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榮民系列》勇往直前向前衝———莊輝煌
古厝擁擠隔三間,當道士的父親攜家帶眷住裡面,當年遠赴大陸拜師學藝,總計十七位,當他穿上道士服,手拿道鈴口中喃喃唸,金門名聲很響亮,不愁沒人來聘請;但是母親每天餵豬又種田,無暇照料莊輝煌,小小年紀必須躺床上,看著屋簷的老鼠在亂竄……。
民國六十年出生的莊輝煌(圖左),居住金寧鄉西浦頭,原本炸油條為生的父親改行當道士,足跡踏遍金門島的每個角落,無論酬謝神明或喪禮,他總是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自小,雙親在外奔波勞碌,他必須養成獨立,尤其到了求學年紀,獨自去安岐分校讀了一年,當分校裁撤,小二則轉入金寧中小學就讀。在家當起小霸王,頑皮又「跳鬼」,閒暇時打著赤腳跑到山上或海邊,往往不知日頭已西下,經常大人拿竹竿,沿路追趕在後面,死囝仔回家園,家人在等你吃飯!
家裡的地瓜哪有軍中的米飯香,於是在附近的部隊搭伙,不但便宜菜又多,伙房盡量舀,孩子吃兵飯,將來人高馬大才有望。而搭乘軍車很正常,百姓都一樣,路上看了揮揮手,阿兵哥停下來,小弟弟快上車!
高中畢業雖然謀職不易,但亦非是失業的開始,當莊輝煌告知雙親要從軍,兩老皺眉頭,憂心軍中日子很難過,但他認為年輕人吃苦如吃補,如果能到軍中歷練,也是好事一樁,縱然不能大富大貴,但嚴格的軍事教育,則可考驗耐力,於是他順利地考上中正理工學院,並於民國七十九年五月入伍。他先至陸軍官校報到,兩個月後再往桃園中正理工學院甲班報到,接受專科教育。
民國八十一年畢業後,當抽籤分發時,最後階段只剩三支籤,共分陸、海、空,他幸運抽中金馬獎,歡天喜地回家園。分發後不得怠慢,必須立刻起身收拾行囊,回到金門陸軍二八四師工兵營工二連報到,駐地在新頭,擔任少尉排長。而連上只有兩位排長,二人輪流、一星期在連上揹值星帶,一星期在工地,當時尚義軍機場擴建,他必須帶兵去築工。坐落於西洪的俞大維紀念館,亦由他們單位負責構建,而為了達成任務日夜趕工,一年沒回家過夜。
民國八十三年底,莊輝煌以中尉軍階於南雄營區接任營產官,負責軍中營產的土地管理。漁村有營區,坑道從據點通到海邊,每次去巡視總是伸手不見五指,一人獨行心怕怕,能夠壯膽的唯有隨身攜帶的打火機,有一次當他輕啟燈光,前面竟有一個人躺在那邊,趨前一看,原來是假人捉弄真人,差點魂飛魄散!
民國八十四年十二月,莊輝煌赴工兵學院接受正規班教育,每天五大戰工,打樁、架橋、爆破……等,而其中架橋最辛苦,一個行架就要兩百多公斤,每回出任務均要扛上好幾個小時,而他們的唯一休閒即是抓蛇來養。而他也在這段時間遇到了居住高雄岡山、正在遊樂場上班的唐麗春(圖右)小姐,交往一段時間,這有力的臂膀將是她未來的依靠,因此決定和他攜手共度未來的每一個日夜晨昏。而婚後育有一男二女,妻子的賢慧,除了相夫教子、對金門民情風俗的投入,讓莊輝煌感激在心。
民國八十五年,莊輝煌以上尉軍階接任南雄師步兵營,擔任後勤官,承辦的業務相當繁瑣,如裝備保養、水電維修。而且還曾經赴台接回第一批國軍裝甲運兵車,總數高達十二輛,由登陸艇一次運回金門,置放於南隘營區;而當時遇到部隊重新整編,原單位改成裝甲步兵營,但他仍是後勤官。其間,有位阿兵哥夜晚開著悍馬車,撞上山外橋,人車掉下去,車毀人平安,但賠了九十幾萬。
民國八十六年莊輝煌奉調金門防衛部第四處,接任工兵參謀官,擔負防區水電及綠美化業務。金防部一年的水電費預算就高達一億元,早期幾乎沒電腦作業,很多計算靠人腦,當有一次年度結算時,帳面上有六塊錢的誤差,讓他重新算了好幾天,才找出原因。
民國八十八年,金防部人員編制縮減,第四處因此裁撤,他被調至後指部後勤計劃組,人員編制只有六人,負責全防區後勤業務。幾乎每晚都得加班到深夜,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好睡在辦公室。那年九二一大地震,晚間一點多,竟覺天地晃動,而軍中許多據點沒水沒電,必須傷透腦筋接水電。後勤組待一年,民國八十九年恢復原編,同年外島加給調整九千五百元,原來為兩千兩百元,而此時,他又調回太武山。
民國九十年,莊輝煌接任金防部本部連連長,駐地在劍潭山莊,軍階為少校,他必須負責金防部長官的起居和各處組的文書作業及高賓勤務支援,全連士官兵為一百二十幾人,曾遇到前總統陳水扁來金視察,在良機不可失之下合影留念。擔任連長兩年十個月後,他再次回到陸軍學院正規班受訓,倘若佔缺接任主官,即可升中校,但親人聲聲吶喊、孩子聲聲呼喚,他於九十五年八月放棄升官機會,返回金門一家團圓。
自從政府播遷來台後,基於戰備考量與因應軍事安全需要,金馬海岸線地雷滿佈,而如今戰地的色彩已逐漸褪去,留存雷區已無意義,因此政府積極實施排雷計畫,而這高風險的艱鉅任務,當立法院於民國九十五年三讀通過「殺傷性地雷管制條例」,預計七年內排除時,陸軍先成立試雷排行小組,他是勤務支援小組的一員。其間的施行,國防部認為可行,於是試著推動,最後排雷大隊成立,催生之後的正式成立時間為民國九十六年七月。
莊輝煌以排雷大隊管理中心主任身分積極執行排雷工作,排雷前夕,每人簽下生死狀,需要家屬同意。高危險性的勤務,首次觸摸嚇破膽,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這種以身相許式的報效國家,不知今日或明日?而在科技進步下,跟隨金屬探測器的反應進行排雷,工作似乎更加安全順利,再也沒有那麼的膽顫心驚。
民國九十七年,長官有次到沙崗視察,設置了幾個點、爆破讓長官看,諸如人員殺傷雷、戰防雷等,引爆完之後長官訓話,就在此刻,引爆點設置的攝影機,從螢幕間明顯看到火花,不到一分鐘,滅火器也無力,排雷大隊在前頭引導消防人員做撲滅,然而此刻雷堆爆炸,千鈞一髮之際,現場人員即刻趴下,並迅速撤離該地,此火延燒了兩天,而他與組長在水溝處近距離地接觸,為排雷歲月的歷史做了見證。曾經,位於山西附近的民俗文化村海邊遭逢火舌,延燒四天;小金門東崗也發生過一次。
因應排雷任務的需要,金門的十一個島,連同代管的烏坵鄉、莊輝煌都去過;烏坵最特別,如金門民國七十年代,一到夜間燈光暗,欲上該島的交通工具、即是直升機與船隻,天候不佳難上岸,海岸線全用蛇腹型鐵絲網圍繞。會勘雷區很危險,一行人四個在海邊攀爬時,從甲碉堡到乙碉堡,他被蛇腹型鐵絲網勾到,哭爹叫娘沒有用,唯有天助與自助,祈禱上蒼來幫忙,千萬別掉入海中,成了魚兒的食糧。
排雷期間,軍方太在乎外面的聲音,尤以媒體三個月集中火力來一次,外頭一個屁,裡頭就要大地震,他終於選擇人生另一旅程,於民國一○○年退伍。而後進入退輔會金門榮民服務處工作,以服務榮民為己任,迄今,他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