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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花生

發布日期:
作者: 張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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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春天雨水不多,父親決定在整過的旱田上種花生。
他買來5斤的種子,用鋤頭整理出中間的小溝,在平坦的陵上種下花生。這片田裡灌溉不易,常常打井水來灌溉,不如種植旱作,以前有種過玉米、番薯的經驗,也曾經花生跟甘蔗間作,花生平均長成四個月,甘蔗要一年半,所以花生先採收。
我把結小塊的泥土用鋤頭敲鬆,父親叫我每隔一鐮刀的寬度就放入兩粒花生,隨後用小鋤頭覆蓋泥土,父親要求我確實做到,因為兩粒花生在一起才會更好。
我記得在唸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拔過花生,那時甘蔗才到人的一半高度,拔好花生以後運回家,經過日光曝曬以後再扭下花生,大部分送去炸油,附近有一個打油間,燒熱的土豆剝殼後,把花生仁送到口中,溫熱的香氣留在口頰之間,花生渣壓成了一塊一塊的圓餅狀,夾雜著稻草包起來。工人們熟練的踩著圓餅,加上層層的鐵塊擠壓之後,油就被擠出來了,真是「榨」油。
我後來結婚生子,孩子剛滿周歲的時候坐在小車上打盹,我們家人在倉庫扭花生。工作時我想到下一代,踩在泥土上,長出的花生即將成為食用油養育家人,汗水在風中乾了,土地厚實負載生長萬物,人親土親,踩在自己的土地上就是一種踏實。
前人創業,後人守成不易,父親一名農夫,和母親不斷地努力,母親做裁縫勤儉持家,採購農業機械改善家中的經濟,所以他說:「偶爾假日叫你們幫忙做一些農事,不要有怨言,自己去做才知道其中的辛苦。」父親的生命哲學由此而來。
他承載自己的田地和部分佃租的土地上種過許多作物,尤其種花生的田地以前種過甘蔗、竹筍、玉米,他的汗水沒有白流,不吝施肥除草,土地也回報豐富的收穫,我在和父親共事田地的不少日子裡,也學會了許多耕耘常識,玉米採收要經歷75天,稻作要四個月。
我們也走過台灣農業發展的各個階段,從早期割稻用腳踩的脫穀機,進步到馬達脫穀機以及後來的割稻機,越來越省人力。農地重劃以後,農路四通八達,田地也方方正正更加適合耕種,花在田地上的時間也縮短了。
種好花生的夜晚,天空下了一場夜雨滋潤大地,我體會到「天賜良緣」這句話,田園本就要看天,一切是老天賞飯吃,我想像著下一季收成時,把它們送入榨油廠,出來的是香濃的花生油,厚實的充實感不禁油然而生。
又經過了很多年,因為水利設施適時地改善,我們的旱田有比較穩定的用水,所以很多年沒有種花生了,偶爾種玉米,大部分是種稻米,但是父親還是會到榨油廠去買花生來榨油,部分出售,部分自家食用。人們從前所做的事情往往留存著經驗記憶,有一種習慣好像沒有去複習就覺得奇怪。鹽酥花生和花生油炒出來的菜餚,一直是我家餐桌的常客,是的,要感謝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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