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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魚雜錄 ─榕葉仔魚與豆干聊魚

發布日期:
作者: 許維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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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魚百百種,對吃海一族來講,認識它的目科類並不重要,反而憑著地方老人的口耳相傳,我們習慣用土名來稱呼那些魚,甚至怎麼料理、怎麼吃,都有一套傳統法則,就是這樣形成了一個地方吃海的文化。
這陣子東門菜市場鄭家魚丸攤一旁,一位湖下阿嫂,三不五時會提來一小兜「金錢魚」,這種魚的長相有如榕樹樹葉子,魚身長約二寸,魚嘴嘟努著,魚身後段近魚尾處有層薄薄鱗片,依照廈門朱家麟《廈門吃海記2》一書所記,這種《樹葉仔魚》,中文另有俗名榕葉仔魚、葉仔魚、金錢魚,花令載、銅窩魚等,屬於鱸形目輻科魚類。
這種魚,這時節才有,據說,它們是在湖下潮間帶捕獲的,漁夫在潮間帶設置「蜈蚣網」,待潮水起落,讓梭游的魚群自投羅網,因此捕來全憑運氣,也不是每天都有,而且數量也不大。
這種魚的料理,十分簡單,不必開腸破肚,只要洗淨,即可入鼎煎煮,它有一條清楚可見的中脊骨,左右兩片魚肉,吃起來不滿一口,背鰭、腹鰭的硬刺,很扎唇,幸好魚肉中再沒有細密的鯁刺了,而且它是野生的,在饕客的口碑裡,具有海水魚豐腴甘甜新鮮的味道,因此,對閒閒的人來講,斟一杯老酒,配它,還真是一大享受。
「金錢魚」售價低廉,只有午魚、黃翼魚的五分之一價錢,也只有尺長黃花魚的十分之一價錢,價格實在便宜叫人獵喜,但是它的豐腴甜美,讓愛吃海魚的人,十分鍾情,在我心中,它的地位高過黃花魚。
這種魚,只要乾煎,撒上薄鹽,就很好吃,吃時,一隻一隻抓來吃,像嗑瓜子一般,十分續嘴,若隔宿吃,魚露泛出,吃起來更是油香,說起來還真是天然美味,只是它的身價平凡,高級餐廳輪不到它登場,只能流落到一般人家的餐桌上。
金門人吃它,傳統還有煮醬油水的,那必須搭配其他雜錯魚,煮法更是簡單,就是水加醬油,拌料有薑絲、蒜頭,只要放入雜錯魚,讓水淹過,煮沸煮熟,淋酒去腥,實在俗擱有局。這種吃法,魚要新鮮,醬油要好,才能同時品嘗到魚肉的甘甜及醬油的香郁,只是好醬油今日難尋!
昔時金門一般人家,都會在自家用竹篩曝曬煮熟的黑豆黃豆,之後將黑黃豆培麴,待白茸茸的菌毛長起,再入甕發酵,隨著時間的熟成,豆子裡的氨基酸液(也就是醬汁),被麴菌的酵素分解出來,這時候的醬油,鮮香味非常濃郁,用之煮雜錯魚,十分提鮮,我依稀還記得當年祖母在三樓陽台釀豆油的身影。
近日菜市場另有一位稀客,是初次登入我的食物譜牒,它的長相有如黃炙魚,身長三四吋,魚板較敦厚、身長較狹長,最特殊的是左右嘴鬚上,各有一條寸長的硬鬚,像是電視中扮演奸臣的那兩撇長鬚,這種魚鯁刺細密如黃炙魚,市場上的婆婆媽媽都喊它叫「豆干聊」(閩南語發音),土名如此,猜是形容它身軀狹長,有如長條形的豆乾。我詢問討魚人,也喊它:「罕綏」(閩南語發音),說討海人很討厭抓到它,我猜是它著網,很難剝網,而且售價又不高,因此為魚夫所忌。唯此魚也適合乾煎撒鹽,食之肉質細嫩甜美,不亞於黃炙魚,尤其它的售價比之已被抬高身價的黃炙魚,只有一半,更被我討喜。
吃魚,真是不能夠以貌取人,很多好吃的魚,都沒有好的長相,魚隻小鯁刺多,但一般都很撐得住口舌的品鑑,孔子云:「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我要說:「以容取魚乎?失之葉子魚;以價取魚乎?失之豆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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