說。

「奶奶沒有哭,只是傷心而已。」老太太趕緊拭去淚痕,然後強裝笑顏,摸摸小男孩的頭說:「你叫若南?」

小男孩向她點點頭、笑笑。

「好秀氣的名字啊!誰幫你命的名?有沒有特別的意義?」老太太又一次地撫撫他的頭問。

「老太太,謝謝您的誇獎。」婦人含笑而禮貌地代答,「其實名字只是一個人的符號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如果說有的話,是取他父親的一個『南』字,希望長大後,能延續他父親的文采。」

「墓碑不是刻著王智亞嗎,怎麼會有一個南字?」老太太故意地問。

「不,他的本名叫王南星,王智亞是他的筆名。」婦人解釋著說。

「什麼!」老太太雖然感到驚訝,但似乎並不意外。只見她頓了一下,又急促地問:「妳是葉菲音?」

婦人驚悸地目視著她,竟久久說不出話來,只微微地向她點點頭。

「可憐的孩子……。」老太太一時失控,竟緊緊地把她摟住,而後哽咽地說:「我是智亞的娘啊!」

「娘,」婦人把頭埋在她的胸前,傷心地痛哭著,而後哽咽地說:「請原諒我這樣稱呼您!」

「只要妳高興,我沒有不接受的理由。」老太太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慈祥地說:「因為我已知道妳與智亞的關係。」

「媽媽,」小男孩走到婦人身旁,仰起頭看看她,而後拉拉她的手說:「您怎麼又哭了?」

「若南,」婦人俯下身,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他的頰上,「叫奶奶、叫奶奶,快叫奶奶!」

小男孩一臉茫然,睜大眼睛,看看婦人又看看老太太,低聲地輕喚了一聲:

「奶奶。」

「我的乖孫子……。」老太太俯下身,展開雙臂,小男孩竟主動地投入她的懷抱,把小臉緊緊地貼在她多皺的面龐上。

「智亞為什麼捨得丟下你們母子離開這個世界,竟連我這個娘也不要了!」老太太撫撫小男孩的頭,感傷地說。

「娘……。」婦人竟跪在老太太面前,不停地哭泣著。久久始抬起頭拭去淚水,而後哽咽地說:「我對不起您,讓王家承受那麼大的壓力;我對不起智亞,他因我而死!」

「菲音,事情過去那麼久了,雖然多說無助於事,但我不得不說:當年不管你們如何地相愛,但畢竟妳是一個有夫之婦,那是難容於這個民風保守的社會,同時也與我們傳統道德背道而馳。可是你們卻有你們的堅持,才會造成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面。」老太太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想不到智亞竟承受不了壓力,心中抑鬱而一病不起,不再留戀這個世界,狠心地離我們而去。這些年來苦了妳啦!」

「娘,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只要能圓智亞的美夢,任何的罪過我都願意承受,只因為我愛他。」婦人輕拭了一下眼淚,又悲傷地說:「智亞曾經答應要等待我的佳音,想不到他竟不信守承諾……。」

「老實說,年輕時他長得一表人才,學識也差強人意,又有正當職業,不愁找不到合適的對象。甚至媒婆也三番二次上門來說親,但都被他婉拒了。想不到到了耳順之年,才尋找到妳這位相知相惜的心靈伴侶,但相逢實在太晚了,不能蒙受老天爺的垂愛,也因此而造成你們終身的遺憾。他死得太不值得了!」老太太神情激動地說。

「娘,我以為這輩子只會遭受別人的非議和誤解,想不到您對我們的瞭解竟是那麼的深入。有您這幾句話,我足可釋懷了。」葉菲音的情緒已平復了許多。

「智亞是我懷胎十月所生,我太瞭解自己的孩子了。妳是知道的,我生長在一個封建的時代,思想必然會受到傳統的束縛和影響,對於妳和智亞這一段情,起初我是不認同的,甚至對妳也相當地不諒解……。」老太太尚未說完。

「大家都認為,我是一個不安於室的壞女人!」婦人搶著說。

「在一般人的觀感裡,確實是如此的。」老太太淡淡地說。

「娘,後來呢?」婦人急促地問。

「後來才真正瞭解到你們之間相互追求的並非是感官的享受,而是文學上的互動和心靈上的伴侶。即使行為難容於這個假仁假義的社會,但你們彼此間為了追尋心靈中的至愛,所付出那份痛苦的代價,實在感動了許多人,也因此而扭轉我對妳的誤解和看法。可是當我知道妳身懷智亞的骨肉而想見妳、想關懷妳時,妳卻已離開了這個島嶼,讓我感到相當的失望,卻也讓妳承受身心與精神上的雙重折磨。」老太太說後,突然緊握婦人的手,紅著眼眶激動地,「菲音,這幾年來,妳為了延續智亞的香火,耗掉自己的青春,承受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獨力把若南撫養長大,的確是苦了妳啦!」

「娘,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婦人雙眼泛紅,「為了智亞,無論多少苦難,我都願意承受,甚至受到老天爺的懲罰也在所不惜!因為此生沒有比智亞更愛我、更瞭解我的男人。」

「菲音,請恕我直言,難道妳不愛妳的丈夫?還是和他根本就沒有感情的成份存在?抑或是另有他故?為什麼在妳即將邁入中年時,竟會背叛和自己生活多年的丈夫,以及我們固有的傳統道德,甚至不顧眾目睽睽的眼光和社會的輿論,大膽地和智亞在一起?在我的眼裡,智亞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農家子弟,雖然出版過幾本書,但卻名不見經傳。他哪一點值得妳為他犧牲奉獻?是不是他以暴力要脅妳?還是以甜言蜜語或花言巧語迷惑妳?抑或是你們兩顆文學之心已有交集?要不,為什麼會在你們的生命中,塗上這些讓人不能苟同的色彩?」

「娘,年年清明來為智亞掃墓,唯一害怕的是碰到王家的人,深恐他們會把我們母子趕走,讓我不得不提前帶著孩子來拈香膜拜。而今年卻是我最感興奮的一年,我遇到的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雖然智亞已離我遠去,然在我的感受裡,他彷彿就在我身旁、就在我心中。或許,我倆之間所衍生的故事在外人看來有點不可思議。儘管數年來我從不輕易地向人提起或做無謂的解釋,今天卻不得不向您老人家稟告。我冀望的是您老人家的認同而不是憐憫,並期待有一天在您老人家的引領下,能讓若南回王家認祖歸宗,以延續智亞的香火。」

「菲音,妳講吧,放開心胸盡情地講。我想聽的不只是妳和智亞的故事,而是要涵蓋妳坎坷的一生。我想知道的也不僅僅是它的輪廓,而是要一個完整的故事架構。希望妳能以自己引以為傲的文學素養,為娘敘述這個動人的故事。」

「娘,如要論文學,智亞是天我是地,自己更談不上有什麼文學素養,只是基於一點興趣而已。但我會遵照您的意思,毫無顧忌和保留地把這個故事說出來。然而這個故事的開端,似乎應該從我少女時期說起,以免耽誤娘太多的時間,讓您聽久了厭倦!同時,也必須用第三人稱的敘事手法,始能把這個故事做一個較客觀、較完整的詮釋。倘若淪落成我個人的獨白,勢必會失去整個故事的真實性。不知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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