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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

發布日期:
作者: 城中/李旻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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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五尺身軀下的表皮,有一道一道的疤痕,或者我名之為「烙印」。疤痕,沒有穿洞般的流行,沒有刺青般華麗,對我而言,它只是個單純受傷害、難以復原的印記,卻更容易讓人記住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更容易使人有所警惕。
父親是我最敬佩的人,他常常會向我和姐姐提起他的過往,說他以前在山上怎麼生活;說他為了讀書離開山地;也說到島嶼後如何與母親相識的事。即便是已經講過好幾遍了,我們也總是百聽不厭,因為他會想辦法使故事聽起來精采萬分。在他的身上,有一些令人怵目的疤痕,我的小手一撫觸到那些凸起的皮膚,不免畏懼。父親告訴我,在他的原住民部落,有種成年禮非常駭人,他們會在孩子的背上刻劃、勾勒起一道一道的傷痕,以便日後復原時有如同鱷魚般的皮,作為個人的榮耀。在如此落後的環境下,即使冒著細菌感染奪走生命的危險也要進行的儀式,無非只是希望部落的少年不忘記自己,而不管身在何處,未來能更堅強的走下去。
父親的疤痕,如此鮮明,一如我遺傳自他身上奔竄的血液。
偶爾漫步於熱鬧的街上,看著他人華麗的服飾,注視他人的笑靨,在那層層之下必有著各自的心酸血淚史,濃妝淡抹的顏面只是虛假的面具;染髮只是想遮掩住其下的三千煩惱絲。每個人都精心打扮,只為了將自己最隱密的疤痕藏起,用完美的外表生活於世。
檢視自己,是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是那種只會在路上擦肩而過的路人甲。但若將虛偽的外皮剝下,觀看自身赤裸裸的靈魂,在手臂與雙膝上,肯定有一道粗裂的疤,那是自己曾一路走來所刻下痕跡。在生活中時常的跌倒、摔落,路程上沾滿斑斑血跡,陪伴著痛苦與孤寂步步向前,有時還得在尖銳危險的世界上,失意落魄的匍匐前進,甚至會在心上摔出數厘米的裂縫。
課業、感情、承諾、背叛、遊戲、離別、因果……種種因素使人為之瘋狂,為之起舞,為之迷失,為之墮落。每次受傷總伴隨著慘痛的代價,回憶如發燙的鐵塊般烙印於自身,每次想起便有歷歷如繪的痛。然而,也只有此種條件能使自己時時不忘當初所犯下的錯誤,避免重蹈覆轍。
我所擁有的,不是什麼上帝賜予的聖痕,也不是戰後遺留的光榮,只是自己存在於世上的「證明」。我知道接下來會有新的挫折與試煉在眼前,瘡疤也會再增加,但我不會害怕。將流出的汗抹去;將淌出的血擦乾;用無形的創可貼貼在心上,我會挺起胸膛,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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