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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戰地金門到人文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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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十月的古寧頭戰役,國軍獲得關鍵性的勝利,讓中華民國在台灣站穩了腳步。之後三十年間,雙方持續兵戎相見,如一九五四年的「九三砲戰」、一九五八年的「八二三砲戰」及其後的「單打雙不打」,廣為世人所矚目。在世界兩大陣營冷戰的年代,為了國家的生存與發展,金門作為「反攻復國之跳板,世界和平之前衛」,飽受戰火的洗禮。

其實,歷史上金門的戰略地位,已經相當突出。明洪武二十年(一三八七年),朱元璋命江夏侯周德興構築「金門守禦千戶所」(今金門城),作為扼守海疆之重鎮。這座軍事城堡,居高臨下,地位險要,有「固若金湯、雄鎮海門」之氣勢,「金門」也因此而得名。明末(十七世紀中葉),鄭成功父子據守金廈,連結台澎,思圖反清復明大業。金門,可謂為閩台鎖鑰、泉漳門戶,兵家必爭之地。

  儘管金門的戰地形象如此濃郁,但另一方面,千年來這裡孕育了豐富人文內涵,傳承了漢民族的傳統文化。史籍記載,漢人移墾浯洲(金門)可溯自晉元帝建武年間(317年),迄今已有一千六百餘年。唐代(九世紀初)拓墾金門的牧馬監陳淵,耕稼漁鹽、生聚日蕃,其功績被本地人尊為「恩主公」。宋末元初(十三世紀末),大批的中原氏族,避禍南遷抵金;同時,自南宋朱熹主簿同安後,島上人文薈萃,甲第鼎盛,人才輩出,堪稱「海濱鄒魯」之鄉。明末清初(十七世紀中葉以後),部分金門島民渡過黑水溝,遷徙至澎湖列島、安平、鹿港各地,譜出「唐山過台灣」的壯闊史詩。

 近代以來,金門的歷史發展也與台灣不甚相同。馬關條約之後,台灣與澎湖成為日本殖民地,受著種族歧視的差別待遇。金門則處於動盪不安的中國的邊陲,土地生產不足,人口過剩,時值英法殖民南洋,積極招募華工,許多青壯人口透過廈門,遠渡重洋到異鄉奮鬥。省吃儉用的華工,將所得寄回僑鄉,或貼補家用,或興修祖厝民宅。少數經商成功者,衣錦還鄉之際,創建學校,教育後進,捐助公共事務。其中,一大部份的歸僑,不再採取傳統建築的形式,改採「中西合璧」的洋樓作為光宗耀祖的象徵。當前,洋樓更成為金門重要的地方建築特色及文化資產。

 今日的金門,戰火的煙硝已退卻,但戰爭的歷史卻是島民的集體記憶。昔日的「洋客」(歸僑)雖逐漸老去,但他們在海外奮鬥的事蹟仍流傳於鄉里之間。現代化、全球化的腳步雖不曾停歇,但這裡卻仍保存相當傳統的閩南文化,不論是表現在宗族倫常關係之凝聚或民俗信仰之維繫。島上的傳統聚落與閩南建築、洋樓,以及國共對峙時期所遺留下來的軍事空間,非常豐富。如果,我們借用考古學的「文化層」概念視之,金門可說在同一地理環境(空間)中疊合了三種時代(時間)的文化:閩南傳統文化、僑鄉文化及戰地文化,這種異質的空間與時間的交融,舉世少見,彌足珍貴。

 金門的古蹟與歷史建築,可說是台澎金馬地區類型最豐、數量最多、保存最好的地區,比起因文化大革命(一九六六│一九七六年)及當前改革開放追逐經濟發展的中國閩南各地,更為完整與生動,堪稱「閩南建築文化的基因庫」。金門的古蹟、歷史建築,有大量代表閩南傳統文化的宗族聚落及民居建築,見證了漢人常民生活的家族社會關係、經濟形態與哲學思想;有具體反映了近代僑匯經濟時期文化特徵與價值觀轉變之中西合璧的洋樓;有一九四九年以後的軍事景觀,是二十世紀中葉以降世界歷史重要的篇章。

從「戰地金門」到「人文金門」,不只說明了歷史的變遷,也是未來發展之所繫。申請世界文化遺產之目標,正符合金門永續發展的方向。我們期待,藉由文化資產的研究、教育、保存與經營,讓這座蕞爾之島再度成為世人注目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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