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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孤挺花開

發布日期:
作者: 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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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終究還是離世了,在孤挺花最盛開、最艷麗的晚春季節。
初聞噩耗,我在千里之外的惠州,還沒看完妻子發來的訊息,他的電話就來了,急切的說著這個不幸的消息,我哀痛逾恆的從床上起身,在凌晨子時的夜裡,嘗試用視頻跟母親道別,鏡頭裡,帶著氧氣罩的她,似乎聽聞不見了我的呼喚、跟傷心哭泣的聲音。
「才憶膝前傳笑語,遽聞身後掩哭聲。」我跪在地上,朝東北方的家鄉遙拜著向母親送行,然後一面簡單的收拾著行李,一面焦慮的、哀戚的坐立難安,等待著五個小時後的天亮。
天朦朦亮的清晨,我坐在往高鐵站的車上,這一路車程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但此時的一份悲愴,與往日返鄉休假或探視的心境大相逕庭,是的,一樣的車窗外的景致、一樣的歸鄉的遊子,可我這趟行程,卻是為了奔喪跟處理母親的後事。
到廈門候船是十二點過後,離我出行已六個小時了,候船室等著一點半船班的當口,我撥通了L的電話,跟他說著母親離世的消息,他驚訝婉惜的說著安慰的話,末了說我先前投遞的「城南舊事-去年冬天」正巧刊載了,並發來了當天的報紙,我重新讀著這篇描述母親年前住院點滴的文章,字字句句如同刀割般的感受,讓我在候船的人群中潸然淚下、無法自已。
靈堂設在殯儀館,我隨著已在家鄉的妻子跟弟弟前往處理後事,簡單素雅的靈堂早已就緒,母親面帶慈祥笑容的遺像,安置在供桌後面,兩旁擺了插著花的陶瓷花瓶,再上面則掛著佛祖菩薩的圖像,誦經聲輕輕的播放著,我哭著匍匐到供桌前,捻香再拜,心中默禱:母親,我回來看你了,您再也無病無痛了,安心隨佛祖去吧。
「八號晚上不舒服的,送了急診,九號當天情況都還穩定,不承想夜裡情況就急轉直下,」弟弟說:「依老人家的意願,先回了家,凌晨一點多走的。」他說這些我是理解的,臨終前,母親一直在住院與出院中迴轉,最近一次是清明節連假前出院的,期間視頻跟她通話,精神氣色都還正常,同時也能清楚的喊著我的名字,如何想像此時竟已然撒手而去。
隨著禮儀公司人員帶領,祭拜後,拉開覆蓋著的白布,我再次見到了母親的面容,安詳的臉上還是我熟悉的樣子,元宵節前後,我猶原拉著她的手說著遠行的事,她也點著頭回應著我的,然而此時,卻已成了喚不回的過往。
這一天,是2023年的四月十日,也是母親米壽過後的兩個月零五天。
後事是委託禮儀公司辦理的,往後幾天裡,女眷跟小孩們隨俗的拿著紙錢,摺著一朵朵蓮花、也著摺一個個元寶,我跟弟弟則一面配合禮儀公司,討論著後續的處理事宜,從喪禮儀式和告別式日子的擇定、壽板的選購,到一些禮俗流程的操辦,就這樣進行著;我在母後四日早晨的拜飯上,特別將「去年冬天」一文的兩天剪報文稿,一併放在供桌上祭拜,並隨紙錢燒化,嗣後跪在靈前跟母親稟報,擲筊請示她是否收到,一下就允杯了,至今我依然相信,母親離世之日與這篇文章的刊載,有著一種冥冥之中的註定。
四月十六日是習俗上的頭七,忙了幾天的家人相繼就寢,妻子跟我在床上閒談的過程中,也慢慢入眠;我睜著眼看著滿屋子漆黑的天花板,子時時分,我瞥眼看到母親瘦小的身影,站在床頭三步遠的地方看著我們,幾秒鐘的時間又消失在黑夜之中,我睡意全消的想起,先前母親總會在我晚起的早上,推開房門看我的,一樣的位置跟眼神;次日清晨,我跟妻子提起這件事,妻子說:母親捨不得孩子,回來探望啊;當日早課,我們認真的跟著寺裡的師父誦經,迴向母親,希望她隨著佛祖跟誦經聲的指引,早日離苦得樂,無病無痛、也不再罣礙。
告別式在十九日舉行,因此入殮是前一天下午辦理的,四點多光景,一眾內親隨禮儀公司的引導,依古禮進行,祭拜、迎棺、入殮、祭拜,然後扶靈到靈堂,在師父誦經完成後,流程暫時告一段落。
是夜,我們為母親守靈,安靜的靈堂裡通亮的燈光,而靈堂外卻是一片無盡的夜,只有遠處幾盞路燈,發著慘白的光;我們輪替的守著靈,也輪替的摺著紙錢的元寶和蓮花,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小憩半刻,心裡壓抑著沉甸甸的悲傷。「喪事的禮俗,除了是對逝者最後的敬意之外,也是藉由此一過程,讓生者分出心力操辦,減少一些傷痛的智慧吧。」L在訊息上這麼說,我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是否屬實,也或許是安慰我吧。
告別式在早上十點半左右開始的,天空稀疏的下著雨,除了趕走幾天前的燠熱,似乎也趕來向母親送行,家祭之後是公祭,隨後兒子捧斗、我拿著招魂幡的引往公墓安葬,一群送行的親友,魚貫的走向墓地,那也是十一年前父親長眠的地方,2012年農曆四月底,父親安葬時預留的合葬區;下葬前的祭拜儀式完成後,我看著母親的靈柩,慢慢的移入深深的墓穴,是的,「生同衾、死同穴」,在母親去另外一個世界,跟父親相會的同時,我知道餘生裡,已經再也見不到她了,臉上模糊著的是淚還是雨呢?
告別式完成到謝土引魂的這期間,我簡居家裡,有多一點的時間,在前庭後院走走,看著母親生前的栽植,才驚喜的發現,幾株孤挺花爭先恐後的盛開了,棗紅色的花盆裡,翠綠的花葉上,綻放著挺立的花朵,或粉紅與白色相間、或大紅,驕傲的展示著它艷麗的色彩,跟旺盛的生命力。
母親生前對花卉總有一份偏愛,從老宅改建之初的三合院院落裡,一盆盆的曇花植栽,到我離家赴台求學時栽種、現已合抱的玉蘭花,乃至於後期前庭後院幾十盆玫瑰、繡球、蘭花跟孤挺花,都是母親親手栽植的,伴隨著花季不同更迭開放,總能為平凡的山居日子帶來驚喜。
曇花別稱月下美人,總是在夜裡靜靜的盛開,幾個小時後又靜靜的凋謝,在花開過後的清晨,院落裡總瀰漫一股撲鼻的、芬芳淡雅的氣息,久久不散;母親會在曇花枯萎之後,摘下洗淨曝曬,並在日後將味甘性平、偌大的花瓣或入湯、或煲成甜甜的糖水,自主的在平淡生活裡,增添一些額外的色彩。
玫瑰跟蘭花也是母親的愛好,栽植、澆水、除草跟施肥,閒暇之時,母親總是把這些盆栽,當作小孩般的照料著,守著花開花落一份恬靜的樂趣,而每當鄰里鄉親對植栽稱讚時,母親那一臉開心的表情,彷彿別人稱讚的,是自己的小孩成材、成器一般。
孤挺花倒是老宅改建後才開始栽植的,母親一上手就種上幾個花盆,每盆約莫六到八株,也在屋旁角落隨性的種了一些,冬末到隔年春夏之交的花季,花朵陸續盛開、又陸續凋零,總是依約而來、依約而往的交替著,雖然花開自有期,綻放亦有時、但花有信、風不誤,歲歲春光不相負,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我終究還是喜歡孤挺花的,總覺得花的名字,就如同母親的一生一樣,在那個貧窮的年代,終其一生的辛苦操勞,費盡心力的活著,費盡心力的守護著丈夫跟一家大小,世事不易、生活多艱,但總如孤挺花一般的熬過寒冬,雖自生卻不自滅的堅韌特性,即便生長在牆角,也能在新的歲月裡,以更堅強的姿態存活下來,綻放著芬芳,回報自己一路走來的艱辛;古希臘傳說中,牧羊女用一枚黃金箭頭穿刺自己的心臟,去澆灌花叢,成就美麗嬌豔的孤挺花,正即是母親一輩子犧牲、奉獻精神的最佳寫照。最終,我還是固執的選擇了「芬芳」一詞,作為孤挺花的花語,就如何母親平凡的生命中,竭盡一生無私付出的愛一般,長長久久,永不停息消散。
母親離世,迄今剛好滿月,欣慰後事處理均甚圓滿,也藉此感謝一路扶持的親友、感謝古區、東社、官路邊三社的鄰里鄉親,感謝禮儀公司的指導跟協助,也因為有了大家的疼惜與關心,我們並不覺得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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