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甕裡扶疏

發布日期:
作者: 許維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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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傳統聚落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頹屋,那些古厝,不是因為傳統分割式財產繼承,就是因為權利人落番,尋覓無蹤,造成古厝年久失修,形成頹屋廢屋。
早年,我因長期拍攝研究古厝的經驗,幾度受聘金門縣政府擔任傳建審查委員,當時,大家對此頹屋、造成髒亂現象,多所議論。
至於金門傳統聚落中的頹屋,變成所謂「摩洛哥建築」,是讓人匪夷所思的,遙遠的北非摩洛哥,它們的建築風格,與福建金門的閩南式古厝,根本是八桿子打不到邊的事,兩地完全沒有文化的延襲性,兩地距離又何其遙遠,怎會連結在一起?
這是一個有趣的話題,我去追蹤,它是有一段演變的歷程。根據金城鎮公所許世丞主秘的說法:「以往,公家單位對頹屋的處理,大都就是拆除整平。但因有許部份人濫用公家資源,假意同意拆除整平後,後續申請建築時,省掉一筆拆除運棄的費用,而且就空間美學並非是最佳處理方案。
所以在民國103年時,縣府縣務會議中指示:頹屋應作部分程度保留,俾便透過藝術價值之呈現,營造不同風貌及創造其綠美化公共空間,而地方的一些建築學者(曾逸仁或詹智匡),亦從傳統歷史軌跡的角度,認為頹屋不應是全面拆除,應儘可能保留這些歷史痕跡。
此後公家對於無人照顧的頹屋或以保留「花崗石牆基,界定其原有空間範圍。」,而顧問公司在求簡便的處理策略中,許世丞說:「無心的以最簡單的方式,用三合土包覆原有的立面牆體,以保護牆體不再風化。有點套上塑膠袋的概念,用這極簡手法,創造了另一種頹圮風格的空間美學。」,這種無心插柳的作法,讓許多遊客拍照上傳後,居然蔚為風潮,成為頹屋處理的另類典範。
在金門所謂「摩洛哥建築」,最負盛名的要屬沙美老街,那一區域,巷道彎曲迴繞,如走迷宮,因為產權糾纏,長久空盪閒置,後經這種修護方式,被冠上一個充滿距離美感的名詞,竟然成為遊客參訪景點,這種修護方式,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比讓頹屋長滿荒草,躲藏鼠輩、丟置垃圾,該是為明智之舉。
幾度去參訪,頗感趣味,幾年過去,一些場景,像吳鼎信大師的磚牆壁飾、戰地油畫牆,一直都是打卡熱點,也看到幾家文創賣店的進駐,感覺步上地方創生的腳步,值得慶幸,但還是感覺缺少了些什麼?
前幾天,與好友簡榮輝夫妻(居宜蘭,一位高段的古物藏家、美食鑑賞家。),走訪了金寧林厝村鄭中美先生的收藏與花器造景,頓有所感。
許多年前,我曾在他家門前的荷花池,駐足欣賞盛開的荷花,但一直未能夠登堂入室。
那天,我步入他家圍牆,一盆盆綠色竄升的盆景,數不清的缸甕花器,叫我訝異於他的美感設計,他回到金門已經二十餘年了,也把室內設計的本領,轉化成庭院設計的功夫。
他收集了無數的大缸小甕,室內室外,各種不同的造型,有的閒置放空,有的裝入枯枝乾梗,即使是龜裂的甕,他也善加填補裂隙,變成可盛水的花器。
我欣賞他把大缸小甕,變成花器,栽植各種花卉植物,如他所言:「花草是最便宜的裝飾品,任何甕與缸,只要與植物放在一起,就會產生化學變化,美化了生活空間。」,他舉直接與間接經驗,提及印尼巴里島與地中海地區,都能善用缸與甕,金門也有許多民俗品,它們的美感,不亞於外國的。
我登堂入室,看到他家大大小小的甕,有樸拙紅磚色的,有光滑上釉的,他強調說:「那些都是金門的。」,叫我東張西望,眼睛不知要看那裏。
他的美感哲學是:「種花是要種在別人家門口,不是種在自己家門口。」,因此在村莊中,有一棟摩洛哥房子,他在那裏擺上各種各樣的缸甕花器,種植各式植栽,把頹屋活化起來。確實,金門的許多頹屋,如果都能應用村莊閒置的石臼、缸甕,栽植花卉,是能發展成村景的,那一定形成一種特色。
在那棟摩洛哥房子,他巧妙地把門前的路徑,擺放兩排甕,像迎客松一般,人走在其間,如步行星光大道。一間房蹓達過一間房,各種不同造型的甕,迎面而來,翠綠的植物,把土黃的四壁,點綴得枝葉扶疏,充滿著生命的力量。雖然,那間房子,已經不再有人居住,但似乎它把房子的榮華紛縟,交給了這一甕一缸的花草來延續。
沙美摩洛哥老街,是一整片的,倘若能夠補上一些缸與甕的花草,就像是穿上形形色色的衣服,一定更花枝招展,令人流連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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