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藝文訪佚(三)
劉日升「蔡虛臺比部玄白草序」
蔡獻臣之著作,今已有金門縣政府印行之「清白堂稿」行世,雖然其他若「清白堂筆記」、「仕學潛講義」、「四書合單講義」均軼,至少其詩文作品大體尚存,洵為可喜。但其實蔡獻臣尚有一本著作,是縣志中不曾道及的。今按瓊林蔡氏後人所藏「清白堂稿 」手抄本,正文前有不知作者所撰的一篇蔡獻臣傳記,在文末列出他的著作中有「八十草一卷」,亦曾刻行於世,但未詳言內容為何。筆者由明人劉日升所著「慎修堂集」中找到一篇文章,題為「蔡虛臺比部玄白草序」。雖書名不同,無法確認此二者即為一書,但筆者認為可能性不小:明代書商在刻書時,常有意將已刻行之書改易書名再度梓行,目的在於使已買過此書的讀者蔽於書名而再買一次,這樣可以多賺些錢││若筆者推想的不錯,這本「八十草」原名便是「玄白草」。至於為何當初修縣志者為蔡獻臣作傳時,不曾道及此書?可能因該書失傳較早,故不為人知。
按:劉日升,字扶生,號明自,江西吉安府廬陵人。萬曆八年進士,曾任福州推官,後歷任尚寶、鴻臚、太僕卿等職,官至應天府府尹,致仕歸鄉,卒年七十二。劉日升為官四十年,以清介亢直、不避權貴而著稱,他與鄒元標等名人亦是參詳學問的好友,生平樂於推舉人才、護持善類,卒後獲詔贈南京工部右侍郎,並祀鄉賢,在家鄉廬陵亦有其專祠。劉日升為蔡獻臣所撰的這篇書序,內中明白說到這本書是蔡獻臣未獲功名前所作制義文章,至於他與蔡獻臣相識,諒是在他出任福州府推官時。序中第一段提到,蔡獻臣在將往任南京刑部主事前,曾「慷慨上封事」,獲得海內縉紳爭譽,這裡所指的應即是「清白堂稿」卷一「奏疏」中的第一篇:「懇乞勵精圖治以光 聖德以釋群疑事」,內中多極言直諫語。以一個新選官員而敢於如此冒干犯聖怒、罷官削籍之險,令人刮目相看。劉日升亦是骨鯁直心之士,自也會因蔡獻臣的無懼勇氣而擊節。他認為蔡獻臣此著有「懸書國門」的價值,是方之呂不韋將「呂氏春秋」懸於國門、以千金徵求能增損一字者的故事;如此讚譽,不僅是因蔡獻臣的文采,可能更多是對這位後進人格風骨的激賞吧。
蔡虛臺比部玄白草序(卷之八)
玄白草者,南比部蔡君體國 (「 」本為低頭之意,此處是以音同代替「甫」字)諸生時所為四子制義也。體國 以歲戊子(萬曆十六年)舉閩鄉試第二人,明年成進士,拜南比部主事。將陛辭,慷慨上封事,所陳說具丹扆要理。疏入,海內縉紳先生爭譽:「蔡君烈烈壯士;然溫文韞藉、抑損下人,亦何以不易測量也!」
余曩游閩,習體國 ,有文翩翩;無何,游陪京,得交懽。體國甫一日手「玄白草」 (「 」本義為視之意,在此應作「示」字解)余。既卒業,則匠心高調,一稟于古;而標韻恬逸,方之金石之響,猶謂仙樂之入雲也。蓋詞藝爾雅,遂臻此乎?此可懸書國門矣!
體國甫顧謂余:「某少肄茲業,日從諸生,幸試高第,而家大人日沾沾喜。然某跪告家大人:孺子受教,第畢所能,得一當有司而足異日者幸;策名安所得?當寧博士家之言哉?家大人益沾沾喜。今者業已對公車,奈何令懸書國門為?」
余曰:「君不聞:雲門、咸池(兩者為黃帝所作之樂曲名)之響,千 (祀)賞音乎?夫音樂之所寄博耳;豈惟音樂,文亦有然,是宜付剞劂。」體國甫敬諾,余次其言歸之。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