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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疫情下的護理師莊靜用金門精神扛起防疫第一線

發布日期:
作者: 邱翌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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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理師時刻的莊靜。(莊靜提供) 護理師時刻的莊靜。(莊靜提供)

姓名:莊靜
父親:莊正宗
母親:陳幼涓
出生年:1998年
出生地:金門金城鎮
現居地:新北市淡水區
學歷:
金城國中
耕莘健康管理專科學校

經歷:現於淡水馬偕紀念醫院就職

服務單位:
20病房血液腫瘤科-癌症病房、支援40病房-防疫病房
座右銘:慎選憤怒之事、所愛的人

「護士小姐謝謝你,讓我爸爸可以沒有病痛的離開,謝謝你的照顧。」一位女子在莊靜面前跟她道謝。莊靜點點頭,靜靜的陪著女子,說著她與他父親的回憶。
回到護理站後,莊靜接到通知,需要前往防疫病房支援,學姊看著莊靜與她同時期的學妹說:「因為人力吃緊,從今天開始我們關閉部分自費病房,前往防疫病房支援,防疫病房需要穿防護衣運作,很多流程都需要你們再去適應,大家要小心,好好保護好自己。」
莊靜點點頭,她回到住所,整理好以防萬一的衣服及相關物品,現在是疫情最嚴峻的時候,這讓她想起老師曾說過的SARS事件。
莊靜深呼吸,放起自己喜歡的音樂,告訴自己沒事的,而此時一句精神標語出現在她腦海裡「將思想化為信仰」這句話是在家鄉伯玉路一段往伯玉路二段的圓環上,必看到的精神標語,也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標語,「我可以的!」莊靜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說。
出生於民國87年的莊靜,在國中面臨選擇的時候,因為同學的邀約,而與同學一起準備報考五專護校,當時莊靜還有其他選擇,也正猶豫的時候,就在此時莊靜的班導師蔡志強拿著一篇報導來與莊靜討論生涯規劃。
而那篇報導是「台灣護理師人力吃緊……」,班導師蔡志強與莊靜分享護理師的職場壓力很吃重,不輕鬆,但是卻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職業選擇,而導師蔡志強認為莊靜擁有很好的心理素質與人格特質,應該可以勝任。
就在班導師的鼓勵與肯定下,莊靜也同步研讀許多護理師的相關資料,最後決定往護理師這一條路前進。
國中剛畢業就獨自前往台北就學的莊靜,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偷偷哭泣,想念金門的家人。哭完後,她會拿起家人的照片,告訴自己:「比起以前的出洋金門人,我已經很幸福了!加油,莊靜妳可以的。你是金門人,所以你一定沒問題。」而課業方面,一點都難不倒莊靜,直到迎來實習階段。
嚴格的實習老師,吃重的臨床實習,莊靜又再一次表現出其特有的人格特質,她壓縮自己的睡眠時間,利用自己的休息時間,不斷地查找臨床實習案例,或是詢問學姊,快速增進自己的臨床經驗,而另一方面莊靜也練習提高自己的休息品質,讓自身的身心可以平衡,做好心理建設。
護理師需要實習過內科、外科、小兒科、產科等全部的科別,透過這一階段,讓自己明白自己所適合的科別屬性。而莊靜覺得此階段的自己就像是在不同的堡壘中移動,去了解明白每個堡壘會面對到困境、需要面對的敵人、應該具備的知識與資訊。
而在此時莊靜身旁也有一個很好的實習帶領老師(以下簡稱實習老師),實習老師帶領著莊靜除了認識每個個案的分析外,也教會她學習更精準的排程時間規劃,並要求莊靜把自己的需求時間如喝水、用餐,都排入排程中,老師叮嚀莊靜:「妳要照顧好自己,才更有能力去照顧病患,學會排列事件的輕重緩急,病患的緊急性、你身體的需求,都是很重要的。」
另一方面實習老師也讓莊靜重新認識「溝通梳理與技巧」,護理師有三班制,每次交班都很短暫,此時溝通方式就很重要,先在腦海中梳理病人主要的狀態及告知接班人需要的資訊,再透過言語表達出來。
每個病人的狀態都不一樣,而血液腫瘤科-癌症病房的病患與防疫病房的病患,更是需要護理師的細心去觀察了解。尤其在護理師交班過程,資訊對等是重要的,因為可以交班的時間有限,如何在短暫的時間內。告知接班人,個案病人的今日病情的狀態,是一門很重要學習課程,因為這是生命交關的醫院。
而剛畢業,就迎來世界大疫情的莊靜,他們這兩屆的護理師被護理界的學姊們稱為「疫情寶寶」,這句話並非是一種戲言,而是一種對他們這一輩的關注與感嘆。
疫情寶寶的意思是他們一畢業,雖然有相關各科室的實習,但是卻被迫投入一場無情且未知的病毒戰場,他們沒有任何緩衝時間,更沒有受過專業且特定的世界級疫情醫療訓練,所有事情都需要滾動式的去學習與修正,更是要配合衛福部的指示去調整相關措施。
當然學姊們一定都會協助她們,如果時間許可的話。因為我國目前醫護人員人力依然吃緊,而莊靜所在是身為醫學中心淡水馬偕紀念醫院,在其防疫病房下的護理師與醫生都是很辛苦,需要身穿厚重的防護衣,帶著三層的手套為病患治療,也要兼顧到病患的感受,每個人的身心都是繃緊,都到了一個極致點。
這讓莊靜想起古寧頭戰役,那些年少的戰士們也跟她現在一樣,雖然知道槍怎樣拿,但是卻毫無實際經驗,就被迫上戰場。而慶幸的是她有一群疼愛她的學姊、師長,而且只要做好防護,她離死亡應該很遠很遠。
但在防疫病房及血液腫瘤科病房的她,在疫情嚴峻的那段日子,也見識過令她無法接受的生離死別,無法好好地說再見,無法好好的道謝,無法好好的陪伴所愛的人到最後一刻。
莊靜看著醫院大門外想進來見家人最後一面的親屬,到頭來只能哭坐在醫院門口,她的心很痛,但是大學姊的一番話卻讓她深思了:「世界級的疫情,沒有任何人可以倖免。讓一個家庭的心碎,可以讓數十個家庭免於陷入生命危險當中,這樣的天平是很好理解的,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心理與生理,你也是這場戰役的重要一份子。」是啊,在嚴峻的此時,任何一位護理師的倒下,都有可能產生骨牌效應,集體精神意志需要夠堅強,才有辦法撐到病毒流感化的那一刻。
終於迎來這一刻,病毒已經慢慢流感化,疫苗普及率也達到一定水平,莊靜回到了血液腫瘤科病房,持續服務她的個案。
血液腫瘤科俗稱癌症病房,在這裏的病患大都是進進出出做化療與相關治療的熟面孔,加上淡水馬偕紀念醫院本身備有自費病房,屬於個人病房,所以有些病人會因為療程的原因,在院內待上比較長的時間,而所以護理師與病患之間關係是很密切的,期間莊靜遇到兩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個案:
第一個個案是一對夫妻,患者是先生,妻子像個貼心的小女人,只要丈夫一個眼神,就會知道先生的需求,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夫妻。但是隨著先生癌症病情進展走向擴散,醫生請負責護理師協助家屬簽署相關後續資料。其妻子卻一直不敢也不願意跟先生討論後續,深怕一開口就會觸及彼此不想碰觸的話題-死亡-。
但是莊靜與學姊護理師們都知道,有些事情需要當事人清醒的時候就做處理,不然後續的遺憾會更大,甚至變成悔恨。
所以護理師們就動員起來,連同醫生,將兩位當事人分開,個別溝通,讓其更了解病情的病況與後續狀態,為了讓妻子心理安穩一些,護理師們也將病患的兒女分別溝通,讓其了解其父親的病況,與母親的心理狀態。
最後在家庭成員共同的決定下,先生接受了就地安寧,讓自己保有死亡的品質,而妻子也在減輕心理的壓力後,好好的陪伴先生走到人生的盡頭。其兒女也免於陷入讓父親接受更多無謂的急救折騰的悔恨中,有時間好好的跟父親道謝、道別。
另一個個案是一對很恩愛的情侶,患者的年紀只比莊靜大兩歲,她每一次的療程都有男朋友的陪伴,有別久病無情人的說法,這位男士自始至終都陪伴著他所愛的情人,直到癌症已經惡化需要啟動安寧關懷時,男士想為患者辦一場屬於他們的婚禮,護理站的護理師們知道這一個心願後,決定去拜託院內的相關組織,可惜最後患者的病況已經急速惡化,其惡化的程度,需要用止痛藥把她打昏(意思用高劑量的藥劑讓患者舒服地度過餘生),無法再負荷任何活動。
但是莊靜發現,患者的病床上每天都有一朵粉紅色的玫瑰,而放置玫瑰的花瓶上有吊著一枚銀色的戒指,而最後患者快離世時,手上就是戴著那枚戒指離開。
這兩個案,到目前為止,都讓莊靜深思許久。「人生要勇敢地對自己所愛的人說出死亡,很難很難,比說愛還要難,但是卻是必須學習的課題;而如何勇敢的陪伴所愛的人走到生命的終點,並且不要讓自己有遺憾餘生,又是另一個課題。」
在疫情最嚴峻時期,患者走到死亡終點時的最後一面,大多是護理師們用視訊手機協助家屬遠端告別,莊靜也當過這一個角色,她還親眼見到一位阿姨飛奔至醫院門口,哭倒在院門口,只求可以再抱一抱她的母親,採訪團隊問莊靜:「後來呢?!」「院內有院內的規定,但是那時候她母親的遺體已經交由院外專業處理,所以……。」莊靜說著話時,含淚笑著接著說:「疫情下,只能盡力不要讓親屬有遺憾,不要用一輩子來療癒這個遺憾。」
最後莊靜分享了一句她在22歲人生轉捩點的座右銘:「慎選憤怒之事、所愛的人。」那時候莊靜剛要踏出社會,她閱讀了許多書,其中一本書中所寫:「成熟的人會慎選憤怒之事、所愛的人。」
憤怒是一種耗損的行為,同時也會影響他人,但是人不可以不會憤怒,而是慎選憤怒,憤怒是需要有意義的,無意義憤怒的是內耗的,思考憤怒之後的結果是否會走向自己想要,這才是有意義的發怒。
而慎選自己所愛的人,這裡所愛的人不只是指伴侶、朋友也是,同事也是。人不可能十全十美,愛要愛對人,別為不愛自己的人費心,將自己的時間花在值得的人事物上,因為生命是有限的。
莊靜分享一個在疫情比較舒緩時期的案例:「有一個患者,他的照護者是他的兩個妹妹(以下稱大妹、二妹)輪流,當時疫情規定一次只能一位照護者,並且需要做快篩檢查,才可以放入病房,有一天大妹要換二妹,結果兩位妹妹沒有依照規定,原本在病房內的大妹竟然偷偷地跑出去給二妹開門進來,當然被護理站的大學姊抓到,所以二妹被請出去做快篩寫資料,在過程中,二妹一直說:「我昨天有快篩了,不要這樣嚴。」
事後莊靜用嚴肅但是沒有太多情緒的語氣跟這位二妹說:「我們說過很多次,請依照醫院規定。」沒想到這位二妹卻跟患者說:「就跟你說不要來這麼遠的地方,去台大我還有認識的醫生,這裡的護士又如此兇……」當時莊靜就在旁邊護理病患,莊靜認為如果不給這位二妹聲明,恐怕會助長不好風氣,她便再一次嚴肅的跟這位二妹說:「小姐,醫院有醫院的規定,我們也告知許多次,如果你不想要服從規定,影響到其他人安危,請離開,我們會照顧好患者。」
這位二妹之後的態度瞬間變好許多,而這件事也讓學姊稱讚她:「真不愧是戰地之女,不卑不亢。」莊靜笑著說。
最後莊靜說:「護理師的工作真的很有意義,不過壓力真的很大,並且因為病患是24小時也要輪值三班,尤其我在教學醫院服務,遇到的病患都比較重症。所以要從事這一個志業,需要適當的調整自己的心態,讓自己工作規劃適當有趣一點,紓解自己高壓的精神狀態。嚴謹是每個護理師必備的特點,但是我們同事之間有時候會在護理站相互給彼此一些舒壓話語,而我回到住所,也會為在自己安排舒壓的小運動等。畢竟照顧好自己的身心,才有辦法同理病人,也希望島親都平平安安,我也會持續在醫學中心積累經驗,也歡迎學弟妹加入護理師的行列,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歲月靜好。」
以此文獻給所有這三年來努力在第一線奮鬥的醫護人員,謝謝您們,有您們真好;也謝謝所有默默奉獻的防疫人員與志工,祝福大家身體健康,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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