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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早期人口外移的方式(全文完)

發布日期:
作者: 董群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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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居汶萊的林推呼說:「羅厝是烈嶼的一座重要漁港,每天入港停泊卸載漁貨或進行飲水食糧補給的船隻就有十多艘……這裡是遠洋漁船的基地,扯魷魚的船有很多,很多是二十多噸級的漁船,我們俗稱白艍船,白艍船是專門捕魚、討海的漁船,它通常跑去澎湖扯魷魚,回航就停泊在此。這種白艍船可以航行到臺灣,聽說早期有去臺灣跑白糖回烈嶼賣。」
當然還有一些漁船,可能沒有上述的客貨帆船大,但很早就用來作為南渡南洋的交通工具,例如碧山耆老陳怡情推估該村陳氏族人約於清咸豐、同治年間下南洋,他說:「初乘木船,由沿海汕頭海南島靠陸海岸順行,先至越南,再轉各地,然均採二、八兩月航行,較無風險之虞,故有'二八好行舟'之語。」又依僑居峇萊吉里文的金門鄉親劉文賢說:「祖父擁有一艘大約二十噸的帆船,平常用以捕魚;漁暇(漁閒)亦做為橫渡南中國海的交通工具。祖父在唐山娶妻生子,因此有時候他就駕駛自己的帆船回到金門,但路途遙遠,並沒有年年回去。在我小時候,就時常聽他談起回唐山的故事,返家一趟航程需二十多天至一個月,因為南中國海的風浪很大,所以要回金門時都必須先行封艙。」由此可見,自駕帆船南渡亦為金門人早期下南洋的方式之一。
(三)透過移民經紀人的安排
「移民經紀人」即是我們俗稱的「客頭」。客頭通常是一些有遠渡南洋的經歷,通曉南洋各種事務者,將渡海者送往目的地或安排其在目的地就業的人,他是移民的中介者。「客頭不僅替無資金財力的出外謀生者籌措渡航所需的一切經費,擔負其抵達目的地為止一切保護與監督之責,甚至幫海外當地的打工移民人介紹到當地的移民安置客棧,使其得以順利就業。」
「客頭」這一名詞亦出現於島民老一輩的記憶中,耆老許丕華說:「先人當年或因家鄉生計艱,或因兵燹走反,或因鄰居戚友相招,常見是匆忙倉促間,攜帶一布袋,跟著客頭(兼有中介與帶路)辭別父老高堂與妻小,走向一個有著空幻希望,實際茫茫無知的遙遠而陌生的地方,在那孤零無助的國度。」薛永棟《六六自述》亦云:
七歲入學……八歲停學,七歲轉學釋仔寺前輝先生學塾,子曰詩云,繼續至十五歲,時塾師為家計關係,出洋謀生,乃轉學於下三落樓仔腳前澤先生門下,該塾師為本鄉富商紹明先生自己創辦,專教督其子弟者也。當時雖在求學,賞聞父母計議,若非出洋謀生,實無法維持生計。聞此一言,無心學問,不然,時年已十五,自然認識書中字義,自可用心研討,以求文字通順,乃徒挨延過日,虛度十二年光陰,過後追思,自悔誠莫及也。迨至十八歲│光緒十五年,己丑(1889年)七月,始同奠邦、允朝,隨客頭吳岩,搭火船南生號,往菲律賓馬尼拉。當時出洋,皆由客頭引導。
「當時出洋,皆由客頭引導」,可見「客頭」在島民出外謀生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他除募集外出工作之移民,並協助移民就業;對有旅費(需求)的移民,亦提供資金的融通。因為「客頭所管(關)照的出外謀生者,若非其同鄉,也必定是與其鄉里往來關係密切的友村人士。」所以又有「出外人的大家長」的稱呼。
一般由中國初往南洋之勞工概稱新客。新客又有賒單、現單之別。現單新客者即自由勞工,自負船費,抵目的地後自由選擇職業。賒單新客,西人稱為欠費移民,在這制度下移民可以立約而賒欠旅費。即由客棧主人或客頭先與船主或歐船經理談妥,決定一批客人船費的預付或暫欠,如果是欠費的就由客頭向船主或歐船管理員負責於到埠後償還。這筆費用不僅用不著客頭操心,而且可以虛報或克扣,從中取利。這批新客到達目的地後,轉移到雇主手中的時候,客頭可以向雇主討回,並且多報一些旅費數目,雇主墊付這筆旅費後,再由新客的工資扣回。
至於中國至南洋口岸的船資費用,說法頗為分岐,最便宜者,付現的船票價格一般為每人5-8元,賒單船票的價格則為7-12元。(客館主人出面)殖民地政府規定豬仔運費,自中國至海峽殖民地每名19.5元,由勞工自己負擔。萊佛士公布施行一項法律,把賒欠船票的錢數限制為最多不得超過20元。1928年之後每名新客自廈門至新加坡者,須付一百數十元之船費。至邦加勿里洞兩處礦工,契約期間大多數為三年,來時旅費規定三十盾及什貨十盾。另有案例:「經紀人帶著二十名移民去菲律賓,往往由他親自率領,每名移民的費用為八十元左右(中國銀元)。」價格如此分歧,有可能是時間的先後不同,受通膨及其它因素的影響,例如歐戰之後,土產跌價,新馬各地經濟蕭條,華工失業者比比皆是,殖民政府於是在1928年制定華人入口限制條例,中外的輪船公司乘機抬高船價,各口岸的棧業者以名額有限,亦居中取利,於是每名新客欲赴新加坡者須付一百數十元之船費,較前增加六、七倍。再則可能是目的地不同,如到印尼至邦加勿里洞旅費規定約印尼盾30-40元,折合中國幣值約300-400元間;而到菲律賓者,每名移民的費用為80元左右(中國銀元)。
出洋所需的船費就要這麼多錢,對許多金門的家庭來說就是一筆大負擔,很多人得四處借貸張羅,才能勉強成行;甚至有些人在萬般無奈下,只好典兒賣女,得到些許銀子作為出外的盤纏;但對三餐不繼,身無分文的家庭,有那一位債主願意借貸?旅居汶萊鄉親林德慶說:「在我小時候,金門窮人借錢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數額不大,向親戚借錢尚有可能;不然就是要有南洋奧援,時常有僑匯收入,別人才會信任你,大戶才有可能會借錢給你,否則一切免談。」居西埔頭已故的李清泉亦說:「(金門)以前無處借貸,即使可以借貸也是一分六的高利貸。以前金門有一句俚語:生病沒有錢看醫生,死父母就有錢。因為屍體不能久放,必須借重利(高利貸)來埋葬;而生病時,除了藥錢外,還要雇用二位抬轎轎夫,每人要花費二角銀,醫生也要四、五角銀的紅包錢,以前錢大(值錢),賺錢又不容易,所以生病能拖就拖。」僑居砂越古的吳水聆說:「早期金門的生活環境很差,生病沒有醫生,感冒最多是吃草藥……錢也無處借貸,以前窮人真的只能坐以待斃,聽天由命。」由上所述,可知早期金門現況,窮人是不易貸到錢的,下南洋與否,對地瘠民貧的島民來說,內心肯定會有很大的掙扎,不「落番」永遠沒有翻身出頭的希望,要「落番」先要安頓家人,那還有餘力購買船票,所以不能保證早期下南洋沒有人利用賒單船票。或許是只是時代久遠,沒有留下文獻資料而已。
早期新加坡和檳榔嶼是苦力的集散地,如表一所示,1881年到1915年間,每年到新加坡和檳榔嶼的新客平均數為123,883人,其中欠費旅客13,538人;檳榔嶼新客每年平均數為47,691人,其中欠費旅客7,988人。
資料來源:海峽殖民地年度報告;整理自陳翰笙主編:《華工出國史料彙編》,第四輯,頁33-34。
欠費者都是窮人,欠費人數大體趨勢往下,特別是檳榔嶼整體走勢更為明顯,1881年至1888年,欠費人數都在15000餘至23000餘跳動;1889年至1896年,欠費人數大體在6000餘至9900餘跳動;1897年至1907年欠費人數大體在1900餘至5300餘跳動,只有1900年超出範圍;1908年至1915年,欠費人數大體都在820人以下,1913年只剩17位。早期欠費新客的機率相對是高的;而早期某時段契約條件相對優厚,契約只有一至二年,約滿即可取得自由之身,所以早期的金門窮人亦不排除有人採用這種賒單船票出洋。
(四)由同鄉客棧業者代墊船票
口岸客棧和出洋旅客,具有鄉村戚誼,可以不慮欠資或走脫,因而代墊船費,至目的地獲職後始寄還。其所墊船費及棧費伙食等例加息金若干,訂三個月內本息償還,過期不還,每三個月加息金一次。惟此等客棧業者,對於代墊旅費之華工無其它約束,且其定例均屬公開性質,並無勒索行為,故不能自備川資之華工多樂就之。金門人在廈門開設客棧的人頗多,例如小金門東林林聯丕開設的「合福慶」客棧,旅居汶萊的林長鎮:「祖父林聯沙,有四兄弟,大伯公林聯府,二伯公林聯謹,祖父林聯沙排行第三,四叔公林聯丕。叔公林聯丕在地方很有名,據長輩說他在廈門代理太谷輪船公司的船務,還在廈門開設棧間,名合福慶,生意很好,很多金門人到廈門,都會選擇到這家客棧過夜。」同樣旅居汶萊的林聯皮亦說:「民國二、三十年代,我們東林村有二位在廈門做生意比較知名的人物,一位林聯丕,一位林聯○。林聯丕從小就很聰明,早年到廈門發展,後來代理太谷輪船公司的船務。林聯丕比較大方,為人豪爽……他在廈門還有一間客棧,名合福慶,生意很好,很多金門人到廈門,都會選擇到這家客棧過夜。林聯○比較小氣,沒有人敢去找他。」又如珠山在開設的「永安旅舍」,旅居宿務的薛春園說:「南洋錢先寄到廈門的永安旅舍(係薛永棟的堂兄弟),再轉到村社的批局。」由此可見金門人在廈門開設的客棧至少有二家以上。
金門窮人早期出洋採用這種方式的比例應該也很高,至晚期金門人出洋都還有這種案例,旅居汶萊的林推呼說:「1948年,我也步上四叔的後塵前來南洋……父親用家裡的那艘小船送我到廈門,記得當時父親所帶的錢不夠,還特別向棧間(客棧)的老闆借錢,老闆是我們上林村的宗親,名叫德仔(音譯),我們小金門的鄉親到廈門都喜歡在這家棧間借住。聽說老闆當初也曾在某棧間打工,後來做熟了,又看到很多金門人在廈門出入,於是自己獨立門戶開起棧間,棧址就在當時的第五碼頭附近。當初小金門人來汶萊,路過廈門,很多人都在這家棧間住宿。」可見早期窮人利用這種方式出洋的案例一定很多。
四、結語
歷史學者在研究上,必須從史料入手,而且「極盡可能」的蒐集相關的史料,再經過比較分析,最後提出觀點。就金門人口外移的方式來說,「連鎖性的移民」只是中晚期的普遍現象,而且還不是當時唯一的現象,金門早期人口外移的方式應該還包括商船夾帶出洋、利用帆船南渡、透過移民經紀人的安排和由同鄉客棧業者代墊船票等四種出洋的方式。金門雖然沒有豬仔販運的情事,但卻不能排除賒單的苦力,只是年代久遠,直接證據已無從查考。
其次,筆者要建議縣長儘快開放戰地政務時期的檔案,加速金門史的研究。根據檔案法的規定,三十年以上的檔案都應該開放,戰地政務於民國八十一年結束,迄今已屆二十八年,所以絕大部分的檔案是都可以開放了。眼下金門史研究最缺的就是檔案文獻,因缺乏檔案文獻以致金門史的研究停滯不前,有些人無奈下只能用有限的史料,透過所謂的「新觀點」來研究剖析金門的歷史,而所謂的「新觀點」對國民黨來說則常常是負面的。
就筆者個人的研究,除了民防組訓造成諸多民怨外,國民黨執政下的金門,並沒有外界想像的那樣差,個人建議縣長應大膽的開放檔案,以推動金門史的研究,同時也可以推動「研究觀光」,把金門推上「金門史研究」的重鎮;再從掌握話語權的角度來說,若不及早開放檔案,讓學者去做研究,有朝一日,不但功勞沒有了,苦勞也可能沒有。大家可以回想我們在接受中小學教育的階段,教課書給我們的知識:「滿清政府是如何如何的腐敗。」但事實上,據歷史學者的研究,清朝皇帝的養成教育其實好過明朝千百倍,對於中華民族的貢獻上也並非一無是處,它將滿洲、蒙古、新疆、西藏納入中國的版圖,為中華民族的生存發展提供很好的空間保障。再看國民黨領導抗日的貢獻,在大陸也是到了中共「建政」六、七十年後,才稍稍得到平反。所以我建議國民黨應該在自己執政的情況下,及早開放戰地政務時期檔案,提供給學者研究,掌握對歷史解釋的話語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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