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高姐」的人
─秀逗的王金鍊老師
我這一生是老師們捏拔大的,幸運的我總是擁有老師的啟發和關照,從學制內的國中乃至挑戰學制外的凱達格蘭學校,無論是王金鍊老師或陳師孟校長,他們像接力賽似的奠基了我不同的生命視野和人生路。
但四十多歲傷痕累累的我,面對老師仍有許多的感恩說不出口::::。
這一年多來,想打電話給陳師孟校長,可是聽到他的聲音我就會哭(所以我不敢打);只要想起國中班導葉奇芳老師,前幾年陪我在金城街上掃街拜票的辛苦我就慚愧;弟子無能累死老師們啊!
幸好,王金鍊老師秀逗了,化解我表現不好會有辱恩師栽培的壓力。
去年任職省府後,我不准王老師喊我「高委員」,要他直呼學生的名字,他卻跟著一群文友喊我「高姐」,讓我這把年紀還有幸享有老師在身邊罩著的安全感,就像搞不懂英數理化,躲在文藝組裡找到似懂非懂的鼓勵和指引。
王師的秀逗其實不是喊我高姐開始,應該遠自於民國六十幾年,我們還排排坐在城中的文藝組之時,當年台灣沒多少人會介紹張愛玲與胡蘭成的︽今生今世︾、沒多少人會介紹王文興的︽家變︾、鹿橋的︽人子︾、白先勇的︽台北人︾、余光中的詩與︿鄉愁四韻﹀、郁達夫、徐志摩、林徽音、楊逵:::等等,一些屬於鄉土的浪漫的批判的,隨著老師的板書映入眼簾,植入藝文的骨子裡。
當時王金鍊老師說什麼書,我就去看什麼書,秀逗老師帶天兵學生,民國六十幾年的國中生。
我中年以後的生命故事是有些曲折與驚奇的,社會運動的批判細胞,是否跟老師的潛移默化有關?我是有些浪漫的,又不知這跟讀了一大堆的張愛玲是否有關?我最近常常在思索:給我機會挑戰理想的引路人是陳師孟校長;那又是誰把鄉土的、文化的、社會責任的概念,在我青少年時啟了蒙?
有一天夜裡,我與樹清、進業閒話家常,談到一群關心金門的騷人墨客,這一群人都有自己的見地,都有幾把說文寫字的刷子,都常常痛批公部門的流弊,都看到金門深層的社會病痛與隱憂,可是這一群人各自用文章留下了離島的不同風韻。
天啊!這些人當年都是金鍊老師的天兵學生。我不得不佩服王金鍊老師三十年前的翻土播種,不得不佩服老師幾十年來當個安靜的園丁,解甲歸田時卻看到爭妍的桃李各顯英姿,以歡送以感恩金門新文藝之父的劬勞恩情。
身為老師帶出來第一代的文藝青年,身為福建省政府第一位專職的女性委員,我已樂於接受老師喊我高姐,分享他自己培育出來的社會成就。希望老師一路鞭策我們善盡社會責任,希望老師健康平安的一路喊我高姐,陪我到六十歲我的退休之齡。
只要老師可以喊我一年高姐,我願意折壽一年給老師,他真的是金門的新文藝之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