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車廂內
「捷運車廂內,無法維持一點五公尺社交距離時,請佩載口罩。」
「佇捷運車廂內底,無法度維持1.5公尺社交距離時,請掛喙罨。」
四種不同語言的廣播,只聽懂了這兩種。平常其它的廣播,聽起來像公事公辦,只有這條廣播,是媽媽在耳旁的叮嚀。
突然,臉上的表情不再重要了。是生氣、是微笑、是化妝、是素顏,都不成問題。重要的是臉上薄薄的一片,仔細地遮住口與鼻,穩穩地掛在耳上。這樣的妝扮,才叫人悅目,才讓人安心。
突然,耳朵對咳嗽的聲音提高了警覺。再細微的聲響,都會牽動高度警覺的神經系統,像在平靜的湖水裡,丟進了一顆石頭。腳開始移動,向更遠的地方撤去,眼睛開始搜索,找出有利的位置,腦袋忙著決策,是否該換另一班車。
突然,車廂內的握把與扶手都有了嫌疑。什麼時候消毒過的,上一個握住的人,手是不是乾淨。自己的左手與右手交握,互相掩護。雙腳打開,蹲好小馬步。眼睛警覺,保持平穩。雖然,車子不斷的搖晃像被海浪推擠的船。雖然,眼睛正對著貼在牆上的「請隨時緊握吊環或握把以保安全。」
突然,喜好也跟著改變了。口罩沒遮好口鼻,讓人厭惡。話講個不停,好像感到口水到處飛濺,讓人不舒服。手不停的摸這個摸那個,讓人心口發慌。還是閉上眼睛,好好地養神,畢竟只有提升免疫力,才能提升抵抗力。
突然,特別地愛起乾淨來了。眼睛癢,忍耐地眨眨眼,等待癢慢慢地消失。食物塞了牙縫,用舌尖頂來頂去,也絕不用手去掏。鼻子發癢,趕緊深呼吸,打個假哈欠,以免變成了噴嚏。喉嚨癢了,吞吞口水,安撫一下。沒有仔細的擦上肥皂,洗過手,手絕對不碰眼睛,鼻孔,嘴巴。這是一股怎樣的毅力啊。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吧。這是四面楚歌,內心畏懼的戰戰兢兢。
這比髮絲直徑千分之一還細微的病毒,竟有這樣無法無天的大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