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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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不甜?我自己吃就知道!
記得小時候堂叔家經濟好,每次做生意賣完鱔魚回來時,背上馱的就是一大袋的餅乾糖果。 堂叔家的孩子多,和我家一樣兩男五女。當年務農的爸媽,能給我們三餐溫飽就很不錯了,有沒有零食吃無關緊要,但對我而言很重要。 「不可以去看人家吃喔!」阿母下田前常囑咐我。 對母親而言,自己的小孩看著人家吃東西是不光彩也不禮貌的事,甚至會被恥笑的,但我還是不懂。 那天瞥見堂叔馱著餅乾回來時,還是忍不住飄了過去想分杯羹,那是我第一次採取「看人家吃」的行動,打著「說不定堂叔看我可愛,會賞我幾塊餅乾,一顆糖果也不錯!」的如意算盤。 遺憾的是,才到他家門口旁,試著把頭往門裏頭探時,就被堂姊的目光逮到,她大不悅的口氣:「回去啦!愛吃鬼。」雖然當時年紀小,但羞恥心也夠大了,覺得丟臉,也才體會阿母的用心。與其說阿母覺得自家小孩看人吃是不光彩,小孩的心受傷才是她的擔心。 第一次看人家吃而自取其辱的難堪後,便萌了羞恥心,不再有第二次了。 生活中有好多事都要親自經歷過,才有真切的體悟。 「老師,我看看你午餐的水果吃什麼?」吃著飯後水果時,一旁的小豪好奇著,昨天他也帶了葡萄,還在我眼前大剌剌的吸吮葡萄湯汁的畫面猶在眼前,這下竟關心起我的飯後水果,想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芭樂、蘋果、鳳梨還有香蕉」,瞧他瞪大了眼睛細數後提出了疑問:「那個黃黃的是什麼?」「香吉士,柳丁的一種。」我咬了一口芭樂後回應。 「喔!還有奇異果呀!」 「沒錯!」我強調:「係金A喔!」 小豪把頭伸進了我的桌面,盯著奇異果說:「我想吃看看奇異果甜不甜?」 這小子還真是的!記得上回我請孩子從水果盒裡各取一塊時,他就挑揀了綠色奇異果,事後還強調:「另一塊被我碰到,沒人敢吃了,就讓我再吃了吧!」那時真是稱心如意,但這回可不行! 我輕鬆說:「甜不甜?我自己吃就知道!」 被拒絕的他落寞且默默地離開,讓我揪心不捨,但也不可因此放棄我無功不賞或一視同仁的堅持。 「小豪,老師又不是小氣,可是為什麼不給你吃呢?」想來我也常請孩子們吃零食、水果,這下被拒絕的他肯定也吞了不少疑惑,所以,我悄悄地反問。 「嗯……」 聽他答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才特別挑明且竊竊道:「這就是跟人要東西吃啊!我覺得不禮貌。除了這個以外,要是只有你吃,其他人都沒有,你覺得別人會怎麼想?」 「他們一定會討厭我!」小豪想通了。 「昨天你葡萄吃得滋滋響,也沒有主動跟我分享,要是跟我分享了,都還有『禮尚往來』的理由跟你分享咧!」我清楚的解釋。小豪得到滿意的答案後,才咧嘴一笑,甘心離開。 小孩很天真,看到別人有吃的,便直接打出伸手牌:「我也要吃!」要得理所當然,殊不知造成了對方的困擾。 儘管我經常鼓勵孩子們分享,但得出自於自願且有準備,有的只想跟好友分享,有的量足夠也願意分享的,我都鼓勵;至於不想跟人分享的,也給予「就自己吃」的信心,這沒對不起任何人啊! 對於老打伸手牌的,從小就要讓他碰碰軟釘子,要不,積成惡習,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時,教育就來不及了! 私下,我也常給孩子甜頭,告訴他,只有他有,因為他有……好表現,我喜歡看孩子受寵的喜悅表情,那是他的一種成就,也是曾被叫愛吃鬼的我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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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景
在寂寞的窗緣 有止不住的風切聲 悄悄地靠近你── 仰望繁星無數的夜空 綻放璀璨光芒 哪怕只是短暫的交會 波斯菊盛開了 粉蝶飛來,輕拍花香成癮。 夜蟲在牆邊唧鳴 亟欲喚醒沉睡的大地 路燈靜默孤立 似在等待一個晚歸的人 不管四季如何更迭 所有的事── 都只是在該來的時候到來。 希望藉由這扇窗; 看見美好的人生風景 而不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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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衛士之死
當過兵的幾乎都知道,移防前後相關工作包括心理狀態的調適是挺折騰人的,如果不是剛剛才放下的體能戰技大驗收以及如影隨形、陰魂不散、周而復始的「站二歇六」衛哨勤務,或許還能應付;恰恰年後「聯指部」緊接著要來裝備檢查,此時得利用有限時間預做準備,免得屆時項目繁多分身乏術慌了手腳壞了績效。 這天剛用完早餐,中尉分隊長劉兆林適代理分隊附孫大林值日,命令衛士們去槍房取槍來餐廳(兼教室)長桌上保養。此時馬祖籍衛士陳○生一手提自動步槍,一手抱了滿裝實彈的若干彈匣,因為彈袋去洗尚未晾乾,否則彈匣裝進袋子一把提起多方便,便不會像現在滑不溜丟一不小心就滑落地上狼狽不堪;或許是連日來疲憊不堪所致,也是為省事,就順手撿起一滑落彈匣塞進槍體的彈槽。在精神勞累的狀態下,只能按照平素槍枝保養拆卸程序,下意識的習慣成自然,先拉槍機向後定位,再拔除槍機固定插銷;但是精神恍惚的他忘了彈匣是裝在槍上的,這時槍機因插銷的拔除也就失控急速前進,推彈上膛並擊發一氣呵成;這突發情況透過文字敘述起來好像囉哩巴唆的,說穿了也就是「說時遲,那時快」的一剎那工夫。同處那個當兒,同樣有個精神不濟、無警覺意識的金門籍衛士許○○(衛隊史料記載:金沙浦邊人,衛隊集訓第二梯次)出現在槍口下,被突如其來的單發子彈擊中左胸近左肩部位;子彈擊發而出的爆裂聲,伴隨著一聲慘叫哀嚎,大夥先是被突發的狀況震攝住,俟一回過神來之際,正在屋外另一隅為衛士交代消防設備車保養要領的劉兆林驚覺跳起,即往肇事位置移動,槍聲及同事的驚呼聲引來附近隊部副隊長的趕來了解關切情況(而據劉氏回憶錄所載,此時衛隊之長楊某,因春節期間正忙於外務,俟得知訊息趕到醫院只會對參與搶救所屬破口大發雷霆)。 案發現場頓時亂成一鍋粥,等到理智完全清醒過來,劉兆林即偕同同事背負起傷員趕往山下醫務室先做急救,鑒於傷勢嚴重,打了強心劑後,即驅車就近送往馬偕醫院搶救。經醫檢查,由於受創部位係心臟要害,失血過多,限於時空因素無法第一時間送醫,確定瞳孔放大已無生命跡象,施救終是回天乏術,一個離鄉背井的戰地刻苦少年就這樣不幸的離世。事後直屬區隊長陳孝康及值日分隊長劉兆林因管理疏失,各記大過一次(註三),過失致人於死的陳○生衛士經軍法審判有期徒刑三年。另據黃永○在衛隊所彙編叢書的回憶文亦敘及本案,黃員稱當年也被記一小過,因為當時他是以分隊附代理分隊長職,算是許○○的直屬長官,只因剛好春節輪休返鄉探親(未在案發現場)亦被牽連。 一個不應發生的年輕衛士突遭橫禍,當年遠在海峽阻隔的窮鄉僻壤戰地金門家屬聞此噩耗必定呼天搶地肝腸寸斷,堂堂保衛元首的國府衛隊不知有無給予優撫待遇以安生者並慰亡靈?此事件給予我們後來者何等啟示與教訓?即以余入邸服務期間以觀,從當年一個衛士不幸罹難起算十年之間仍發生槍枝走火數起,就余所知者已敘列在拙作《【大內啟示錄】 衛士槍枝走火事件》中引為警惕。如今且數個十年又過去了,政府人事更迭也歷經改朝換代異黨執政,不幸事件仍層出不窮,好像層級也升高到總統官邸以及特勤中心的高勤軍官階層了,在此不想一一重複列舉新聞報導心煩,卻不自禁聯想到第三士校的伍召叔校長當年在各中隊寢室樓前所立醒目的水泥標語牌上書「人命關天」,隨時提醒各隊職幹部嚴格落實「驗(清)槍」動作的苦口婆心,只是這樣一位憨厚務實的老前輩離開其辛勤經營的基層幹部學校後,並沒有得到好的對待,據說被平階調往花東某軍部當個副軍長了此餘生,令人感歎。 註三、案發當時的直屬區隊長陳孝康後來晉升到警安組少將組長。分隊長劉兆林後來也晉升到七海少校區隊長,駐201據點,余初派衛士曾在其麾下任職,時區隊附為漢民哥。分隊附黃永○後來曾在七海指揮所任上尉至少校隊員,予六十七、八年曾與其短期共事,後調警安組晉為中校機動小組長,他的口頭禪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俺對本案發生的真正時間就找到不想追問的藉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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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
我彩繪天邊的黃昏 春風吹出漲紅的夕陽 地平線還沒等夜開口 暗黑霞光的殘影 岩石傾聽浪潮聲 我慢慢閉上眼睛 鷗鳥由近至遠 無法觸及浮動光波 誰聽到春天的聲音? 誰見著時間的腳步? 原來我也和你們一樣 走過冬天來到這裡 夕暮走到晚間星子留下來了 在這愈來愈感受到熱戀的世界 這一長列的海岸近乎深藍色 閃閃發亮是我看見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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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大箍呆在苦思沒有錢買嫁妝送給秀香時,某天犁完田後,他獨自一人坐在田埂上休息,也順便讓牛兒吃點草。突然間他發現在附近吃草的那頭公牛犢,即使才養了一年多,但已斷奶又「摜鼻」,且皮毛光澤四跂發達,只要日後加以馴養,必是一頭好耕牛,如果讓識貨的牛販看到,一定願意出高價來購買。還有那群在樹下吃草的羊兒,大大小小少說也有二十幾隻,而且可賣給屠宰商宰殺的成羊起碼也有七八隻,這些都是他和秀香辛勤餵養的成果。於是他竟打起賣牛羊、買嫁妝送給妹妹的主意。 尤其他們的母親從未上山,也未曾進過牛欄或羊欄,他們家到底餵養多少牛羊也不清楚,她在意的是賣錢必須交給她。如今當他急迫地想要用錢時,把那頭牛犢賣掉,再加上二隻羊,或許賣個一千多塊不成問題。而且只要和買家在山上交易、不講出來,想必母親是不會知道的。但他必須先問問秀香,看她喜歡什麼嫁妝,然後到街上訪價,再連絡買家。假如一頭牛犢加上二隻羊所賣的錢、不足以買她喜歡的物品,再多賣二隻羊他也在所不惜。總而言之,不能像母親氣度那麼小,完全忽略她在這個家庭的貢獻,只因為她是被收養的新婦仔,不能與親生兒女相提並論。 於是他找了一個時間,用不同的方式問秀香說:「娘要我問問妳,看妳喜歡什麼東西,她準備買來給妳當嫁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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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另一面
得月樓的影子 丈量南洋的距離 隨著潮水遠行 在異鄉遠洋的碼頭 紮下新根 幾位大大小小的風獅爺 日夜吟嘯金門鄉音 露出被海風吹起的紅磚肌理 酒甕在記憶裡發酵 溢出鹹鹹的淚水 遠行的船 駛回一棟棟洋樓回鄉 守著潮汐的銃樓 瞄準下一輪陌生語言的漲潮 潮溼的月光依舊 不知歸期 照見 未曾遠渡的 磚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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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衛士之死
客歲臘月,承前總統府侍衛室大安警情組上校副組長鄉彥張漢民老長官贈來《郝柏村回憶錄》及前七海區隊長《劉兆林回憶錄》兩冊,說是「書要送對有用之人」,渥蒙厚愛,實在愧不敢當。目前僅前者約廿五萬字,計六百零四頁尚未讀畢,茲復耙梳衛隊近年所編輯叢三書,特先就「一個衛士之死」彙資列整如下述,除併為2022/05/14浯江副刊發表拙作《【大內啟示錄】衛士槍枝走火事件》之補遺,亦作為余歷年所彙編大內特勤亡籍名冊清明時節網祭之紀念耳。 根據《郝柏村回憶錄》所載,民國五十五年初,在先總統蔣公主持全國軍事會議之際,時任侍衛長的郝,擬定《改進陸軍訓練考核制度以審定訓練成效責任》之建議專呈總統,自忖此事雖非侍衛長責任,卻是以總統的私人幕僚敢於大膽建言,幸蒙元首採納,並謂此乃陸軍「營測驗」制度之成形,其來有自,良有以也。 復據《劉兆林回憶錄》所述觀感略以,自從由陸軍體系之侍衛長任職後,其面對侍衛室之高層勤務人員及總統身邊的副官要求不多,可說「狗咬刺蝟,難以下口」,一時無用武之地也(經查郝在其回憶錄裡亦敘及剛進邸時所面對的武官、侍衛、侍從、副官們,幾乎是「人人有背景,個個有來頭」,質言之,委實難對付也)。柿子專挑軟的吃,於是將衛隊官士作為其展現權力慾望的練兵棋子。從而聯指部的督導官們拿得雞毛當令箭,狐假虎威,官腔官調頤指氣使,根本不把衛隊幹部放在眼裡,遑論隊上的底層衛士,藉此展現其外來和尚會唸經的本事,以彰顯長官的統御能力與威望……。 為落實掌控其執行成果,特意從其原掌第三軍的直屬憲兵營調來楊OO營長晉為衛隊上校隊長,俾貫徹其訓練要求。這時的首批金籍衛士已然從第三士校、憲校完成基礎教育,並在官邸結訓正式服勤,年輕的新血輪可塑性高,思想單純,正式為衛隊革故鼎新起到底定的契機。乃自五十八年三月起,督令衛隊以區隊為單位,仿「營測驗」模式分批實施野戰行軍〈北海岸長途奔襲〉普測,先由十公里逐次擴大強度至八十五公里演訓,最後五公里在筋疲力竭狀態下尚須奮力衝刺方能達標,年輕衛士甚至有未成年的金門地瓜們咬牙苦撐終底於成,功不唐捐,真為先期的開路學長們喝采,你們真行!沒有為金門人丟臉,在風雨中挺進攻上山頭個個仍顯稚嫩的臉龐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淚水。而那位只會逢迎拍馬揣摩上意的楊隊長,據說僅在部隊行進途中驅車虛晃一招,美其名曰「慰問,打氣」,卻未像其他階層幹部與衛士們全程參與考驗〈註一〉,是以這位早為部屬所不齒的主官,多年後仍為當年隊上官士撰寫回憶錄時評論的對象。 上述的當年環境,雖非與本案「一個衛士之死」有必然的因果關係,但外在環境對身處命案其中的人們,在《心理學》上認為精神狀態與行為舉止多少仍有一定層面的影響,確為毋庸置疑的,且讓我們根據《劉兆林回憶錄》所述為本,回復當年案發現場情境逐步解析即可了悟一二: 民國五十九年(註二)的正月初三,雖是春節期間,但是劉兆林所屬的第四區隊剛結束八十五公里日以繼夜的拉練,還馬不停蹄地接受各種體能戰技的成果驗收方歇,個個累得人仰馬翻之際,突接換防指令:由陽明山中興賓館駐地移防士林官邸後山腰的八十三號據點。 註一、據郝氏回憶錄第168頁所載,其用人哲學是「拔擢人才重鄉氣」,其闡述曾國藩所強調的「鄉氣」就是平素責任感強烈的人,基本上臨到生死關頭也會為責任而犧牲奉獻;還特別指出某些平日能言善道,狀似聰敏的,臨事卻是手足無措;還特別強調一向重視部隊訓練,尤其以身作則云云。詎知調用之楊君,據劉氏回憶錄第137頁所載觀感,直指楊君「一表人才,能言善道,不知反求諸己,自我省思,處處顯得膨風誇耀」至於有無以身作則?似已在衛隊野戰行軍訓練時窺出端倪。另有其他部屬幹部在衛隊回憶輯錄發表亦有同感,大抵不出「逢迎拍馬,表面功夫,華而不實」等等行止,總而言之,似與郝氏標榜用人之道有違。惟因有當權派之靠山背景,終是能晉身為聯指部警情中心督導組長續展官威。 註二、案發時間依劉氏回憶錄所載多有不同:第110頁記載「五十九年」,第140頁記載「五十八年」,第547頁記載「六十年」,後雖附勘誤表,憾仍未指出。而關係人黃永團的回憶文在衛隊輯錄敘及案發時間亦前後有異:2016年出版輯〈第327頁〉記載為「六十年」,2020年出版輯〈第173頁〉記載為「五十九年」。年歲既大,記憶減退,難免舛錯,予經綜合案情研判似應以五十九年為宜,惟仍請當時現場學長記憶仍在者指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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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安康,捨我其誰
歲末的最後一個假日,太陽從白雲縫隙間微微露光,趁著溫度稍稍提升,我騎著車到中山大學及西子灣附近走走。 無風的午前,陽光高照、海浪平穩,在岸邊拿著釣竿揮竿釣魚的釣客很多,在此看海的旅客也不在少數,頻繁來往的船隻,述說著經濟發展的榮景,偶而還看見軍艦在此進出的雄偉艦身,船上官兵堅守崗位的模樣,就覺得有國軍保家衛國、巡弋海疆,維護安全的國家真幸福,所有民眾也才能安和樂利,受保護的區域裡,從事各項生活穩定與經濟發展活動。 旅客、釣客在岸邊進行各人喜愛的興趣與事務,而我則在他們的背後欣賞安定、穩定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自信背影,我由他們的背影穿越海洋,向上觀看到高雄港船隻進港前指引船隻明燈的燈塔,還有我們的國旗迎風飛揚的喜樂畫面,在蛇年過年前,年歲將滿一甲子的我心裡突然產生一種:「國家安康,捨(蛇)我其誰,全民凝聚向心,不分彼此,愛國愛家,必能打造一個外敵打不破的堅強堡壘」的堅定感。 站在陽光下的我是這麼確信著,也相信憑藉大家不分黨派,團結和諧的凝聚力,國家向上提升的指標會越來越高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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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流滿面話賈村
為了參與老兵召集令的活動,這次跟幾位學弟一起返金,晚上與他們把酒言歡話當年時,聊著聊著我忽然問到下基地(基地訓測,簡稱「基測」)時,我們去體驗毒氣的地方是在小徑化學營嗎?結果當年就在小徑受55期士官訓的學弟回說不是,是在「賈村」,而另一位學弟也說,目前賈村正在施工,準備規劃成「賈村戰技體驗場」,提供生存遊戲玩家非常真實的作戰場地。 賈村亦稱盤山訓練場,諧音就是「假村」,顧名思義就是「假造的村落」,提供金門駐軍部隊演練城鎮巷弄作戰的地方,但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這裡有個「核生化訓練場」,是體驗催淚彈的毒氣室,當時會先在教室外練習穿戴防護面具,然後列隊依序進入「毒氣室」後,繞著教室中央燃燒臺圍成一圈,還要唱歌踏步答數,心想只要憋一口氣大約十多秒,就可以戴防毒面具了吧。 沒想到這時班長丟顆催淚彈在中央的燃燒台,室內頓時充滿了毒氣,我強忍著氣體刺鼻味,但還是忍不住咳嗽,接著不禁眼淚直流。但班長還沒下令說可以戴面具,我們是不可以自己戴上,等到我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才下令讓我們戴上,並下令讓我們離開教室,然後我們旋即衝出教室,出來後還要像白痴一樣張開雙手揮舞,並在草地上繞圈圈跑,驅散身上殘存的氣體,那辛辣的刺激感至今仍記憶猶新。 所以來到位於中山紀念林旁的「賈村」,看到工地內幾棟似曾相識的建築物,那些記憶又回來了,尤其訓練場內遍植的木麻黃,讓建築物得以融入在環境之中,還有挖掘後的紅土堆,就連氣味都充滿當年營區的味道,非常戰地,也非常令我懷念。 因此這裡經過重新整理後,除了有毒氣室體驗外,還將規劃為生存遊戲場地,環境有別於台灣的人工水泥桶、壕溝、掩體,這裡可是真正的假屋、假廟、假樓房,還有坑道互通,散發出真實的戰地氣氛,玩家可以模擬巷道戰,攻擊方與守備方可能面對的作戰場景,並利用不同掩體、建築,運用各種戰術技能,這種真實感、沉浸感、臨場感,絕對會讓軍事迷、生存遊戲玩家大呼過癮,帶給遊客多元的觀光新體驗,所以還在等什麼,開放後就趕快報名來參戰吧!我在金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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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虎嬸仔不客氣地責問他說:「你不要胡說八道,誰說我要拿出去賣?我活了這把年紀了,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這點小事還要你這個大箍呆來教嗎?而且有我在,秀香出嫁的事我會處理,你最好不要管東管西,增加我的困擾。不要忘了我是一家之主,只有我說了才算數!」 對於母親的作法,大箍呆實在不敢苟同,雖然秀香不是她親生的女兒,至少是他們家中的一員,彼此朝夕相處,難道沒有一點感情的成份存在。尤其拿人家那麼多聘禮,竟然只要買兩塊花仔布、做兩套衣服給她做嫁妝,實在太離譜。於是他不斷地想,要用什麼方式來彌補,才能讓她風風光光上花轎,即使沒有嫁妝一牛車,也得差強人意,要是過於寒酸,絕對會讓人瞧不起,也對不起數年來協助他農耕的養妹。 即使地瓜、芋頭、花生是他種的,牛羊和豬也是他和秀香餵養的,但平日販賣農作物與家畜家禽的錢,除了留下一點零用,幾乎都交給母親保管,而且從來不過問。如今當他需要用錢時,必須有充分的理由才能開口向她要。倘若說要買一枚戒指送給秀香當嫁妝,她是不可能給他的,只因為她不是她親生的,在這個家庭是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養女。儘管秀香對這個家庭的貢獻有目共睹,而母親的偏心卻讓他愧對這個乖巧的妹妹,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設法送她一份嫁妝,才能感到心安。(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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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手札】登上北碇島,朝聖白色塔
雖名為北碇島,卻孤懸在島的東邊外海。即使歲月輪轉風雲變色,千百年來依舊迎風挺立。 要上北碇島,必須由金湖鎮復國墩僱用小艇出港,小漁港船隻羅列,「嗆蟹」鋼雕矗立於港邊上方,巨型鋼雕以俗稱金門「市仔」的三疣梭子蟹為本,栩栩如生的模樣,讓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漁港海味。 復國墩漁港為金門縣重要捕撈漁港。早期居民以捕魚維生,金門「市仔」是主要海產,由於盛產期捕獲大量螃蟹,居民動起巧思製作成美味可口的「嗆蟹」,成了當地最佳美食代表。 小艇在港內左彎右拐後,被銀白浪花簇擁,急速向前。藍天白雲,海天一色,無邊無際地一路往天涯飛奔。偌大海平面,除了轟轟馬達,以及堆疊的千層浪花聲外,偶有小艇呼嘯而過,乘載著趕往外海的海釣客。 北碇位於金門東邊,距復國墩漁港約4,200公尺,面積0.08平方公里。是金門縣境極東點所在,外島中的離島,由陸軍金門防衛指揮部官兵進行守衛。 北碇宛若石塊堆砌的石頭島,綠蔭極少。小艇逐漸駛近,遠遠地就可望見圓筒狀的白色燈塔,矗立在小島的最高處,在朗朗晴空的映照下,閃著希望之光。 航程約十五分鐘就可抵達,由於碼頭相當簡易,附近礁石又多,船隻必須很小心地靠岸,再手腳並用循階而上。 登上碼頭後,白牆紅字的北碇地標首先注入眼簾,沿著斜坡朝向島的高處邁進,兩旁迷彩碉堡,方才粉刷新漆,碉堡上頭則植滿防禦用的尖銳瓊麻,血紅的「國家、責任、榮譽」、「獨立守備,自力更生」,讓砲聲已遠的島地,依然保有一絲的戰地氣息。 島的最高點,除了白色燈塔外,僅有的小塊平地闢為籃球集合場,幾間駐軍房舍沿著斜坡闢建,再往外,就是崖下浪潮洶湧的台灣海域。 歷史記載,燈塔由英國籍中國海關總營造司韓得善設計興建,1882年動工,隔年10月18日點燈啟用。 北碇燈塔為圓形磚造,塔高17.5公尺,塔身四層,外牆塗白漆,塔身中央設有3條花崗石嵌框,以加強結構安全,並以白色花崗石為塔身貼面,是唯一使用花崗石嵌框的燈塔。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燈塔塔身曾被炸毀,之後僅能以簡易三角鐵架安置燈具,維持燈塔運作,炸落之頂蓋改建為紀念座並設立於基地中。 北碇島燈塔於1920至1930年代曾被選為外籍燈塔管理員訓練之所。1949年國軍進入駐紮,於島上興建防禦設施及地下坑道,塔身設有3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浮雕泥塑標語,呈現軍事管制時期之特殊風貌。財政部關務署曾於1986年整修塔身,2013年由財政部關務署移撥交通部航港局負責管理,與東碇島燈塔合稱為「金門雙碇」。 已登錄為縣定古蹟的北碇燈塔,古蹟本體包括:燈塔、宿舍、隊長室、動物養殖棟、花崗石儲水池、紅磚鋪面、圍牆等。進入燈塔,沿著燈塔內部迴轉樓梯,登上塔高17.5公尺的白色百年燈塔,白色塔身,在湛藍海水映照下,奪目耀眼。 目前島上只有官兵三十多人,負責戍守著這座百年燈塔和島嶼。除了白色燈塔外,白色牆身紅色屋頂的小小觀音、媽祖廟,靜立在燈塔前方,守護官兵。 小廟入口,「北斗泰山扶天下,碇國安邦護浯島」門聯高掛。進入狹小廟內,正面牆身書寫著:「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雙手虔誠膜拜,心經經文,縈繞耳邊,護佑島上官兵,也撫慰天地眾生。 小小觀音、媽祖廟之外,還有一間祭拜烈士忠魂的無主小廟,「烈士忠魂永護國,青史留名長憶思」,兩岸對峙的昔時,多少保鄉護土的年輕英靈,在烽火中,化為一坏黃土,一方小小的英靈牌位,幾炷清香,在遙遠的小島,靜靜訴說當年離鄉背井戰士們的悲歡故事。 探勘完燈塔等古蹟,以及破損漏水的官兵房舍後,我們原船回返,「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人生多苦惱,幸有裊裊梵音,一路相隨,在汪洋大海中,在混沌的世間裡,陪伴我們堅持初心,勇往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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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任考上校長
台中市國小校長甄試放榜,我校主任以筆試榜首之姿搶下金榜,獨占鰲頭。身為她的校長,可以說是既高興又欣慰,尤其親眼目睹她這幾年努力不懈的過程,我的內心其實還藏著幾分佩服與讚嘆。 因為我個人深知,邁向校長之路,是一場漫長且深刻的自我挑戰。不管是誰,這條路上沒有奇蹟,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累積、不懈與堅持,才能夠邁向成功。 「只有累積,沒有奇蹟。」這句話當真是她一路走來的最佳寫照。這一次,我希望她一定要以破釜沉舟的決心來準備,鼓勵其參加友校校長開辦的讀書會。 在讀書會中,師傅校長們會先建議前來應考的各校主任,要將三年內歷屆試題印下來,從審題、判讀的基本功打起,接著練習如何審時度勢、洞察趨勢以作精準答題,透過一遍又一遍的尋思答案中,慢慢累積個人的作答養分……就我的從旁觀察,以及她的學習心得,幾個月下來,辛苦難熬的讀寫歷程,得以透過自主學習和同儕分享,學會疏理實務、內化理論並且運作系統。 據她所說:每一次讀書會的腦力激盪,總能積累出意料之外的加乘效應,讓自己答題能力與應試信心都與日俱增的穩步提升;期間,難免遇到撞牆時期,內心也會感到迷茫,更曾腸思枯竭,望題興嘆,百思而不知從何下筆,好不容易擠出點蛛絲馬跡,不是窮於應付理論框架,就是脫離了教育現場思維!於是,就只能再次自我對話,從嘗試改變腦內節奏做起:教師會議中聆聽校長報告、課間走察領略同仁需求、彎下腰身和孩子一起看世界、同時與家長互動了解對學校的期待……這些身體力行的互動省思,慢慢與讀寫經驗有所內化、發酵。 終於,在最終下筆那一刻,驚覺論述語言能與學校現場結合,字裡行間鮮活的呈現出教育溫度的應答條理……這樣的轉變,一如季節變化,彷若風霜過後,陽光到來,榜上有名的雀躍,真是叫人欣喜與感恩。 其實,在這次應考之前,她有過三次孤軍戰鬥的經驗,挫敗往事,隻身一人,雖然是瀟灑自若的上場,但總缺了一股氣、總是差那麼臨門一腳,順利通過筆試,卻都在口試之後鍛羽而歸。 此番捲土重來,不再功虧一簣,就是讀書會練就的獨門心法,務必要不時的提醒自己:「穩住,必上」,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彷彿提壺灌頂般,鎮住了過往焦慮不安的躊躇情緒,它讓人篤實的與自己對話:「放心,我會考上。」 這般心情轉變,不僅是對自我最無形的鼓勵,更能產生堅若磐石的信念,驅使她在每一次疲憊欲棄的邊緣,能夠重新懷抱理想、展望將來,進而堅持向前。所以,她最近的閒聊中,還是惦記著讀書會的夥伴們,這些溫暖的支持力道,讓彼此在討論中互相成長,在競爭下友好激勵,這份陪伴,讓她深刻明白,教育的力量來自集體智慧與夥伴協作,既然選擇教育為畢生職志,那麼就當戮力向前,讓自己站在領導的角色上,舉高雙手,提一盞燈,為學校和孩子點亮更多美好的學習價值。 古人有言: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自砥礪出。乙巳新歲,學期開始,我在細雨中信步校園長廊,前庭寒梅盛開、花圃杜鵑含苞,十多年前,自己準備校長應試的場景如影片倒帶,一幕幕映入眼簾……雖然已然邁入退休年齡,我還是衷心感謝,這一路上所有成就我的校長前輩,因為有這麼多教育先行者的指導與鼓勵,才能讓我踏實築夢、實踐理想。 教育路遠,童心如昔,面對未來,我將持續以堅持和熱情,實現對教育的承諾,一如校長室春貼的句子:「前方有路、光明在望」,這是今年佛光山送達的星雲語錄,是與人祝福,也可自我惕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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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青春釀
醋料佐膳醬汁不勝枚舉,是烹調一道飲饌的核心精神,是人物與食材之間對話的媒材,美饌佳餚打動人心,醋酎鮮料風味婆娑,生意盡是盎然啊!我了解到醋的品質純淨、有獨特的香氣,開啟一方水土之門扇,帶出料理的技藝與民情風土,喚醒舊時的記憶,延續對生命的執著與情感。食醋展眉酡顏,食醋延年益壽,涵括其色、香、酸、醇、濃的特點。唐朝白居易有詩著墨醋飲,當時寺僧長老神秀提著酢(醋),到白居易住的履道里品茗,閒敘酢之神效。興致之時,神秀長老向白居易索詩,白居易以酢研墨,揮毫書就:「長生殿上競爭傳,老來齒衰嫌茶淡。無契之處誰相依,疾酢倍覺酸勝甜。」藏頭詩意味神秀長老常飲醋,長壽健康。 爸爸十八歲之後就移居新市里,沒有延續釀醋事業,但沉默的文化醋底蘊還在。生命的線索來自宗族與血緣關係,埔邊終究是他落葉歸根之處。他叮嚀我們不可數典忘祖,祖先卜居金沙鎮浦邊興居成族,建立祠宇,或是後浦東門因土地窄、田園瘦,遂分一支於埔邊。爸爸要我們選擇自己的方式,來走過自己的一生;生命旅途當中,發生了事情就體會;若是遇見未知,記得保持謙卑;但生命不能虛耗、蹉跎、浪費的,要認真對待、尊重每一個人生命軌跡裡的多樣式。 於是,那些聚散有時的光陰裡,我們都成為過客。我們無法海納百川,也無法全覽整片天空,但時間的刻痕、生命的皺褶印在幽微的光暈。爸爸在沉默的當下,我拾起他每個生活段落,領悟了明亮、天真的個性裡,透露他鑿開傷口有癒合的疤痕,他讓時間慢慢過濾沉渣,生命變得醇厚;他讓時間逐漸轉化了困境,生命變得堅韌,或許,一切都成為能辨識善意者的透徹目光。 那年國中畢業的季節,白葡萄酒醋塞滿自行車的置物籃,一直是我繼續前行的動力,當我處於不可自拔的深淵,或是遇到如履薄冰的情境時,都讓我想像那一幕:湛藍的天空與雪白的雲朵輝映著院子裡白綠葡萄……紅磚相間的窗櫺,在閃爍明滅的雲彩堆疊剎那,絢麗的光景,逼仄的方寸小框,白綠葡萄儼然奪框出線,令人目眩神迷。於是,韶光易老,光陰利刃,那些被時光釀製白葡萄酒醋與原鄉的高粱醋,成為我與爸爸間軒渠笑悅之事了。 十五年前我家開始醅甕梅子酒,至今已然陳年酒釀,或是陰錯陽差成了梅子酒醋,果然十年有成梅子酒醋,能再飲白葡萄酒醋一杯無?嫣然一笑,如蟬聲鼎沸、如燕嚶呢喃,年年夏季都有飲釀盛宴了。無論是杜康釀酒或其兒黑塔巧釀釅醋,香氣都在指掌之間,各自散逸的芬芳,各各情有獨鍾,盡心喜愛。我繼續釀製梅子酒醋,讓陳年梅子酒醋繼續發酵,溫潤生活裡的每個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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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大箍呆不屑地說:「其他的不用說,妳拿人家那麼多聘金,竟然連壓籃的禮數都不懂,村人有誰不知道,我怎麼能幫妳說好話。」 虎嬸仔反駁他說:「壓籃是古早的事,現在時代已經不一樣了,誰敢說拿人家聘金一定要壓籃?只要美卿那個有錢人沒有意見就好,那些說風涼話的人又算得了什麼!要是有人敢胡亂批評,秀香出嫁的那天,我一定不請他們來食肉,讓他們在家癮仙膏。」 大箍呆提醒她說:「娘,四百斤豬肉不是小數目啊,人家美卿姨好意要妳部份折現金,妳偏偏不同意,非要如數送豬肉不可。到時請客加上答謝添妝的親友,如果用不完,剩下的我看妳要怎麼辦。」 虎嬸仔瞪了他一眼,怒斥他說:「我自有盤算,不要你這個大箍呆操心!」 大箍呆不禁想,母親會有什麼盤算呢?難道要用籮筐挑出去賣,雖然賣的價錢會比美卿姨折現來得高,但不管是「嫁查某囝」或「嫁新婦仔」,男方送的豬肉是屬於「查某囝肉」或「新婦仔肉」,似乎沒人敢把它拿出去賣。一旦賣「查某囝肉」或「新婦仔肉」除了會讓人恥笑,也是習俗上的一種忌諱,母親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於是他提醒她說:「娘,美卿姨送來的豬肉,除了請客用,以及答謝添妝的親友外,是不能拿出去賣的。」(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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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青春釀
夜裡,家裡的貓咪打翻了一瓶水果醋,果香瀰漫著廚房,近來困在漫長雨季潮濕霉味裡,渾然味覺發酵還是腐敗,瞬間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覺歌誦出佛羅倫斯.懷特1930年代出版的經典食譜《英國好物》其中詩句:「試想淋上月見草醋的一首詩、一碗沙拉會是怎般光景……。」我讀到此詩才知花朵醋在生活裡竟是尋常,植栽花卉交織發酵味道未置可否……。 兒時舊家鄰居讓我初識香草醋,庭園亭亭淨植,釀成迷迭香醋、百里香醋、玫瑰花醋、洛神花醋、薰衣草醋等等。我才理解英國人在十七世紀,尋常以草本植物的花朵、果實與蜂蜜釀成的醋稀釋水後飲用。而青春芳華時,白葡萄酒醋帶我走進一段時光旅程,令我難以忘懷! 那年國中畢業的季節,玻璃罐裝白葡萄酒醋塞滿自行車的置物籃,隨著振動液體頻率變得緩慢,瓶瓶罐罐在滾輪間低聲哼唱著。我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夏季旋律高吭的音效,時而以明喻之姿爆過天聽,宛如演奏會;時而以隱喻唧唧為串,長音驟歇;時而以略喻蟬聲鼎沸,進行發聲之旅。當時我穿越那一條櫛比鱗次的街道,從窗櫺望去,喜見磚紅方格內白綠葡萄結實纍纍,瞬間定格。 「噠噠噠……嘎嘎作響」,當我還沒進門,媽媽就喊著:「小扉,車鏈有可能卡入很多土沙,妳騎去溪邊、料羅嗎?還是太湖、榕園,我聽車鏈聲,若不是卡入很多沙,就是鏈條之間跑位,若沒有調整檔位,不順而出現聲音很嚇人的!妳騎上坡就會很吃力,變得卡卡的……。」我還沒來得及說去看那一棟栽有白綠葡萄樹的二層樓「透天厝」,媽媽就以國語、混閩南語講著。媽媽經典語錄就開始霹靂啪啦響個不停!我漫不經心說:「好啦!」逕自上了樓。等我下樓,媽媽已經把自行車微調整了。我很開心!媽媽跟我說一件更開心的事情,我們要搬家了!新家與舊家距離,用走路的話,大概是吃一支霜淇淋的時間,新家的定義不是房子結構,而是從東邊移到西邊的全新視野,樓層不比新市里的舊家高,但坪數幾近兩間舊家。藍天白雲襯托出磨石子樓層的樸實,湛藍與雪白輝映著院子裡白綠葡萄,我喜歡大院子裡灰舊與紅磚相間的窗櫺,在閃爍明滅的雲彩堆疊剎那,絢麗的光景,逼仄的方寸小框,白綠葡萄儼然奪框出線,令人目眩神迷。 那一年國中畢業,鳳凰花開的季節,我們搬到有白綠葡萄院子的金湖鎮宅第,仍在新、舊樓房之間往返。屋主贈給我們自釀白葡萄酒醋,十年有成酒醋,滿眼欣欣歡喜,他們說喜贈有緣人,各自珍重且珍惜當下。自行車的置物籃隨著輪轉踩踏在碎石子路,液體隨著瓶罐振動頻率,在八分滿的虛空間擺盪。葡萄青皮漬皺、層層疊疊自透著年華沁潤的果肉,流失的歲月全然發酵成為醋香,酒醋陳年無妨礙,嚐一口老去的青春釀飲。 味道是思念的源頭,食物裡的調味紀錄了時光旅程,書寫飲食的篇章展演了人生青春扉頁。無法還原的漬物,在釀醋的過程撫慰孤寂的心靈,因為醋底沉香來自於各種穀物,經過長時間淬鍊、發酵與陽光篩落樹林下的光影,沉澱之後的餘韻。那是爸爸在人生行事曆上缺漏的一頁,他在心裡醞釀數百次的金寧鄉埔邊村高粱醋之寫意,寫在筆記本卻蹉跎了光陰,謙讓裡的摺疊時光,卻無法挽回親情與愛,味覺的酒醋記憶,獨特的手工釀製造法,缺少等待與耐心的智慧,徒留遺憾! 醋香來自甕缸裡食物的發酵,爸爸資料庫裡的線索與技法,逐漸能有所發揮,是自家料理的絕妙調味。醋香雖然無法到達時間的彼岸,但醋彷彿是無岸之河,讓我品嚐那次的白葡萄酒醋後,竟能泅泳至爸爸心之所繫、心所掛念的釀飲之海,時間成為一條隱形渠道,不再是無法承受之輕或重了!於是,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是實現生命形象裡最激越的,負擔越沉重,我們對生命的體悟,就越貼近現實世界,生命越能真切的感同身受。若是完全沒有負擔的人生,會讓人的存在,變得比空氣還輕,會讓人的存在如輕煙被薄霧吹散,如柳絮被風雨打落。遠離人世的存在,一切變得有點似真非真,行動雖然變得自由自在,卻又顯得無足輕重。 米蘭.昆德拉:「生命之於我,是那樣認真而又沉重;生命之於你,卻是那樣輕鬆;我想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樣輕的事實,以我的生命之重,永遠無法承受你的生命之輕。」爸爸看似沉重的生命歲月,依然展現出他在燦爛、輝煌時的灑脫之中。我想他對於埔邊的情感,猶如沉甸甸的甕醋,醋底芬芳經過時間醞釀已然飄香。軍車、汽車壓軋、壓軋、壓軋高粱穗等穀物,每一秒鐘都重複無數次,每一個動作都負荷著讓人無法承受的輕。穀物之間融合、發酵,在溫度控制、空氣調節下變得輕盈;時間彷彿落下永恆輪迴的樣貌,在甕裡氧氣之於發酵;空氣之於釀製,釀醋過程中的有機類,若揮發耗盡或者失敗,酒、醋宛如雲飛煙滅,化為烏有。 如今,琳瑯滿目的釀製醋,受到老饕的喜愛與研究。金湖鎮新市里市井文化的孕育下,菜市場與一條中興街就有數十家餐飲店、雜貨店、冰店、書店等,像個小型社會。我的味覺開啟了魔法百寶箱,味道齊聚一堂,也像聽覺的時光音樂盒,來自四面八方的族群,他們料理的美味菜餚與店家老闆的口音,彷彿進行一場異國美食之旅。他們記憶中都是「家鄉味」的創意料理,口味道地、有層次,懷舊思鄉念故人,一勺一瓢皆是鄉情。店老闆想像自己的家鄉地景,藉由在他方烹煮的家鄉味,以味道按圖索驥,炊煮過程一定澆勻百家醋的沁香,或許在桌上信手拈來的醋瓶油罐;或許在醃漬肉類、鮮魚、沙拉等,甩手、拍打,行雲流水般,烹調?與鮮的道地小菜。「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們吆喝著客人飲食,逐漸對金湖鎮新市里有了認同感,異地的自然環境,會孕育出不同的文化與人文。飲食不僅僅追求感官饗宴,也有飲食的經濟與家庭的使命感,涵養一個地方的民情習俗、風土情味,顯現出農林漁牧業者的生命與汗水,展現士農工商的素養,更是地方歷史、文化與自然生態共生相融合的餐飲美饌。 他們從家鄉空間概念與食物的味覺,尋味之旅極其漫長,終其一生有可能回不去故鄉了!無論是廣東汕頭沙茶、山東饅頭,還是四川辣醬麵、江蘇鎮江醋,遠者來、近者悅,香氣遠播千里。他們的廚藝馳名後,尋親到金門常有之事,團聚依親或天意弄人,老天爺對他們的考驗,猶如一場場未知的辦桌盛宴。爸爸常與他們做雜貨生意,交換經營店鋪、商場的心得,新市里街道巷弄人情味濃郁,他們找到自己在金門的價值與認同感,爸爸重新開啟對高粱醋認知,找出屬於金門味的高粱醋,審視高粱醋價值與競爭優弱勢。藉由食物追溯,那一種關於家鄉味道的記憶,我想著:他們的料理影響到當地飲食習慣,無論食物的「肴、點、麵、香」,都已經融入我的飲食經驗裡,麵食與水餃、蒸餃、燒賣、鍋貼成為餐飲生活的重要元素。影響我爸爸的是多了一味鎮江香醋(烏醋),「兩味醋」已成為爸爸日常煮食的調味品,混合醬油作為沾醬,滴入蔥白絞肉餡包水餃,或是澆淋蒸品成為桌上佳餚,香醋佐膳汁料已是人間上品。 時常喚醒爸爸味蕾猶是埔邊的高粱醋,埔邊醋缸醞釀之於爸爸的味覺,都是在青年前期培養所產生的印象。以甕缸作為發酵醋醅的基地,甕缸林立在古厝間,紅瓦白牆稻埕前或暗處密閉貯藏一段日子,酵素作用點染了醋的風味,攪拌、壓榨、靜置在日常進行高粱醋的釀製。識得古法風味在未來,是逗留或者遠颺,蹤跡仍是未知。國際料理主廚江振誠曾說:「很多廚師搞錯了!會在料理上動很多炫目的花招,一下子冒煙,一下子點火,隨時都在強調『這是我做的』,這是『我』。但這是錯的。」在江振誠心中,大自然所賜予的食材,才是餐桌上永遠不變的主角,而廚師,只是帶出食材完整性的媒介者,轉譯著自然風味的訊息。 高粱醋釀製過程亦若是,爸爸是商業家、媒介者,轉譯著釀醋的商機,日後讓他轉型商業經營模式也曾有過一段風光的歲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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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腳步
我四處仰望,側耳聆聽 尋找春天的樣子 落櫻之後 紫色的苦楝 繼續浪漫了天邊的視野 瑟瑟發抖的小草 也在寒風中等待 落寞低頭剎那 驚喜了我望穿的眼眸 啊!那粉嫩嫩的醋醬草花 不就是春天來訪 最婀娜的腳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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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大箍呆說:「我知道娘不是貪財,但既然拿人家那麼多聘金,將來一旦秀香要出嫁,可要多給她一點嫁妝。」 虎嬸仔不認同說:「你要搞清楚,她只是我收養的新婦仔,不是我親生的女兒,到時請裁縫幫她做兩套新衣服,再買兩塊『花仔布』送給她就足夠了,還要什麼嫁妝不嫁妝的,真是大箍呆一個!」 大箍呆反問她說:「娘,這樣難道不會太小氣嗎?除了要多做幾套衣服外,也要買一台縫紉機和留聲機,還有戒指和項鍊,這樣才夠體面。因為秀香幫我們做了很多事,不管是家事或農事,都是我們家的好幫手,而且妳拿了人家那麼多聘金,假如太寒酸,一定會讓人家說閒話。」 虎嬸仔冷冷地說:「如果秀香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就會照你說的這樣來做,可是她偏偏是我收養的新婦仔。既然是新婦仔,做點事難道不應該?如果你有錢想送她金銀財寶,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我管不了。而且美卿那個有錢人,她們家並不缺縫紉機和留聲機,買了不但沒地方放,也浪費金錢。至於戒指和項鍊,他們家己經有準備,包括手環、手鍊總共十二兩,我們就不必多此一舉。你不覺得首飾如果戴太多了,反而顯得珠光寶氣,實在不適合她這個新婦仔的身分,所以我決定出嫁時不讓她戴太多金飾。至於聘金,我拿他們八千塊是行情,但美卿為了要凸顯她的財富又加了四千塊,那是她自願加的,不僅跟我無關,也不能說我貪財,這點你可要搞清楚!假如有人在外面批評我拿人家那麼多聘金,你除了要加以反駁,也要替我說幾句好話,不能讓外人說我貪財賣新婦仔。」(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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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北賽普勒斯
在南賽普勒斯旅遊,聽聞只要有台灣護照,即可入境北賽普勒斯,南賽觀光繁興;北賽相對閉鎖,盈溢神秘,令人興起一探究竟。於是我們來到萊德拉街(Ledra Street)南賽普勒斯檢查哨,快速通關出境,經過緩衝區,再到北賽普勒斯檢查哨,無須檢查行李只看護照也迅速通關入境。 入境地同是萊德拉街,但南賽的希臘風華與北賽的土耳其風情迥異,這也難怪,賽普勒斯在西元前本屬羅國帝國行政區,居民是希臘人,信奉希臘正教,到了西元十六世紀被鄂圖曼土耳其帝國佔領,才移入土耳其人,帶來了伊斯蘭教,一八七八年則成英國的殖民地,直到一九六零年才脫離英國獨立建國為賽普勒斯共和國,國旗白色旗底象徵和平,銅色代表國家的重要礦產銅礦,地圖代表國家,地圖下兩枝綠色橄欖枝,則代表賽普勒斯共和國的希臘人和土耳其人,也象徵兩個民族都嚮往和平。很諷刺的是建國後希臘人與土耳其人即衝突不斷,一九七四年賽普勒斯北部的土耳其人,在土耳其政府的支持下宣布獨立為「北賽普勒斯土耳其共和國」,國旗有知也會為之哭泣。 我們漫步萊德拉街,來到一個圓型廣場,廣場上豎立一根「威尼斯柱」,因歷史上此地也曾被威尼斯統治過,廣場旁有英國殖民時期紅色屋頂、黃色磚牆的法院,轉角飄揚著北賽普勒斯土耳其共和國與土耳其國旗,兩國關係密切不言可喻,現在全世界也唯有土耳其承認其政權。接著經過Selimiye清真寺,這清真寺原是十三世紀建築的哥德式天主教堂,後來鄂圖曼土耳其入侵後,才增建兩座高聳尖塔改為清真寺。 啊!好壯麗、宏偉!Selimiye清真寺對面赫然座落一古代大驛站,這座封藏時代記憶的驛站,歲月沈澱了它的美麗,乃是鄂圖曼土耳其一五七二年提供給往來商旅休憩、住宿的驛站,入口即見廣闊的露天庭院,庭院被兩層樓建築所環繞,正中有一座小清真寺,也不知撫慰了多少駱駝商隊漂泊的心。當年駱駝商隊從中國運來絲綢、金、銀、鐵器及諸多奢華物品,運往中國的則是皮貨、香料、藥材、珠寶……等,在此熱絡交易、休憩,懷舊氛圍迴盪牆壁斑駁的滄桑。 現在大驛站文創藝品店雲集,土耳其風采藝品琳瑯滿目,尤其避邪的「土耳其藍眼睛」藝品,幽麗繽紛、目不暇給,「土耳其藍眼睛」相當於台灣的保身安符,藍色代表伊斯蘭教惟一真主阿拉的海洋,眼睛代表阿拉的眼睛,自古即為土耳其人的護身飾物。最可愛、迷人的是將這些琉璃珠珠串成手環、項鍊……等飾品,也串起旅人旖旎、浪漫的情懷。 走出大驛站,經過鄂圖曼帝國時期建造的著名土耳其浴室,已有四百年以上歷史,撫今追昔,歷史的刻痕永不磨滅,仍可想像當年的豪華氣派。逝去的總是最華美,人總愛惋惜過去,卻又不停摧毀那餘下僅有的將來,殊不知人、事、物皆然,逝去如雲煙,杳無蹤跡,教人不能不為之感慨萬千。 萊德拉街美食餐廳林立,中午我們在當地導遊推薦下,進入一家老牌餐廳用餐,導遊說這家餐廳標榜融合土耳其與希臘美食,餐廳不僅有名,它是歷史。果然名不虛傳,牛肉丸子、羊肉串燒、炸肉條,味道豐美、芳香四溢,土耳其軟糖、乳酪甜點,糯甜清爽、甜而不膩,都好吃到連胃也在拍手。 飲食早已紓解糾纏縈繞的恩怨情仇而美妙融合,種族為何不能?世上不同的種族,為何不能像此地的石榴紅艷籽粒熱情擁抱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歡樂、一起同甘共苦。不解的是人總是重複同樣的錯誤--排斥、衝突、仇恨、爭戰……十九世紀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說:「歷史給我們唯-的教訓,就是我們無法從歷史中得到任何教訓。」洵為精準名言。 哇!自己只不過是品嘗一餐異國美味的旅人,竟衍發如許沉重、難解的歷史情結!就拋開這些紛擾、迷惑的歷史共業,縱情美食饗宴吧!西諺有云:「美食和風景,可以抵抗全世界所有的悲傷和迷惘。」誠然,每一口異國美食都是舌尖上的探險,引領我領略不同的風情與文化,感謝北賽普勒斯美味,讓我得以達成初步探秘北賽的宿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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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振與金大崛起
經六年的籌備,二○○三年八月一日,金門分部奉准獨立設校,並升格為國立金門技術學院;再歷七年的快速成長,二○一○年八月一日,奉准改名,轉型為國立金門大學,設有人文藝術、社會科學、理工、管理、健康護理等五個學院。直到他從金門大學校長卸任,十七年間逐一完成學生宿舍、學人宿舍、圖資大樓、理工大樓、多功能活動中心等建設。除此李金振也積極向金門旅外僑領募款,如馬來西亞楊忠禮、新加坡的黃祖耀、張允中、印尼的黃進益等,他們也都樂得捐資認養各學院大樓,共襄盛舉同為建構「金門大學」築夢。曾在金門當兵的鴻海集團創辦人郭台銘也不落人後,捐贈一百萬美元,供金門大學充實電腦、網路設備。如今若從高處俯瞰,一棟棟巍峨美輪美奐既現代又含有傳統閩式建築元素的金大校舍,簡直不敢相信這裡曾是荒煙蔓草,集亂葬崗、營區、砲陣地於一處的「狗屎埔」,如今已脫胎換骨成了為國造才的狀元地。 師資方面則從最早期的十二名專任教師,成長到目前的將近一百三十位,且其中有九成教師擁有博士學位,大師級的詩人鄭愁予、國際超導權威學者朱經武、傳播界之教父鄭貞銘等均為該校講座教授。金大學生人數也從最初始的一百四十人,一路跳躍式成長,目前逾四千六百人。在當今許多大學院校面臨招生不足額之窘境時,金大報到率卻超過百分百(其中陸生不受總額限制)。錄取級分數且節節攀升,二○一四年還首度從台大搶下一名滿級分榜首生黃建桐,寫下傳奇。 李金振在十三年內完成三級跳的創校任務,在學術界被譽為「轉身跳投得分」,也因此被冠以「魔法校長」的美譽。 承先啟後,魔法校長功成身退 相傳南宋理學大儒朱熹曾兩度到過金門講學,創立了燕南書院,奠定了金門文風鼎盛的基礎。「再窮也不能窮教育,再苦也不能苦孩子」,這是金門人常掛在口中的名言。也因此造就了四十四位進士。李金振遂有繼承朱子教育的使命,他有個妙喻,認為金門本來是資優生,後來忙著為台灣擋子彈變中輟生,解除戰地政務後,才積極「補考」。成立一所自己的大學,對金門人來說意義非凡。 二○一○年八月一日金門大學掛牌,李金振特地前往古區的燕南書院點燃香火以示「薪火相傳」,李金振認為金大是克紹箕裘,因此把金大定位為燕南書院的復校而不是金大的創校,並決議把金門歷代進士追認為金大傑出「校友」。 二○一四年七月三十一日李金振屆齡卸下校長職務,卸任後李金振一面回歸教職,一面受聘為國立清華大學校長特別諮議、總監等職,致力於清大金門專班的創設及東南亞僑教的推廣,繼續以「智庫」角色為教育事業也為金門奉獻。 李金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位女人母親與妻子,先後於二○一○年及次年過世。回首前塵,他特別自責像欠了太太一世情,創辦金門大學成功之日竟是妻子謝世之時,她一生的使命好像就是陪著李金振完成這一件重大任務似的,想到這裡李金振內心有說不盡的傷痛,惟望三生石上再續前緣了。李金振的兒子李宗儒已學成歸國,任教於崑山科技大學,其專長是資訊工程與基礎醫學,擅長大數據科技。二○一六年頃獲教育部全額補助赴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受訓,不只可告慰亡妻,也算是李校長在忙著創設金大之外,最感安慰的事。 李金振的座右銘:吃苦當吃補、機會只留給準備好的人。 參考資料及書目:維基百科、李福井著《金大崛起》、李金振《金大崛起》筆記 (下/稿費贈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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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大箍呆
更何況她不知花費多少心血,才把秀香養育長大,雖然小時候虐待過她,但這不都是許多養母慎用的伎倆麼?當她長大嫁人,身為養母,收取男方一點聘金是理所當然,不怕被「天公」或「地嬤」知道。要是有人敢說她「賣新婦仔」,她一定跟她沒完沒了,甚至很久沒有罵過的「夭壽、袂好、摳頭、絕種」,她不但沒有忘記,重新再溜上幾遍也毫無問題,對這些人沒有什麼好客氣的。而且當秀香上花轎的那一天,她也絕對不請他們來「食肉」,她說到做到,不信,大家就等著看! 第七章 秀香訂婚的那天,所有的一切全由母親作主,大箍呆始終沒有插手的餘地。當他得知母親把聘金全數收光光,沒有留下一點壓籃錢,實在感到不可思議。尤其她逕自作主,收取西安家那麼多聘禮,已受到不少人批評,如今又不按習俗行事,存心讓美卿姨難堪,她的作法屬實不妥。希望美卿姨大人大量,不要受到這件事的影響,好好愛護秀香。讓一個自小無父無母,被收養後又遭受養母虐待的孩子,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愛她的夫婿,以及一個疼惜她的婆婆。果真如此,他的心願已足,但對母親的作法仍然耿耿於懷。 想不到母親卻不屑地說:「我只要她八千塊聘金,但美卿為了展現她的財富,讓大家知道她是富婆、是有錢人,就主動加了四千塊。這筆錢倘若我不收,勢必對不起她的用心,如果為了習俗再留下一點壓籃錢,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乾脆就全部收下,並不是我貪財啊!」 (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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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振與金大崛起
李金振(一九四九年-今)生於福建省金門縣古寧頭南山村,在戰火中蹉跎直到十六歲才從國小畢業。師範大學公訓系畢業後進入台灣大學三研所深造,於師範大學獲法學博士學位。曾任教成大,一九九七年,李金振奉派籌辦高雄科學技術學院金門分部,在他積極策劃奔走下,於二○一○年成功轉型為國立金門大學。 一九八一年李金振自台大三民主義研究所畢業。同學在台北來來大飯店擺謝師宴,當他「循例」端茶送水,擔任「台灣經濟發展」這門課的教師李國鼎接過茶水時突然冒出一句話:「今天都包給飯店了,沒你的事了。」李金振愣了愣,旁邊的一位同學對李國鼎說:「他也是我們應屆畢業生。」 李國鼎恍然若有所悟,於是對李金振說:「我一定要為你做一件事情。」 原來,政務委員李國鼎是當年台灣經濟發展總設計師之一,常請和主題相關的專家如趙耀東、辜振甫等來演講,同學輪流端茶水,有次管茶水間的先生對李金振抱怨道:「你們茶杯拿去常不還,以後就你一個人負責拿,我只認你。」於是李金振默默地端了一學年的茶水,以致讓李國鼎一時間以為他是學校的工友。 就是這樣一段因緣,李國鼎「我一定要為你做件事情」的一個口頭承諾,讓李金振揚棄可能有一天成為「日進斗金、開名車住華廈」的補教界名師,在曾是烽火連天的戰地金門,平地拔起一座亮閃閃的「金」字招牌──「國立金門大學」。 大隻雞慢啼 一九四九年堪稱中國歷史上驚濤駭浪的一年,國民政府撤守台灣。十月廿五日共軍對國軍鎮守的金門發動攻擊,驚天動地的「古寧頭戰役」雖在不到七十二小時內結束,卻從此永無寧日,直到一九七八年兩岸才終止相互砲擊,讓居民得以喘口氣不用再在砲彈下顫慄維生。 古寧頭大戰後的十一月二十三日,李金振在南山村呱呱落地,是名附其實的戰爭之子。李金振父母育有八名子女,可謂食指浩繁,戰地民生凋敝,父親積勞成疾,生活異常清苦。在這種環境下,李金振無法正常受教育,一方面得時時躲砲火,一方面又不時要去街頭當小販叫賣地瓜、碗粿,或大清早到海邊採蚵剝蚵再挑到城裡賣,賺點小錢貼補家用。在環境拖磨戰火磋跎下,李金振書讀得「哩哩啦啦」(零零落落),小一就留了三次級,直到十六歲才從小學畢業。 童騃時期的李金振除了有眼疾耳疾,還經歷兩次大難不死,一次是頑皮學軍車倒退嚕跌入水井,幸被及時救起;另一次是搭軍中便車,小金振脖子上掛著裝滿要去賣的碗糕的鍋子,還未跨過車斗護欄,軍車突然啟動,他重心不穩就被甩到大馬路暈死過去。也是命大,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後撿回一條小命。 李金振讀小四時,父親病逝,開始半工半讀,課餘上山犁田,下海擎海蚵,成為家中生產力一份子。因繳不出伙食費還被攆出學校伙食團以致三餐不繼,穿著垮垮的救濟衣服上學,被譏為像大陸同胞,從此「大陸同胞」成了他的綽號。 李金振十六歲小學畢業,金門首開九年國教,李金振上了金城國中。高中畢業第一年考上私立中國文化學院新聞系,因學費負擔太重,隔年重考進公費的師大公訓系,那年代大專聯考文組錄取率只有百分之十三左右,李金振能擠入國立大學窄門殊屬不易,也因此常被鄉親笑謔說他是「大隻雞晚啼」。 萬年機要,換長官不換位子 李金振自師大畢業後,到金門高中擔任實習老師,是年與交往數年的筆友陳麗媛結婚。翌年到長榮女中任教,後來考上台大三研所。研三時甄選上台北中山女高專任教師,先後在三所高中教了四年的三民主義,累積出版了十六本參考書和多份講義,很受學生歡迎。校長對他非常器重,研究所畢業,至盼他繼續擔綱任教。然而李國鼎老師已經把他介紹給成功大學校長夏漢民,惟成大沒有講師缺,只能當助教,李金振面臨人生重大抉擇,是要留在備受禮遇的高中當名師,還是到成大當助教?最後他選了後者。 一九八一年,李金振決定到成大從助教做起,兼校長的機要秘書。為了把事情做好免得讓李國鼎老師「沒面子」,李金振專程向曾任台大閻振興校長秘書的學長洪玉崑求教,問秘書的工作到底在做些什麼?洪亦傾囊相授,告訴他舉凡學校的簡報、文宣品、校史館資料建置、典章制度草案的擬稿等等都得做。 後來夏校長升任國科會主委,希望李金振跟著去,李金振則選擇留在成大,夏漢民就把他交給下一任校長馬哲儒;馬哲儒校長再把他「移交」給下任校長吳京;吳京去當教育部長,又將他交給黃定加校長;黃定加之後交給翁政義校長。李金振成了五任校長移交清冊的一部份,亦即李金振的能力深受長官的肯定,其地位幾無人可取代,遂成了換長官不換位子的「萬年機要」。 另方面,李金振也力求學術地位的升等。一九八三年李金振已三十四歲,仍是成大的高齡助教,一九九三年李金振四十四歲升等為教授。馬哲儒校長說,十年內從助教、講師一路升到副教授、教授,李金振締造一種記錄,成大迄今無人能破,形成「李金振障礙」。李金振最大的特質就是對工作的狂熱,他認為「做一件事若沒有表現令人印象深刻,耳目一新的感受,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創立金大,轉身跳投達陣 一天李金振和太太在成大校園散步,略帶志得意滿的口氣對太太說:「我一個農家子弟,今天能在頂尖大學當到教授,可謂此生無憾,人生如此,夫復何求!」李金振以為人生美好的仗已打過了,今後就是多發表文章、做學問,直到退休。 但是吳京的出現,卻改變了他的生涯規劃。李金振在教學、工作領域的專業及執行力,深獲吳京校長賞識,吳京當教育部長時,想給李金振一個創辦學校的機會,遂將他推薦給國立高雄科學技術學院校長黃廣志,負責籌設金門分部。 李金振初始甚感惶惑,創設金門分部,這是另一種新的挑戰,從校舍的規劃、科系的增設、老師的篩選到校地的取得等等,都必須作一完整的規劃與協調。妻子陳麗媛的顧慮則是若一旦決定,兒子在美國留學,她在台南工作,先生在金門,一家三口分散在三地,聚少離多如何是好? 吳京則不斷鼓舞強調:「身為金門人,返鄉服務是一件幸福又有意義的事。」 李金振終於下了決心,接下這項重任。他告訴妻子:「我們還年輕,等把學校辦好,以後的日子還長。」李金振最後的考慮其實是母親,母親的價值觀是「被人謳樂(誇獎),好過吃補。」此番回金門辦學,亦可略盡人子承歡膝下的孝道。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李金振接任高雄科學技術學院金門分部主任。那一刻起,李金振就像個上緊發條的機器人,為了一圓金門的「大學夢」而奮鬥不懈。 李金振的第一課面臨的挑戰,是年八月二日金門分部舉行揭碑典禮,九月初務必與校本部同時開學,準備時間約一個月。首先他利用事先已借妥的金門農工職校實習農場作為分部的臨時校舍,當時只有十二位教師、四位職員,暑假期間全體教職員工開始工作。沒有辦公室,借用金門農工圖書館的一間舊報檔案室上班,沒有電話,辦公室的基本配備均付闕如。另外十萬火急的業務是教室課桌椅辦公室配備等採購,凡此都只能利用館外的公共電話連絡。凡事起頭難,一切只能克難行事。之後每年面臨學生自然增班,只好四處借用教室,金門分部可謂校舍大拚盤。 李金振則一人身兼三重角色,每週必須穿梭奔波三個地方──校本部、成大以及金門分部,回校本部是為了返校述職或出席會議,回成大是為了履行教授借調,每週至少排兩節課的義務。此外大部分時間均坐鎮金門分部,有時還要飛台北教育部洽公,每年至少飛台灣往返一百趟以上,真是心臟要夠強才行。 在李金振不斷奔波向中央及地方政府請命,不斷與居民溝通磨合,二○○二年金門分部終於擁有了位於四埔林場屬於自己的校舍綜合大樓,不再寄人籬下。原本外界認為在金門設「高校」已經從「分部」獲得了部分滿足,但李金振並不以為然,他積極努力爭取,不論是校地開發、校舍興建,或者師資延聘、學生招募,他都「預設立場」把計劃書事先準備好,一俟適當良機即積極爭取,他深信機會是留給做好準備的人,果然,李金振在這方面常以絕佳創意在絕處迴旋逢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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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案旁觀者
「大哥請你不要走哦,警察馬上來了,我們都有錄影。」 「大家賺錢都很辛苦,請你不要這樣。請你以後不要再到我們這一攤來了。」 市場裡水果店的老闆和員工(看來都是一家人),此一言彼一語的說著,像是吐出一條接著一條的蜘蛛絲,把要逃跑的獵物黏得一次緊似一次,不給逃脫,嘴裡說著,手裡不停,算錢的算錢,補貨的補貨,一邊還在忙著應付其他客人。水果攤上的客人聽見了,有的張望了幾眼,看看是什麼狀況,有的仍然自顧自挑揀水果,好似這種狀況對這些每天早上逛菜市場的婆婆媽媽們來說是司空見慣了的,買完了這攤還要趕下一攤。有比較好事的客人就在那裡杵著不走,淨等著要看熱鬧。 「大哥你不能走哦,你要去哪裡?」 「我沒要去哪,我去我車上拿點東西。」一位六十開外挺著肚子的老伯邊走邊回頭答應著。老伯經過我身邊時我不免想著:「這老伯八成腳底抹油,就要跑了。」總之,與我何干呢?我可不像那些愛看熱鬧的人,我手裡才剛買好的冷凍水餃要趕快回家放到冷凍庫裡去,久了怕壞。心想:這是何必呢?為了一個梨給人逮住,站在這裡出洋相,進退不得。 我結了帳,提了袋子離開,只見那老伯真的走了回來,但不知是真的自己回來,還是給人押回來的,因為他後面跟了一個胖大年輕人,一隻手搭在他肩上。 我不禁又回想到小時候給人誣陷為賊的過去。我的確偷過鄰居的錢,還好那位阿叔不跟我計較,沒向我母親抖出這事,這幾十年過去了,我還是對他感恩。但是拿了貢糖工廠裡一小塊做剩的下腳料,就給人指為小偷,威脅要送派出所,惹來一對對張望的眼神,那種百口莫辯的委屈,我也從沒忘記過。 「難道他們真的報了警,在等警察來抓人?」我心想。 幾分鐘後等我買了其他東西,回頭又經過水果店時,真的看到了兩名制服員警站在店前,店主人正比手劃腳,語氣激動的對他們說個不停。我停下了腳步。 相隔一段距離,市場又吵,我無法聽得真切,不過看樣子那位老伯垂頭喪氣,只是認錯,也不無理取鬧。很快的三方達成共識,老伯認了錯,結了帳。員警向店主大聲問道:「那麼這樣結了嗎?」店主也大方回答:「結了結了。」只是不知是結了帳還是結了案。警察拍了拍老伯的背,跟著他一起離開。至於這件事最後到底會不會立案,我不得而知。如果老伯不是累犯,希望他不要被立案。每個人內心多多少少會有小奸小惡、占小便宜的念頭,能悔改最重要。 我再望一眼那水果店,鐵捲門邊吊著一塊厚紙板,上頭手寫著「請勿偷竊,抓到報警」八個大字。店主人應該也是被偷到怕了,才會如此深惡痛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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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虎嬸仔不屑地說:「其他的我不會計較,惟獨獨聘金這一項。當初我們已講好聘金八千塊,可是美卿這個有錢人卻大方送一萬兩千塊,既然她有這個誠意我就照收,並沒有什麼對她不尊重的地方,如果只留下幾百塊壓籃反而失禮、反而對她不尊重。」 桂英嫂面有難色地說:「這樣不太好吧。」 虎嬸仔不悅地說:「好不好是我的事,跟妳這個便媒人無關。反正美卿這個貴婦,沒有什麼就是有錢,一萬兩千塊對她來說簡直是小事一樁,而且是她願意多給的,並不是我需索無度。如果妳這個媒人要怪,就怪我這個不中用的老太婆貪財吧,所以壓籃就免了。」 桂英嫂已瞭解她的個性,不想和她計較,只苦笑地搖搖頭,即使美卿不會計較,但她卻是一個不稱職的便媒人。雖然她們講好八千塊聘金,可是美卿則加碼到一萬二,論理說虎嬸仔應該留下幾百塊壓籃才對,甚至一千二也不過份,不應該全部收光光,一旦傳出去,她的顏面勢必盡失。 縱使送每家戶囍糖一包,枝仔花一對,髮夾兩個,也彌補不了村人對她的冷嘲熱諷。很多人都說,虎嬸仔貪財,簡直貪得無厭,實在「無天良」!然而無天良歸無天良,不收白不收,錢已進入她的口袋,即便是幾百塊,對她這個「無錢人」來說,不也可以貼補家用麼,所以全部收下是對的。況且,那是美卿這個有錢人心甘情願送的,又不是她向她要的。她應該知道,一萬兩千塊是買不到像秀香這麼漂亮又賢慧的好媳婦的。所以這筆聘金,她拿得心安理得。(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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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遊滕王閣
和台南好友林君赴江西南昌洽商,得便相偕共遊「滕王閣」,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今日「滕王閣」的故址在江西南昌贛江邊,俯視遠望,視野極為開闊。 據史書記載,貞觀年間,唐高祖李淵的幼子、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李元嬰被封於滕州(今山東省滕州市),故為滕王,且於滕州築一閣樓名以「滕王閣」,後滕王李元嬰調任江南洪州(今江西南昌),又築豪閣仍冠名「滕王閣」,此閣便是後來人所熟知的滕王閣(歷史上滕王閣三處分別位於山東滕州、江西南昌和四川閬中)。李元嬰驕奢淫逸,品行不端,毫無政績可言。但他精通歌舞,善畫蝴蝶,很有藝術才情。他修建滕王閣,也是為了歌舞享樂的需要。 西元676元(唐高宗上元三年),詩人王勃遠道去交趾(今越南)探父,途經洪州(今江西南昌),參與閻都督宴會,即席作「滕王閣序」,序末附這首凝煉、含蓄的詩篇,概括了序的內容。 滕王閣是古代儲藏經史典籍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古代的圖書館。而封建士大夫們迎送和宴請賓客也多喜歡在此,貴為天子的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在鄱陽湖之戰大勝陳友諒後,曾設宴閣上,命諸大臣、文人賦詩填詞,觀看燈火。 滕王閣建成後歷經宋、元、明、清,滕王閣歷次興廢,先後修葺達28次之多,建築規制也多有變化。其中宋大觀二年(西元1108年),滕王閣因年久失修而塌毀,侍郎范坦重建,比唐閣範圍更為擴大,並在主閣的南北增建「壓江」、「挹翠」二亭,逐漸形成以閣為主體的建築群,華麗堂皇之形貌,宏偉壯觀之氣勢被譽為「歷代滕王閣之冠」。最後一次建於清代同治年間,1926年毀於兵災,被北洋軍閥鄧如琢部縱火燒毀,僅存一塊「滕王閣」青石匾。此後50多年裡一直沒有重修。 1942年,古建大師梁思成先生偕同其弟子莫宗江,根據「天籟閣」舊藏宋宮廷畫「滕王閣」繪制了八幅「重建滕王閣計劃草圖」。在第29次重建之時,建築師們以此作為依據,並參照宋代李明仲的「營造法式」,設計了這座仿宋式的雄偉樓閣。1985年10月22日重陽節正式開工,於1989年10月8日重陽節落成。 「時來風送滕王閣」,滕王閣因「初唐四傑」之首的王勃一篇駢文--「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簡稱「滕王閣序」,得以名貫古今,譽滿天下。王勃的「滕王閣序」,膾炙人口,傳誦千秋。文以閣名,閣以文傳,歷千載滄桑而盛譽不衰。 歷朝歷代文人雅士們以滕王閣為歌詠主題的詩作數不勝數,其中不乏張九齡、白居易、杜牧、蘇軾、王安石、朱熹、黃庭堅、辛棄疾、李清照、文天祥、湯顯祖這樣文化大家們留下的美文。 買了票,入了閣。循南北兩道石級登臨一級高臺。一級高臺的南北兩翼,有碧瓦長廊。長廊北端為四墮重簷「挹翠」亭,長廊南端為四墮重簷「壓江」亭。 由一級高臺拾級而上,即達二級高臺(象徵城牆的台座)。高臺的四周,為按宋代式樣打鑿而成的花崗石欄杆,古樸厚重,與瑰麗的主閣形成鮮明的對比。 二級高臺與石作須彌座墊托的主閣渾然一體。由高臺登閣有三處入口,正東登石級經抱廈入閣,南北兩側則由低廊入閣。 主閣的色彩,絢爛而華麗。主閣一層簷下有四塊橫匾,正東為「瑰偉絕特」九龍匾,內容選自韓愈的「新修滕王閣記」;正西為「下臨無地」巨匾;南北的高低廊簷下分別為「襟江」、「帶湖」二匾。內容均選自王勃的「滕王閣序」。 走進大廳,撲入眼廉的是一幅漢白玉浮雕-「時來風送滕王閣」。這是根據明朝馮夢龍所著「醒世恒言」中的名篇「馬當神風送滕王閣」的故事而創作的。 一樓西廳是閣中最大廳堂。此廳陳放了一座滕王閣銅制模型,又叫「閣中閣」,由江西銅工藝廠鑄造。 廳內丹柱上懸掛有多副出自名家手筆的楹聯。 第二層是一個暗層。此層的陳設,體現的是「人傑」的主題。正廳的牆壁上,是大型壁面「人傑圖」,畫面上生動地描繪了自先秦至明末的江西歷代名人。是和諧統一在同一的畫面之中。這是一幅由江西歷史上眾多名傑組成的輝煌長卷,展示了偉大華夏民族之雄風。畫面人物造型生動,格調雅逸,線條組織富有韻味。 第三層是一個迴廊四繞的明層,也是閣中一個重要層次。在廊簷下有四幅巨型金字匾額。東為「江山入座」,西為「水天空霽」,南為「棟宿浦雲」,北為「朝來爽氣」,這些內容均係清順治蔡士英重修滕王閣時所擬匾額。 北耳廳為一茶座,是閣中品茗、小憩之地。 中廳屏壁有壁面「臨川夢」,取材於湯顯祖在滕王閣排演「牡丹亭」的故事。「牡丹亭」劇本寫成於明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第二年,湯顯祖首次在滕王閣上排演了這齣戲,開創了滕王閣上演戲曲之先河。滕王閣由此而從一座歌舞樓台逐漸演變成戲曲舞台。 第四層主要體現「地靈」的主題。正廳的牆壁上,是壁現的「地靈圖」,集中反映了江西名山大川自然景觀的精華。 第五層也是個迴廊四繞的明層,是登高攬勝、披襟抒懷、以文會友的最佳之處。 大廳左邊鑲嵌一幅「吹簫引鳳圖」,取材於東漢劉向所作「神仙傳」。傳說春秋時,有個名叫蕭史的,擅長吹簫,秦穆公之女弄玉對他非常仰慕,拜其為師。秦穆公曾專門修建一座「風台」,供他們學習時使用。後來,師徒二人結為伉儷,弄玉在蕭史指點之下,很快掌握吹簫技藝,她模仿鳳凰之聲,引來鳳凰圍繞她翩翩起舞。數年後,夫婦雙雙乘鳳凰飛升天界成仙。 兩廳中有供書畫家潑墨揮毫的書畫案,是藝術家進行創作的極佳環境,也是前來遊覽參觀的名人題詞留言的所在。 西廳東壁懸掛「百蝶百花圖」,選此題材,乃是根據滕王李元嬰愛蝶、繪蝶之雅事。據傳李元嬰擅畫蝶,自成一派,畫界稱為「滕派蝶畫」,滕王的蝶畫當時非常珍貴,有詩云:「滕王蛺蝶江都馬,一紙千金不當價」。這幅磨漆畫寄託了令人對「滕王閣」創始人李元嬰的懷念。 五樓是最高的明層。漫步回廊,眺望四周,江水蒼蒼,西山疊翠,南浦飛雲,章江曉渡,山水之美,盡收眼底,遊目四望,令人流連忘返。 第六層是滕王閣的最高遊覽層。由台座之下的底層算起,這一層實為第九層,故而大廳題匾「九重天」。大廳中央上方有一螺旋圓拱形藻井,寓含天圓地方之意。 西廳稱為「仿古展演廳」,是一座小型戲台,戲台上陳列極為珍貴的古樂器複製件,深寓歌舞興閣之意。 大廳南北東三面牆上,嵌有大型唐三彩壁畫--「大唐舞樂」。南面為「龍牆」,以男性歌舞樂伎為主,畫面以「破陣樂舞」為大框架。 右邊,兩名胡人表演「胡騰舞」。左邊,兩名舞者執劍跳起,表演的是「劍器舞」。畫面中後部,舞者身披獅皮表演「五方獅子舞」,場面雄偉壯觀。北面為鳳牆,以女性歌舞樂伎為主,畫面以唐代著名宮廷樂舞「霓裳羽衣舞」為主體,當然還有我不熟悉的西北少數民族舞蹈。 自清世祖順治五年(公元648年)至宣統元年(公元1909年)的260年間,興廢頻繁達13次之多。其中毀於火災七次,兵燹兩次,自然損壞而傾圮4次,建築規模均低於前朝。據記載,明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所建較雄偉,建築形式繼承了宋、元之風。 「滕王閣」的起落,道盡了歷史的興衰,讓我們在感嘆滕王之餘,更吁嘆於王勃的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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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好姻緣
女軍訓教官第十期結訓前來金門戰地訪問,那時我任金門高職主任教官,有機會參加在莒光樓前的合照。 合照後,有位女教官來到我面前說:「報告主任,我結訓後想要到金門高職,請主任協助。」 我在擔心現在的女教官想調金門高中,正好有人要來,我高興說:「我馬上去見處長,希望妳到高職來。」 處長看到我,我遞交一張字條,上寫這期有位女教官想到金門高職,正好現任的女教官要調走,懇請處長玉成。 處長接到紙條說:「有人要到金門,這是好事,我一定辦到。」 果然她來了,我卻因為調回台中市的大學,無法與她共事;回到台中多年,聽到她嫁給同僚成為金門媳婦,我好高興。 一張合照一張字條,造成好姻緣──雖然沒有參加喜宴,公開這張合照,讓大家回憶這美麗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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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
前幾日陳校長邀約,去吃了「喜相逢」。他說他喜歡哪一家的店名,人也喜相逢,菜也喜相逢。原先我並未在意店名,只覺店名傳統老式,後來想想,校長講得真對。 回來教書,第一次帶孩子來喜相逢吃麵(他沒有賣飯,主要是牛肉麵、水餃、滷味拼盤及湯等),就遇到了校長,他很熱情的幫我們付了麵錢,說沒關係,他跟老闆很熟。 後來回來細想有一篇文章,回去查了查,是民國九十二年底寫的,題名是〈鄉情〉(2004.01.03登於金門日報,竟已過了二十年了),講到李昂與黃春明來金門演講,其實,文章最主要是講黃春明,演講結束後,應該是陳大哥邀去一起吃個便飯,文章沒有寫在那家餐廳或小館吃飯,但現在想想,印象中的擺設,好像就是這家「喜相逢」。 我看了看那篇文章:若無紀錄,真的細節都遺忘了,因為我只記得有黃春明老師,而忘了有李昂,更忘了和黃老師握手,及跟他夫人聊過天的事:「在昨晚和黃老師的短暫會晤中,黃老師一見著了年紀輕輕的我,竟雙手握手歡迎,當我要提早離開時,也不顧晚上因為熱情的鄉親們猛灌高粱酒後的微醺身體,起身相送。」「和他夫人林美音女士聊了一些事,收穫亦多」,若無校長的這句「喜相逢」,我早已遺忘這些過往的事了。 之後因為工作地就在山外,陳校長有幾次邀約,但因為工作,中午不方便請假,也就只能推卻,這次剛好在下班後,就應允了,又剛好約在「喜相逢」。感覺一頓飯,不再是一頓飯,而又是一次喜相逢。才發現這店名的韻味深長。其實也期許再一次回歸故鄉,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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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訂婚那天,媒人桂英嫂一早就來到美卿姨家,協助張羅一切,準備到虎嬸仔家下聘的物品,幾乎都貼上紅紙或綁上紅線。較為貴重的金飾和聘金,一起放在「花籃」裡,屆時將由媒人提著,也就是所謂的「捾花籃」,於是一行人在媒人的帶領下,到虎嬸仔家下聘。而虎嬸仔家早已湧進不少來「插花」的姑姨舅妗以及村婦,除了來沾沾喜氣,也抱著羨慕的心態來吃囍糖和插枝仔花,說不定還可以拿到胸針或髮夾,真是「有食閣有掠」。 當桂英嫂把花籃放在八仙桌上,取出一件件的金飾,以及一疊疊用紅紙條綑紮的鈔票時,簡直讓眾人眼睛為之一亮。這個村莊不知嫁過多少女兒,從來沒有看見過那麼多的首飾和聘金,美卿姨的富有真不是蓋的,虎嬸仔家也燒好香,才能和她結成親家。更想不到一個新婦仔,竟能嫁給有錢人家做媳婦,真是烏鴉變鳳凰,眾人莫不投以羨慕的眼光。 雖然虎嬸仔也依習俗以:芋囝、韭菜頭、棉尾、大麥、春栗、冬瓜排、桔餅、龍眼乾、柿粿、苧、木炭、犁頭鉎等十二項,以及送給男方的手帕、領帶、領帶夾、襯衫、西裝褲……等為回禮;其中芋囝和韭菜頭還要男方種在田裡,象徵日後蕃衍子孫綿延不斷,如同芋頭和韭菜代代相傳。然而卻也讓人錯愕,若依習俗而言,除了首飾結婚時要讓新娘佩戴回去,一般都會留下一些「壓籃」。例如:枝仔花十二對;大春、大吉各留一對,聘金至少也得留幾百塊,由媒人帶回男方處,但虎嬸仔其他照辦,卻把一萬兩千塊聘金全部收下。儘管桂英嫂提醒她說:「如果妳要全收,也得留下幾百塊壓籃,表示對男方的尊重。」 (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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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把楊牧收入金門文學史?
拙編《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破天荒收錄朱西甯、楊牧、林佛兒等幾位台灣文壇作家為金門當代文學作家,頗跌破許多人眼鏡。朱西甯和林佛兒兩人的金門文學作家身份,《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書中沒有特別交待。黃錦樹別出心裁,質疑朱西甯在《八二三注》為何以虛構的小說體裁來承載一個時代史實?但殆無疑義的,朱西甯只憑這部金門背景的長篇鉅構便足以名列金門文學史冊;而應鳳凰論列既是台南作家又是金門作家雙重身分的林佛兒,當然緣於林佛兒在其軍旅金門留下散文集《南方的菓樹園》,書中有一專輯〈金門之歌〉。至於楊牧,我在書中寫了一篇〈葉珊(楊牧)的另一個故鄉〉,緣於葉珊文本古典與浪漫雙重具足地和金門這座島嶼的內蘊肌裏及精神相互契合,金門這座島嶼的物質與精神,充盈著古典與浪漫質地,金門可算是葉珊(楊牧)文學心靈的故鄉。 葉珊在求學時代親炙幾位師長如徐復觀、吳楚卿,和出國留學時師承的陳世驤和卜弻德,雖都偏重古典傳統,但他們也以現代觀點重新闡釋古典傳統,職是,卻有著現代性的。耳濡目染下,不妨這樣說,年輕時代的葉珊可歸屬於現代主義那種具個人主體、自由下的浪漫抒情--浪漫主義強調文學藝術是情感思想的表現;年事漸長的楊牧日趨服膺古典的秩序、理性、簡樸、沉靜及莊嚴。而作家的創作歷程,前後年代及其作品是可以互文性論證的。《葉珊散文集》裡如〈綠湖的風暴〉、〈水井和馬燈〉、〈料羅灣的漁舟〉、〈在酒樓上〉著墨金門的那幾篇,本質性地參融在古典與現代浪漫之間。我在〈葉珊(楊牧)的另一個故鄉〉拙文對此有所辯證及釐清,此不再贅述。這裡不妨再另從其他幾個觀點略談文學史上判讀作家身份歸屬的問題。 2002年,台灣成功大學「台灣文學史書寫國際學術研討會」,楊松年教授發表〈給書寫台灣文學史提一些意見:整理新馬華文文學史的經驗〉,文中提到三十年代新加坡作家丘士珍在1934年3月1日《南洋商報》獅聲副刊寫了篇〈地方作家談〉文章,她針對「什麼是地方作家」時指出:「凡是在某個地方,努力文藝者,曾有文藝作品貢獻於某個地方者,無疑地我們應該承認他是一個某個地方的地方作家。」 另外一位發表相關議題的是1943年撰述《臺灣文學史序說》的黃得時,黃得時認為臺灣文學史的範圍和收錄的對象,可概分為五類: 一.作者出身臺灣,文學活動在臺灣實踐的。二.作者出身臺灣之外,但在臺灣久居,文學活動也在臺灣實踐的。三.作者出身臺灣之外,只有一段時間在臺灣進行文學活動,之後又離開臺灣。四.作者雖然出身臺灣,但文學活動在臺灣之外的地方實踐。五.作者出身于臺灣之外,而且沒有到過臺灣,知識寫了有關臺灣的作品,文學活動地點也在臺灣之外。 若依丘士珍「凡是在某個地方,努力文藝者,曾有文藝作品貢獻於某個地方者,無疑地我們應該承認他是一個某個地方的地方作家。」的方法,葉珊(楊牧)之作為金門作家是理所當然的;而黃得時分類法的第三類「作者出身臺灣之外,只有一段時間在臺灣進行文學活動,之後又離開臺灣。」那麼,把台灣替代為金門,葉珊是「出身金門之外,只有一段時間在金門進行文學活動,之後又離開金門。」當然也可以歸屬於金門作家了。 其次,文學史的建構是或不免有主見(或偏見)的結果,中國大陸復旦大學教授戴燕在《文學史的權力》一書特別標舉,中國文學史是一個「歷史主義的神話」,這裡所謂的神話不是指偏負面義的「虛構」,應該是坎伯解釋神話時所說的「幫社會的運作體系作背書」,一種正向的功能。即文學史無非也是社會運作體系的一種。戴燕說文學史是「歷史主義的神話」,其重點在「歷史主義」。她引章學誠在《書教.中》勸喻後人最好懷著讀史的態度,去讀一代代累積下來的詩文集,通過以文為史的閱讀,在各自心中完成那不可言說的歷史的構建。所以說文學史的編撰,其核心在於完成對文學--包括文人、作品及與此相關的諸多現象的歷史敘述。是一種在歷史的想像中進行的追憶,或者說是如盧卡奇所說的那種在歷史實踐中進行的總體性辯證法。 1963到1964 年這段期間,葉珊(楊牧)軍旅金門,是他文學生命的一個重要支點,他在這座島嶼上他寫下許多篇章,是從浪漫抒情彎道朝向古典節制,同時從個人自我趨往社會群體層面的思考。在金門山后,那埋沒在戰地黑夜裡「六合幢」接合的村莊、在金城的酒樓上,那酒樓真美,雕了許多花,許多鳥獸、在料羅灣的漁舟,如貓咪的眼,如銅鏡,如神話,如時間的奧秘、在小小的山坳裡,一下子看到四口井,美麗的水井與神奇的馬燈,水井與馬燈是古典與浪漫永恆的象徵……。凡此種種,我們判定葉珊(楊牧)文學生命的支點落在金門,這一點也無庸置疑。 還有一個觸發點,使我決意收錄楊牧為金門作家之列,即黃得時提到陳芳明在〈臺灣新文學史的建構與分期〉(《聯合文學》第15卷第10期。1999年8月。頁166)這麼說:「(進入解嚴時期之後),在臺灣社會裏,任何一種文學思考、生活經驗與歷史記憶,都是屬於主體。所有的這些個別主體結合起來,臺灣文學的主體性才能浮現。因此,後殖民時期的臺灣文學,應該是屬於多元性、包容性的寬闊定義。不論族群歸屬為何,階級認同為何,性別取向為何,凡是在臺灣社會所產生的文學,便是臺灣文學主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下略)在解嚴後,本土應該是跨越悲情與受難,而對於島上孕育出來的任何一種文學都可劃歸本土的行列。更擴大一點來說,既然是經過臺灣風土所釀造出來的本土文學都是屬於本土的,則皇民運動時期的日本作家如西川滿、莊司總一、濱田‧雄等人的作品,也都可以放在臺灣文學的範疇裏來討論。同樣的,戰後的官方文學,或少數被指控為御用作家的作品,當然也可以納入臺灣文學史的脈絡來評估。歷史原不擇細流才能成其大。有過殖民經驗的臺灣,自然比其他正常的社會還更複雜,因此表現出來的歷史記憶與文學思考也來得出奇的繁雜。」 黃得時對陳芳明上述說法表示贊同,但建議他宜把「解嚴以後」這前提取消。殊不知陳芳明的殖民、再殖民及後殖民史觀正是其構建臺灣新文學史一以貫之的歷史進程及關照。那麼,我們的金門文學史所秉持的歷史觀點又是什麼? 我的答案是「流離」,或者說是「流離共同體」。在我看來,金門住民無一不是外來的流離人口,金門從魏晉南北朝、晚唐代、五代十國到明清、民國以降,凡是來到金門或從金門外移的子民的,就算是周流四方的「流離共同體」的一份子,楊牧(葉珊)在1962年以戰爭因素軍旅金門,自然也是一種流離,可以歸類為金門文學作家。 受到陳芳明《台灣新文學史》逆增緣的啟發,我不由思考,金門文學偏居一隅,夾在中國大陸和台灣之間,可海峽兩岸的文學史都不處理金門文學,那金門文學該何去何從呢?我對此慢慢摸索出應對之道,且發現吾道不孤,台灣文學及學術界也日漸關注及此,先後對「島嶼文學」、「邊界文學」、「台灣大文學史」的議題裏有所著墨。即如2019年7月16日,「臺灣中文學會」理監事一行20人,應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之邀,蒞臨金門。雙方舉行了一場「邊界文學與文化研討會」籌劃會議,會議中尤以時任清華大學教授的楊儒賓意見最值得參考。他說金門曾經是「文化福爾摩沙」的產婆,金門是台灣文化之母,對比今日,他拈出「邊界文學」一詞,彰顯了一種文類的可能性以及金門文學當前在台灣文學旁的處境,無論在中國大陸或台灣兩處地域或文學都處於邊界。唯楊儒賓下面這段話:「金門文學也不是邊界島嶼有意創造出來的,它是來自三江五湖的殘兵、抓伕、流亡學生被命運擠壓到這個島嶼後成為戰士,並由戰士蛻變為捍衛自由的詩人的產物,它源於命定的自由意志,也源於自由意志的命定,它是繆思女神對這座堅忍的島嶼最慷慨的餽贈。」楊儒賓這裡所言只局限在金門軍旅文學,不大周全,還有待補充,因金門文學至少必須包括「金門海外僑鄉文學」、「金門軍旅文學」和「金門本土文學」三大區域。 其次,「台灣中文學會」的「邊界文學」說和晚近興起的島嶼研究及「島嶼文學」有著相當的串聯關係。「台灣文學學會」前理事長黃美娥曾在台灣大學開設「臺灣島嶼文學研究」,課程中所謂的島嶼,主要指台灣,其次包含環繞附近的金門、馬祖、澎湖等各大小離島。黃美娥把金門、馬祖、澎湖等離島納入議題,顯見為日後的「台灣大文學史」預留伏筆,或至少可說是「島嶼文學」和「台灣大文學史」二者相互唱和。關於「台灣大文學史」,我曾請教黃美娥,確認是她於2021年在一場以此為主題的學術研討會首次提出。至於金門文學應納入台灣文學史與否?這是另一個議題,我並沒有預設的答案。楊儒賓說他相信冷戰時期在這座島嶼留下印記,或參與這座島嶼的意義的文學,如洛夫、鄭愁予、楊牧、管管的詩歌,有可能在未來的文學史留下一席之地。問題是在哪裡的文學史留下一席之地?是進入台灣文學史?或中國文學史?這點值得再思考,但在我看來,更重要的是,首先他們應該先進入金門當代文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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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至於豬肉則必須等結婚前一天,到女方家「插定」才送,而且她已向左鄰右舍的養豬戶預訂三頭「菜豬」,到時只要向稅捐處繳稅即可宰殺,去除頭尾和內臟,淨重四百斤應無問題。既然虎嬸仔不想部份折成現金,她一定會如數奉送,斤兩也不會有短少的情事。可是卻也讓她感到不解,四百斤豬肉要請多少客人才能把它吃完? 如依村莊的人口,以及他們家的親友,加上答謝親友添妝的豬肉,也是俗稱的「添妝肉」,如此加起來,或許二百多斤已足夠,剩餘的可以折現給她,但她卻不同意,非要全部送現宰的豬肉不可。於此,她只好尊重,至於要如何處理,那必須看虎嬸仔的智慧了。 西安要娶秀香為妻,早已在村子裡傳的沸沸揚揚,村人莫不說大箍呆「無呆最、也呆少」,竟然不和秀香做大人,願意讓她去嫁人,而自己則在家「癮仙膏」,簡直是如假包換的大箍呆。萬一將來娶不到老婆,那便是他自作自受,怨不了別人。但對於虎嬸仔獅子大開口,拿人家那麼多聘金、吃人家那麼多豬肉,似乎也不表認同。雖然美卿姨有錢,也願意給,但卻破壞社會風氣,村人莫不說虎嬸仔心肝「真雄」。(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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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
紫藤花 一瓣接著一瓣 如同我的思念 一天接著一天 紫藤花 一串交織一串 綿延伸展向天 思念長長無限 紫藤花 思念連接思念 一天連接一天 永遠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