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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後送落實金門醫療在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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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駐台特派員楊樹清/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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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診鄉親,榮總病房感動李沃士探視
「連縣長都來看病人了,我們也要搬到金門去!」
羨慕的眼神與聲音,來自榮總院區一間雙人病房的一名台灣病患家屬。
清明過後,時間是二○一○年四月六日上午,金門縣長李沃士在機要秘書楊忠強、衛生局長陳天順、縣府台北服務處主任陳永富及專員林舒蘋等人陪同下,手持著一份「金門鄉親轉院治療住院」十五人名單,進入石牌的台北榮民總醫院,像走迷宮一般,中正樓、思源樓、長青樓,按圖索驥,來回穿梭,探視住院的鄉親。往往過一個轉角,後面的人就跟丟,陳天順只為了多留在病房幾秒鐘探病況,才一轉身,縣長已不知到了那一間病房,只得拿起手機問衛生局課長薛素姿,「你們在哪裡?」
中正樓這邊是嫁到后水頭、處在植物人狀態的蘇姓外配,先生不離不棄的守候;長青樓那頭是住后湖、因中風甫於四月一日後送來的許姓病患。走著、走著,李沃士又探視到述美國小校長陳為學住料羅的吳姓岳父,也見到自己在寧中當學生時的物理老師許恩典和師母歐陽秀鴦; 不在名單中,誤入另一病房,竟也冒出一位從榜林嫁來台灣的金門人宋亞娥,她的老兵丈夫謝松泉正住院療養中,縣長也溫馨地問候,還貼心地交代服務處專員小蘋也致上一千元慰問金。
金門縣長無預警到訪,感動病患和家屬。走進中正樓A142–14病床要探望盤山前厝的蔡承金時,才知人已出院,另一床位的台灣病患家屬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在電視上看過的金門縣長,「連縣長都來看病人了,我們也要搬到金門去!」
的確,「一家親」又是「福利縣」、「幸福島」的金門,連生個病,還能受到父母官的關愛。但外人很難理解,縣長此行的背後,隱含著的,其實是醫療資源匱乏金門人得重症必須後送、轉診的心酸。
深恐濃霧又來,四月五日,清明節當天,金門縣長李沃士搭乘晚間九時三十分起飛的班機抵台北,赴約第二天在榮總的三個行程:為「金門鄉親服務台」揭牌、探視轉診住院縣民、拜會榮總院長林芳郁協商醫療合作。接續是南下拜訪成大醫學院、赴香港出席金門同鄉會大會。
「金門縣民有福了!」榮總院長林芳郁看到行政院政務委員兼福建省主席薛承泰、金門縣長李沃士、衛生局長陳天順、衛生署金門醫院院長歐天元等重量級人士都到場,從口中說出的第一句話;出身台大系統,行事低調、原先透過秘書轉達在會議現場不要拍照、不要發新聞的林院長,也在互贈紀念品時,被問及可以拍照留念?「可以!可以!」
為鄉親謀福利,李沃士一行千里迢迢到台北,透露的,也是解決、突破金門醫療困境,打造「養生醫療健康島」的幸福訊息。
 後送前送,夾處兩岸間金門人心中痛
 如果要票選金門人心中最大的痛,「生病轉診、後送就醫」可能名列第一。
這個「痛」,早在半世紀前的「八二三」砲戰就存在了。
一九五八年十月十三日出版的美國《LIFE》《生活雜誌》,刊登了張震撼全球人心、斷臂幼童的照片,圖說寫著「這名小朋友是在砲戰首日被炸斷右手臂,左手指也受傷了,他在還沒有學會如何躲砲擊之前受傷,是首日砲擊傷亡的二百七十一位平民之一」。
《LIFE》戰地攝影記者在金門野戰醫院獵得的斷臂幼童,名叫許燕,必須是照片刊登出來後,才受到國府注意,救總終於派人專程到金門把他「後送」到台灣治療,並安排入薇閣育幼院就養。
搶救一個受傷生命,竟然得花上好幾個月時間。諷刺的是,靠的是一張在萬里之外美國刊登的照片所發揮的效力。
國共烽火,為大後方的台灣挨子彈、站衛兵,金門人的生命「不值錢」,五十多年前即已寫下。
醫療資源嚴重匱乏,夾處兩岸間,金門人生重病,只能苦苦等待「後送」到遙遠台灣;那麼,如果換一個思考方式,「前送」到近在咫尺的廈門?
台海飛彈危機方歇的時刻,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九日,一件既嚴肅又如玩笑般的事發生了。
這一天,在台灣的立法院議場,擅於穿迷彩服「戰鬥」的立法委員陳清寶,質詢衛生署長張博雅,金門人赴廈門就醫近又方便,但受制於兩岸關係條例並不允許這種情形,他強調,緊急醫療是救命的事情,應把政治撇開來談,修正緊急醫療法,允許金門人赴廈門就醫。陳清寶所持的立論是,金門幾乎每個月都有後送不及致死的案例,如果衛生署無法正視、解決此一問題,「金門人只有赴廈門就醫一途」。
就在陳清寶站上質詢台為緊急醫療法請命的同一天,金門愛心慈善基金會董事長許金龍人已到了廈門紅十字醫院(第一醫院),與院長葉剛簽訂金廈《建立醫療關係意向書》,在場見證的還有廈門紅十字會常務副會長、廈門市衛生局長朱玉珍,四點內容中,其中一項是「廈門有紅十字醫院願意接收治療來自金門方面的交通事故、自然災害致傷病員及協助搶救危重心臟病患等病人,並共同探討尋求此類傷病員的最有效的轉運辦法」,此外,廈門市紅十字醫院院長葉剛也基於「對等」關係向當時的金門縣立醫院院長陳水湖發出邀請函,至盼雙方能進行醫療互訪、互助。
在小三通上路五年前,一份民間簽訂的金廈《建立醫療關係意向書》,消息傳回金門,官方急於撇清外傳的「委託說」強調那是民間的個人行為。
不過,沉痾日久的金門醫療環境,藉著「前送」廈門,已因陳清寶的質詢、許金龍的文件,帶點荒謬性的被突顯出來,三天後,一九九六年四月二十二日的台北《民生報》刊出專訪金門衛生局長吳金順,首次觸及以直昇機或固定翼飛機專司金門的緊急後送醫療問題,吳金順也道出法令規章與技術性的問題,「這牽涉經費問題和跨部會協調工作,都非地方政府能力所及,亟待政府解決」。
監委調查,金門醫療資源處匱乏狀態
距離不被官方認可採行、胎死腹中的金廈《建立醫療關係意向書》已過了十四個年頭,金馬與大陸「小三通」也走過了九個寒暑,金門政經社會不斷在變化中,民間關切的三大課題:醫療、交通、建橋,如今金台航線與金廈航道快速便捷,金門大橋計畫興建,惟醫療問題還有待突破。
一九九二年金馬解嚴,結束戰地政務體制,過去賴軍方醫師支援的金門縣衛生院改制為金門縣立醫院,二○○五年六月,國軍金門醫院裁撤,二○○五年十月金門縣立醫院再改隸為「行政院衛生署金門醫院」。
隨著醫院、醫事環境的改制、改變,金門醫療資源取得了多大的進步空間?
二○一○年元月十九日,監察院三位監察委員,周陽山、余騰芳、李炳南抵金就「金門醫療資源匱乏」作調查,從衛生局的統計資料中,發現金門縣醫師嚴重不足,每萬人口僅六位醫師,遠低於全國每萬人口有十六位西醫;再是人口數少屬於淺碟型醫療市場,缺乏競爭力。
監委的巡察金門醫療會議中,作出多項建議,包括「開發金門醫療產業」、「讓醫師久駐,吸引台商至金門看診」、「改善醫療設施,吸引東南亞七十四萬鄉僑回金門做健康檢查」、「單靠市場機制,無法解決後送問題」、「取得衛生署政策支持,興建區域級醫院」。
所有的問題或建議,圍繞著,就是如何推動林芳郁任衛生署長期間兩度赴金門視察所主張的「落實在地醫療」,在此前提下,金門縣長李沃士也提出幾大建言,「請中央賡續推動離島公費生養成教育政策」、「請衛生署將福建省台商區塊納入金門醫療體系,期望金門能成為兩岸醫療交流平台」、「推動署立金門醫院進一步成為醫學中心分院」、「強化緊急救護功能,民眾轉診至台灣各大醫院的後段服務屬行政一體,請衛生署和醫管會多加協助」。
 爭設分院,落實醫療在地化策略之一
 「醫療在地化」,是解決金門醫療困境的終極策略。
二○○二年元月,金門縣政府與台北榮總簽訂「醫療支援合作計畫」,二○○五年起,榮總再承作「金門地區醫療給付效益提昇計畫(IDS)」;短期為補足金門地區短缺之醫師人力及科別,而長期目標仍是追求「醫療在地化」,並認為每月輪派醫師支援,只是過渡期作法,醫師到金門醫院執業,「短則一年,長則為十年以上,才是追求良好醫療品質的要求」。
「醫療在地化」的策略,包括推動衛生署金門醫院改隸成為醫學中心之金門分院,或爭取與台灣教學醫院合作,如進行中的遊說成大醫院設金門分院,另就是將署立金門醫院改制為榮總分院。
帶著繼續尋求醫療支援合作及「醫療在地化」的期待,四月六日上午十一時,福建省主席薛承泰、金門縣長李沃士、衛生局長陳天順一行人走進台北榮總拜會院長林芳郁,除了感謝榮總長期支援金門醫療並於四月一日讓金門縣政府設立「金門鄉親服務台」協助鄉親轉門診、轉住院及後送作業床位協調等服務外,另兩大協商議題是「台北榮民總醫院賡續承作第三期IDS計畫」、「行政院衛生署金門醫院改制為榮總分院」。
金門縣衛生局長陳天順向榮總院長林芳郁提出的報告中,指出至二○一○年二月底的金門縣現有人口數為九萬四千四百七十四人,其中榮民為一萬一千九百零三人、榮眷為五萬六千八百七十一人,佔全縣總人口數72·8%。
陳天順進一步說明台北「榮總」與金門「榮民」的密切關係,金門地區居民轉診至台省醫療院所就醫者大都選擇北部醫院就診,又以台北榮總居多,二○○七至二○○八緊急後送個案二百三十一人中,轉榮總就醫者有一百八十六人,而居民自行搭機轉診個案一萬七千七百五十二人中,選擇至榮總就醫者有六千七百三十七人。
金門縣長李沃士一行人建請榮總院長林芳郁能考量台北榮總設金門分院,除可羅致該體系醫療精英蒞金服務,並可有效紓緩金門地區所缺乏的專科醫師,徹底解決醫療瓶頸,提高民眾就醫信心,減少轉診及緊急病患後送,落實醫療在地化,提高競爭效率,提昇地區醫療水平。
林芳郁對金門提出的台北榮總設金門分院建議,表達重視、納入推動之意,也表示將全力支援金門醫療,包括定二○一二年竣工啟用的金門縣綜合醫療大樓所需協助。
擺脫轉診、後送陰影,營造「養生醫療健康島」,推動署立金門醫院改隸醫學中心之金門分院或爭取榮總設金門分院,落實醫療在地化,有了美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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