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看了大陸的考古節目，內容講述了三星堆的最新發現，使我想起了過去在台北出版社工作時，第一次接觸到三星堆的訊息，以及後續在台灣看過實物展覽的記憶。以前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二○二二年的新發現，則更讓人驚訝震撼不已。
從小的教育讓我們知道中華的歷史源起三皇五帝、王朝則起自夏代，所以炎黃子孫或是華夏子民就成了我們共同的認知。而迄今，有關黃帝、炎帝以及那場史詩般的涿鹿大戰等，依舊只是神話與傳說的存在，甚至有關夏代的真實性仍然存疑。回想過去自己畢竟只是個讀書不求甚解的人，還以為夏代是明明白白的存在，故而被寫上歷史課本。不過隨年紀的增長，才知道就真實性的證據而言，中華文明史也僅僅回推至殷商的遺跡是被真實地被發現。透過考古學的科學證據，我們文化真實的歷史記載也只能止於商代而已。至於有關夏代存在的證據，時至今日仍難尚無任何發現。於是大禹、啟，乃至后羿與少康等，一時之間成了鄉野傳說罷了！
二○○一年時，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所服務的出版社引進了「中國地理雜誌」。其中，第一期即專刊報導了「三星堆」考古的新發現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當時的內容大致上闡述了二○○○年時，考古學家對這個中國古文明科研的初步成果。出土的文物盡是特殊的人像造型、黃金面具、巨大的青銅樹等，怎麼看都不像是中國古文明該有的東西。於是乎這些造型奇特的人像、物件被傳說成該不會是「外星人」留下的遺跡，就像人們一開始對馬雅古文明的遐想。這些坊間的說法，讓考古團隊不得不對外申明，三星堆文明是一個確確實實存在，並且發源在中國的一個古代文明，其存在時間至少已經是四千多年前了！考古學家將之暫定為「古蜀國」。
雖然三星堆的科學考古起自於一九八六年，但它的發現卻可推溯自一九二九年一戶姓燕的人家，在宅邊挖水溝時無意間發現許多玉器而讓三星堆現世。雖然中間也有零星幾起考古隊進行小規模的挖掘，但在動盪的年代中，有關三星堆的考古工作並未能真正的開展。一開始發現到的都是一些玉器，直到一九八六年發現了黃金手杖、象牙以及青銅頭像等。一件件意想不到的文物紛紛出土，最後出現了一尊高大的青銅人像、黃金面罩、青銅樹等，說明了這個古文明十分不簡單。當時考古學家認定這是屬於長江流域的古蜀文明，也就是李白《蜀道難》文中的古蜀國：「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漢代楊雄有《蜀王本紀》：「蜀王之先名蠶叢，後代名曰柏濩，後者名魚鳧。此三代各數百歲，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頗隨王去。魚鳧田於湔山，得仙。今廟祀之於湔。時蜀民稀少。」文中所記載的幾個王朝：蠶叢、柏濩和魚鳧等，都能夠在三星堆的文物中找到與之對應的證據。過去的神話，如今成了真實的存在！根據記載，蜀王蠶叢具有縱眼，而眼睛凸出16公分的「千里眼、順風耳」青銅面具，讓這段古文明以神話般的方式存在於史冊之中。
小學時曾經讀過一則古蜀國的「望帝」化成杜鵑鳥的故事，一直以為是某一個朝代同意時期發生在四川境內的小國家故事。未料在八六年的那次開挖當中，幾乎證實了古蜀的這幾個王朝。蠶叢是指善於養蠶的部落、而柏濩和魚鳧都是水鳥；其中魚鳧可能就是鸕鶿，此一部落是一個以捕魚維生的部族。三個部族先後統合了這一帶的大多數部落，接著就進入古蜀國的年代，古代蜀國是由杜宇氏和開明氏先後統治的。杜宇末年蜀地遭逢大洪水，杜宇任命鱉靈(即「開明氏」)治水。鱉靈在岷江上游入成都平原之處開鑿一條人工河道，分岷江水為沱江而消除水患。鱉靈因治水有功，杜宇氏被迫讓位，開明王朝因此取代了杜宇王朝。後來百姓懷念起之前的杜宇國君，而有了「杜鵑啼血」的傳說故事。三星堆的文物中青銅「縱目人」突出的雙眼，和甲骨文中的「蜀」字中突出的「目」字的意義相同，誇張的形象應該是「蠶叢氏」神格化之後的模樣。另外，嘴巴帶勾的水鳥青銅器，推測則是「魚鳧氏」的象徵。推測這些文物涵蓋的年代大約是五千至二千年前，四千年以前的文化稱為「寶墩文化」、四千到三千二百年前則是三星堆遺址的二和三期文化；三千二百年之後的則是稱為「十二橋文化」，此文化持續到中原的春秋時期。三星堆文明連結到秦漢初期，形成長達三千年的古蜀文明。故事看起來大致上已經完整了，但如果歷史都寫清楚了，那就索然無味了。
這個被稱為世界九大奇蹟的三星堆考古發現依舊存在了許多疑問，讓世人百思不得其解。首先：長達三千多年的歷史，卻無文字發展出現或被保留下來，這段期間中原的甲骨文、銘文都已經相繼出現在黃河流域了。其次，考古遺址裡沒發現任何的人骨頭化石，即使是戰亂或是天然災害致使古城殞滅，或多或少會留些人類骨骸。所以顯然這些文物堆並不是部落生活的地方，若是如此那這些遺跡究竟會是甚麼？此外，三星堆的位置位於北緯卅度，和古埃及金字塔、巴比倫空中花園與馬雅文明的緯度一樣，而這些古文明也都在最鼎盛時突然消得失無影無蹤。神秘的巧合與令人費解的疑惑，讓三星堆文明讓人充滿遐想。別忘了！三星堆的存在時間歷經了夏、商、周三個時期，姑且不說夏代是否真實存在，而這個文明古國和商、周二個朝代不會有交流嗎？種種的疑問，曾經盤旋在我腦海裡久久不已，而二○○五年之後在三星堆附近「金沙遺址」的新發現，則讓古文明的迷霧漸漸散去？
因為三星堆的科學定年顯示，這批文物的年代橫跨夏商周乃至秦代，於是考古學家希望能找到證明夏代存在的蛛絲馬跡。但是隨著文物大量出土的研究結果，沒有找到夏代存在的證據，反而是上古奇書山海經的所記載的內容卻一一被文物給應證了！例如：被拼湊完整、高達四公尺高的青銅樹，樹上蹲棲著九隻神鳥，對應到山海經中東方的「扶桑」、中央則是「建木」與西方的「若木」，三個神樹代表了太陽運行的軌跡。東方扶桑上棲息了十隻金烏，這即傳說中的太陽。每天會有一隻金烏出來服勤為人間帶來光明與溫度，其中剩餘九隻棲息在扶桑樹上，而這類青銅神樹目前就已經挖掘到共有8棵。人首鳥身的青銅像，則讓人想起了山海經中的「句芒」這個春季之神，青銅像身上的條紋與山海經內容幾近謀合。而巨大的青銅神壇，三層的堆疊方式和山海經中崑崙神山的神殿也是一個樣子。除此之外，高達2.6公尺高的巨大青銅人像，人像高1.72公尺站立在光禿禿的四方基座上。而人像身上則有三層類似衣服的造成，上面總共刻畫了條神龍。胸前一個猙獰的人形面孔，手上似乎還抓著一個東西。後來在其附近發現了一個小型青銅人，手上抓著一條龍身鳥首的神物。這些線索累加起來，一個和山海經中所描述的軒轅黃帝的形象十分接近。山海經中記載，軒轅黃帝和炎帝聯手打敗了蚩尤，砍下蚩尤的頭至於胸前，乘六龍遊於天下，腳下的四方之台則是軒轅之丘。零零總總的訊息，讓人對山海經的來歷產生了更多的疑竇。這些新的發現都是發生2020年至2021年之間的考古挖掘，似乎被視為神話存在的黃帝、炎帝和蚩尤似乎被這神秘的三星堆給記載了下來。
姑且不論這些推論的真實性，但思考人類遠古歷史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充滿趣味的事情。循著一絲絲的線索，抽絲剝繭的理清來龍去脈，加上大膽的假設與聯想，就像在進行一場創作。對於我這麼一個接受過嚴謹科學教育的人而言，能夠有一些跳出自己既定的框架，本身就是一種思想維度上激盪。閱覽博聞並沒有特別目的或想要有所獲得，能夠單純的優游在人類群體的「意識海洋」裡，發現各種奇想異思的觀點，如同觀賞一場賞心悅目的戲劇本身就是一場心靈的灌澆。閱覽天下奇聞軼事，不為別的，就只是能帶來心情愉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