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想到這輩子竟然學會彈鋼琴，而且還能在教堂司琴！
從小家境清寒，彈鋼琴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學琴是有錢人家小孩的專利，爸爸一個人賺錢，能把兩個姊姊和我拉拔大就很不簡單了，我哪敢去奢望學鋼琴啊！
那時，小學教室裏都會擺台風琴，同學最常彈的就是〈給愛麗絲〉，我也會跟著亂敲琴鍵。心想沒這個命，又欠缺音樂細胞，也就不苛求了，吹吹口琴和笛子就好了。長大賺錢後，有了念頭想學點什麼樂器時，鋼琴完全不在願望清單裏！
2021年底，教會司琴姊妹楊宜臻有意開辦司琴培訓班。那時我一方面要工作，另方面還在金門大學讀研究所，真不知哪來的勇氣報了名。我問老師是否有收過像我這樣的老學生？老師說：「有啊，我以前教過50多歲的姊妹學會司琴。」
看來我應該是最老的學生吧。那時身上剛好有2400元，趕緊交了學費，讓自己沒有後悔的機會。
不過，雖然報了名，我不想給自己太大壓力，因而選擇一個月上課一次，心想一年慢慢學把琴學會，應該不會影響到工作和論文撰寫吧！就這樣，「彈琴之不可能的任務」上演。
上課的教材是田丸信明編撰的拜爾中級程度《手指的運動》。第一堂課，老師教我辨別全音符到十六分音符、告訴我彈琴時手必須保持握球狀態，用指尖按琴鍵，用力地彈奏。「手指運動」是基本課程，老師說拇指是「大拇哥」、小指是「小妞」，我覺好可愛。
第一堂課除了基本的手指練習，還學了C 、F 和G和弦。上了兩堂課後，老師建議兩個星期學一次，效果比較好，於是我改為一個月上二次課。
除了上課，學琴最重要的是每天的練習，因此老師建議我買一台二手鋼琴。天哪！一台鋼琴要多少錢啊！而且我住的是套房，這麼小，怎麼放得下鋼琴？剛好老師要換琴，有意把舊的電鋼琴賣給我，並同意我分期付款。於是，年過六旬的我，有了自己的第一台鋼琴。
老師很有耐性循序漸進地教，手指練習是基本功，然後是五度和弦、八度和弦，接著左彈右唱……。不過，每天彈奏單調的音符，心裡想的卻是：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一整串豆芽菜串成一首曲子呢？
終於學會彈一首完整的歌曲——〈小蜜蜂〉了，我把影音傳給家人看，大家都誇說「好厲害喔」。第二首是〈聖誕鈴聲〉。相較於這兩首「兒歌」，第三首〈河水〉讓我進入了第一道瓶頸，這才是考驗的開始。我真的是一小節、一小節，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敲琴鍵，並不斷反覆觀看錄影，仔細端詳老師的手指再來修正……現在真不知道當時哪來的美國時間和耐性，一個一個琴鍵地敲？
之後每學一首曲子，都是一個瓶頸。先用右手彈主旋律，再左彈和弦右唱，最後才是合手，成為一首完整的曲子。但我性子急，左彈右唱還不夠熟練時，就急著合手，如同嬰兒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跑步一樣。結果欲速則不達，反而要花上更多的時間才能彈好一首歌。女兒告訴我，「慢慢來才會快」，老師也要我一定要左彈右唱熟透了，再來合手。我只得聽話照做，之後每首歌都是這樣慢慢到位。
但每學一首新歌，一開始還是很沮喪，為什麼都彈不順呢？後來我告訴自己既然前幾首歌都過關了，沒有理由這次彈不會。每學一首新歌，我都這樣鼓勵自己。雖然過程中好幾次幾近崩潰，但真的關關難過，關關過，我就這樣學會彈了一首一首歌曲。
〈河水〉之後，〈輕輕聽〉登場，在此同時，也進入了重頭戲之一——奉獻詩歌〈我把生命獻給你〉的彈奏，然後老師又教了一首詩歌〈雲上太陽〉。
緊接著進入重頭戲之二——頌榮詩歌，也就是每次主日崇拜的收尾音樂。我學的第一首頌榮詩歌是〈讚美天頂主宰〉、之後複製同樣的方法：一個鍵一個鍵反覆來回不斷的敲，陸續學會了其他頌榮詩歌。
老師非常認真看待司琴培訓這項事工，在報名時要求我們簽署承諾書，承諾「本人願意接受司琴培訓過程中的各種考驗，委身在這項事工中，不輕易放棄，並樂意付出上代價：時間、精神、體力。努力學習，倚靠神走完這段旅程。」除了練琴，老師還是要求我們要穩定聚會，每季一次少一次服事，每個月還要交兩則靈修筆記。
我要坦承，其實當初是抱持著「玩票」的態度報名，把彈琴當成一項技藝，並不知道學琴的目的是有朝一日要坐上教堂鋼琴前，為會眾唱頌榮詩歌與奉獻歌時伴奏，也就是「司琴」。但既然簽署了承諾書，就得來真的。老師的要求我都乖乖照做，因為我知道「順服就蒙福」。
我很喜歡老師的教法，而且她超鼓勵我，常誇我彈得很好，讓我有信心，愈彈愈有興趣。每天我都好期待練琴，剛開始每天只彈二十分鐘，後來時間越來越長。每天我再怎麼累，一定會騰出時間練琴。練琴和運動成了我日常的堅持，也是最佳的舒壓方式，一天不彈琴，我就渾身不對勁。隨著論文口試時間接近，最長曾經連續三天沒碰琴，「心如刀割」。
雖然自覺彈得還不錯，可是上課時就是會緊張，只要老師坐在旁邊，我腦筋立刻一片空白，手指不聽使喚，一直彈錯鍵。老師說：「妳就把我當做石頭。」也有姊妹說：「妳就在家裏設幾個人形立牌，當做觀眾來操綀。」但不管練得多熟稔，只要有人在旁，我立刻凸搥。
第一期課程有五人參加，第二期三人，期間有人因手傷等因素退出，最後剩下我和黃秀珮姊妹完成考驗。2022年八月第一次成果發表會時，我因為出國無法出席，以錄影方式呈現。當時彈的曲目是奉獻歌和〈輕輕聽〉；去年七月的結業式中，則以「雲上太陽」和「讚美天頂主宰」，交出差強人意的成績單。
即便通過成果發表，敬拜團團長也安排我八月正式司琴，但老師求好心切，認為我還有努力的空間，使得排定好的服事一延再延。這段時間我仍然持續每天練彈。今年一月八日，我終於「初登場」了！
生平第一次的司琴還是出現幾秒鐘的手忙腳亂，但我要感謝上帝的恩典。我從來不知道我可以用彈琴來服事主，感謝神把不可能化為可能，感謝祂願意使用我這卑賤的器皿，祂所賜總是超過我們所求所想。誰能想到我到了這個年齡，還能學琴，而且還能在主日崇拜擔任司琴？
記得有一次在台北參加路德會天恩堂的禮拜，看到司琴手是八十多歲的老姊妹，我好佩服。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福份，能夠服事到那個年紀？
感謝主在我花甲之年，為我開啟了這條美麗的事奉道路。
謝謝楊宜臻姊妹教會我這個音癡彈琴，從分不清一拍、半拍到愛上彈琴；也謝謝秀珮姊妹一路陪伴，「司琴之路，有妳同行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