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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皮

發布日期:
作者: 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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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再看,掀起來的皮再也黏不回原處。藥是點了,但痛在傷口,更在心間,而那片少了血色的皮兀自彈開,似乎在預告它即將完結的生命………。   



一直到掀鍋蓋要試鹹淡時,她才突然發現右手中指第二節關節處破了皮。

又不是握筆寫字寫太久,怎麼會擦破了皮呢?她盯著中指關節處指甲大小的破皮,怎麼想,還是想不透。

即使是因為握筆寫字摩擦,也應該是第一節關節出問題,怎麼會是在第二節?

眼前正在做飯,丈夫是不耐等的,還是等晚餐都做好,吃過飯收拾妥當,再來對治這個不知何時莫名其妙就出現的破皮傷口吧。

擦破的這一處,那指甲大小般的皮還是完整一塊,只剩下約莫零點一、二公分是黏在手指上,其他的皮是掀起來的,看得見裡面滲血的肉,怪可怕的。本來她想用力扯下那塊看起來刺目又怵目的皮,才稍稍用力就痛得錐心,偏偏那塊皮還頑強地緊緊黏在手指上。沉思了片刻,她改變作法,她用左手把那塊掀起的皮輕輕壓下,她想藉著藥水讓掀開的皮與肉再度密合。她竟忘了破了的皮,和覆蓋著手指的皮,已經是不同內涵了。

當她拿起優碘對準破皮處將要點上時,丈夫坐在一側,冷冷看著她做這些動作,完全沒有傾身向前來幫她的打算。她心裡恨恨的,彷彿所有的事都與他無關,她的手指,手指的傷口,甚至她這個人。

左手操作本就不很順手,一瓶小小的優碘,她拿得很不安穩,又要顧著右手中指的傷口,又要顧好左手的藥瓶,總覺得兩手間少了一種平衡,也少了一點契合。

契合?只是點個藥也要談契合,那恐怕真是要令人失望的。她嘴角略略上揚,卻是苦笑。丈夫看見了她這抹微笑,他說:

「擦個藥也這麼快樂?」

「?」

優碘還沒傾出一滴,她挑眉抬眼瞅了丈夫一眼,這男人在說什麼啊?他到底是懂還不懂?我連擦個藥都得自己一個人處理,他只是做壁上觀,還說些無關痛癢的話,他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啊?

我和他,契合嗎?

以前他不是說他最懂我,能一眼就知道我要什麼?

不是曾經只要眼睛一瞟,就能讀出我的心意?

那是在愛情的煙霧裊裊間誤打誤撞?還是戀愛中人擅長細心解讀對方的語言,包含顧盼間的無言?

那這時?是日久無趣?抑或終於現出本性?

想著這些,就教人心痛。唉!算了。

垂下眼,她想,吃下愛情那劑春藥後,得用歲月在婚姻裡擦藥,還真是諷刺啊!

傾倒出一滴暗紅色的藥水,一粒珠圓玉潤就在破皮處。她盯著那一滴聚在一起的藥水,圓圓飽滿的藥水,水分子有很強的內聚力,想要讓它自然乾燥,看樣子需要等待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丈夫性情匹變態度冷淡,她也忍過一些時日,就等著他慢慢再回頭想起曾經的誓詞。

她擅長忍耐,原是打定主意讓藥水自然收乾,正可以好整以暇餐後小歇,但那藥水緩緩滲進傷口時,一陣蝕人刺痛感覺鑽入體內神經,一如生活裡慢慢累積的不協調,常會讓人失衡無故的踉蹌了一下。她忍不住對著點藥地方吹氣,企圖吹散那絲絲入裡的痛楚,一如她以參加活動來轉化生活的苦悶。她沒想到就這一吹,把那原是圓潤的藥水珠子吹散了,藥水順勢往下流到手掌心。

「嗄!」她驚慌失神,一切都出乎她意料。

「嗄什麼嗄?優碘流下去了。」丈夫雙臂交疊斜靠椅背遠遠看她,那置之度外的神態,也讓她錯愕。

「喔,那………」

潛意識裡她還等著丈夫眼中的疼惜,但她丈夫卻像上級指導下級般的出了聲,「那什麼那?快把它擦乾呀!」

她瞥了丈夫一眼,盡是哀怨,丈夫卻沒讀出來。

丈夫還是只盯著看,連不耗費他一絲精神體力往桌上面紙盒裡抽張面紙給她,他都做不到,勿寧說是他不願意做。

她趕緊放下左手拿著的優碘藥瓶,默不作聲抽出一張面紙擦拭掌心,也想擦去心間淌著的血淚。

她再睇丈夫一眼,丈夫還是看不出她心裡的怨懟,兀自看著手腳慌亂的她,眼中仍然沒有她。

唉!嘆口氣,浸了藥水的傷口如她的心一般,疼痛難忍,她再吹氣,也只是瞬間錯覺沒事,其實仍有不定時的抽痛。

「嘆什麼氣?也才一個破皮。」

也才一個破皮?什麼叫做也才一個破皮?丈夫的心裡到底怎麼想?她真是不明白。那要多大的傷,他才會注意、才會幫忙敷藥?她和丈夫之間的關係,丈夫是不是也以這樣的心態等閒視之?

瞬間她腦際閃過對比的今昔影像。

往昔並不是這樣的啊!曾經是引人妒羨的一對,朋友常說他倆眉目真會傳情呢!那美好時光真令人懷念。

如今,和丈夫之間的和諧只是表面風景,這她是一清二楚的,再回不去當年親愛的歲月了。回不去了,從丈夫對她說過,「我怎麼這麼衰,娶到妳,一點幫夫運都沒有。」

幫夫運,怎樣才算是有幫夫運?讓丈夫無後顧之憂,全心做他想做的事,這樣算不算是?她一直以為精神上做丈夫的支柱,不也是幫他?怎奈丈夫不以為然,甚至覺得自己衰透了。

這話深深刺傷她的心,可她丈夫在語音飄散後,船過水不痕的如故生活。這時她突然想到,是不是丈夫也將他說的那刺耳的話視為婚姻裡一個破皮而已?

那是一個婚姻破皮而已嗎?丈夫如此挑她毛病,必然是在他心裡累積許多能量,他才說出口。那會只是一個破皮嗎?

如果只是一個破皮,為什麼他們之間連最親密的肌膚情愛都消散了?

她細細看著擦了藥的破皮處,也端詳了殘留淡淡優碘色澤的手掌,她再用力想,仍然想不起怎麼弄出這樣一個傷口,一如她始終想不透,丈夫之於她,是從何時開始轉換心態?再不是追求時視她為他生命中不可缺的太陽。

既非不可缺,那就是可有可無,可有可無的,是情感?還是婚姻?

經過這層轉變之後,生活好像是她一個人該煩惱的事,丈夫總能有各種名目規避,丈夫完全不當一回事,甚至還讓她錯覺他只當過境一般的回來。

她就不能理解,丈夫難道不知道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得用新台幣支付,可他就能悶聲不響,反正她總能做出一家人吃的飯菜,反正她也沒讓家裡斷電斷水斷糧斷炊過。

她不怨嗎?怨啊!剛開始她開口跟丈夫要日常開銷,他一個大男人回她的是,「我沒錢。」

「沒錢?」

「生意不好妳不知道嗎?公司都快垮了。」

一句我沒錢,再一句公司都快垮了,就把她壓得死死的了。她不敢再追著丈夫要生活費,好像再多跟丈夫開口,是在逼迫丈夫,要將他逼到絕境似的。可她為了要張羅一家人吃的用的穿的,只好是逼著自己把孩子帶在身邊,到安親班工作。這旁人看來的一兼二顧,難道不是她強逼自己的嗎?

她強撐家計,從來就沒想要丈夫感謝,她只是覺得做為一個妻子的人必得這麼做,當然如果能得到丈夫多一點的體貼,丈夫在公司業務之外,還能放點心思在家裡、在孩子、在她身上,對她而言,這個婚姻就是充滿丈夫的愛了。

婚姻不是愛你該愛的人嗎?那丈夫還愛她嗎?這樣的念頭一閃過腦際,她自己都覺好笑,自嘲這是什麼蠢問題?丈夫如果還愛她,會眼睜睜讓她獨撐家計?會眼睜睜看她搞不定破皮傷口?他捨得嗎?

太好笑了,她為自己到這時還再妄想丈夫的憐惜而笑出了聲。丈夫則是因為她的突然一笑而愣住了,不解的望著她,「有毛病啊?」

確實,太過識大體也是一種毛病,她想。

她低頭再看,掀起來的皮再也黏不回原處。藥是點了,但痛在傷口,更在心間,而那片少了血色的皮兀自彈開,似乎在預告它即將完結的生命。

她盯著看了好一會,下了決定,拿出指甲剪。

不若從前總要躑躅再三,現在的她快速俐落的拿出指甲剪,細心不波及旁邊地剪下那小片皮。因為點了優碘呈暗赭色的傷口,現在是裸露示人,疼痛仍然存在,在去了皮之後。

餐後總得善後,洗碗時一接觸到水,傷口就疼得讓人受不了,她嘖嘖哼個不停,只是因為痛,並不期待丈夫的幫忙。可丈夫又開口了,「才一個小破皮,就哀哀嘆嘆的!」

說什麼一個小破皮,他們之間這種關係,也是一個小破皮而已嗎?這個人是什麼心態啊?她連抬頭再覷丈夫一眼都懶了。

早些時候,忙過安親班,再忙過孩子,人都快虛脫時,她還會請丈夫幫忙做些家事,可丈夫都端了一張不耐煩的臉,然後做得不甘不願,好像他做家事是給她比天還大的恩寵。後來她不再讓自己在疲憊乏力之時,只能領受丈夫潦草的分工,卻還要如承聖恩般的感激,她再不開口要求,再之後丈夫便就視若無睹置若罔聞,泰然自若的享受他旅人似的生活。

她靜靜清洗鍋碗瓢盆,除了自來水沖洗的聲音,便是電視節目傳來的雜亂聲波,她沒有回答,丈夫也停止說話。空氣瞬間冷了下來,冷的程序比起自來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這樣冷淡的日子多久了?

最近一段日子,她心裡反覆尋思,她不想再過這種無性無興的生活。她想,該要找個機會和丈夫開誠佈公好好地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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