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米勒畫展
今年暑假赴台,完成體驗兩項慕名已久的活動-看米勒畫展,乘坐貓空纜車,挾帶媒體威力,「米勒」、「貓空」已成了家喻戶曉的名詞,因此,與其說是為增廣孩子眼界,不如說是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哩!
八月的某一天,全家起個早,從桃園坐火車到台北,轉搭捷運在中正紀念堂站下車,步行約十五分鐘到達南海路歷史博物館,這一天要來參觀「驚艷米勒-田園之美畫展」呢!
還未走到博物館,就看到前方長長的人龍逶邐而來,隊伍後方站著一位穿黃背心的義工,可以解答我們滿腹的疑問-人龍有多長?排多久才可以進到館內?在哪裡購票?一天的什麼時刻排隊人數最少?對於定居金門的我來說,早已不習慣這種大排長龍的感覺,雖然放假前鼓勵學生若到台灣一定要參觀米勒畫展,且信誓旦旦為師一定會去觀賞,但此刻,實不想虛耗時間在長長的隊伍上,對學生卻已有承諾,真是進退維谷,不知如何取捨。
就先行到博物館後方一牆之隔的植物園走走吧!寬闊的植物園座落在寸土寸金的繁華台北市區內,自然名氣響亮、珍貴無比,這裡是台北人休閑的好去處;然而對於來自海上公園、鎮日有青山綠水相伴的美麗島嶼居民來說,只覺是小巫見大巫了,吸引我目光的,反而是一群群由師長帶領戶外教學的小小兒童,他們在老師的號召下,席地而坐,拿出媽媽為他們準備的點心,吃將起來。這群天之驕子在少子化的今天,個個更是父母的心肝寶貝,我注視著他們手中的食物,有的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兩片土司,啊!他們的媽媽是否和我一樣同是職業婦女,自己孩子小時候的校外教學餐點也是簡單得只足以果腹?
人們歌頌植物園內的荷花池,於我卻無欣賞雅致,再度穿越狹道,回到歷史博物館,咦!人潮居然消化些了,明顯看到隊伍縮短了,下定決心進館參觀去,我和孩子排隊,老公到售票亭買票,進了博物館大門口,還要再迂迴水池排隊,但總是進到大門內,觸目可及入口處,距展覽場就不遠了,且水池旁有綠蔭、有石椅,有倒吃甘蔗的感覺了!
約莫一個半鐘頭,我們隨著人潮推移,進到展覽場,這是一處光線昏暗,卻價值連城的場所,主辦單位特為珍貴畫作投保天價保險金。由於外面天氣燠熱、排隊人數多,為加速流量也就未做場內人數控管,因此,展覽場內人群摩肩接踵,簡直只剩立足之地了,一幅幅圖畫前方拉出一條紅繩,避免人們因過於靠近而觸摸,在這適合圖畫永久保存的適溫空調與幽微的光線下,人挨著人欣賞曠世名畫,啊!要有怡然自得的心情,恐難辦到呢!
這一次米勒的十六幅真跡創作來台參展,造成轟動,法國奧塞美術館首次應允海外特展,固然是主因,主辦單位結合媒體,多管道行銷亦功不可沒,至於米勒,何許人也?說來慚愧,他的名字只是我在歷史課本上讀過的眾多畫家之一,沒有特別概念,若非媒體威力,鼓動人人以去參觀畫展為時尚、為跟得上潮流,米勒就僅只塵封在我記憶的長河裡。
大家都說米勒是一位高貴不朽的人性畫家,他的作品刻劃當時一般平民的人心和思想,他出身農家,一生描繪農夫的田園生活,他的畫作大大地鼓舞人心,連名畫家梵谷也說:「米勒的晚禱是真正的好作品,是美、是詩」,君不見報載某高官名流或名媛仕女,看畫看得直掉淚嗎?我凡夫俗子一個,附庸風雅,走畫展一遭,並未明瞭米勒作品,有何動人之處,充其量只是被牽著鼻子,被告知「拾穗」是一幅蘊含富人留餘地給窮人的博愛精神,這樣的精神放諸四海皆是令人動容的,但卻不一定是從看畫作而來,我也長站畫前,找尋那一絲絲的感動,於我實是入寶山而空歸啊!
米勒是幸運的,一百多年前的米勒絕不會知道東方的一座小島上,二千三百萬人為之瘋狂,而他的幸運是否奠基於他生前遭遇的不幸,他的生活困頓,卻仍孜孜矻矻於藝術創作上,儘管曾經為求衣食溫飽,畫些趨附流俗的裸體畫,但當祖母的話在耳邊響起:「你要做畫家,先要做一個善良的人,你要為『永遠』而畫」,於是,他捨棄短視近利,與妻兒勒緊褲帶,畢生投入為「永遠」而畫的偉大事業,一幅幅永垂不朽的畫作,於焉誕生。
即使現代,仍有許多父母反對孩子走藝術路線,認為藝術是窮途潦倒一輩子,唯死後才飛黃騰達,米勒生前經濟拮据,在他死後,人們卻因他的畫作,而賺進大把鈔票,美國幽默文學作家馬克吐溫所寫的劇本「生死之謎」,就在諷刺天才型的藝術家往往餓死,他們應得的酬勞,卻轉到別人口袋,而人們是否也緣於上述的憐憫心或補償心理,而對米勒畫作惺惺相惜,當然,這也許是婦人之見、以管蠡天的淺薄褊狹揣測,只因我還未領略其中之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