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西阿伯
晴朗的冬日假期,於四張犁農村公園健走之後,在健身器材旁遇到的一位阿伯,是台西人,他戲稱自己是「■死人」(台語),每回都和孫女玩文字遊戲。
這位幽默又喜歡抬槓的老先生,問他貴姓,他說:「兩欉樹仔」,他問我的姓,我就答:「長長的弓」來回應他。
既是台西人,我問林阿伯,在家鄉是種田或是討海?他說「種」蚵仔,是垂掛式的牡蠣養殖。但其實25年次的林阿伯,在民國四十多年就離開故鄉到台北奮鬥,身經百般歷練,後來又和兒子移居台中,他們居住的社區距活動中心一百多公尺,老人家每週二和週四會到里民活動中心的關懷據點,那裡有很多志工,又有提供鹹粥。
我和這位阿伯很投緣,他一直刺激我的大腦活動,我的老婆在一旁一直笑,阿伯就說:「這位是你的小三。」我說:「伊是我的大三!」他就解釋說,大的叫大房,第二個叫二奶,第三個叫小三。他又硬坳說前幾天看到我和別的女人走在這公園裡,我立即還以顏色說:「阿伯,我已經十多年沒有走入這個公園了,你一定是看到一個長得很像我的人,不是有個張姓的議員嗎?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像他!」阿伯才說他大概看錯了,老人家眼睛比較不明亮啦!
阿伯說他受的教育不多,才讀兩年半的書就遇到戰爭空襲,他說:「但是我看報紙的字,無一字是我看不懂的!」我說:「阿伯,你真是天才!」他說:「我是帶文昌來的,你聽懂嗎?再加上後天的打拚(努力)。」我猛點頭。
我想唱一首歌送給阿伯,曲名是「挽仙桃」,未唱之前又有一場言語交鋒,我說仙桃生長在天上,我們是摘不到的。他說:「我最愛吃仙桃,現在市場都有在賣,你去買來請我吃!」我說仙桃是長在王母娘娘那邊,凡間這種是假的。
我開始唱了,阿伯還一起合唱,唱到「熟悉是親像雲過月,甘也有相逢的機會」,他插入一句:「有喔!」唱完這首歌,他說:「你可以來我們的關懷據點唱給老大人聽。」我說自己平常時間排得滿滿,要看緣份。兩人話題欲罷不能,終究是萍水相逢。
告別林阿伯,我向老婆說:「他的口氣很像我岳父。」岳父生前就常常指教我,女婿說東,他常常說西,總是有不同的答案和思維方式,雙方也常常腦力激盪。我身旁的內人靜默不語,我們快步走出公園,往家的方向前進,我記住這段緣分,林阿伯的話語不時拿出反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