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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定媚俗者

發布日期:
作者: 吳鈞堯。
點閱率:2,581

有一次參加震怡基金會頒獎,詩人蕭蕭針對「家」說文解字,談笑風生、詮釋生動,「媚俗」若經詩人析解,必當含金量不同,可是吾輩淺薄只從字眼上,看到一個人打躬作揖。我好奇那人求甚麼,為自己或他人?
作為一個「指定媚俗者」,我的心得是不為自己求,太矯情,為他人求則非常可取,綜觀自己一生所媚者,幸好十有七八,都身居橋梁供人通行,不收過橋費,還會給予稿費盤纏。
我人生中有幾種幸運,結善緣、交好友,再其一是當了十幾年主編,審稿時錄取優質或者打動我的,這形成習慣,樂見別人好。工作改變我沉默、內向等習性,須知跟長輩邀稿,沒有好口條不行,沒有好人緣,進行文藝補助等審核,在「吳鈞堯等於幼獅文藝」的情況下,廣結善緣不單為自己,也在輔弼文學傳承。
樂見他人好是工作歷練,更可能是家母身教,她是那種遇事先讓三分的人,我每每調侃她迂腐,豈知自己慢慢變成同一款人。
作為指定媚俗者,我的媚俗事跡不勝枚舉。有次兩岸交流在台北,某前輩與前妻受邀出席,前輩拜託,若能使前妻在貴賓前高歌幾曲,她心情大好,必然復合有望。席開民族東路海霸王,桌次上,我目睹前輩安靜若貓、期待如豹,我想方設法拿到麥克風,非常媚俗地斯慫恿大會唱歌熱鬧,終於把前輩前妻送上舞台。當晚前輩,瞧燈下佳人多嫵媚,得知他們復婚我也欣喜,雖然前輩沒有因為情緣再結,寫信或電話道謝。
我也媚俗地主導金門長篇小說寫作案,期許與黃克全、楊樹清、翁翁等一起壯大金門文學,不需要打躬作揖,也須一次次與文化局討論,多次更改企劃,謝謝陳榮昌兄、李錫隆局長、李炷烽縣長以及委員認真指正。不過餘緒未了,有人說我從本案獲利數百萬,然而本案實則不滿百,傳言,真的不懂得加減乘除。
後來,我再把林靈、周志強帶進本案,而企劃都已完成的「雙美奇緣」牧羊女、張姿慧,成為遺憾,因為我已經無力媚俗,身心俱疲。
話說回來,「俗」字究竟何解?在我解釋是個人與群體的橋樑或和解,夾帶私心也無妨,比如邀請縣籍作家陳榮昌、林靈在《幼獅文藝》寫專欄,邀請黃克全、楊樹清、許水富、牧羊女、洪玉芬參加兩岸交流,讓金門作家露臉,或者我把「文人相輕」換一個字,改為「文人相重」,於是為文讚美許水富詩書畫絕活,褒揚古月繼承李錫奇老師繼續擺上文學宴,稱許洪玉芬、王婷企業與才情俱發,肯定牧羊女散文與新詩各有特色,私底下則跟她說,「老派不錯,老派少女更棒喔……」她一聽就懂。相輕很便宜,相重彼此相惜,很難。
三月底欣見黃克全兄大論,看法獨具,發現我的散文勝出其他文類、文字血肉尚未與靈魂縫合等,滔滔精論也是提醒,盲點如同後背一點痣,旁人、尤其是高人更易審視。「媚俗」兩字我自有解釋。我喜歡「媚俗」的自己、喜歡宴會上沿桌敬酒的自己,我也喜歡坐在嚴肅主桌但悠然自在,歡喜接到朋友來電告知他得獎了,賀喜後不忘記幹譙,「靠,這個獎我都沒有拿過呢……」。
我更喜歡二○一六年,決定不向掌權者打躬作揖,炒老闆魷魚,回家後卻哀嘆,怎麼老闆今天恰恰在,「如果他今天不在,我氣消了,可能不提辭呈……」。
黑媚、白媚,希望都一樣嫵媚,如當年燈下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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