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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灣生

發布日期:
作者: 邱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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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見大阪灣生,是在台南友人家,她回台灣尋根,借住友人處。
 「我是灣生!」這位年近八十,體態豐腴的東洋大媽興奮地自我介紹,並指著一旁陪她來台的中學同學說:「她是日本人。」這樣明確的切割,就怕你不知道她的身分認同。她忙不迭拿出新營戶政事務所給她的日據時代戶政圖,上面標示著每戶人家的地理位置和戶長名字-這是她租了一部計程車,憑兒時記憶穿梭鄉鎮巷弄,逢人即打探,好不容易才取得的資料。司機轉述灣生拿到這張戶籍圖時激動不已,當下淚流滿面;灣生還特地跑去台南南門小學,影印了當時的日文校歌,開心地交給我們一份,因為她是該校的榮譽校友。
 與灣生共處幾天,她三句不離台灣,念台灣、愛台灣,台灣之情似乎深入肌理。是什麼原因令她對台灣如此魂牽夢繫?這份台灣情結的背後,究竟潛藏著什麼樣的人生故事呢?
 灣生意指在台灣出生的日本人,1945年台灣光復後被遣送回母國日本,台灣人不認同他們,日本人也不認同他們,灣生成為被遺棄的歷史人球。目前在日本有一個灣生協會,會員25萬人。大阪灣生說她在求學期間,屢遭同儕排擠,她只能大聲疾呼:「是天皇叫我們回來的!」來堵住他們的嘴。我不禁想起羅大佑那首《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多少人在追尋那解不開的問題…」,唱出了泰北孤兒的心聲,也唱出了殖民時代受日本侵壓,又不被中國認同的台灣知識份子的生命悲歌。灣生的吶喊,藏身在充滿矛盾與弔詭的台灣近代史裡,血淚斑斑,不時隱隱作痛。日本人?台灣人?中國人?族群認同,剪不斷理還亂,置身大時代下的老百姓,沒有選擇地在歷史的洪流中載浮載沈。
 最近讀李銳《舊址》,眾多刻劃的人物當中,我獨對李紫痕以及冬哥這兩位小人物最有感觸。李紫痕受父母託孤,一生只知為弟妹為家族而活,她不懂什麼國民黨、共產黨,當她知道弟弟正冒死做一件會殺頭的大事,她急了,對弟弟說:「我不曉得啥子叫革命,你不能找一件不殺頭的革命來做嗎?」確知勸阻無效後,她遂也做出一生中最戲劇性的政治抉擇,從一個吃齋唸佛的女人,變成一個投身革命的地下黨員,她的堅決果敢只有一個理由:「我也革命,要死我們骨肉死在一起。」當妹妹被迫嫁給楊軍長,覺得人生已無意義的時候,李紫痕放聲大哭:「妹妹妹妹,姐姐已經一輩子守了菩薩,難道姐姐這一輩子只換你一輩子的沒意思嗎?」手足天性遠遠超越了世俗的權力算計。
 而挑了一輩子水,老實膽小的冬哥,面對到處貼滿毛語錄、大字報,越來越陌生的城市,他除了驚慌失措,只能喃喃自語:「這世道變得太快,怕是不要人活了。」不過,當他的老東家孫子遇難時,他不知哪來的勇氣,捨身相救,「老子不活了,老子活夠了」,喊得驚天動地。
 李紫痕獨排眾議,為李氏家族搶下一個娃兒,一心將他養大。沒想到孩子果然因出身富貴人家,成為被批鬥的對象,生長過程忍辱含垢,最終未能躲過殺身之禍。李紫痕後悔了,後悔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固執,但我相信,即便人生重新來過,她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孩子曾問姑婆,他是反革命份子生下的後代嗎?李紫痕回答:「世上娃兒都是媽媽生下的,沒有天生就有罪的人。」讀到此處,亞細亞孤兒的低吟聲不覺又在耳邊響起:「…多少人的眼淚在無言中抹去,親愛的母親,這是什麼道理?」
 大阪灣生,妳是否也這樣問過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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