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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桑榆晚 為霞尚滿天 ──說「劉白」的<詠老詩>

發布日期:
作者: 洪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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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年,我的同學紛紛屆齡退休,Line裡的群組,養生的資訊不斷。從事心理輔導的淑珍、教職退休的雪蔭,先後傳來高齡醫學專家陳亮恭的演講短片,果然生動中有新意,其中,對白居易、劉禹錫「詠老詩」的引用,更得我心。
印象中,白居易字樂天,劉禹錫字夢得,兩人有「劉白」之稱,同為中唐社會派詩人,一對多年的好友。
基本上,白居易的盛名是高於劉禹錫的。歷年來,高中國文必選〈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我們熟知的白居易:早慧,6、7個月即識「之、無」二字,20--30歲,十年之間,三登科名,官運大致平順,其詩清新平易,老嫗能解。
沒料到,大半輩子意氣風發、平順平易的白居易也會老,而且老得有點憂鬱,原來,字「樂天」,是理想中的自我期許,現實生活不容易啊!
白居易有詩(詠老贈夢得):
「與君俱老也,自問老何如?眼澀夜先臥,頭慵朝未梳。
有時扶杖出,盡日閉門居。懶照新磨鏡,休看小字書。
情於故人重,跡共少年疏。唯是閒談興,相逢尚有餘。」
意譯為:
「歲月無情,我們都老了!自問老來如何?
老來無力不帶勁。夜色尚未深沉,眼皮已先沉重,眼睛已先乾澀;清晨朝日高掛,卻慵懶起身、慵懶梳頭。腳力不好,整天關門閉戶,少了出外的遊興。偶而,勉強自己拄著拐杖出門曬曬太陽。
懶啊!懶得照新磨的明鏡,懶得看小字的書了!
惟有老朋友的情誼還能喚起我一點閒聊的熱情,老友老酒,故人故事。至於年輕朋友,我和他們是越來越疏遠了。」
觀看白居易的老來心境,還真是「老來事事休,豈一個懶字了得!」
收到白居易的詩,老友劉禹錫酬唱回應。(酬樂天詠老見示):
「人誰不會老,老去有誰憐?身瘦帶頻減,髮稀帽自偏。
廢書緣惜眼,多灸為隨年。經事還諳事,閱人如閱川。
細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意譯為:
「生老病死,自然的人生軌道,有誰能長青不老?老去又有誰憐惜?
老了,身體漸漸瘦弱,腰帶頻頻減縮,稀疏的白髮,連戴帽子也自然偏斜難以端正了。
為了愛惜眼力,我早已廢書不讚,經年累月,隨身之物已轉為保健的針灸用品。
年老後,經歷了人事的苦樂,也熟知了人事的道理,讀人猶如讀山川讀大地。這麼一轉念,耳順了,心開了,何處不自得?何處不悠然?
所以,老友啊!不要感歎桑樹榆林的日近黃昏,多看看夕陽無限好的彩霞滿天吧!」
好一個「經事還諳事,閱人如閱川」!好一個「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顯然地,生性豪邁,但大半輩子境遇不及白居易的劉禹錫,晚年的性格依然豪邁。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是客觀的晚年共景,老人的眼力差了、腿力不好了,嚴格說來,人一老,從頭到腳的器官都一一在宣告「老化」。白居易與劉禹錫同享高壽,同病相憐,但他們對「老」的心態卻有所不同。白居易聚焦於「近黃昏」,難免感傷;劉禹錫聚焦於「夕陽好」,尚稱欣慰。可以這麼說,面對老境,劉禹錫比字樂天的白居易還接近於「樂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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