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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真相時代

發布日期:
作者: 陳卓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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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真相時代的來臨,加速社會、乃至世界的分層和對立,人與人間相互不信任,只願相信自己所相信的資訊。所謂「後真相」(Post-truth),是一種人們對待文化的「態度」,人們不再相信「事實」,而去相信自己的家庭、同儕、黨派、宗教或片面等信仰與信賴,呈現一種奇妙的現象,人們只相信自己在乎的、自己堅信的事,而導致「實事求是」一詞之真諦已漸漸消逝。
白話而言,後真相就是「雄辯勝於事實」,「後」一字,有在某事以外,在科技使網路蓬勃發展之下,這些情況越加嚴重,或可稱,隨著社群軟體或媒體的日益發展,而導致了後真相的社會風氣被定型。為何人們需要知道這個詞彙?此風氣有何不妥或利弊端?先想像一下,你在社群Facebook瀏覽文章時,常能看到一些你認為「不理智」、「愚昧」或甚「不可思議」的言論,它可能與你的價值觀全然相反,或是與你信守一生的信念和資訊相異,你會覺得對方傻、或者對方一定有些古怪,不同於「正常」。然而,反之,對方會如何看你呢?你有曾想過,你所瀏覽的網頁和資訊,每個人所見基本都與你熟悉的不同嗎?在這之中,有「演算法」在作祟,深度人工智慧(AI)或是其他類科技,會悄悄搜集的你在網上的一舉一動,不論是你在朋友圈的發言、標記(Hashtag)、按讚按怒、常觀看的內容類、和你瀏覽時常等,每一行為都是演算法的寶物,他們會將其全然蒐集,再進一步進行分析和推播,於是,每一位用戶都能在滑社群時,得到最大化的「客製化」版面,同時也得到了基本的訊息量和樂趣。
人們因為需求而創造科技,然近年卻反過來被科技宰制。當人們常身處在「同溫層」中,就像一個個龐大泡泡,把相似價值觀的人聚合在一塊,使人們以為,我所看見的、聽到的與接觸的人事物,就是「世界」的模樣。這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只要呼應古時中國的理想願景:「世界大同」概念即可知,其追求人人互助、人與人間沒有差異和階層的區隔之相處,認為此前提下,才可能達到無仇恨和爭執,世界和樂;而同「溫層」,至後來造就的「後真相」,一切皆是在加速人們間的區隔,階級和地位對立越加無法融合,使紛亂也增加。
舉例來說,關於近期吵得沸沸揚揚的「論文門」事件,不論是總統還是其他政治人物,都各有堅決支持和反對群體,公開的證據和一句句的辯詞,皆能被各自解讀為有利不同陣營的說詞,似乎只要到最後一刻都不承認,即還是能攏絡一票支持己方之人心。人們習慣去相信與自己意識形態相近的事,此道理從我大一剛入學傳播學院,直至畢業,學院教授皆一再提起,並要學生時刻重視此事的事態發展。「逆火效應」是一個常被提及的說詞,指當被誤解或替自己辯駁的那方、為自己提出證詞或反駁,人們卻會將事實或證據視為挑釁之柴火,使群體責罵和負面聲浪之火焰越燒越旺;可將其視為逆向燃燒的火(民意),明明澆水試圖撲滅,火焰卻逆向直衝潑水的人(事實)。
如同去年的普悠瑪出軌事件,為震驚全台的交通事故,然在事情發生當下,諸多媒體未盡到查證義務,先入為主的定罪於司機、工人、甚至連不相關的人士都被拖下水,此類「虛假新聞」,不僅在第一時間造成了民眾和觀眾的誤解,也進而奠定了不在場者們、對於事件的思考方向和刻板印象,故讓那些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的人們,即便往後事實澄清,也難全然消弭社會上所有人對他們的誤會。另一顯例為前幾年發生的「媽媽嘴事件」,即發生於八里的雙屍命案,一位店長犯下的罪行,卻因為媒體起初的模糊報導、未善盡查證義務,加上「未審先判」和「無罪推定原則」之違反,使媽媽嘴咖啡店的呂老闆,至今仍被多數人認為是罪犯或是共犯。諸如此類的案件壓根數不清,「第一印象」影響著一人在群體中、乃至社會上的形象和發展,然媒體或社群軟體,卻掌握形塑並散佈第一印象的權能,犧牲掉被害者的平順生活和個人名譽。
追求真相是一亙古不變的道理,依照事實行事,也是從小即被灌輸的守則;日本知名漫畫《名偵探柯南》主角的經典台詞:「真相永遠只有一個。」套用於解謎情境絕對適當,因推理在綜合一些人為和物理因素後,會得出一理性、客觀並可量化之結論,那就是有罪或無罪。然則,此話置於今日之社會風氣中,早已不那麼絕對,一件事情有罪無罪,還得考量他的動機、時機等因素,再者,於今「民意」成了形塑「風向」的一重要推手,如關於「虐童」、「貪污」、「性騷擾」和「殺人」事件等,皆引起過輿論軒然大波,法官時不時就被罵為「恐龍法官」,但鮮少人有去站在他們的立場思考,和他們之職位予以法官的權能限制。當然,我認同民眾應當有權參與社會事件,也有權能加以評論,但時常出現的情況為:有心人士在網上帶風向、或是原該明理的討論,最後卻淪於主觀又帶有侮辱性的互相謾罵。「代議制民主」的方式為我國之法,也為多數人共同信任的抉擇,那國家即需賦予那些、代表人民去做出判決者,如法官、外交官和政治人物等人,給予相對安全、理性又不侵擾專業判斷的空間。
同一件事情,每個人本就會有不同看法,有能發表相異主流氣候之意見,這是天賦人權之展現,也是人生而獨特、有獨立思想的證明。但要在「社會自我」和「原始自我」間做出一套適當標準,用以維持社會穩定之營運,很難達到一放諸四海皆準的準則。以今年美國眾議院議長南西.佩洛西(Nancy Pelosi)訪台一事為例,此事牽連到台灣、中方及美國之角力權衡和爭鬥,也擴散至他國與我國外交之決策和交友。人們對於佩洛西來台之目的眾說紛紜,但從媒體報導來看,倒是很一致,皆指認其為「民主陣營」之表態和支持,或是和「立場相近國家」之會面,也不斷地播送對岸之挑釁行徑;然,卻少有媒體或公眾人物去翻閱歷史資料、或是各國之法,再參照「一法三公報」之條列文字,可見確實依照實際記載可知,佩洛西訪台確實是有違部分訂定條件。但此也無法斷定、無法阻卻佩洛西來台的原因為,美國採取的「戰略模糊」政策,如同給他們開通了張「自由通行證」,因為始終沒清楚表態,所以不論台,或是其他行為之目的,人們皆可自由心證、去自由理解與解讀,此也是造成群體分化、國族主義分裂之一因素,不論美國,還是受其牽扯的台灣。
就媒體產業於佩洛西訪台一事之報導而言,我認為其確實缺少了平衡報導,雖詳細分析了中方對我國之威脅,和台美深交之情誼,大量引述美國《美聯社》、《紐約時報》和《英國廣播公司》(BBC)等立場相近之主流媒體報導、觀點,又加上政府之新聞稿或聲明,以我國《中央社》為先行,各家電視、報紙等新聞產業,再以《中央社》為資料來源,因此一層傳一層,最終人民看見的觀點,即是西方主流報媒的立場。長期接收「一言堂」的資訊,人民會喪失獨立思辨能力,而使同溫層會加深,畢竟,人們也會主動選擇自己愛看的,以避免價值觀不相符的資訊,影響了自身一天的好心情。當人們越加以自己想法為重,那麼事實為何便不再那麼重要,自己相信即可。
「真相不是真的,看法才是」此話出自伊美黛,在《大權在后》電影中說出了這樣一段話。他是前菲律賓總統馬可仕(Marcos)的妻子,也是國際上貪污最嚴重的政治人物,以擁有3000雙鞋子為名。伊美黛明瞭媒體的影響力,故知曉只要掌握大權、尤其是話語權,便能形塑人民乃至國際對他及他們家族的印象;比起一般領導人聲嘶力竭上街替自己吶喊和博關注,伊美黛認為,她僅要扮演好一位理解人民、並將第一夫人的形象刻畫在民眾心中,這些印象皆會「內化」至骨子裡,是一個無法抹去的意識形態,也奠定了自己於菲律賓的無可替代性。我認為她是一位手腕極高超的領導人,明白事實並不重要,重要在於,你如何「呈現」、「灌輸」人民你想說的一切,並且掌握話語權,不讓不利於己的意見氣候成形,所以她與她的家族才能在貪污後,又再次安然回歸菲律賓的政壇。
也許上述看來悲哀,好似世界正往不公不義的方向前進,但我認為社會缺會缺乏的是一個「認知」,當諸多人皆不知自己陷於「後真相」漩渦時,那風氣只會被有心人士、或上位者拉去。相信任何人事物都是自由的,但同時可以多一分對其的質疑之心,或是時刻警惕自己,要保有自我意識和判斷能力。社會要平和運作能有很多方法,但若讓科技去掌握人們的抉擇、思考和生活,那絕非明智,因為科技也是少數人所創造,絕非中性客觀;或是他聽見不符自己心意或價值觀之言論時,先沉住氣,第一時間站到對方立場思考,也許社會即能減少紛爭,更期待社會能夠回歸視「真相」之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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