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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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望鄉路
我們和其他乘客陸續登上了長途巴士,抱孩子的、挑扁擔的、手裡抓著雞、鴨、鵝的都上了車。這趟車竟然客滿。有後來才上來的人沒有坐位,手上打開了折疊凳便坐在走道間。 車子準時開出了下關長途汽車站,轉上了長江大橋。我瞥見橋的一側岸上有一白色碑狀物,問坐在前座的明盛哥:「那是什麼?」明盛哥答道:「渡江勝利紀念碑。」我手中的數位相機還來不及拍,它已經過去了。淮海戰役(徐蚌會戰)國共雙方幾十萬的生靈啊......? 沒多久進了了安徽省境,路況不好,車子一路顛簸得厲害,坐著很不舒服。路上經常有人隨意穿越或者慢車開到了路中間,司機大哥沒隔多久就猛撳喇叭,聲音刺耳。 「這段路還好,馬店那段路更糟。」 「怎麼也不修修?」 「沒錢。」 一位婦人的小孩想大便了。「喂,司機大哥,能路邊停一下嗎?我孩子要拉屎。」司機搖搖手:「不行,哪有開在半路給你下車拉大便的?忍一忍,就快到了。」 那婦人給孩子鬧得沒辦法,將一張報紙鋪在車道上,讓那孩子蹲下大便,還好不是拉稀。完了將大便包起來裝在塑膠袋裡。 車子最後開到了目的地鳳台,也沒見到個大車站,在一處空地上我們就跟著眾人下了車。路邊有人在吆喝著,招攬開往馬店的私營客運小巴。入鄉隨俗,我們只得跟著堂哥上了車,等到司機攬夠了客,車子才開走。這一趟路,坑坑巴巴,更是顛得不得了,快把胃酸給顛出來了。 <10> 再開了半小時,車子在大馬路邊上停下,司機扯著嗓子大喊:「馬店到了!」我看到路標才知馬店全名叫朱馬店鎮,只是當地人都管叫馬店。 「下車。」明盛哥招呼著我們下了小巴。馬路的一邊看過去有較多的樓房,此前一路都是農田和樹林。我看了一下錶,還不到四點。 我們一路跟著他往前走,在一處路口停了下來。 「現在如何?」我問。 「等大哥。他在鎮上。」(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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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居吾述】 浯江劍影,我的武俠夢
什麼時候開始興起想寫一本武俠小說的念頭,其實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對於武俠小說的喜好卻可以回溯自國小三、四年級的時候。當時在後浦盧成金將軍第對面的租書店裡,姐姐及幾個表姊從那家店租了不少小說回來,不知不覺便養成了喜歡閱讀的習慣。從臥龍生、上官鼎到古龍等,一眾大俠躍然紙上,也進駐了我的腦袋瓜裡。當然那時也看了不少日本漫畫(雖然彼時並不知道那叫「少女漫畫」),還有盡讀了倪匡的科幻小說。而國一的暑假歷史老師-顏生龍老師私藏的「金庸全集」在我們幾個同學之間流傳著,還記得那時候真的是廢寢忘食,在餐桌上邊吃飯還放不下手中的書本,還因為金庸之故我開始看了比較接近歷史著作的梁羽生武俠大作。 加上當時電視台中的武俠劇也大興其道,小李飛刀-李尋歡、大俠沈勝衣、蕭十一郎到後來的港劇楚留香掀起了一股武俠颶風。後來當金庸武俠小說紛紛被香港TVBS搬上舞台後,更是讓我寧可不顧隔日學校的考試也要「追劇」。對於武俠的熱愛還不僅止於此,為了理解天龍八部、倚天屠龍記中描述的那些穴道位置,我大學時還到書店找了相關的中醫及武術書籍來研讀。用一句現代話來說,我是真的對武俠「瘋魔」了!即便如此「寫作」這個念頭卻從未在我腦海中產生,更遑論是寫小說乃至於寫武俠小說。 算一算我和武俠小說結緣已經近半個世紀了!自己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寫了一本武俠小說《浯江劍影》。約略記得在十幾年前,自己獲得第四屆浯島文學獎的散文首獎時,寫作這件事就成了自己的興趣。當時主要還是以自己最擅長的科普類寫作為主,畢竟自己本科是化學系畢業的,加上在大自然中總是能讓自己徹底的放鬆,於是「自然寫作」成了自己作品中的「大宗」。不過對自己而言,寫作的樂趣在於挑戰自己的不足!這些年來我嘗試了各種不同形式及內容的創作,學習自己過去所喜愛的作家風格、題材。從米蘭昆德拉、村上春樹、卡爾維諾到金庸,不知不覺當中我為自己寫下了關於寫作的「願望清單」!這二十多年來每當出現某個題材或寫作念頭時,我就根據我太太的建議把它們用小字條寫下來,集合在那本「寫作願望書」當中。其中為了致敬自己的偶像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便是其中的一本! 原本只是想想而已,2016年時我熬過了長篇小說創作時的各種折騰,完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本長篇小說《校長是匪諜》。雖然只有短短十二萬字,而且回過頭去看本書充滿了許多缺陷,但是對於創作長篇小說也從此卸去心中的膽怯。坦白說在此之前自己也嘗試過幾本創作,但最多也只能止於六萬字左右。這些年來那些被我訂在寫作願望書裡的題目,時不時就跑出來敲打我的心房,提醒自己該負點責任了。《校長是匪諜》在它被完成之前,其實已經醞釀了十年以上,這一次寫了這一本武俠小說《浯江劍影》的種子,更是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 幼時喜歡聽我母親講故事,其中有一則關於金門的龍脈傳說,我記憶雖然深刻但卻也沒放在心眼裡。直到二十多年某個早上和母親在老家附近散步時,她又說起了這個傳說,當時心中興起了怎麼把這個傳說寫成一個故事。而那時我正參與九十六年的金門縣志的續修工作,閱讀了許多金門的文史資料。其中一則關於「料羅灣的明荷海戰」的歷史事件引起了我的注意,後來在台北的書局閒逛時,看到關於此一戰役的專書,翻了翻之後,「寫一本關於明荷戰役的武俠小說」的念頭就浮出腦海。但這些終究只是念頭罷了!若是寫篇兩三萬字的短篇也還應付得來,但寫成十數萬字以上的長篇小說就變成另一個境界。 2016年時是我工作剛起步、公司最繁忙的時候,當時每週得搭兩三趟船往返於廈門的公司工作。台北總公司2015年底在廈門成立了一家分公司,我就近打理公司的所有業務。那一年浯島文學獎第一次徵選長篇小說,於是我興起了參賽的念頭,開始了《校長是匪諜》的寫作計畫。我把它當作是一場馬拉松賽跑,設定幾個階段進行檢查,如若在哪個階段沒能完成設下的目標就放棄。每週有每週的字數,每個月有每個月的階段目標,就像跑長跑一樣,不求快但求進度都能對得上。於是經歷了半年的時間,我「匆忙」的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本長篇小說創作。本書對我而言不是因為它僥倖得到當年長篇小說優等獎,而是它讓我經歷如何完成長篇小說寫作的經驗。 2025年隨著公司的工作已經上了軌道之後,所有的公司業務均能在鍵盤或手機螢幕上完成後,我就有了充裕的時間來完成自己寫作清單上的願望,於是我同時規劃了兩本書的撰稿計畫。之所以一次規劃兩本書同時進行撰稿,是因為我發現自己的寫作習慣需要不同題材交錯的進行。每當其中一個主題陷入瓶頸時,我就會跳開來寫另一個,這種寫作方式大大的提升了自己的撰稿能力。寫作的文思不能中斷,但可以在不同主題之間悠游,維持文字創作的熱度與敏感。 這兩個主題,一個是關於廿年前的旅遊冒險經歷,在我又經歷了不少人事的歷練之後,回首年輕時的那一次衝動,抽絲剝繭般的喚回當時的點滴記錄。我將此書取名為《迷途不知返》,是因為那一趟旅遊就像一場人生的縮影。只有起點和終點是確定的,還有最初的行程做了較詳細的規劃,其中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行程全看運氣和當下做的選擇。這樣的窮遊不就是人生嗎?人生的最初是在父母保護下的學校生活,一切都是有跡、有度可遵循的。等到出了社會之後的人生,不知道會遇到誰?也不能預測自己會走向哪裡(哪一行)或是會遭遇哪些意料之外的事件?唯一知道的是生命總有結束的一天。往往以為自己已經準備萬全時,卻總是出現顛覆自己過往經驗的衝擊。從驚慌失措到冷靜面對,再到處之泰然,以為安然渡過一重山,卻發現前方有更多的挑戰。但人生終究只有這一回,以為的迷路或許就是屬於自己最好的安排。於是既然迷了路,又何需回頭重來?而人生也不可能逆行,讓時光回到當初的選擇吧!當然我也曾想過將本書命名為《腦殘遊記》,畢竟有太多的「意外」之旅。 至於《浯江劍影》這本武俠小說,比較像是一本關於金門的歷史小說。本書三分信史、三分野史、四分杜撰,故事內容以發生在料羅灣的明荷戰役為中心,杜撰了前後各兩年所發生的事件,根源則來自於金門的龍脈傳說。本書的主要人物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人物年代的考據、關聯性其實花了我不少時間。無論是荷蘭人、日本當時的忍術大師以及幾個重要金門的人士,都是被載入史冊的真實人物。寫作過程中反覆的驗證關係、事件與時間的連續性等,帶給我不小的考驗。只是沒想到當年因為對武俠小說的熱愛而收集的武術、中醫書籍在本次創作中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對小說中那個年代該有的武術、武器、門派等,都進行了嚴謹的考證。故事中每個大、小人物都設定了各自的個性,當他們面對事件時的反應、說話的方式也都小心地來回反覆處理。 一開始我規劃了一個故事的大綱及前進的時間軸,隨著故事的推進與人物紛紛出現之後,故事漸漸迷失了方向,同時瓶頸也開始不斷冒出。我在這一次寫作前訂下了每日平均二至三千字、每週一萬二千至一萬五千字的進度規劃,並且嚴格遵守與執行。寫完一個月後字數已經達到了將近五萬字,但卻突然遇到了撞牆期。前面第一到第三章還算順著原定的故事大綱進行,故事卻突然消失得無蹤影,不知該如何往下進行。不過這本小說卻似乎好像自己有生命一般的走出了另一條路,即使整個故事的走向已經和我原先所規劃的故事情節漸行漸遠,但它自己卻解決了一些故事發展上的阻力,並且更加合理了故事本身。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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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勢待發的貓咪
只要返回澎湖成長期居住的鄉間時,我就喜歡以步行的方式走在村落的每一條大街小巷,回味從前成長的點點滴滴。 以前年紀小眼光短淺,走到哪裡,都覺得很遠,現在兒女已長大、見過世面的我,閒時走走,到哪裡已不會覺得遠了。 有些記憶中的老房子,已被新樓房給取代,舊式的四合院也因為政府有補助整修而煥然一新,青壯輩的人們已被新一代兒孫的成長面孔給催老,但整個村里不變的是那些矮牆、■■石屋及不規則的巷弄,它們依舊保存良好。 每每看到蓄勢待發的貓咪,奔跑在每一個窄小的牆面時,我都會開心的拿起相機,拍下牠們躍躍欲「跳」的身影,因為那正如我年輕時那顆想要跳動的心,想要掙脫井底之蛙名號,到外面開拓視野的心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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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著電視好打盹
六○年代的鄉下農村,全村一百多戶人家,竟然只有一台黑白電視機,那是鄰居的大女兒嫁給老兵的新婚禮物,第一台電視機太轟動了,全村男女老少攜家帶眷都去看電視大開眼界,原來四方形的盒子就是電視機!太神奇了! 大人們回復日出而作正常作息,小朋友對電視的好奇心不會減退,時間一到就擠到老兵家的窗口,輪流探頭探腦,電視機比任何玩耍花樣強太多了,太有吸引力了。 第二台電視機也登場,我們可以分批去窗口擁擠了,看過什麼內容?根本不重要,可以和玩伴們一起看電視才可貴,太空人登陸月球,棒球比賽,這兩個記得最清楚,其它有什麼?新聞報導沒興趣啦! 第三台電視在我家出現,竟然是彩色的,雖然是親戚家淘汰的舊機,卻是村民最愛的彩色電視,傍晚過後,家家戶戶結束一天的忙碌,扶老攜幼上門看電視,鋪了草蓆在院子裏,幾張大小板凳全派上用場,場面壯觀,就像賣膏藥、變魔術的來大廟埕表演一樣,只要天氣晴朗,彩色電視永遠在院子裏,只要想來看電視的鄰居,通通歡迎,或坐或躺,最舒適的看電視,一段時日後新鮮感退了,電視機普及化了,都在自己家裡看電視。 我對電視的喜愛從來沒有退燒過,從小時候的神奇罕見,到幾十年後的人人一台電視機,什麼頻道都有,茶餘飯後坐在電視機前面,看著看著就打瞌睡了,年輕時候以看電視消磨時間舒解壓力,上了年紀後、看電視可以幫助入眠,守著電視好打盹,不可一日無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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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望鄉路
<09> 為了省事,這次的下榻處我還是訂在四月份來訪時靠近新街口的中央飯店,離中華門不遠。 早上九點鐘不到,一樓大廳裡四姊、三哥和一位高瘦男子已經站在那裡高聲談笑。我和舒芸拉著行李走出電梯,向前和他們打招呼。今天的目的地是老家鳳台汪庄,晚上要住在那裡,帶著行李趕路麻煩,便暫時寄在飯店保管著,只帶了背包,裝些必要的換洗衣物。 四姊攤開手,指著那高瘦中年男子,滿臉笑容對著我說:「他,是你的堂哥汪明盛,上個月才剛剛獲得高淳市的勞模,了不起。」說著右手豎起大拇指,左手拍了拍我堂哥的肩膀。堂哥與他們自是相熟,但與我們是初次見面,訕訕地說不出話來,看著像個老實的莊稼漢。 「你們打算怎麼走?」三哥問。 明盛哥瘦雖瘦,但骨骼粗大,長臉,濃眉,著白襯衫,西裝褲,相對於我們兩個優閑的T恤和牛仔褲,他們這邊的人衣著上都顯得較為莊重,儘管質料上不見得講究。他操著濃重的口音,遲疑地說:「走下關搭大巴到鳳台,到了鳳台再換公交車到馬店,估計下午四點左右能到家。」口音雖比其他人重,但還不難懂。 中華門在南,下關在西北,光是坐公交車到下關就花掉快一個小時。明盛哥比我高些,但步伐大,走得快,天氣又熱,曬得舒芸臉上紅通通的。到了下關,堂哥買了票,還有點時間,我們在附近找了家飯館吃中飯,還好是有空調的。 「時間還夠,不必趕。」他說。 桌上擺了四道農家菜,一碗湯、幾個窩窩頭。趕路的關係,我們多吃少聊。 我說:「怎麼沒米飯呀?」 「米飯?米飯我們都是留在最後吃的,當然是先吃菜呀。 米飯我們都是最後拿來墊肚子用的,好酒好菜當然要先吃。」他道。 (喔,原來還有這講究?不是吃個便飯而已嗎?等到菜吃完,我已經吃不下米飯了。) 天熱,舒芸到冰櫃裡拿了兩瓶飲料出來,回頭問明盛哥要點什麼喝的?他搖搖頭說:「你們喝,我不喝。這胃要保暖,天再熱我都不喝冰的。」 「二哥,什麼是『勞模』?」我問。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勞模,勞動模範。我廠裡做得還不錯,上個月市裡給我表揚的。」(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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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瑰寶──謙卦六爻皆吉
暑假回金門,走訪中堡,偶然經過一幢古老三合院,古樸簡靜的外觀,讓人不自覺駐足凝望。尤其引人入勝的,是大門兩側窗楣上方,嵌有一對座右銘:「謙卦六爻皆吉」與「恕字終身可行」。兩句話彷彿古老家訓,安靜地看顧著這一戶人家,也提醒著路過的世人:行事處世,貴在有度,難在留白。 那一刻,我不禁對這戶人家的先祖心生敬意。能將這兩句話視為門戶之訓、家族之光,顯見其對品德、修養、處世之道的深刻體認。 六爻皆吉的「謙」德 《易經》六十四卦之中,唯有謙卦六爻皆吉,堪稱全卦之中最為吉祥的指引。《周公戒子書》有言:「易有一道,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其國家,小足以守其身,謙之謂也。」謙德,廣而足以安天下,深而足以立其身,既是修身之本,也是安邦之道。 謙卦為第十五卦,卦象為上坤下艮,象徵大山居於地中,名為「地山謙」。山本高大,然居地之下,內實而外虛,象徵有而不露、厚而不顯的謙卑精神。誠如古語:「滿招損,謙受益。」有才不自誇,有德不自矜,有功不自居,有位不自傲,方能行穩致遠。 自然界「謙」的意象:低垂的稻穗與土下的筍根 謙德不僅可從經典中讀出,也深藏於自然萬物的日常之象中。稻穗愈飽滿愈低垂,正如人之學識愈豐,反而愈見謙和。竹筍則形如小山,初生於地底,潛伏不語。若甘居土下而出,掘而煮之,其味甘甜可口;若不甘潛藏、強出地面,則多苦澀難食。 這一理,也見於地瓜、馬鈴薯、芋頭等根莖作物。它們安於土中,待時熟成,方能質地細緻、味道鮮甜。若半露於外,經風曬雨,則易失其本味,反顯枯澀。凡事欲速則不達,強顯則損質,反求「退藏於密」,方為長養之道。 布袋和尚亦作有禪詩: 手把青秧插滿田, 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淨方為道, 退步原來是向前。 因此,不論是農事、修行,還是做人,皆道出一理:謙,是一種深藏而不顯的智慧;退,是一種進取而不爭的力量。 窗楣的寄語,家風的延續 「謙卦六爻皆吉」、「恕字終身可行」兩語並列於窗上,不僅是一種文化的凝視,更是一種家風的傳承與修養的自覺。謙,為內修;恕,為外用。謙而不驕,恕而不縱。兩者相成,既是立己之道,也是待人之法。 現今社會,許多人將「成功」理解為佔有高位、掌握資源、獲得關注,卻少有人深思「積德」與「分寸」的視野和格調。真正的強大,不在於取盡天下之利,而在於知所進退、守所不爭。 這窗上的寄語,雖無聲卻有所為。提醒我們:為人之道,不在盡得,而在知止;不在滿盈,而在留餘。 謙,是一種內在的高度 謙,並非退縮或消極,而是一種自我節制與清明的選擇,是見過高處,卻甘於處下的心性。它不是壓抑,而是清醒;不是軟弱,而是自在。 謙之為德,貴在不張揚、不自矜、不自滿。願我們在喧囂中守住一份謙和,在競逐中保有一份內省。在滿盈之前知止,在得意之時退省,如此,方能讓「謙」與「恕」成為一生的修行。這大概是祖輩的心意,也是文化的回聲。願我們每個人,在自己的人生之窗,也能留下一塊不喧、不囂、不驕的餘地,靜靜寫上:「謙卦六爻皆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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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望鄉路
過了秦淮河,車子開進了南京市,路邊是一段明代古城牆,天黑以前我們已經到了中華門附近的大姑媽家。四姊領著我們提了行李上樓。 「大姑,我又來啦,這是舒芸。」我說。大姑丟下手上的活,摘了老花眼鏡,笑嘻嘻地迎了上來。 「可累著了?又到齊齊哈爾,又到南京,這飛機火車地可不折騰?」 「不只喔,還去了牡丹江。」四姊在一旁插話。 「跑那麼遠去了?」 「去看看鏡泊湖。趁年輕,多走走,不累。」我道。 「晚上讓你大哥和五哥請你們吃飯,我和你姑父就不去了。繡雲你有空沒有?」她轉頭問四姊。 「晚上單位裡有聚餐,走不了。」 「那麼明天……」 「明早明盛哥九點到酒店,領著他們去老家上墳。」 五哥年紀最小,個性也最活潑,開著車和副駕上的大哥考慮著找哪家餐廳、飯館。 「明琰,今晚帶你們吃金陵烤鴨,你們看可好?」大哥問。 我和舒芸同聲忙道:「隨意就好,不用太麻煩。」 傍晚的南京市車流擁擠,我們塞了好一會兒才開入一處停車場,五哥領著我們走進一家一眼望去金碧輝煌的餐廳,招牌上的霓虹燈顯得十分俗艷。 兩位哥哥商量著點好了菜,大哥問起我們近來的狀況,我如實回答了。他道:「在大公司裡領一份工作也很穩定,不過有機會的話,大哥倒是建議你們試著創業,比起一輩子給人打工要有成就。你五哥現在也跟人開了公司,每年跑兩次廣交會搞攤位,人面熟了,路子也寬了。趁著年輕,不必怕失敗。」 「五哥經營什麼事業?」我問。 「什麼都做,鍋碗瓢盆、五金器件、服飾玩具都有,現在中國(大陸)遍地都是機會,以前我也是給人打工,現在開家小公司做做,收入比打工好。」 「小芸做什麼?」大哥端起白瓷茶壺給各人倒了茶水。 「我們在同公司,我在採購部。」舒芸答道。 「那更好啦,你們有了基礎,更應該試試看。人一生總要闖一次看看,才不會後悔。」 我自忖實在不是經商的料,訥訥的不曉得該怎麼接話。 五哥察言觀色,道:「那也不一定,有些人一輩子給人打工,可打的是高級工、技術活,收入不見得比小老闆差。」 「這話也對,有人一輩子就練個毛筆字,練到專門了,也能成名,也是個本事。」大哥接口。 服務員陸續把菜送到,油亮亮、紅艷艷的烤鴨上桌,廚師在一旁現切盛盤。 五哥道:「南京的烤鴨和北京的不同。北京的烤鴨油脂多,南京的鴨子小點,肉緊實點,這家店的滷汁尤其好,你們嚐嚐。」他夾了兩片帶皮鴨背肉擱到舒芸碗裡,舒芸連忙稱謝。 「不用謝,咱們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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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前、山外墓園與土名紀略
3.東石山:族譜記載明代尚明公為「葬東石山下。」約於村莊的西南方向,太湖路一段靠近塔后村一側,於塔新公園現址後方的岩盤下。民國庚寅年(應指西元2010年)重修。 後兩座墓園的位置可以參考圖片,中間道路為太湖路一段,右邊為山外村,左邊為塔后村。 值得注意的是塔后村民似稱東石山、赤石山附近為加令山、烏雅石,顯然兩村賦予的地名有所不同,體現土名稱呼的隨意性、區域性。 (三)墓園、土名的遺忘 單從湖前陳內部計算,縱使尚有所遺漏,相較於「塔後房」已經確認存在的墓園(有碑文、或有宗親提供墓主消息)者,超過十五座以上,十二世應藝祖直系後代尤其維持傳統。明顯超過「上厝房」、「東厝房」等。 差距原因之一,自然與「拾金」速度相關:湖前村開發較早。 如果「拾金」的位置有紀錄的話,足夠判斷宗族內部房祧各自的空間聚落分佈。 例如,市港路「福德宮」的位置距離湖前上厝房(宗祠附近)算近,過往筆者有點搞不清楚該算在湖前村,還是置諸塔后村進行討論會較為妥當?如今看來,更適宜列在後者。 除了主力是「塔後房」宗親以及其他鄉里賢達,對照圖資雲的紀錄,該處原有一座墓園。 筆者原以為是「塔後房」內部的陳桂/時芳(第八世,大房老么)一系之下的敦來(第十五世)、鼎造(第十六世)支派宗親所屬的墓園。因而請教族叔公陳清心中校。 陳清心中校卻指出,該墓應當是長房長子陳棣/時輝(第八世大房長子)一系之下的敦蹇(第十五世)、鼎端一系(第十六世)的先民墓園。至於陳清心的祖父陳芳炮(民國十二年、西元1923年逝世)的墓園,舊稱「大墓」,位置距離塔后超市(門牌為166號)不遠,後來「拾金」(民國五十三年、西元1964年),故此土名不過僅有前後四十年的存在期,反映土名容易被遺忘,以及經常屬於特定宗族、房祧等小群體的特質。 尚存的墓園也在在提醒我們,古代地界經常曲折、無章,甚至互有飛地,這是自然村發展起來以後,鄰居之間彼此會遇到的生活問題。不同自然村有時對同一個地方會有不同的叫法,或者產生著重點差異。 鑒於現代化建築林立,湖前村附近開發較快,山外村亦不惶多讓。 過往耆老從湖前村前往山外村時會經過不少墓園、墳塋,現在都已經逐漸改建成高樓大廈或者社區。假使搭乘時光機返回百年以前,清明時節,或許從山外圓環附近即可遠眺墓園、墳塋分佈得十分密集的景觀。 這些古代的墓園、土名都是事關先民歷史記憶的寶貴資料,紀錄保存之餘,期待土名相關的故事可以一代代傳承下去,他日些許足以成為重要的文化資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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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前、山外墓園與土名紀略
(一)湖前陳墓園 金湖鎮漁村的西南方向,一郎公墓園(內含四世祖同觀墳塋)座「西南山穴」(閩南語經常指偏高的地勢為山)、位「大橋腳」而面向料羅灣,與一旁「下坑陳」(夏興陳)知州陳顯墓(古書記載位置為「湖前盤坑」)隔溝(低谷,應即「雨來溝」,或稱「戶內溝」;陶瓷廠後方有一條溝渠支脈約在一郎公墓園的東南方向三十公尺處,附近田地稱「雨來溝墘」、「戶內溝墘」)相望。 能夠葬於湖前陳始祖墓園之旁,無疑是宗親的榮耀,因而古早時期附近的墓園、墳塋呈現高密度集中的狀態,轉與今日漁村的現狀略有差異(僅有少數墓園於道路旁可見)。 湖前陳宗親尚未拾金者(本文權且扣除「塔後房」,可翻閱塔后村史),至少共計五、六座墓園,本處搭配金水公《銀同碧湖陳氏族譜初稿》進行說明。 本文錯誤之處,皆有勞宗親、鄉賢隨手修正: 1.歷代陳氏祖考妣暨孫媳婦蕭氏墓園 墓園位置於海邊,旁邊不遠處有一座著名的海將軍,是一間位於E-094據點與黃海堡之間的小廟。本處的孫媳婦蕭氏,據族叔宗倫曾經提及,係為后園蕭氏;民國丙寅年(西元1986年)重修,裔孫有增謹立。陳有增,應為「上厝房」宗字輩(湖前第二十二世)。 2.陳門呂氏墓園 墓園位於「塔山腳」,即赤後山山腳,約陶瓷廠大門口附近,靠近十二世應藝祖(「塔後房」)墓園(地點土名為「西墩頭」)。本處的陳門呂氏為「上厝房」陳慶棟(二十世慶字輩,生於光緒二十五年,卒於民國六十八年)之妻。呂氏卒年為民國五十六年(西元1967年),墓為民國八十八年(西元1999年)重修,孝男天生、水撰、天平、天有立。其中,長子天生公配王氏(「海墘街人」),為少數可以追蹤行跡的海墘街民眾,自小被慶籟公收養,承其產業。 3.陳公鑨慶墓園 墓園位於環島南路五段「親愛精誠」精神標語附近。孝孫榮、城、星,民國九十九年重修(西元2010年)。其他待查。 4.陳公溢璧墓園暨陳公宗炯、蔡氏孺人墓園 兩座墓園於前港路中間段左右。「民國三十七年春季重修 民國顯考諱溢璧陳公之佳塋 出嗣男宗振 孝男宗礼、批、振立」、「民國八十二年遷葬 顯考陳公宗炯、妣蔡氏孺人墓 出嗣福海、季洋 孝男岱沙、稚涯、伊洛、嶼汀」。為「東厝房」。 5.陳門蔡氏墓園 位於信義新村東側,有「民國廿九年告造 陳門蔡氏塋 示祠男礼 孝男批、振、炯仝立石」。為「東厝房」。 6.其他補充 國順街一旁相疊石附近,尚見及墓碑為「上厝房」宣德郎鴻才(聯丕祖長子芳坑);陳公蟳墓園(歲次辛丑年,西元2021年)在陳鑨慶墓園附近,往南走不遠處,惟墓碑並沒有標記「碧湖」、「湖前」等字,尚待確定是否為湖前陳一系。「陳門蔡氏墓園」一旁的藍色大圓筒附近,根據衛星/空拍圖,尚有兩座墓園。一座在東南方,另一座在南方較遠處(需要經過他人農地);以及靠近金湖鎮公所清潔隊所在地的西側,尚有一座墓園。以上為筆者暫且未能確認者,未免遺憾,些許可以提早破譯部份土名。 除此之外,湖前陳一系多有葬於石船山、太武山的紀錄。 屆時若啟動湖前村史,需有勞宗親前往拍攝圖片留念。 (二)山外陳墓園 依據山外村史以及陳棋頭《下坑陳氏續修譜誌附增南海公長房致淳公分支二崁陳氏族譜》進行說明。 山外村史雖多有提及土名之處,惟未嘗以表列的方式呈現,今摘引如下,以俾研究者進一步說明、解析,並附筆者田野調查的墓園三座(族譜皆有記載對應的土名)之資訊。 1.徑林、北青:「山外古時北面尚有徑林、北青村落,此兩村落居民已於清末及民初因瘟疫遷出而消失。」(山外村史,頁二十五) 2.西山:「聚落西方有山丘(稱西山)的造型,也構成種種的風水傳說。」(山外村史,頁二十五) 3.雞母穴:「因本村北至東面由太武山南雄山麓、長蘭山麓與高地,西至南面由太武山脈西山山麓、塔后火炎山山麓及高地,從中形成一座很大圓形凹巢。」(山外村史,頁二十五) 4.泰安塘、大潭、七星伴月:「泰安塘為山外陳氏宗族風水池,挖掘至池底發現有七塊大小石頭(大的三塊小的四塊)形成七星石(流傳稱為七星伴月)。」(山外村史,頁二十九) 5.赤石後溪:「起從陽明公園內池塘匯集,流經環村西側、匯入山外溪。」(山外村史,頁三十四) 6.雲內溪、水頭石:「雲內溪上游翠谷匯集後與赤石後溪,交叉於水頭石處流入山外溪、為一風水地,惜被國軍因戰車戰術行軍需要被炸拆除。」(山外村史,頁三十四) 7.西坑溪:「太武山雨水匯集於武揚台附近後,流經環村右側、為泰安潭主要水源。」(山外村史,頁三十四) 8.東溪、尖石溪、白龍溪:「東溪由山外橋匯集入尖石溪(現統稱山外溪):據村內耆老回憶:明末至清朝中期尚可行船到此溪內尖石頭,當時帆船雲集(湖中附近),傳說可能是鄭成功部分軍隊,遠征台灣荷蘭,從料羅灣揚帆出港處。尖石溪就有一塊尖石,明末及清朝時船隻可以由白龍溪航行致使。」(山外村史,頁三十四) 9.蔗舖口:「收成後集中收到蔗舖間來,一起用牛拉動石輪壓榨,位置在蔗舖口(今蔗舖橋右邊溪北面)。」(山外村史,頁一六八) 10.(陳)駕環瓦窯:「目前金門僅存手工瓦窯,地點位於頂榕下溪邊一百五十公尺左右。」(山外村史,頁一八六) 11.崑崙林園:「位於太武山往明德公園入口處,『崑崙林園』石碑立在樹林內,外觀並不是很顯眼。」(山外村史,頁二○二) 12.吳村:「(經補連)位於村後方四舍祖祖瑩附近(軍中稱吳村),擔負金門後勤補給重責大任。」(山外村史,頁二一○) 13.萬興宮、缸阿公、嬰仔公:「缸阿公位置在山外村聚落西北方,西山後有一顆榕樹下一間小廟,長六十九公分寬六十九公分,內主神萬興公神主。」(山外村史,頁二五四) 14.東山外:「東山外託港口之福,成為頗繁華的聚落,商家林立,居民挖十八個石礐來藏寶,『東山外十八石礐』傳述的,正是東山外那段商業騰達的過往。就像有『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美譽的西洪村一樣,長期的風沙飄壓下,西洪村僅餘一棟古厝見證西洪燦爛的歷史,而東山外呢?尖石溪變淺了,尖石港淤積了,東山外的商業沒落了,人口逐漸的外移,不幸的某年又瘟疫肆虐,東山外無奈地走向廢村的命運。」(山外村史,頁二五九) 15.倭仔山:「是太武山脈之一,介於山外村和徑林(翠谷)之間。與明代倭寇侵擾金門的歷史有關,據傳『倭仔山』是因先民避倭難於此,將金銀財寶埋於山上,但不幸的這些人卻遇害了,留下了『倭仔山十八鍋』的傳說。」(山外村史,頁二六○) 16.豆腐古道:「從蔡厝經古道挑到山外販售,來回雖辛苦,但總比繞遠道近。」(山外村史,頁二八二) 17.古井:「西井:位在陳啟義屋後。陳駕環二十三號前井。陳寅章四十七號前井。陳期宰八號石井及洋樓水井。陳水通五十六號屋後水井。陳恩賜三十七號屋前水井。」(山外村史,頁二八四) 18.滸塘:「滸塘位於將軍橋前水塘,為歷年瓦窯製作磚瓦所需紅黑土挖掘而成,在缺水年代時,正好灌溉附近農地。」(山外村史,頁二八五) 19.後塘:「後塘位於大榕樹後方,年代久遠堆積現已成荒地。」(山外村史,頁二八五) 20.映碧塘、下南埔:「位於山外村下南埔,原中正堂(現為金湖鎮公有菜市場)後方,民國四十八年三月三六砲兵營浚深挖掘整建的埤塘。」(山外村史,頁二八五) 以上為筆者從山外村史摘錄的土名,另有依據族譜對照出三項土名如下,引文依據皆《下坑陳氏續修譜誌附增南海公長房致淳公分支二崁陳氏族譜》(頁八十九): 1.西山石盤:族譜記載明代致祥公/南海公(西元1384-1454)為「葬山外西山石盤下。」本墓園今日尚可見及,於聚落西方的山丘。民國丁亥年重修(應指西元2007年) 2.赤石山:族譜記載明代尚高公為「葬赤石山。」約於村莊的西南方向,距離擎天路不遠,太湖路一段靠近山外村一側。民國重丁酉年重修(西元2017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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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望鄉路
爸爸在軍中有個同袍是貴州人,娶了我的二姨。爸爸就讓我們三兄弟拜了他當乾爹,等於親上加親的意思。乾爹在物資供應處任職,個性耿直,不苟言笑。他的貴州話我十句裡大概只能懂三句,我的二姨也成了我的乾媽。 乾爹對於返鄉省親卻不甚熱衷,和老家親人聯繫上之後,對方諸多需索,他把心一橫,從此不理不睬。相對來說,老爸是幸運的,兩個妹妹還健在,而且各自生活美滿,孩子事業有成,完全不需要向老爸伸手。 迷糊中我聽見機上廣播:「各位乘客,我們即將降落南京祿口機場,請調直您的椅背,繫好安全帶。南京目前的地面溫度是攝氏二十七度,預計降落的時間是下午……」。我從胡思亂想中醒來,舒芸正把耳機取下,塞進前面椅背的置物袋裡。 南京,我又來了。 從入境大廳的門走出來,這次迎面而來的是一位短髮中年女士,俐落的灰藍墊肩套裝配上米色長褲,我們從彼此的狐疑中合理推想彼此就是對方要找的人。 「是繡雲姊嗎?」我上前客氣地問候。 「噯,是的。是明琰和舒芸?太好了,飛機上顛不顛?我的車就在外頭,咱們走吧。」我們提了行李跟在四姊的後頭。她容光煥發,腳步輕捷,一望而知在職場打拚多年。 「姨媽可好?」她回頭問著。 「二姑很好,很健談呢。」 「呵呵,她還是老樣子呢。想想我也好多年沒見到她了。我們幾個小時候最愛找她玩,她和我媽是兩個個性,姨媽活潑得多,愛開玩笑。」 「這回到東北去了哪些地方玩?」我們如實回答。 「喲,還去了鏡泊湖啊,不容易,我都沒去過。」 路上我們談談講講東北親人的事,沒多久來到了一台廂型車前,一位和我約當年紀的男性已垂手等在車前。 「這是小張,我同事。」我們微笑點頭致意,小張已經伸手替我們拉過行李。 「噯,不敢當,我們自己來就好。」小張說聲沒事,已經拉過行李,放上後車廂。 我們坐上車,四姊在副駕上交代了一句,小張便發動了車駛出機場。 「明琰這是第二次來南京了?」 「噯。」 「上次你來,我沒得空,聽說你們後來和許姨他們一道上中山陵玩去了?」 「是啊,三哥和我們一起。」我頓了一頓,道:「姑媽和姑父真不簡單,我聽說從前家裡養了八個孩子,一共十口人,這每天柴米油鹽的,老人家怎麼有辦法應付得過來?」 四姊輕輕一笑,道:「你看我們現在生活好過了,說到那時候,怎知當年我爸媽的辛苦。二舅跟著國民黨走了,我們家裡始終就甩不掉這個標記,人家是光榮的無產階級工農子弟,我們家親戚裡卻有反動派疑似加入了蔣匪軍,這在當年讓我們橫遭了多少刁難?工作、就學,連申請獎學金都因為成分不好遭到排斥。」 我默然了。 「還好你姑父是紅軍出身,和你大姑都是解放前入的黨,我爸後來又在高淳市裡任公職,我媽在中鹽南京廠裡領一份工,家裡總算過得去。我們兄妹幾個也還爭氣,沒給家裡丟臉。」 (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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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裡吞簪 牙籤穿腸
誰可以有吞牙籤的特異功能? 一名中年男子因腹痛來金門醫院急診就診,理學檢查發現腹部有壓痛和反彈壓痛(abdominal tenderness and rebound tenderness),胸部X光橫膈膜下有游離空氣(subphrenic free air)。 那還是個不時興電腦斷層,擔心過度檢查會被健保核刪的年代,憑著理學檢查和胸部X光影像,診斷為中空臟器穿孔(Hollow Organ Perforation)。 接著入手術室施行剖腹探查(Exploratory Laparotomy),翻了胃和十二指腸,沒看到常見的消化性潰瘍穿孔(perforated Peptic Ulcer),接著拉出一段段小腸,手忽然被尖銳物扎了一下,赫然發現一隻牙籤矗立在迴腸上,原來是它刺穿了迴腸--拔除牙籤(牙簪),修補腸子後,完成手術。 術後追問病史,原來是金門高粱賜予的特異功能。 金風玉露憶相逢,醉裡吞簪渾不驚。慎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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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春遇見余光中
今年的六月廿三日到廿六日,我有四天三夜的福建旅遊,我拜訪的縣市計有永春縣、德化縣、福州市、泉州市、閩侯縣和晉江縣,拙文將就六月廿四日,首次造訪慕名已久的「余光中文學館」,略抒個人的一愚之得。 六月廿四日一大早,我在下榻的酒店用過早餐後,即在八點半左右驅車前往文學館,大夥兒一到,周梁泉館長已率館員在大門口等候,因不久之前,我已透過永春縣在地的陳堅全和陳文經宗親先後打過招呼,所以此次參訪幾乎全程都由館長親自接待並導覽,備受禮遇。 周館長的年齡,我目測大約五十出頭,他一身俐落素雅的裝扮,極為適合他的身分及個性。他先為我們介紹該館的地理位置、建館淵源、該館同仁,然後有條不紊的依序從一樓導覽到三樓,因為他一輩子只做這件事,全心全力為了館務奔波,不以為苦,把一間籍籍無名的文學館在短短的幾年之內,經營成永春縣一張不容忽視的優質名片,每年都能吸引好幾萬訪客慕名到訪。 這位被文友暨親朋暱稱為「周鄉愁」的館長,因為對余光中先生的生平事蹟與文學成就,其熟稔度異於常人,把我們預定的停留期間,從一個小時延長到兩個多小時,要不是導遊提醒我們還要趕到德化太平宮窯參訪,可能大夥兒連午飯都可以不吃了。 周館長的博聞強記和記憶背誦余大師詩句的能力,我從頭到尾仔細聆聽後,只能說徹徹底底的甘拜下風。以下這兩件事讓我印象最為深刻的事,我是非寫出來不可。 其一、余光中先生的大部分詩作,周館長都可以臨時發揮、信手拈來、娓娓道出、侃侃而談,讓每一位訪客都覺得如沐春風,他的口齒清晰、口條清楚、辯才無礙,讓人從他的言談中,充分領教他的落落大方與誠懇熱情,身為館長的他,必須照顧到所有的訪客,因為訪客的「起點行為」不一樣,對於大師文學性的掌握度也有所不同,所以他為了照顧到每一位貴賓,必須不斷的重複著前面所敘述的重要內容,不厭其詳的強調余大師對永春的關愛與對文學的熱情;好在另一位解說員余麗華小姐(余光中的姪孫女)在一旁亦步亦趨的陪伴著,我們若有不解或疑惑,她都會詳加解釋與補充,使我們無後顧之憂。 其二、也是我在聆賞時最為感動的:他說:多年前,余光中和夫人范我存女士在南京市出席「余光中文學館」擇址的最終決定會議前,周館長鍥而不捨地把握最後的機會,說服余大師的一番話,館長說:「余大師,您的文學館如果設置在南京市,只能算是『之一』,因為南京市的藝文展覽空間與景點太多太多了;但是如果您選擇永春,卻是『唯一』的選項!」 這一番話,徹頭徹尾的打動了余大師夫婦,所以在會議開始後,余大師竟然出乎大家預料的放棄了南京市,選擇了永春縣。聽到這裡,我完全為周館長的據理力爭與仗義執言給征服了。 余光中的文學成就,在其生前,早已是公認的事實與存在。前不久,我看到一則新聞報導,大陸某知名學者新近出版了一本「中國近代八大散文家」,余大師是台灣地區唯一入選的作家,我還記得自己心儀的另一位大咖級作家是余秋雨先生也入選了,小姓余家在八大家中占了兩席,四分之一啊!所以,海峽兩岸的「雙余」,我們如譽之為「文壇之光」,應當是十分恰當的讚美啊! 我從小就是余大師的死忠粉絲,只要是弄得到手的大師著作,就一定要搜刮到才罷休。所以當天我在余麗華小姐的引介下,選購了好幾本簡體字版的大師著作,當場,余小姐還語帶關心的問我:「校長,您閱讀簡體字時有沒有障礙?」當時,我只是輕描淡寫的回說:「多謝余小姐關心,我有閱讀簡體字書籍的習慣,時常會接觸它們!」 當天,我還選購了三把很有文學氣息的雨陽傘,三把傘三種顏色,各有各的美,傘面上是大師短詩放大的造型,一把在手,就像是親炙大師的謦欬,忽然感覺大師好像仍未走遠,他的著名詩句,必將一代一代的被記憶著、被傳唱著,如同這把有溫度的、傳遞著大師關愛的雨陽傘,無論是晴天還是雨天,都是旅人、遊子與出外人的最佳良伴。 以下是我整理自網路的余大師的文學成就,忝為大師的福建小同鄉,心中常感與有榮焉。以下的資料,雖然都不是很長,但已可管窺余大師的文學成就於一斑了。 其一、早在大師讀大學四年級,他就被票選為十位最受歡迎的詩人了,一九六二年,中國文藝協會頒贈他新詩獎,一九六六年,他當選十大傑出青年,一九八二年,他以「傳說」一詩,獲新聞局金鼎歌詞獎,一九八四年,他榮獲吳三連文學獎的散文獎,一九九零年,他以《夢與地理》詩集,獲第十五屆國家文藝獎,一九九八年,他獲第一屆「五四獎」、「兩岸交流貢獻獎」,並獲行政院新聞局「國際傳播獎章」,可以說是得獎無數! 其二、余光中先生是一位當代著名詩人、散文家、翻譯家和文學評論家,其文學範疇與成就,涵蓋詩歌、散文、翻譯和評論等多個領域,尤以新古典主義詩風和對傳統文化的融會與創新,最為膾炙人口。他不僅是藍星詩社的主要發起人,更以「鄉愁」等作品聞名於世,難怪會被他的老師--梁實秋先生讚譽為:「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一時無兩」的文學大師了。 回到金門後,倏忽也快一個月了,在這些日子裡,我一本接一本的反覆研讀大師的著作,讀疲累了,就聽點音樂或觀賞北窗書齋窗外的北太武山景,我想到了「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詞句! 這是我初次邂逅余光中文學館,很高興能在福建省的永春縣遇見余光中,因此行的收穫,超過自己原先的想像甚多,收穫滿行囊,感到有點不真實,所以我肯定在短時間內,再次偕同兩岸各地的藝文同好──乘興再訪永春,拜謁余光中文學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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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彌說法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金剛經》 幻影似夢,因緣世間,靄霧般遷化嬗遞無常,電閃速疾般匆迅;唯有釋卻纏繭困縛的我執,方可解脫沉淪,以臻本心自性,無累無礙,如如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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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獬的座右銘與其現代意涵:一種理想與現實的交錯
「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更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這句話據傳為明代金門才子許獬(字子遜,號鍾斗)的座右銘,歷來為人所稱頌,被視為儒家修身立德的縮影。然而,若我們深入理解許獬的時代背景與人生歷程,則可發現這句話不僅是對價值排序的道德宣言,更蘊含著一位懷才不遇者的內心掙扎與現實無奈。 許獬生於明萬曆年間,地處偏遠的金門,卻能以舉人之姿,考中會試第一(會元),殿試二甲第一(傳臚),進入翰林院為編修,堪稱寒門翻身的典範。他的學識與文章受時人推崇,卻仕途未竟,37歲便英年早逝,未能大展宏圖。從他留下的詩文與行誼來看,許獬絕非無志於功名之人,反而是深感朝政腐敗、理想難伸,故以人品自守、超然物外。 因此,「名位不如事業,事業不如人品」,固然是儒家「立德、立功、立言」排序的體現,但更可能是他在仕途受限、環境逼仄之下的一種精神退路與自我抒懷。在那個黨爭激烈、言官多受打壓的明末社會,許獬或許早已明白:若不能有所作為,則寧保清節。這種選擇既是高尚的,也是無奈的。 放到今日社會,這句話依然有其啟發性--名位不應是人生目標的終點,真正值得追求的是能為社會創造價值的事業,以及令人敬重的人格。然而,現代人也更加清楚,若無相應的能力與舞台,即便品格再高,也只能獨善其身,難以兼善天下。品格是根本,但沒有平台與實踐,它的價值也難以發揮。 因此,當代詮釋許獬的話語,不應是對名位或事業的否定,而是一種強調:在追求地位與成就的過程中,更應堅守品格與初衷。這樣才能在現實與理想之間,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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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敬鄭愁予先生》你去了那座島
你去了,那座小小的島 是你詩裡寫過的那一座嗎? 陽光是藍的,海風是綠的 五色的魚群從你的腳邊輕輕游過 你帶著笛杖,不再過客 不是流浪的馬蹄,也不是短暫的渡口 你終於歸屬--在那座青青的國度 山崖披藤如髮,草地靜待如舊 我想問,你現在吹的笛子 是否仍像詩裡那樣,有牧童的氣息? 你是否也化作過一隻螢火蟲 在天國的樹林間點一盞燈,為誰指路? 你曾說:「我打從心裡喜歡那個錯誤」 而今,我也願喜歡這場告別 如果它讓你不再漂泊 如果天上的午寐,有地震般的詩心 那麼,願你的睡眠繼續顫動 願你的詩語仍在風裡低語 你不是遠去了 你只是回到那座你早就住著的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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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望鄉路
隔天吃過了早飯,一早大哥、二哥已到了賓館大廳等著。大約開了半小時的車,已到了齊市東南方的扎龍自然濕地保育區。園區裡養了數十隻的丹頂鶴,放飛時間一到,數十隻丹頂鶴自圈養處成群飛出,姿態優雅,煞是好看。藍天綠地,天氣宜人,教人心曠神怡。 「這是夏天,冬天時冰天雪地,那又是另一番景色。」大哥說。 「冬天也放飛丹頂鶴嗎?」我問。 「放,總是要放它們出來活動活動。只不過零下二十多度的氣溫,那鶴飛起來便沒那麼精神了。」 離開齊齊哈爾之前,我們與二姑話別。我依母親的囑咐拿出錢袋要交給二姑,二姑一見之下笑容收斂,正色道:「你這是做什麼?快收回去。我們這裡生活好過的很,你母親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我不缺這個錢。你要再這樣,我就不認你這個侄子!」如我所料,雖然是母命,我可也不能硬塞給她,只好作罷。 夜色中的齊齊哈爾車站,路燈把站前廣場都照成了一片黃,時間還沒到我們不急著進站。遠遠走來兩個人,舒芸拉著我說道:「那兩人看著像是大姊和姊夫,是不是?」等到兩人走近了,真是他們倆,手上拎著兩包東西。大姊道:「你們到牡丹江要十多個小時,這點東西給你們路上餓的時候吃。」 我們推讓了一會兒才收下,終於在檢票口前道了別。 <08> 「爸,『開小差』什麼意思?」 「開小差,就是跑掉了嘛。」 「那『狗日的』什麼意思?」 「罵人的。你乾爸爸就罵狗日的。」 爸爸跟我說話總是很簡短,或許部隊裡事多,難得回家休息一趟,總是懶得再多說兩句。他並不嚴肅,只是懶得開口,我發現他脅下有個深洞,他也只淡淡地說:「砲彈打的」,只有和同袍們在一起的時候才變得滔滔不絕。不睡午覺的時候,開了電視就是看京劇。閑來拍著大腿哼著家鄉小調。在金門生活了幾十年,嘴裡能說的閩南話數數不超過五句,連聽也聽不懂。 小學的時候,爸偶爾還帶幾個外省老兵伯伯回家喝幾杯小酒。上了國中以後,記憶中再也沒有人來了,可能政府開放大陸探親之後,叔伯們回了大陸老家,便不再回來了吧。 金門山外有個電影院叫中正堂,當時一張票賣十三元,上映「梅花」的時候,場場客滿,電影院內外擠得人山人海。中正堂裡有個小房間,紗門後面總有個外省老伯伯──大概是工友或者看門的──說話總操著不知道哪一省的口音,爸爸帶著我們兄弟幾個,有時就繞到那裡去坐著喝茶閒聊。房間陳設很簡單,破沙發、熱水壺、小茶几,大概就是這些東西,此外別無長物。舉目所及的色調不是軍綠、白,就是灰。(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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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生活隨筆
前一間牙科可能擔心過年關係,怕大流血不願冒險拔牙,只能多挨痛一星期,想不到七、八十歲才感受到牙痛那麼難忍,之後又因疫情關係不太敢出門,沒有定期進行牙科檢查,結果右側大臼齒發炎,吃東西就痛,痛到嘴巴都張不開,趕緊去看牙科求救卻沒有趕上公車,轉車耽誤時間到達牙科診所時已停止掛號;只好第二天又前往牙科診所治療,所幸順利看診。牙科醫師是金門孩子學成後返鄉服務,醫術精湛,設備新穎,服務親切,讓人看牙時的恐懼減輕不少。檢查後發現是牙垢太多引起發炎,吃抗生素不痛就放鬆沒有繼續治療,一個月後又發作,偏偏碰到新春假期,只能依賴左邊牙齒咀嚼,新春假期結束趕緊衝往牙科診所看診,醫生說沒有好就要拔牙,還好在醫生的妙手回春下治療好了。曾經慶幸自己得天獨厚能擁有好牙齒,七八十歲了牙齒還是很多顆都屹立不搖,沒什麼假牙,醫生也提醒刷牙要像刷衛生紙一樣輕柔,不然琺瑯質易有裂痕而破壞牙齒保護膜引起蛀牙。真的要好好改善刷牙習慣啊!溫柔的對待寶貴的牙齒。 雖然俗話說「呷老要認老」,年紀到了,髮禿齒危好像是不可避免的,不過還是希望牙齒可以陪我久一點,期盼「老罔老,擱會哺土豆」的幸福能夠繼續。畢竟有好牙齒,才能有好的飲食好的消化,牙齒對身體健康真是重中之重;尤其現在做假牙(植牙)需要多次看診做齒模,耗時又累人;費用也不便宜,有人因植牙花費的錢相當一台國產車,所以好好愛自己的牙齒才能有好的生活。 也很感謝金門有越來越多優秀學子,學成之後,帶著豐富的學識與技術、貢獻所學回饋鄉里,提升偏鄉醫療品質,讓金門的醫療資源越來越豐富,嘉惠島民,實屬可貴,是種愛的傳遞。 四、詐騙電話 層出不窮的詐騙事件,讓人看了心有戚戚焉,五花八門的詐騙手法,讓人防不勝防。也想起某日忙完社區供餐服務工作早晨接到的詐騙電話。 那天電話響起,對方表明是國泰保險理賠部專員陳小姐說:「您是否有委託一位,說是你姪女要申請意外險理賠,金額為五十二萬多,事由是在新店慈濟醫院接受心臟外科手術,是最近發生的,她持有你的雙證件正本。」 聽完立刻回應:「最近沒有去台灣。也不清楚慈濟醫院的位置。」 專員立刻說要找那位「姪女」與我聯絡。接著有位女子和我通電話叫了聲「叔叔」。接著說:「我就是照顧您住院,日夜陪在您身邊的姪女。您拿雙證件給我委託我辦保險理賠。」聽完我真是納悶更覺不可思議,當下立刻從口袋掏出證件看,都還安安穩穩的躺在口袋裡呢! 對方說:「您是否曾經遺失過辦理補發?或是證件曾經不在身邊過?」 我回應:「我一直住在金門很少去台灣,除了參加志工參訪,平時根本不會去;而且赴台都是團體活動。」 對方說:「這狀況有問題,要請人扣留證件,協助您報案,由警察局刑事組去調查。您不要離開,隨時都要能接電話。」 稍後就有「警察局」來電,說是新北市政府警察局刑事組警官,開始要求我赴台至他轄區報案作筆錄。我聽後回覆:「目前不可能去台灣,而且坐捷運、坐公車也不熟。」 對方態度開始強硬又不高興的說:「你跟我說你什麼時候可以來台灣做筆錄。」 我說:「你們可以派人至金門做筆錄,我絕對配合將所知道的詳實以告。而且你們警察也可報出差費。或是由金門分局代勞或協助。」 那位「警官」說:「不可能!管轄權不同。」接著就很生氣的罵我沒有知識,又回應幾句後,那位「警官」開始不耐煩的告知:「不願意配合只有移送法院檢察署開庭接受調查。」問我願不願意? 我回說:「如果再沒有其他更妥善方法,只有如此。反正我也沒有犯法,能告知的也都在電話中詳敘。」 那位「警官」回說:「如果對方再以你雙證件違法犯罪,你要承擔嚴重後果。等到時候如果收到法院傳票就要上法庭……。」 通話中碰巧親戚進到家中,一聽到我的對話就說是詐騙電話,要我立刻掛掉。對方聽到有別人的聲音立刻兇狠的問說:「你旁邊有誰?是不是有報警?」對方一陣破口大罵後便掛斷電話。 結束通話還覺得滿頭霧水,詐騙手法千奇百怪,對方在通話過程中口氣極其不耐煩,到最後還窮兇惡極的威脅起人來,真是讓人覺得心驚膽跳。雖然懷疑是詐騙,但真的會忍不住被對方所言嚇到六神無主,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圈套裡。 相信許多人都有接過詐騙電話;甚至被詐騙的經驗。記得孩子國中小階段時,因為收到一封信件,打開一看是刮刮樂,還刮中獎金十六萬元,那時孩子正處於懵懂無知、慾望無窮的年紀,看到天上掉下來的一筆獎金當然是欣喜若狂,背著我偷偷聯絡後,用自己和妹妹的壓歲錢付了二萬多元的「手續費」,結果這筆獎金卻不曾出現過,才知道被騙了。只能安慰孩子「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人就是要得到教訓後才能學會成長,在之後面對各種詐騙手法也要學習小心謹慎,避免再重蹈覆轍。看到新聞事件中,常常有人一再被騙卻仍然執迷不悟,即使銀行行員和警察、家人再怎麼苦口婆心,仍然執意要轉帳匯款,令人止不住的搖頭嘆息啊! 當接到詐騙電話或遇到詐騙事件時,牢記反詐騙三步驟:「一、保持冷靜,二、小心查證、三、立即報警或撥打165反詐騙專線」處理。除了靠政府打詐,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警覺心,要抱持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詐騙無孔不入的時代,只能保持危機意識,陌生電話或訊息都要小心謹慎處理才能防範詐騙的侵襲。有部電影中提到:被詐騙的人常常有兩種心,一個是「貪心」;還有一個是「不甘心」。因此如果真的不幸面臨詐騙事件,做好反詐三步驟,及時停損才是最重要的。「多一分小心謹慎,少一分財物損失風險。」每個人都要「保密防詐」,一起打擊詐騙! 五、老人與狗 因為年邁父親需要照顧,而中年的倦鳥也想歸巢了,於是踏上返金之路。在父親百年後,兒女陸續離家求學工作,默默的也變成孤單老人了。養兒防老的時代儼然成為過去,現在只剩下一只小黑狗作伴,有人說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確實不假,走到哪跟到哪,偶爾像個頑皮的小孩讓人又氣又好笑。 還記得父親離世後獨自回到老宅居住,家裡的第一隻狗是隻白色大土狗,有土狗的可愛又有狼犬的威風,還很小一隻的時候就跟著兒子的機車,跑了十多公里回到家裡,怎麼趕也不走,於是就留下豢養。那時剛邁入老年階段還算有體力,到哪裡總是靠著自己的雙腳,騎著腳踏車跑遍整個金門島,而大白狗就跟著腳踏車跑啊跑!從金門東邊跑到西邊,上山下海總是跟緊緊。有時騎腳踏車到某處再轉乘公車到較遠的地方,大白狗就乖乖守在腳踏車邊,等我搭公車回來才一起騎車回家,讓人感受到「陪伴」的忠心,可惜大白狗幾年後生病過世,著實不捨。 陸續養了幾隻狗,有不幸被車撞死;也有跑不見的,現在陪在身邊的是一隻小黑狗,一開始兒子帶回家時,想說狗食不好準備,送給鄰居養卻又一直跑回來,既然這麼捨不得離開只好繼續養下去。村裡散步,廟裡拜拜,田裡耕作……,小黑總是亦步亦趨的跟著,現在能陪自己說說話的就是牠,最愛到海邊洗澡玩水,三不五時想要獲得自由去外面遊玩趴趴走。有一次玩回來卻給我叼著一隻雞回來,帶著驕傲的神情,彷彿在炫耀牠的戰功,結果就是被我大罵一頓,然後不好意思的向雞主人賠錢。現在小黑長大了,三不五時就跑出去「風流」找樂子,夜不歸宿也常讓我睡不著,擔心牠跑不見,老人與狗的羈絆,也為生活中帶來不少寄託與歡笑。 隨著年歲增長,發現兒女成群卻也無人陪在身旁,該釋懷、該習慣、該看開,只能感謝這隻「毛小孩」的陪伴,讓生活不是那麼孤單。 匆匆一瞥,返金已近30年,歲月如流轉眼瞬間到了垂幕之年,時間走得如此之快,欲為生活留下一點色彩,於是啟動老作家之魂,將小島生活中交織的人事物寄情於文章,讓生活的點點滴滴及心之所想,如同一片片絢爛的雲彩,留下難忘的畫面,在一字一句中勾勒出浯島生活的酸甜苦辣與平淡快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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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女畫的卡片
某個八月八日星期四,大家都在上班上課,無人理會父親節。當天一早二位孫子在床上就傳視訊,祝福爺爺:「父親節快樂!」我說:「別忘了還要向你的父親也說同樣的話才對哦!」 週六大家買一大堆菜回家,一進門孫女帶著裝在畫框的卡片給我說:「這是我畫的卡片,送給爺爺。小時候您不是背我在校園內散步嗎?」我拿到眼前,卡片像印的不像人工畫的,我媳婦說:「她在房間畫了二張,一張給爺爺,另一張給老爸。」我知道她畫作很行,想不到如此好!我說:「謝謝妳!我要擺在書桌上,天天都要看看才行!」 媳婦懷她九個月,要我替她命名。這個任務很重要,我把圖書館相關命名的書借回家,研究一個月,給她好漂亮的名字,希望她龍行天下為國家除不法,今天看她畫作很棒,希望她能做法官也能當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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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鏡」的老爸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的,曾經和外公一起睡紅眠床的小外孫就大學畢業了,高齡八十幾外公滿心期待,但在炎炎夏日,要出動他老人家去參加畢典,考量身心狀況之後,還是放下了這個念頭。 兒子提議:「媽媽,我們把學士服帶去外公家一起合照吧!」山不轉路轉,這不啻為一個好方法。原來時代不同了,買件學士服和租的價錢相差百元而已,所以,兒子就幫自己買了套學士服,V行領口左邊還繡上工整的名字,所以這學期出遊時,都不忘帶著它,連日本富士山也有穿大學服的身影,讓畢業照更加豐富有趣。不禁想起自己求學時,爸媽未能參加畢業典禮,所以也沒有大學服合照,這種遺憾偶爾還是會湧上心頭。 這天,我告訴老爸要和他一起拍學士照,意想不到的是,他老人家迫不及待的去換上最喜歡的衣服,催促著大夥兒趕快去院子裡找背景,在孫子的鼓勵下,他開心的戴上學士帽,穿上學士袍,手上拿著畢業證書,自信滿滿,表情十足,舉手投足都相當自然,眼神盡是滿滿的驕傲,真的是非常上鏡呢!原本擔心他會婉拒拍照,結果完全是多慮了。他笑著說:「難得我的孫子想到這個主意,實在是很貼心啊!」 感謝老爸的上鏡,讓子孫們看到了他活潑不拘的一面,一起體驗了另類風格的畢業照。當年的遺憾,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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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望鄉路
<07> 晚上是盛大的接風宴。一張大圓桌旁擺了十張椅子,二姑理所當然坐了主位。除了我夫妻倆之外,所有人都到了。初次見面,我忙著在心裡默記誰和誰是一家人。 「沒見著大嫂和紫欣?」我問。紫欣是大哥讀國一的女兒。 「你大嫂今天做晚班,紫欣晚上補習。」大哥答道。 眾人坐定,服務員在每人面前架了個小火爐,爐上煮著酸菜白肉鍋。服務員把一盤盤的牛羊肉片、野菜、土豆絲,還有些不知名的菜餚一樣樣送上桌來。 「東北地方冷,主要吃的是燉菜,這是小雞燉蘑菇,這是鍋包肉,這是地三鮮,這是黏豆包……」二哥不厭其煩,一樣一樣地介紹著。 「怎麼說呢,東北人性格豪邁,飲食上不像江南那般精緻,但別有一番風味,明琰、舒芸你們都嚐嚐,來了東北就要嚐嚐道地的東北菜。」大哥道。 「喝點啤酒?也有白酒。」 「啤酒可以。」我說。當下能喝酒的倒了酒,不能喝的以茶代酒。 「我們大家舉杯,明琰、舒芸他們遠道而來,這一趟不容易。我們致上十二萬分的歡迎。」二哥仰頭一口氣喝乾。 二姑媽居中坐著,手指著二哥笑道:「這旭新,平常要吃他一頓飯可不容易,今天二姑是託你們兩個的福來了。你們可不要客氣。要是不合適,我讓他們再換幾樣來。」我和舒芸連忙謙遜了幾句,直說盛情可感。 「媽,你不動筷子,沒人敢動。」二哥道。 「就你話多。來來來,大家吃菜。」二姑夾了些菜往小火鍋裡放,鍋裡的白湯熱氣蒸騰。 席間表外甥女、表侄兩位年輕人沒什麼說話,二哥向身旁的兒子育謙使了個眼色。育謙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的模樣,二哥用肘彎又碰了他一下。一會兒他舉杯站了起來,大聲道:「我敬叔叔、嬸嬸一杯,歡迎來到齊齊哈爾,祝願祖國繁榮昌盛,兩岸早日統一。」在座的人莫不莞爾一笑。我們被這舉動嚇了一跳,不敢託大,連忙舉杯回禮。我道:「育謙真會說話,小小年紀有大將之風。」 落座之後,大姊問:「明天計劃上哪兒走走?」 大哥道:「扎龍看丹頂鶴。我們齊齊哈爾玩的地方少,扎龍肯定要去看看。」 「這次來了能待多久?」二姑問。 「明天晚上的火車往牡丹江,去看看鏡泊湖。然後回哈爾濱搭飛機到南京看大姑去,再到鳳台老家上墳。」我說。 「這麼趕?」 「沒辦法,才一星期的假。」 二姑點了點頭:「去老家上上墳是好的,認一認地方,以後有機會也帶上台灣兩個弟弟到大陸上來轉轉。這幾年大陸上進步很多了,不比當年的一窮二白,外面說的哪有自己親眼看的可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