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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菜與幸福

發布日期:
作者: 張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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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云「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做了善事,我們雖不期望有甚麼回報,但是喜歡幫助別人或分送幸福與愛這件事,在我祖父母的年代就已經是一種習慣了。
當時祖母在村裡開設雜貨店,就常常讓人家賒帳,而且半年收帳時遇到財務轉不過來的鄉親,總也是笑笑而過,平常賣不完的蔬菜,最後總是半買半送,讓某些低收入的村民感念在心,最後祖母收了雜貨店,和祖父及一群子女租佃三甲地耕作。
爸爸說以前的店,是「無店不賒,無賒不成店」,祖母的雜貨店真的是被吃倒的,但她也沒甚麼怨言。
到我父親的六兄弟分家時,我們已擁有自耕地六分田,父親種田,母親做家庭裁縫,慢慢拼湊他們的事業版圖,漸漸走入農業機械化,家庭有更多盈餘。
父親除了種稻子以外,總會在田邊一角,或是在河堤邊種許多季節蔬果,那是土地的剩餘價值,有一種撿到便宜的感覺。
我們世居鄉下,早就有一種泥土味,包含說話的態度神情和思考,純樸應該是最好的寫照。
現在的人離開田園生活已久,久居都市叢林,常有一股喘不過來的氣,不妨到郊外的鄉間走一走。所以油菜花開時,偶而邀集幾位同事來踏青賞花,還可以摘一把回家現煮。
在河畔和田埂之間立起細長的水泥柱和竹竿,再架上更細的鐵條和細竹棒,克難式的瓜棚於焉完成,從早春絲瓜、苦瓜、南瓜、蒲瓜等育苗後,一同移植到瓜棚下,讓他們攀爬,想像一季的翠綠,黃的、白的花,招引蜂蟲飛舞,防治病蟲害,用的是在保特瓶上塗抹醒目的黏著劑,為了食用安全,父親鮮少使用農藥。
初夏時,苦瓜和絲瓜率先登場,今年又將是豐收的一季,問父親怎又多種好幾株南瓜和蒲瓜,他說:「分送的範圍就更寬了!」多到分送給同事,有人腦筋動得快,建議我在群組裡可以販賣給大家團購,我說也不是甚麼大規模經營,偶而給大家嚐個甜頭,彼此都沒有壓力多好。
父親每日清早上菜園摘菜,傍晚去澆菜並整理菜園,初夏也是長豆類和小黃瓜成熟的時節,因為黃瓜產量多,又不噴藥,大約從採收到其生命結束有一個月,盛產時我會做醬瓜,三公斤黃瓜,切成半公分厚度的圓塊,準備一碗糖、薄鹽醬油、半碗醋,煮開融化後,放入黃瓜燙個半熟,三上三下,最後撈起瓜,待醬汁冷卻之後,兩者再浸泡一起,隔餐即可享用,因為不鹹,可以大口大口吃。
因為做太多,總要分送親友,母親常掛在嘴裡的是「有量才有福」。
二期稻收割以後,我們的田地一部分灑種油麻菜籽,一大部分種菜,鄰人中也有借地種菜的,我才知道有一種口感吃起來爽脆的─翡翠高麗菜,其它有一畦畦的芥菜、花椰、大頭菜、高麗菜等,灑在田地裡的是蚵仔白菜、芥蘭、茼蒿、蘿蔔等。
當農夫最期盼的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但是作物大豐收時,往往「穀賤傷農」,價格大崩盤,最後不如讓它們當綠肥滋潤下一期作物。
我就遇過幾次這樣傷心的事,一分地的高麗菜,一顆顆堅實的菜砍下來,分裝在竹簍裡,載到街上的菜攤批發出去,得到的是一小疊薄薄的鈔票,從此以後,乾脆全改為稻作,還有保證收購價格。
還有一回,冬季裡種下許多蔬菜,一畦高麗菜太慢種了,眼看隔天要請人耕田了,田裡還有五十顆尖頭的高麗菜,原本打算叫親友來砍回去算了,我們還是不習慣轉送給陌生人,後來媽媽裁決,那些菜都來曬高麗菜乾好了。
我一人砍了那些菜,在冷風的庭院裡切了兩小時菜葉,平鋪在地,冬春之交陽光不豔,曬了幾天好似未乾,加鹽巴搓揉,就找幾個玻璃瓶分裝起來,分送好幾位親友,還交代要冷藏存放。不料經過一段時日,那些菜乾都生菰(發霉),不得不處理掉,有一種「火燒菇寮全無望」的無奈,發願下回絕不再做傻事了,人家是「生吃都不夠了,還曬乾!」我們是沒曬乾,放著發霉。
記得小時候,村莊裡有位高學歷的流浪者,據說書讀得太多,腦筋讀壞了,成天在村裡四處走動,常常天黑就走到我家來了,喊著我阿公的名:「伯仔!」我阿公總會請他和我們一同吃飯,路上撿的細玻璃片說是鑽石,要送我阿公,我阿公也欣然笑納。
偶而有祖輩的友人來訪,感念老人家昔日幫過他甚麼忙,想來今日我們分贈人家一些菜蔬,也只是延續那一分愛,不為利益的付出和贈與,其收穫往往也是金錢難以衡量的,這美好的習慣,我會繼續傳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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