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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二重奏

發布日期:
作者: 黃克全vs王學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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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克全:那可真稀奇,跟你結婚這麼多年,還沒見你評過誰的甚麼文章。
  ●王學敏:我這就從電腦檔案裡,叫出一篇讀了福建詩人「木魚的人生」詩作〈我把窗戶打開〉我的讀後感傳給你看一下吧:
  敬愛的木魚的人生老師:文安
  賞讀您在「中國詩歌網」的大作〈我把窗戶打開〉眼睛一亮!讚嘆不已!
每一個清晨來臨的時候/我總感到無能為力/我需要一個平靜的清晨/我把窗戶關上/不想理會敲擊門上的手/連同靈魂一起扔到門外/我接受這一切/我流露出相襯的表情夜晚的聲音其實很刺耳/像把刀割傷了我的身體/這和白天聽到的哭泣很相似/我充耳不聞/儘管流著鮮血我想注視著太陽升起/我已習慣眺望遠方/我還想觀察時間/看它細細流走/我只能用一種無法言說的語言/和它交談並且,坐下來/讓它教我如何享用我的一生我把窗戶打開學敏忍不住提筆寫下了感言,冒犯之處,尚祈見諒!
我喜歡這樣的起、承、轉、合、起,從清晨開始,最後再回到清晨,整首詩以法國電影裡常見的倒敘手法呈現,張力十足。看似心靈深處的一齣默劇,卻又如此喧嘩、跌宕!
世俗鋪天蓋地而來,由窗而門,無可閃躲。詩人一度軟弱得無能為力,試圖與世俗做出無奈的妥協「不想理會敲擊門上的手/連同靈魂一起扔到門外」「我接受這一切/我流露出相襯的表情」然而,這只是表象。
下一段詩文裡,詩人內在情緒立刻逆轉,倒敘夜晚也有另一番撕扯,也同白天聽到的哭泣很相似,詩句中的人稱換位手法細膩而高明,「聽到」二字是詩眼。整首詩的主軸,其實就是詩人聽到心靈最深處的自己、最真切的吶喊。
著,詩文來到了「合」,詩人試著再一次與世俗妥協,以平和謙卑的態度與之妥協。但,這仍是表象。第三段以光明、柔和、正向的字句安撫自己,「我想」「我已習慣」「我還想」「我只能」蓄意洩漏詩人內心的無奈,「和它交談」「並且,坐下來/讓它教我如何享用我的一生」。「坐下來」「教我」和「享用」是大和解,詩人與世俗和解,與自我和解。這和解,毋寧說是一種更帶諷刺意味的表象。因為,詩人說「我只能用一種無法言說的語言/和它交談」;這種交談,根本宣誓著某種不對等的地位;這種和解,根本是出於無奈、不得不的和解。
最後,「我把窗戶打開」其實,是展現詩人血液裡更鮮明的桀驁不馴,這個「開窗」是迎戰。淡定而鏗鏘的迎戰,劇力萬鈞。真好。」--王學敏(筆名臺北太陽)敬筆
木魚的人生老師回信:感謝您!若方便可加我微信,平日較忙有事都在微信回復。wu318013謝謝!
就這樣,木魚的人生老師邀我加入「齊魯文學社」與中國大陸許多詩人與詩評家交流。
怎麼樣,親愛的老作家,我會不會評論呢?你要把眼睛睜大,耳朵打開,把心門也敞開嘛!
我們身邊還有文友提到:「老作家就不要再參加文學獎了吧!不得獎還好,反正也沒人知道。要是得個小獎甚麼的,難看……。」云云。
其實,從某種角度看,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你記不記得--幾年前,你那篇〈迷溪記〉獲得時報文學散文獎,那位時報高階主管的頒獎人當場說:「這個獎怎麼頒給老作家黃克全?我們是要獎勵新人的……」此話一出,你當下擺出一張不以為然的臭臉,我在臺下是又氣又尷尬……。有時候,我坐在我們家這一大片書牆前面發呆,心想,這幾十年,我傷了眼睛、白了頭,累壞了身手,為的是甚麼呢?可我一轉念,又覺得,生命中有一畝文學田地可以耕種,一直到老,這一生便也值得了。
●黃克全:(笑)那位時報高階主管講的話,道理在我看來,一方面頭頭是道,可另一方面是頗可笑的。我們老作家假如有突破性作品,應該再參賽,作為供後輩超越的典範或說參考不是?至於說老作家沒得獎,或者排名在後,不好看云云,這是一種不足取的虛矯心態。我也看過某徵文得獎作品,佳作居然比前三名優秀,不過表示評審眼光、口味各有差異罷了。
我對妳的文學觀感和評價,現在暫且不談。我先提一下國學,妳的國學是屬於那種百科全書型的,每一樣都大略說明,但不構成一個整體體系。我呢?我只能偏知一二,但我自覺能管窺這一二的某種堂奧,譬如對宋明理學,我揣摩出理、氣之學不過是一先驗本質、一後驗存在之學的對立,而這種二元對立是表面的,骨子裡必須互相支援才行。但現在也先不講這個,我們先來談談別的不傷感情的事情好了。
●王學敏:什麼是別的不傷感情的事情呢?
●黃克全:譬如說我或妳,怎麼踏上寫作這條路的?
●王學敏:那你先講,你是專業作家嘛!
●黃克全:倒是,我大概是金門籍作家中,唯一長期專業作家。大學期間,我在中壢的榮民工廠上過一個月班,輔大畢業那年,在書評書目社擔任文字編輯三個月,再幾年,到文訊代過一個月班。四十多歲那年,我也在新竹縣新豐鄉的「忠信高中」資訊中心上過一學期的班。從此再也沒上過班。忠信高中這職位挺有意思,實際上是對資訊中心這個單位的所有老師,作文學方面的培訓。當時,找我過去的資訊中心主任尤黎明老師,喜歡把每個禮拜一次的上課稱作「心靈課程」。資訊中心裡的老師和員工,絕大部分是電腦資訊方面的背景,對文學與人文知識較為缺乏。我準備的課程很多元,從修辭學到心理學、宗教、哲學都有。記得有一次,我甚至還跟大家談到蒙娜麗莎為什麼微笑這樣的題材,當然我採用的是佛洛理德的觀點。後來我離開那裡,有一部分原因是主任尤黎明老師,別誤會他對我不好,不,我沒遇過這麼禮遇部屬的長官了,他給我比新進老師高不少的薪資待遇,引來別的老師側目、議論。更過份的是,我每個星期只對老師上一小時課,其他時間完全自由。我大部份時間閒坐在自己位子讀自己的書。離開那裡,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緣於我和尤老師的宗教觀點有很大歧異。有一次,我借給他讀齊克果的《恐懼與顫怖》,這本書講舊約創世紀裡亞伯拉罕為什麼獻祭其獨生子以撒的故事。過幾天,他把書還給我,我問他讀完了嗎?他回答我這本書他看不下去,齊克果的觀點不過是猜測云云……。宗教心靈原來是最寬容的,然而卻又弔詭地充滿如此絕對性的偏執,令我喟歎。《恐懼與顫怖》才短短三、四萬字,他不讀完就下論斷,殊不知齊克果是個最虔誠的基督徒,譬如他提出得救唯個人說,就是基督教義的精隨之一。但在我這邊,或許,我離開不為了尤老師,終究是為了我自己吧,我還是無法適應朝九晚五的生活作息,我是個崇尚自由的人,作家的心靈和精神都必須是完全自由的。雖然尤老師尊重我的宗教理念,但我教的是心靈課程,自己覺得沒意思嘛!而且那時候我寫作很勤快,有許多構想待完成,上班至少在精神上帶給自己壓力,所以,不久我便辭職了,又回到了專業作家這條路。
●王學敏:你自豪於作家的工作?
●黃克全:不如說我鍾情於自己的寫作。我的思想隨時在變,或是說正反兩種同時存在,一方面,寫作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世上無數職業、工作中的一種,另一方面,嚴肅的寫作,是整個內在靈魂的投入,是很莊嚴且艱難,相當於搏命的,這給了生命意義、價值及尊嚴。一般人是難以了解這些的。而我自己當然很矜傲於這份活兒,這精神支持了我,不然在常年清瘠的寫作生涯中,也難以繼續走下去了。妳呢?妳在早年生活優渥的環境下就開始寫作,寫作對妳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王學敏:我的寫作動機很單純。我是因為孤獨而走上寫作這條路的。弔詭的是,幾十年下來,在寫作這條漫漫長路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孤獨了。有時候,我非常享受這種因為寫作帶來的孤獨感。因為,唯有在絕對孤獨的狀態下,我才能遇見最真實的自己。
也許你會問:遇見最真實的自己,就怎麼樣了呢?
我這就告訴你:遇見最真實的自己,是一種極歡喜,又極悲傷的情況。我時常這麼揣想著,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就是弘一大師李叔同先生說的那種「悲欣交集」?最奇特的是,最真實的那個自己,常常認不出生活裡的這個自己;甚至不太想搭理這個知書達禮、懂得人情世故、社會性的自己。我想,我內心深處的悲傷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吧?
(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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