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杭隨想之七逛美術館
李欽郎老師在開學的第一堂課,就曾和我們說過,來中國美院不要只一味的埋頭作畫,杭州很美,同學們要多出去走走,尤其是西湖邊的美術館、畫廊林立,去那裡一定會長進大家的見識。又說學美術的人,閉門造車是絕對行不通的,非得在視野上增廣突破不可,而到美術館正是一個最佳途徑。
那時因為才剛到杭州不久,滿腦子都是如何適應學校老師的筆墨要求,根本沒有餘暇兼顧其他。但當一切稍微就緒之後,同學之間便會相互通風報信了,包括哪裡好玩啦,哪裡的文房墨寶品質好又便宜啦,什麼地方的菜色最棒啦,哪裡的茶館最有氣氛啦……,這當中最常提到的是展覽的事。我便是因為這樣的耳語傳播,在西湖邊從學校附近的美術館開始,由近而遠的看了一些畫展,進而體會出西湖除了淡妝濃抹的外在美之外,更自有她那份悠雅而深邃的內在情懷呢!
事實上圍繞著西湖的美術館,大約集中於兩個地區:一是南山路的中國美院一帶,包括美院本身的美術館、潘天壽紀念館、恆廬、唐雲美術館,以及無數家位在學校後方勞動路上的私人畫廊等。另一個集中點是靠近北山路,白公堤上西泠橋附近的中國印學博物館、西泠印社、浙江博物館、西湖美術館以及黃賓虹紀念館等。這些美術館當然無法在一天之內走遍,我也是斷斷續續的看這走那,有意無意之際造訪了幾回,也有了一些心得。
南山路上的美術館佔有天時地利之便,是我經常光臨的地方。每回上課前後,只要有好的畫展,都會順便前往。中國美院美術館最近剛分別展過中國畫系博士生和大學本科生(包含碩士)的畢業創作,見到同學們各擅其長的傑出表現,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使人見到水墨畫未來的曙光。
恆廬的展出最為頻繁,三五天便更換一個檔次,我在這看過很多不同的書畫展,國畫較多,西畫也有。令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何家英與蔚曉榕的水墨對話,前者是來自天津美院的工筆大家,後者則是中國美院畫大寫意人物的名教授,一細一粗,一工一寫,真是強而有力的對照,給人久久無法忘懷。
潘天壽紀念館是一個長期的展出空間,館內除了瞻仰大師的墨寶遺物,更可欣賞大師的大幅花鳥、山水,那堅挺的線條,嚴謹的構圖,磅礡的氣勢和精到的用印,真是匠心獨運啊。他任美院校長時強調的詩書畫印四全,至今仍是辦學的指導方針。
唐雲美術館就在西湖邊,我在此看過西湖的老照片展,物換星移,時過境遷,給人一些感觸和回味。看過展覽後再走走西湖,真是閒暇愜意的享受啊!
西泠橋附近的美術館也都是相距很近的,在橋上就可以見到不遠處「中國印學博物館」幾個大字,館內正在展一批被修復過的明清古畫,畫的旁邊還附有修復前破舊不堪的照片,比較之下對館方那份搶救古字畫的用心與耐心,甚是佩服。此外二樓的大廳有個清末民初篆刻展,包括鄧石如、徐三庚、吳讓之、黃士陵、趙之謙、吳昌碩、齊白石等大師的作品,都歷歷在目。這麼多耳熟能詳的大師原作,一時之間突然出現眼前,真是叫人驚喜不已。
西泠印社就在孤山腳下,印社承繼著浙派篆刻的遺風,首任社長即是吳昌碩。整個印社的周遭環境儼然就是一個江南庭園,地勢起伏不平,刻石錯落林立,人在其間,頓生曲徑通幽之感,真是百遊不倦。吳昌碩紀念館就在其間,這位清末民初的書畫篆刻大師,以其獨特的石鼓文入畫入印,不只獨步當時,更贏得後人的高度景仰。
浙江博物館長期展出河姆渡文化和良渚文化,前者印證了江南七千年前的文明進化,打破一直以來中原文明一枝獨秀的舊有思維。後者則說明著四千年前,這裡即有高度使用玉器的文化產生,並從各種琢磨技術上來顯示當時進步的狀態。
西湖美術館緊鄰博物館,館外有兩座雕像,一坐一立,坐者蔡元培,立者林風眠,一位倡導美育,一位宣示為藝術而戰,都深深的影響了中國美術的發展走向。上個月在館內展出西泠書畫院慶祝成立30週年紀念展,會員每人提供兩件作品參加,琳瑯滿目的書畫,掛滿了一樓和地下樓,這個展覽不只讓人全面性的看到杭州地區高質量的書畫水平,也嗅到一股承繼傳統水墨的濃厚氣息。二樓兩個展廳都是長期陳列的展示空間,一個正在展「海派浙籍畫家精品展」,展出的畫家有四任(任伯年、任熊、任薰、任預)、趙之謙、吳昌碩、王震、蒲華等畫家精品。海上畫派在清末民初獨步畫壇,與京津、嶺南畫派分庭抗禮。浙籍畫家以天時地利之便,躬逢其盛,表現突出。另一間則是黃賓虹專屬書畫館,一個名為「雨淋牆頭月移壁」的畫展,正展出他數十件夜山和雨景的山水,他那「黑密厚重」的畫風,在當今的大陸甚受推崇。每回我到這裡,雖然對他那渾厚華滋的山水風格還不是太了解,但就是喜歡他那黑得發亮,黑得濃郁,亂中有序的風格。他的雕像被豎立在靠近北山路的公園裡,一位正在執筆寫生的老者,給人親切之感,我曾與雕像合影,表達由衷的仰慕之情。
這次來中國美院研修,除了真槍實彈的臨畫,學了一些傳統筆墨之外,更在校外領略到中國書畫藝術的精深博大。我想這形形色色,點點滴滴的經驗,將會沉澱到我的內心深處。未來不管是理論的積累或是創作的啟發,肯定會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