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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情無情厚德反薄

發布日期:
作者: 王學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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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句名言:「至情無情……」(註一)、「精明的極致是厚道。厚道,不是因為退縮示弱,是因為我們強大到願意成全。」(註二)。有幾次,我因為這兩句話,流了淚。
一個人行走在路上,你可以是一個雙眼直視前方,專心走路的人;你也可以是個左顧右盼,隨時收藏風景,甚至會在路邊俯下身來,端詳一株小草花兒的浪漫遊俠。是啊!人生沒有一定的公式可以套用,你大可以一切順乎自然,禍福由天。但,人生真是這樣簡單嗎?
有一種情,是以一種旁人無法理解、深不見底的厚度構築起來的。只問付出,不計收受。誰?那麼偉大?你肯定這麼問。而且心裡不信世上會有這種人。這是我第一次為情而哭,為了父親的一個故事--「春兒」。她是父親情報隊上的組員,一個美麗又慧黠、溫柔卻剛毅的工作夥伴。某次任務中,他倆被逮捕,囚入土牢,等敵方主官進一步偵訊。土牢的木欄柵外,是看守的一名荷槍士兵。土牢內,父親以眨眼密碼告知春兒:死節。春兒回覆:必回。父親以為她貪生,蹙眉咬牙……,不是說好要共患難、同生死?
春兒突然彎下腰,雙手摀著腹部,唉哼著。求告看守士兵:爺兒--爺兒--我鬧肚疼,要解手兒(北方話:如廁)。粗聲喝道:就地解手兒唄!春兒哭:不能在兩個大男人面前解手兒呀!求你行行好。士兵見這美人胚子梨花帶雨,頓生憐惜;心一軟,恩准她出牢,再鎖上牢門,拉扯著她上茅房去。父親立時明白過來,這是至情。他心痛如絞,但必須迅即設法自土牢脫逃。他帶著攸關幾千名袍澤弟兄生死存亡的重要情報,夜奔數十里路回隊上去。春兒的命運……,父親不忍往下想。暗夜裡,他疾行在偌大的結冰湖面上,感覺自己是一只折翼孤雁,墜落蒼蒼茫茫的洪荒……,遠處一座漆黑林子,腳底寒氣穿心,身體箭也似地往更深的黑暗投擲。淚,收都收不住。
那一仗,勝了。父親心上那道傷,牢牢生了根。我忽然懂了,那看似柔弱的春兒,無疑是強大的,強大到願意犧牲自己,成全父親去完成重大使命。聽故事那晚,不知怎麼,花園邊上的路燈沒有按時亮起來。暗黑的花園裡,偶爾透出幾朵微弱卻閃眼的小光點,信號燈似地閃呀閃,螢火蟲是否正打著甚麼信號,向世人發出警示?無奈人們全然不懂。那晚,七夕;那年,我九歲,父親四十五。那個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鐵漢的中年男子,聲音帶著絲一般輕盈、若有似無的顫抖,把故事說完。或者,故事也沒真的說完?我不確定。也許,還有續篇?我回房睡覺,卻整夜睡不著。翻來覆去想著,如果我是春兒,我怎麼做?如果我是父親,我有沒有勇氣把這個故事拋忘?不說是至情無情麼?我哭了。沒錯,我是個早熟的孩子。總用大人的思維冷眼瞅著孩子不該懂的事。
不惑之年的我,恰是當年父親說故事的年紀,心裡忽然驚覺,幾十年人生歷練,竟沒能磨損我九歲時聽來的故事。實際上,情況正好是逆反的。我隱約感覺那故事裡的甚麼,隨著我長大、成熟,變得更強大,更願意成全甚麼。當晚,我第二次為這個「強大」流了淚。我明白,這半生的願意成全,讓我幾乎丟失了自己。因為,世道變了……。
步入初老,我很保守地說是初老,其實,我已然是個疲倦的老婦。回頭檢視這一生,發現「厚道」讓我犯傻,「至情」使我傷重。強大到願意成全的信念,推我到詭詐人性面前,遭受重擊。粉身碎骨嗎?並沒有。那麼是頭破血流?也不是。那到底是甚麼情況呢?只聽得我內心深處的更深處,幽幽傳來細膩的、絲一般的顫抖,微弱音波輕盪出一個心念--有一種傷,痛過之後無感,只悄悄轉化為冷情;有一種厚道,是「饒恕」,是讓步,饒恕之後呢?「厚道」仍在,只是「強大」是否該收斂些?我終究不敢再鼓勵自己更強大了。至於「成全」嘛!且恭敬地交給神吧!今晚我又流了淚。這是第三次。為「至情無情」、「厚道,不是因為退縮示弱,是因為我們強大到,願意成全。」這兩句話,我哭。

【註一】萬行大德說的智慧語。
【註二】Ritz Carlton酒店集團英國總經理的演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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