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門鑽進關公的肚子裡
2021年8月21日中午12:40前後,如果有人撥打我的手機,問我人在哪裡、在做什麼的話,我的回答會是:「我在金門,我正鑽進關公的肚子裡!」此話不假。
上個月〈在安岐看到謝安〉一文見報之後,多位讀者問起文末所言安岐村「偽裝商店」和「偽裝廟宇」的尺寸大小。因此,我這個月又重回現場,在蘇忠誠先生的協助下,測得「後岐商店」店面寬、高各約370公分,側面長約320公分,安岐假「土地廟」的長、寬各約380公分,三級階梯不算,廟高330公分,規模不小。
此行,在測量安岐「偽裝商店」、「偽裝廟宇」之餘,我仍想多找幾處金門的軍事與民防偽裝設施,以滿足朋友們的好奇。
因為從文建會「國家文化資料庫」,我們可以看到1968年12月19日蔣經國先生視察金門戰鬥村時留下來的一組照片,照片中出現了「偽裝墳墓」、「偽裝焚化爐」、「偽裝蓄水池」等欺敵工事,可惜這組照片未註明出自金門哪一個戰鬥村?我請教了許多金門的朋友,大家都還看不出來。
不過,陳炳容老師替我向李秉鈞等文史專家打聽到,瓊林村西「孚濟廟」左後方面向入村小路旁斜坡存在一座「偽裝墳墓」。這座純以水泥打造的偽裝墳墓,築得像碉堡似的,墳塚長寬高約250x200x150公分,在露出鋼筋的墓碑上可以看到「民國四十一年(1952)花月立」的字樣,碑前水泥桌下方有一17x17公分的射口,但墳墓的四周無處可供進出,當初持槍的士兵或民防隊員應該是從村子某條地下坑道來此埋伏的。
金門的「偽裝墳墓」尚待繼續找尋,已知的「偽裝廟宇」則不僅安岐一處。例如金沙鎮東山觀音寺原本是一座碉堡,據說為求偽裝逼真,早年有一位家裡從事佛像雕刻的臺灣籍戰士,泥塑了觀音佛祖、金童、玉女三尊佛像供奉於碉堡頂端的假廟內,後來靈異事蹟頻傳,1989年便在原碉堡上方就地擴建成南海觀音寺,於是出現一樓為碉堡(射口仍在),二樓為寺廟的特殊景觀。
又如劉文哲《駐在南山頭》一書所載,烈嶼鄉南山頭么三據點外有座高約70-80公分的小土地公廟,是平日阿兵哥祭拜的處所,「將土地廟沿著滑軌推開,竟是一個出口,可以讓人員從此處出入」。我幾年前曾去南山頭碉堡參觀,也拍過照片,但因地下坑道局部坍方,內部已封閉無法進入。
那麼,我說我在金門鑽進關公的肚子裡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這樣子的,我在8月21日去機場前,突然想起附近的賈村(盤山訓練場),那是1970年代「仿造越共村而建立的村落戰鬥訓練場地」,其中有棟「天地廟」,左廟供奉關公並以紅底黑字書寫「關平」、「周倉」做為配祀,右廟則供奉觀音和若干小神像。關公廟內的那尊混凝土關公像採坐姿,左手持《春秋》,右手插腰,雖然彩漆全脫,斑駁不堪,但天窗下透顯出來的神氣凜然,令人印象深刻,我臨時決定重新造訪,起碼丈量一下尺寸也好。
等我再次進到這座寬、深400x350、高300公分的關公廟時,我發現它除了供桌前有一18x9公分的射口之外,坐在神臺上的關公,從地面算起到頭頂高達230公分,而在關公的腰帶中間另有一個10x7公分的小洞。我費力地從供桌左側後段51x72公分的開口鑽進去之後,意外發現自己竟然鑽到了關公的肚子裡,甚至可以站起身來從關公腰帶洞口向外偵查廟內各個角落。當我轉身向左,又見別有洞天,步下三級土階,可彎腰通往二條不同方向的紅土坑道,在廟的左方和後方數十公尺外爬出地面。
研究古典小說、熟悉《三國演義》的我,可真沒想到我居然有一天會在金門鑽進關公的肚子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