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取門生可入翰———瓊林蔡氏家廟「外翰」額題探驪
秋陽高照,金風送爽中,於「莒光樓」建樓五十週年慶的次日,前往瓊林參訪「蔡氏家廟」,在幾塊「進士」匾額的光輝互映中,看到了一塊「外翰」匾額,不禁見獵心喜,匆忙抄下匾額上的落款:
上款:鄉進士同安知縣趙汝弼題
下款:正德乙卯授廣東浮源縣訓導蔡林立
回到台北,想到「外翰」,精神就來了。
一九九三年返鄉探親,帶回半本傷殘的族譜「附錄」,在幾篇祖先親友所寫的壽序和墓誌銘中,先後讀到兩個陌生的「外翰」。如:「石溪先生舉於鄉,歷『外翰』而師表吾邑,余贄門牆:::丙午奉聘粵東鄉闈拔士,取士四名」(按:作者名列第二);「令大父『外翰』石溪先生,繼是︽經︾(指︽春秋︾)膺己卯鄉廌」等是。經查國內所見各大辭書,均未見收「外翰」,只好轉向「以文釋文」的方法去求索。
首先,族譜「附錄」中有一篇︽安福縣志‧宦績傳︾:「謝生蘭,號自芳:::祟正己卯舉於鄉,授新城(今江西南城)教諭,造士有方,所拔多登科第。聘典粵闈,薦取得人。著有︽春秋要錄︾、︽怡雲詩集︾。」
其次,他的一位世叔在給他寫的一篇壽序中說:「及余獲解之年,自芳始三歲:::己卯遂掄魁江右,與余馳驟公車:::自芳學富而才高,海內師資其文以取甲第成大名者,不知其凡幾人,所謂宇宙文章,莫大乎是者也。」
另外,他的一位官至國子監祭酒的門生,在給他兒子的一篇壽序中說:「君翁大人石溪夫子司鐸余邑,下車觀風,余忝首拔。」
最後,他自己在一篇︿讚曾祖竹園河公遺像﹀中說:「余幸以己卯(一六三九)舉於鄉,殷殷以繼述自任,所冀綰綸佩章,慰我祖靈。無何連困公車,有志未逮。然詩書不誤,沐王家一命之榮,丙午(一六六六)司鐸新城,旋以︽麟經︾校士嶺南,皆賴吾祖培植之庥。」
綜合石溪先生學經歷及事功如下:邑庠生(族譜),學富才高,以︽春秋︾一經中舉人,歷任縣級小幕僚,教諭(縣學校長),及鄉試(省辦)︽春秋︾科主考官等職,所著︽春秋要錄︾,被譽為「宇宙文章」,造士有方,典闈得人,所拔多登科第,成大名。
準此以觀,「外翰」的稱號,應是相對於「內翰」而起的。因為,明、清兩代的進士或庶吉士,一入翰林院或內閣做官,都被稱為「翰林」、或「內翰」、或「中翰」,統稱為「內官」。進士出身而外放的,統稱「外官」。又,明朝天順初年,更定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成例。所以,對舉人出身的品內或品外的官,就不能稱之為「翰林」或「內翰」。但外官中的部分縣級的推官、知縣、學官(儒學正堂、教諭、訓導),及鄉試中的考官,又明令從舉人、貢生中選用。換言之,「非翰林」或「非內翰」,做了翰林或內翰的事。再引而申之,「非翰林」或「非內翰」實具有或超過翰林或內翰的才學。惟他們都在「外官」之列,大概就比照「內翰」的位階,尊稱他們為「外翰」?意即「翰林院外的翰林」。不過,這應是交際應酬中的敬語而已。
事隔六年,一九九九年二月十三日,︽聯合報‧鄉情(台北)︾刊出陳世局︿從人文精神看蘆洲李宅﹀一文,文中除介紹了李宅主人翁李樹華的簡略生平外,並附了一張「外翰」匾額的圖片,惜未提到「外翰」二字的涵義與來歷。惟依多年來讀報的經驗,這種生僻的古事古物,最易引起識者的迴響。但出乎意外的,竟寂然無聲。過了三年半,以為「李宅古厝」經整修後開放了,特跑了一趟蘆洲,結果仍是「宅門深鎖見無緣」。不久,得台北縣文化局文化資產科曾繼田科長及黃小姐的協助,在一份「李氏古厝修復計劃」中,見到了李外翰較為詳細的生平:
「李祐真,官名樹華,字實其。道光十七年生。邑庠生。光緒六年為淡水縣附貢生,授訓導:::又三年,台灣巡撫兼提督學政邵友濂,委任安平縣儒學正堂,陞授教諭。同年秋,兼鳳山縣儒學正堂。才二年,乙未之變(按:是年訂定馬關條約,將台灣割讓給日本)罷官。」又謂:「曾任台灣地區秀才主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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