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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發布日期:
作者: 楊文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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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的周末午後,與朋友閒閒聊起新年度新計畫,她提醒著急性子的我,千萬要小心突如其來的意外,聽了就開始焦慮的我,立即問著:「是騎車?走路?還是上下樓梯呢?」常調侃自己,十多年單打雙停日子的夜裡,都要和對岸的砲彈賽跑,怎麼可能會不急呢?雖說是為自己急驚風的個性找藉口,其實原生家庭裡的每個人也都性急,要我把日常腳步和生活步調放慢,一時半刻大概也改不了,但是聽到懂命理的朋友這段話後,當下立即提醒自己,要開始學習放慢腳步,千萬別讓意外突然來拜訪。
學校開學,像候鳥一樣來了又去了的孩子,整理了幾箱的日用品和床墊、棉被等,讓爸媽陪著送到學校宿舍去,社區中庭裡檢查了清單上所列的物品後,確認都上車了,隨即和將要離家的大女孩說著該出發了,走出社區的簷廊,左腳剛踩上人行道,尖銳的叫聲在我耳邊響起,伴隨而來是左小腿尖銳刺骨的疼痛,走在我身旁的女兒,看著急如風而來的腳踏車,試著要叫喚媽媽退後一步,也企圖要自行車的騎士放慢車速,但是騎士的腳踏板還是無情地撞擊著剛踏上人行道的左小腿,當下人痛得站不住蹲坐在人行道上,原來好整以暇準備開車的老爸爸,氣急敗壞的下車飆罵著這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在人行道上騎腳踏車,還可以騎得把人撞傷,好半晌才慢慢爬起來,確認小腿骨沒有因撞擊受傷,這才提醒這位學生後續別再快速騎車了,醫療費的部分,就請他包個兩塊錢的紅包,當作讓受傷的我過運。
趕著要把打包的物品送到女兒的學校,也沒留這位肇事者的聯繫方式,心裡想著不過就是兩塊錢,應該沒有為難他吧!車上,女兒說著:「媽媽,人家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妳卻是『意外來得太突然』,以後還是要小心再小心。」我無奈地點頭,連走在人行道都能意外臨頭,只能說運勢如此,就勇敢面對。近半個月左小腿的傷口發膿瘀血瘀青,真的是不得不放慢腳步,也不能不放慢生活步調。但是,卻沒等到這個自己曾經帶過的學生送來兩塊錢的紅包,心裡頭不免想著,這孩子未來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會不會被告肇事逃逸呢?那幾日也看到腳踏車撞傷過馬路長者送醫不治的新聞,心裡真的很感恩著自己沒太大的事,傷口康復瘀血褪去,人又生龍活虎了。
也才想著放棄那個孩子吧!他的人生我也毋須參與煩憂,沒想到假日正中午,和先生採購完準備打道回府時,赫然發現在等綠燈過馬路的學生,有一種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卻在眼前的驚喜,忍不住快步向前,從他背後問了一句:「最近功課好嗎?」說著話時,他整個人跳了起來,眼珠子瞪得如銅鈴般大,肩膀也垂了下來,陪著他走過了馬路,走過了店家,店裡有人探出頭來和孫子打招呼,也發現身後的我,喊著:好久不見。見孫子不言不語,見我神情嚴肅,問起了發生什麼事?把兩週前事略述給阿嬤聽,明事理的老人家立即要和家長報告賠罪,我回答其實只是要讓孩子負責任,不過就是兩塊錢紅包,應該孩子不會缺,沒有的話也就算了。聽說起家長都是用打罵的方式管教孩子,所以我讓阿嬤千萬別讓孩子再受皮肉痛,如果和家長提起這件事,孩子以後可能會有很大的陰影。
翌日傍晚,阿嬤來社區按門鈴,提了大袋自己包的餛飩,說要代替金孫賠罪,我笑著說:我只是要兩塊錢的紅包啦!吃的我家從來不缺,他真的沒有包來也沒關係的,反正都住這附近,早晚都會再碰面,遠遠看到我都要躲躲藏藏,其實也很辛苦的。也和阿嬤說起:「我們金門人常說,『爸母相价耶』,意指孝順自家父母,也孝順同宗親鄰里的父母,以前家裡祖先忌日,大鍋大碗豐盛的供品,都要分享宗親裡的長者。」我也到了這個歲數,轉換跑道後鎮日與孩子們為伍,心裡想的是『孩子相价耶』,不是我家孩子好就可以了,期待我所陪伴的每個孩子都好,這個社會才會更好。和阿嬤聊著金門長輩教導的『人不獨親其親』的觀念,一旁的社區警衛插話問:「這裡有個紅包袋喔!」老人家欣慰地笑了,自己的金孫其實懂事負責任的,紅包袋的兩塊錢倍數成長為十塊錢,我讓阿嬤陪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捐出,說著:謝謝孩子陪我參與了這場突然的意外,感恩我們都平安沒事。急性子的我,從今爾後也要時刻叮嚀自己一定一定要放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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