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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湖井頭的國家男子清苦從軍 盡心本份退而不休奉獻社會

發布日期:
作者: 邱翌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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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國男近日個人照,呂國男認為浯島平安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之一。 (邱翌瑄提供) 呂國男近日個人照,呂國男認為浯島平安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之一。 (邱翌瑄提供)

姓 名:呂國男
父親:呂天進
母親:呂林嫌
妻子:胡玉霞
出生年:民國52年(西元196年)
出生地:烈嶼鄉湖井頭
經歷:
民國66年國防部警衛士官第二期
民國70年憲兵學校專修班
民國73年士林內衛區隊分隊長後至慈湖五區隊分隊長
民國77年慈湖管理處警衛官、行政官、環保官、營務官至參謀民國88年退伍
台新銀行擔任駐衛警察至111年6月退休
桃園市中壢區華勛里第九鄰與第十七鄰鄰長
桃園市中壢區華勛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民國92~至今)現任
中華民國金門烈嶼公共事務協會第13~15屆財務長現任
金門縣精忠衛隊協會第3屆財務長現任
桃園市中壢區仁愛巡守隊副隊長、總幹事
桃園市中壢區華勛社區發展協會志工督導現任
桃園市中壢區華勛社區發展協會環保及祥和志工現任
桃園市中壢區天晟醫院志工
桃園市中壢區圖書館志工
﹝獲獎﹞
內政部志願服務績優銅質獎(民國98年12月6日),本獎項需要服務志工時數滿3000小時
桃園市志願服務績優金質獎(2000小時)、銀質獎(1500小時)、銅質獎(1000小時)
福建省政府社團服務績優獎
桃園市中壢區績優鄰長
桃園市中壢區年度優秀志工連續4年
桃園市中壢區第35屆榮民節傑出榮民(民國102年度10月27日)
金門縣烈嶼國中第50屆傑出校友
民國66年的秋季,呂林嫌哭著在會客室裡要求兒子退訓,呂國男安慰母親說:「母啊!這是我選擇的路,你放心,我真的不行了,我會申請退訓,你幫我跟阿嬤說給我試試看。」
呂林嫌看著眼前的兒子,金門一千多人報考,只取60個,為何偏偏錄取到我兒子,看著兒子呂國男堅定的表情,她知道兒子身上的軍裝看來是離不開它了。
呂林嫌對著呂國男點點頭說:「我再跟阿嬤說,我還是希望你退訓。」呂國男聽到母親的話,低下頭,不發一語。
那天夜裡,呂國男躺在床上,回想自己如何欺騙阿嬤、阿母,才得以進入國防部警衛士官班的過程,與家鄉湖井頭的成長點滴。
媽媽呂林嫌是童養媳,跟父親呂天進很早就成親,生下兩位姊姊跟他與妹妹,妹妹出世後沒多久,父親就下南洋去汶萊賺錢,因阿公早逝,父親又去汶萊賺錢,所以阿嬤就是當家主,而他又是長孫,阿嬤對他又是疼愛又是嚴厲,而母親也是非常傳統的女性,非常聽從阿嬤的話。
家境清苦的他,打小開始有些力量的時候,就協助家裡的農務與家務,隨著年紀漸長,姊姊也到台灣工業區去工作,他負擔的責任也越來越多,挑水、施肥,整理菜園都是他的責任,如果說他甘之如飴,他不敢當,畢竟當他看到下課後,許多同學都可以先去遊玩,而他卻要先到田裡忙,總有些不開心。
但是他也不是不樂意,雖然對父親沒有任何印象,但是父親至少是負責的,父親每兩三個月都會從汶萊寄送僑匯回來,一家雖然清苦,但是總是可以略有溫飽時。
從軍這條路他想了很久,去年學長們考入國防部警衛士官班,村長與島親浩浩蕩蕩讓他們披著紅布條送他們入校,他們的家裡也會收到軍方的補貼。從小看著軍人來來往往,軍中的生活應該也不差,只要熬過,至少有溫飽,至少可以讓家裡少點負擔。
但是那時候一說要報考國防部警衛士官班,阿嬤立刻反對,媽媽也不贊成,想想也對,我是家中唯一的長孫、長男,父親在汶萊,生與死只靠數月的一封信,姊姊們也漸年長,不久應該就會婚嫁,妹妹又小,萬一又發生戰爭,會怎樣?!阿嬤跟媽媽經歷過血淋淋的砲戰時期,「都是屍體、整個海邊都是。」這是阿嬤談起戰役時說的話,接下來阿嬤都不講了。
呂國男撤了一個身,自言自語說:「或許阿嬤反對我從軍,就是怕我也變成他記憶中的屍體。」
呂國男又想起那天他欺騙阿嬤的場景,他騙阿嬤說去報考就可以做免費的健康檢查,而且很多人都報考,又不一定是他錄取,阿嬤才勉強答應,要知道那時候可以做健康檢查是件大事,他利用阿嬤疼惜他這一點,來要求阿嬤先答應讓他來考試。
或許真的是成績很好,他就這樣錄取了,知道錄取這件事後,完全不敢跟阿嬤與阿母說,也不知道可以怎樣說,所以他一直藏著,直到村長要來家道喜的前一個晚上,不說不行了,一開口,瞬間阿嬤驚訝萬分直說:「不是很多人,你怎就考上了?!」母親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要求他不要這個名額。
當下呂國男真的無計可施,只好再次欺騙疼愛的兩位大人說:「明天村長就要來了,不去不行,會被判軍法。」軍法在金門尤其在烈嶼是個可怕的代名詞。
呂國男阿嬤深怕他這個長孫會出事,只好再次同意他入校。
隔天村長來道喜,看到呂國男阿嬤與母親呂林嫌的表情,也大概猜得出來一二,村長沒有點破呂國男的謊言,只是說:「破千的人只錄取六十人,阿男很好,他是我們小金之光,放心~去總統身旁比在金門還要安全!」
阿嬤沒有說話,呂林嫌也低著頭,叮嚀呂國男一些注意安全等事,幫呂國男整理紅背帶。呂國男就這樣入伍了,熬過了第一階段受訓。
因為入訓的第一個月就有同梯退訓,才有了母親呂林嫌知道退訓不會被叛軍法的事情,但這是他呂國男選的路,挺下去!是一定要的。
就這樣呂國男順利的從國防部警衛士官班畢業,民國67年由師長領隊,呂國男與同梯的同學前往料羅灣,準備坐著俗稱的開口笑,前往台灣高雄的13號碼頭,準備進入士林官邸受訓,擔任衛士。
此時呂國男的阿嬤拜著祖先,請丈夫護著孫子平安抵台,平安退伍,因為她知道孫子這一去,軍旅之路要到他退伍之時了。而呂林嫌則是請人告知在龜山工業區的女兒,告訴她:「弟弟已經去台灣受訓,在士林官邸,台灣太遠了,媽媽沒能力顧到你們,接下來你們姐弟倆要在台灣好好的照顧彼此。」
抵達士林官邸後,長官給他們的震撼教育就是30秒內全員下軍卡車,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又是一段操練,接著要求他們把行軍包倒出來,現金、點心、護身符、照片等私人用品都必須用一個袋子裝起來,一人一袋由隊長保管。
長官告訴他們,自他們進入國防部警衛士官班畢業後,他們就是衛士,誓死捍衛元首安全的衛士,沒有國就沒有家!
一場魔鬼般的2個月集訓就此在黑夜裡展開序幕。
在長官嚴格的訓練下,每晚都有人躲在床鋪裡偷偷哭泣,是啊~他們這群青年軍也才17歲上下,要不是在金門常年的民防隊的操練,要不是不想讓母親跟阿嬤擔心,呂國男早也想好好的哭一場,但是不行,一但潰堤了,心志就崩潰。
「合理是訓練、不合理是磨練。」呂國男每晚都這樣告訴自己,鍛鍊心志,膽大心細努力學習做好每件長官交辦的事情。
當時士林官邸的內衛區隊長為張銀橋隊長,當時張銀橋隊長為了給這些青年士官一些鼓勵,故說:「當我查哨,如果1至3項合乎規定,就放榮譽假一天,並且給予100元獎勵金。」而呂國男就這樣成為當梯唯二第一次領榮譽假的人,與他一起放假的人是同梯士官蔡元榮,放假當天,隊長特地從他們的私人袋內,拿出300元給他們,跟他們說:「今天你們放榮譽假!好好去找家人,下午5點收假。不可以遲到喔。」長官還特地找來第一期的國防部警衛士官-吳信貴,跟吳信貴說:「你們金門的學弟今天放榮譽假,剛好你要出營辦事,你帶他們出去,協助他們搭車。」
士官吳信貴點點頭,跟長官敬禮後,就帶著兩位學弟出官邸。
看著學弟們拿著錢有點緊張,吳信貴幫他們換成面額較小的鈔票,另外帶他們到台北車站,問明白蔡元榮要去中壢、而呂國男要去龜山工業區,幫他們找好公車後說:「公車抵達站點會說抵達的地方,你們不要坐過站了,好好放假,幫我跟你們家人問好,記得收假是5點喔。」蔡元榮跟呂國男跟學長點點頭致敬後,便搭上公車,去找家人。
這是呂國男第一次好好的認識臺灣,很陌生跟金門完全不一樣,但是不一樣的不只有景緻,還有路途的時間,半小時過去了,呂國男心慌了,為何還沒有到龜山,又過了十來分鐘,呂國男忍不住了,問了一下身旁看起來跟自己年紀相仿,穿的學生制服的男生說:「同學,請問龜山大約還要多久才會到。」
男同學看著呂國男,笑著說:「你哪裡人?」呂國男說:「金門人,剛來台灣當兵。」男同學點點頭說:「喔~我也是到龜山下,等一下我告訴你。」
就這樣又經歷過一些時間,終於到了龜山,但是龜山的大超乎呂國男想像,他找了半天,還是找不到紙條上的地址,終於在一處找到公共電話亭,撥了電話給姊姊,而此時呂國男的姊姊也在工廠宿舍等他等到心慌,終於接到弟弟的電話,立馬要他不要亂動,請工廠同事幫忙叫了計程車驅車前往找弟弟。
終於呂國男看到姊姊了,姊姊二話不說,拉他進計程車,回到宿舍後,呂國男的姊姊拿給呂國男一顆他們員工旅遊去梨山買回來的水梨,呂國男咬了一口,那香甜的滋味,一直深刻在他心中。
呂國男眼角餘光看到姊姊紅紅的眼眶,呂國男不知道要說啥,只好低頭慢慢品嚐姊姊一直遞過來的食物。
下午呂國男姊姊帶著他去搭公車,呂國男利用公車即將開動的時間把一包錢給姊姊,他跟姊姊說:「我在官邸很好,用不到獎勵金,你幫我買東西給阿嬤他們。」說完就跑到公車最後座。
公車開動了,呂國男的姊姊打開袋子,大約是3百元新台幣。
公車搖搖晃晃,呂國男進入夢鄉,夢裡呂天進從汶萊回來,阿嬤開心的坐在廳堂,姊姊媽媽在廚房忙著,他跟妹妹吃著爸爸帶回來的番餅乾。
醒過來後,公車還沒有到台北車站,呂國男摸摸自己的臉,是濕的。「加油!呂國男,你可以。」呂國男默默地告訴自己。
就這樣呂國男在官邸盡忠職守,屢獲獎勵,不久軍中開始有了輔導長的官階,而呂國男人生第一位的輔導長也是他的貴人之一-梁傳沛,有一天呂國男擔任士林官邸4值衛(4值衛的位置在七海寓所一樓電梯處,忠心盡責的衛士才會列為該位置的衛士)時,梁傳沛輔導長拿著呂國男的家書去給他,看著呂國男讀著女友的書信時,問呂國男:「國男,如果你真的要繼續從軍,我國軍人不是美國制度,你想清楚,如果真的要,就去轉考軍官。」說完拍拍呂國男的肩膀,就關門離去。
呂國男看著女友的信,想著兒時的家境清苦,軍人薪水雖不豐,他也想成家育兒,看著學長們一一成家可以外宿,他也想可以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外宿,女友在台中,他在台北,雖然有數次因為表現成績優異,長官准許外宿,但他不敢,這年頭如果隨意外宿,他不敢想像。
不久後呂國男跟輔導長提出要報考憲兵學校專修班,看到呂國男提出申請,輔導長點點頭,當他進入憲兵學校專修班時遇到了一個讓他會心一笑的人-吳信貴。
就這樣兩人同窗,一年後,呂國男順利畢業,民國71年回七海寓所擔任隊員,不久後就鼓起勇氣跟女友胡玉霞求婚,婚後呂國男常笑稱自己沒有小三,而是有小四,當大家一頭霧水時,呂國男才告訴大家自己的老婆是自己的國小四年級的同學。
原來在當年呂國男在國小三年級前都是在分校讀書,國小四年級後才回到校本部上課,胡玉霞就是他國小四年級回校本部讀書時的同學,是他兒時的青梅竹馬,胡玉霞因為家境關係,比呂國男早來台灣,在台中工作,在兩人尚無經濟基礎前都是書信往來談戀愛,直到後來呂國男比較有點餘錢,放假時都會南下到台中找胡玉霞約會,或是胡玉霞北上到台北火車站等呂國男出官邸。
而這段戀愛會開花結果,有一場催化劑,原來衛士軍、士要放假離開官邸是有一定的程序,有一日官邸輪到有位學長當值,有許多衛士要放假,這位學長可以說是用刁難人的態度,一下要求背口訣、一下要求背可以進出官邸的車牌、特徵(當時可以進出官邸的車輛超過五百輛以上)、一下要求撒雞爪釘,就這樣折騰了大家快到中午才願意放大家出官邸休假。
而這一個假期剛好是胡玉霞北上來與呂國男見面,9點多就到台北車站的胡玉霞,一直到過中午才看到呂國男,胡玉霞沒有生氣,只是跟呂國男說:「辛苦了。」
其實這樣的胡玉霞讓呂國男更心疼,一個女孩子願意自己搭車來台北,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車站,等了他快4小時,沒有怨言,沒有抱怨,度過短暫的時光再自己搭車回去台中。
當天呂國男晚上沒有好好睡覺,滿腦都是他到台北車站,看到胡玉霞一個人孤身的影像,當下他決定咬牙也要給愛他的人一個家,不久後呂國男得知有中壢市華勛社區有華夏低利率購屋專案,雖然經濟壓力會很大,但是他毅然貸款買下,並且跟胡玉霞求婚成功,才有後續的用小四介紹老婆的故事。
婚後,胡玉霞也辭掉台中的工作,到中壢市另外找工作,呂國男也調任士林內衛區隊分隊長,後因慈湖擴編,呂國男因家在中壢,申請調職,便到慈湖五區隊擔任分隊長,就此直到民國88年退伍前,呂國男都在慈湖為元首效忠。
  民國87年,在呂國男即將退伍的前一年,華勛里里長找上門,邀請呂國男擔任鄰長,為華勛里民服務,呂國男猶豫了,畢竟前幾年因為養育兒女開銷很大,他不得不利用閒暇時間,開車接送老邁里民,賺些微薄的車資,才讓人舉報,幸好軍中長官體恤他是為了妻兒,讓他寫報告改進。
如果貿然答應,恐怕又是一場風波,但是里長堅定的眼神,加上華勛社區已然是他第二個家,而妻兒也時常受大家照顧,讓他感到這似乎是一種回饋社區的辦法,呂國男請里長給他點時間回報長官,聽從長官裁示,里長點點頭笑著說:「我相信你長官一定說沒問題。」
  呂國男回隊上後,將這件事情回報長官,長官一聽是鄰長,笑著說:「放心,鄰長沒有錢,是公益協助,是件好事,你就去做吧。」
  就這樣呂國男未退伍就成為華勛里的鄰長,協助里內居民相關公共事務,退伍後呂國男先後擔任社區總幹事與台新銀行的駐警警察。
  因為擔任鄰長,接觸到公共事務,呂國男也秉持著取之社會用之社會,成為志工,從社區的環保志工、醫院的急診室志工、圖書館志工就這樣從1小時到500小時,從500小時到1500小時,民國98年呂國男的志工服務基數來到了3000小時,榮獲內政部頒發銅質獎。
而這樣的服務時數還在持續增加中,呂國男笑著跟採訪人說:「應該來到5000小時了吧。」
  問呂國男為何如此願意服務,呂國男笑著說:「沒有國就沒有家,你看金門很多老人家都七八十歲都還在下海田,我有幸在砲戰中活了下來,我才六十歲,更應該奉獻自己,至少還可以奉獻十幾年沒問題,青年有青年無比的創意與行動,我們黃金人有我們的成穩與經驗,當青年人與黃金人(退而不休的代表稱)相互協力,互補彼此,家與社會就會安定。社會若安定,國際情勢與自身的地位就不需要口水戰,自然就會明顯化。」
最後呂國男為自己寫下的座右銘是:「真誠、善良、寬容。」呂國男看著金門的藍天說:「這是我阿嬤跟我媽媽給我身教。」
備註:
  華勛社區:華勛之名乃為蔣緯國上將於民國62年間,有感於當時服務軍旅退伍之榮民,期對國家付出貢獻而於年老後仍無住所,遂於政府推動「住者有其屋」的政策下,於民國64年在目前社區興建「華勛社區」,當時的「華勛社區」共區分為五個村,有華勛一村、二村、三村、四村、五村,在政策下辦理華夏低利貸款、於民國67年完工讓榮退之老榮民及在營官、士能夠以低貸購屋成家,後來大家都以「華勛」稱此地區。許多金門籍的軍、士都在此購屋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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