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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村居剪影

發布日期:
作者: 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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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朦朦的,將將亮的那個時候,我已被屋外機車啟動的聲音吵醒,拉著棉被繼續躺著吧,在這剛過完農曆年的正月的一個清晨,空氣裡,還是帶著幾分料峭的寒意,躺在被窩裡,無疑是幸福的選擇,更何況幾幾乎,每個夜裡子時過後,村裡頭一陣陣狗吠聲音,吵得不能安生,更可恨的是三四點的當下,雞鳴聲毫無節制、毫無遮攔的,此起彼落響了起來,那群似乎亢奮過度的雞隻,都競技般的敞著嗓子,讓淺眠的我在床上反覆的睡不深沉。
隨著機車啟動、慢慢騎遠後的了無聲息,我知道,阿清嬸又準時出門,幫她一對可愛的小孫輩買早餐去了,有時候是燒餅油條和豆漿,有時候是廣東粥,這些 都是家鄉相當出名的餐食,有著眾多的遊客前往嘗鮮;一來一回三四十分鐘的過程後,阿清嬸把早餐放在桌上,然後將其中一份食材或掀開碗蓋杯蓋、或撕開紙袋的晾著,這才心滿意足的上樓喊他們起來。
她一直清楚兩個小孫輩的飲食習慣,例如小二的孫女喜歡熱熱的食物,有些微甜的感覺那就更好了,「熱熱的吃著,」孫女說:「感覺身子就暖和,也不冷了。」而小五的孫子則喜歡溫溫的就好,怕燙嘴,阿清嬸清楚的,起床較晚一些的他,估計怕熱食拖了早餐的時間,上學遲到吧?就像平常的晚餐,小孫子也囫圇吞棗般的進食著,然後丟下碗筷,跑屋外跟鄰里的同伴嘻笑打鬧一般。
忙完小孫輩的早餐過後,阿清嬸這才開始打理自己的一天;洗漱後,燒著水沖個茶,往老宅走去,奉茶捻香的祭拜著祖先牌位,偶而她會打開神桌邊上的抽屜,翻出一張小紅紙看著,提醒自己哪天是祖上先人的忌日,別忘了準備些祭拜用的物品;時至今日,在純樸的家鄉裡,拜拜可是天大地大的事,不論年節、不論初一十五、也不論哪位祖上先人的忌日,都不能馬虎的,「看看,別忘了,」她心裡想著,畢竟過七十了,年紀大,記性也差了,雖然更多的時候,家裡的小姑,會在重要的拜拜日前兩三天提醒著她,阿清嬸還是覺得,自己清楚掌握這些時程,會安心一點。
她知道兒子媳婦都起來了,回到家還沒進門,她已然聽到兒子督促著小孫輩上學的聲音,媳婦一旁的附和著;長期以來,阿清嬸負責著小孫輩的早餐,兒子送小孩上學時,順便帶著媳婦出門上班,他們每天出門的時間,都在早上七點左右,雷打不動的。
年輕一輩都出門了,阿清嬸這才慢悠悠的坐在餐桌前,一面隨意的吃點東西,一面幫丈夫沖壺茶,想著再過一下子,記得把冰箱裡,還沒吃完的兩塊燒餅,放到烤箱重新熱一下,那是丈夫一早習慣的餐食。
我開著車到鄰村便利店裡,買了咖啡跟麵包後,坐在家門前的那塊石板條上吃著,升起的太陽,在初春時節裡,懶洋洋的,有些無精打采;近八點了,阿清嬸推著機車,在我眼前經過,我看她跨上坐墊時,不經心的跟她打著招呼的問:怎麼沒等阿清叔一起出門啊?她圓潤的臉笑了起來,回著我,說:「老夫老妻了,這麼講究幹嘛?」
機車騎了幾步遠之後,阿清叔也出門了,我點頭的跟他示意,他也親切的笑了笑,然後提著一只小鐵桶,朝山溝走去。
阿清嬸出門是去了上班的地方,在賣場裡,她負責著環境衛生跟簡單的午餐煮食,每天雖然就是一千或八百左右的收入,但工作輕鬆且熟悉,另外時間也相當彈性,所以即便七十多歲的年齡了,仍不覺疲累的工作著,勤勤懇懇也樂天知命,「在家都窩出病了,不如去上上班,生活也好打發。」她常常口頭禪的這麼說著自己的想法。
雖然臨著海,出了門不到一里路的地方,就是海邊了,但村裡的鄉親基本上還是務農為主,1946年出生的阿清叔,除了女兒結婚那年去了趟台灣之外,幾乎不曾遠行,我出門遠赴大陸時,聽聞內陸有些人,一輩子沒走出大山的感覺,堪堪可以相比,差別的一個是大山,一個是百公里平方的海島;留在鄉土的他,早期就守著祖上遺留下來的一些田產,做些莊稼過活,舉凡五榖雜糧、蔬果作物,盡如村裡所見。
村裡的居民不多,也都是單姓宗親,我們跟阿清叔算是最親近的、同房五服內的關係,所以父母親生前,跟阿清叔或萬山叔公他們都有著比較多的互動;我幼年時期,萬山叔公老宅子天井裡,種著兩棵葡萄樹,枝葉茂盛的,合圍的盤據在搭建的鐵架上,成熟的季節,萬山叔公夫妻都會摘一些送到我家,我們甜甜的也帶點酸味的吃著,更曾經找個玻璃罐子,把葡萄放進去,把高粱酒倒進去,天真的期待過些時日,就有鮮甜甘醇的葡萄酒喝的往事。
阿清叔是我初上小學時結的婚,那年他二十四歲,新娘子二十一。阿清嬸是萬山叔公早期抱來的養女,在那些年代,抱養小孩並不罕見,抱的是男孩,多半是延續香火的考量,抱的是女孩,除了有招弟的含義在裡面,也有很多是養女長大了,順理成章嫁給家裡兒子的情況,也就是所謂的「童養媳」,而阿清叔夫妻的結合,是後者吧。即便萬山叔公在抱養了小女孩後,又陸續有了一男兩女三個小孩;阿清嬸在結婚前,母親都要我喊她鳳如姑姑,但調皮的我,私下都是「後山仔」的叫著,後山對小時候的我來說,意謂著很遠的地方,至於鳳如姑姑生父生母的家在哪個村落,母親沒說,我也不敢問。
阿清叔的婚禮,除了殺豬宰羊,喜慶騰騰之外,還有幾個部份,是我至今仍歷歷在目、記憶猶新的。其一是婚禮前夜,屬龍的弟弟翻了新房的鋪,結婚前夕,有個吉祥的生肖來翻鋪,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家鄉的俗諺說:「有翻鋪,才會生查甫」,果然隔年,阿清叔家添了一位可愛的胖小子;另外兩位新人同住家裡,所謂迎娶也就是新郎、新娘牽著手,一起走出家門,在不到一兩里路的村道走個來回就算結束了,雖然少了迎娶的車隊,但一眾賀喜跟看熱鬧的人潮、震天嘎響的鑼鼓聲、鞭炮聲自然也不能免俗;最後就是婚宴完成後,夫妻倆在村里鄰居及賓客簇擁下,到家廟祭祖拜拜的片段,阿清叔夫妻走到家廟門口幾步遠時,一張結結實實的木板條長椅,早已橫放的安置在入口,我們拍著手、開心的喊著:「抱過去,抱過去」的當下,阿清叔腆著有些漲紅的臉,蹲下馬步,二話不說的抱起有點福泰的新娘,跨過那張長椅,在家廟裡完成了祭拜的儀式。
阿清嬸總是樂觀認命的生活著,跟每一位家鄉婦女一樣,操持著家務、辛勞著農活,也侍奉著公婆跟丈夫,我離鄉之前,總能看到她跟母親一樣,在家裡或田間裡,辛苦的付出;一個極為炎熱的夏日午後,知了酣躁的叫著,如同要把喉嚨喊破才肯罷休的態勢,母親跟她在一棵長得參天的榕樹下,一面乘涼、一面用一字起子剝開玉米棒上的玉米粒,我則一旁可有可無的幫著,沒遮攔的我問著:「阿清嬸,妳嫁給喊了那麼久的哥哥,是什麼感覺啊?」母親把頭朝向我,微慍的看著,倒是她也不氣惱,輕快的說:「沒其他感覺啊,很正常的,畢竟從三歲開始就一起生活了。」
阿清叔跟父親也是一個命運的人,小父親一些歲數,卻相同的在田裡討食生活,農戶的日常,無非也都在莊稼跟一堆豬牛雞鴨裡打轉,莊稼收成,賣了換點錢、豬牛餵養大,賣了換點錢,雖然這些收入,常常只能糊口,或只能養大自己的孩子,但依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沒有改變,父親是,而七十幾歲的阿清叔,已顯得佝僂、滿頭白髮,也一臉乾癟的他,走的似乎也是相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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