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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廊人生」:新加坡洪文漢的故事

發布日期:
作者: 江柏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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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半島盛產木材,百餘年前南渡的金門移民投入木材行業者,不計其數。從雪蘭莪巴生到新加坡等地,均有經營成功的人士。其中,所謂的「火鋸廠」就是以蒸汽帶動機器進行原木加工的行業,盛行於19世紀末至二次大戰前。二戰後電力普及,「電鋸廠」興起。有時,這些鋸木工廠也叫「枋廊」(口語俗稱板廊),且兼營木材銷售。
1990年新加坡黃啟澍有一篇文章提到:早期金門人投入新加坡火鋸產業者,有湖前村人陳芳窗、陳芳歲開設、位於火城區的新南昌,以及安岐村林子敬主持、位於丹絨禺尾的金振興火鋸廠。1945年日軍投降後,電鋸業於1950-60年代蓬勃發展,當時全新加坡擁有火電鋸六十多家。而吾金門人開設者亦有多家……。有關金門人在新加坡的火電鋸廠,將來另文說明。
1944年出生於金門的洪文漢,就是戰後新加坡金門裔經營木材業的佼佼者之一。他於1955年、11歲時,由母親李羨英(金門城南門人,1920-2016)帶著他的姊姊秀媚(時年16歲)、哥哥招漢(時年13歲)、他及弟弟武漢(9歲)到新加坡投靠父親洪竟成。
根據董群廉的《庵前村村史》(2019)第74頁記載:庵前洪氏系出泉州石獅那邊村,國軍進駐之前有三大家族。其一為洪忠成、竟成、連成、金成兄弟,赴新加坡發展。其一為洪連發、連茂兄弟,連發一支往新加坡。其一為洪福成、宏成,福成一支於民國七十年代遷臺。
我曾於新加坡訪問洪文漢。他提到曾祖父洪棟鎮晚清時期曾戍守臺灣安平,日本殖民時期,曾祖父遷回金門,落腳後浦賣雜菜飯,做蚵嗲生意。祖父洪天和(忠成、竟成、連成、金成的父親,其中連成,日後隨祖父的結拜兄弟到緬甸發展)務農,祖母李真娘(後來南來新加坡)。洪天和的兄長天佑(連發、連茂的父親),也就是文漢的伯公,則來新加坡開設板廊。
洪天佑之所以會投入板廊業,主要與同為庵前村出身的葉漢水有關。葉漢水娶了洪天和的妹妹為妻,南渡新加坡後,轉往馬來亞雪蘭莪巴生發展,經營木材、火炭生意,其商號名為「金振和」。洪天佑的板廊一開始就是代銷巴生金振和的木材而起家的。葉漢水的其中一位兒子振興,後來也繼承其事業。
但洪天佑的身體不好,讓天和的兒子洪忠成南來接掌板廊生意,隔年天佑病故,忠成無法順利經營生意,只好將家族帶回金門。幾年後,洪忠成再度南來新加坡開設「金和成」板廊。金和成店號,取金-金門、和-祖父天和、成-兄弟名字的寓意。
洪忠成的弟弟竟成,即洪文漢的父親,他於二戰以前曾來過新加坡。日軍佔金時,聽忠成的話回金門照顧父母親。和平之後,再次南渡新加坡,於金和成擔任財務。竟成識字,協助金和成進一步發展。這就是前面提到,1955年洪文漢母親帶著子女南來投靠父親竟成的背景。
洪文漢一家初住梧槽附近。他唸過真理小學(當時校長為金門裔教育家、文人傅子昭)、德明政府華文中學。文漢半工半讀,也要照顧妹妹。小學的他已經在父親後來開設的洪竟成木業幫忙。雖然事隔多年,他仍記得當年扛板、曬板等粗重工作。
中四之後,洪文漢放棄學業。他先在姊夫顏榮聰那邊打工,後到洪金成所開設的「金和成成記」(分自金和成)工作。約在20、21歲之際回到公司,與兄弟一起成立洪木業公司,地點位於Kampong Bata,即現在惹蘭友諾士(Jalan Eunos)一帶。這一帶是馬來人的地方,但由於他善於溝通,種族衝突事件時能夠和平相處。他在父親原來的生意網絡下發展,開著皮卡車貨車,父親坐在旁邊指導,一家一家跑生意,由於信用好,顧客十分滿意,逐漸成為總代理。除了分銷自本地電鋸廠生產的木材,也販售自馬來西亞、印尼進口的木材,生意十分繁忙。他回憶起當時的拚勁,提到有時整天沒有吃飯,只為了爭取生意訂單之感受。公司於1983年搬到德福工業區,30年租借權,每月一萬多元新加坡幣租金。
1971年洪文漢和楊素圓(1948年出生,父親為湖下出身的楊清樁,先是舢舨業,後投入木材產業)結婚。楊家也投入木材產業。素圓的八叔楊朝惠曾投靠洪忠成。後與六叔楊清操、楊天恥、楊仁佳、楊媽俊等成立聯豐公司,專營板廊,聯豐曾於1955、1956年佔到新加坡板廊貿易的5成以上,顯見規模不小。
洪文漢目前已經退休。但在訪問中,他對新加坡木材業的發展知之甚詳,也告訴我許多星馬金門人從事板廊行業的歷史。我從他的眼神讀到生命的堅毅,以及一生專注一個行業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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