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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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0的距離
但這回是我讓自己陷入「六月茉莉」的窘境,也得我自己才能抽離。 回頭只談六月吧! 六月裡,鳳凰花燒鍊成紅焰,是泣血,是別情,總之是分離的時候了。這些話,是無法也不能藉由我的口說出,那可能會忍俊不住的讓淚水迤邐一片,從那一次不巧讓你瞥見垂淚,我便暗下決心,不讓你再看到我哭泣的臉,所以沉默是再別的言語,只要記得住的是美好,記不住的也是美好,就了無遺憾。 很久很久以前,相逢未及一年不到千日,我問過, 「如果有一天我們得說再見……」 「沒有那一天。」你沉思的面容下有淺淺的傷懷。 有沒有那一天,你我心裡都有譜。最好誰都別觸動會導致分別的音鍵,但誰有把握?你?我? 「就這麼順著走,別想太多。」你說得堅毅。 「就這麼順著走?別想太多?」我難忍傷懷。 怎麼順?哪一條路徑對你我而言,是直達,是通順? 走過幽暗曲徑後我遇見你,已然說明,在我們面前的路,不是直達羅馬的大道,甚至連筆直的小徑也不是。不論你的,或是我的,都得費點神找尋該行進的方向,面對眼前的岔路,唯有彼此靜下心思索,才能走向清明的世界。 「我們都是成熟的人,可以看顧自己的心。」 「嗯,你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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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小說問鼎
果不其然,一個多月後,重耳正好在上課,大談自由權之專題時,接到震巽電話: 「上訴了;不過沒關係,我有去拜神添油錢了,應該沒事!」 重耳不知如何回答,「都什麼時候了,還真是不問蒼生問鬼神。」當晚,重耳在日記上這樣寫著;記得那天是九十二年六月二十二日。 「檢察官又上訴,真苦了你!」電話中,多年未見的乾姐張翠絲這樣安慰重耳;這次她捐了三萬元贊助重耳參選。 「沒關係;我會處理的!」 「那你還要請律師嗎?花不少錢吧!」 「一審就是五萬,我哥堅持要請;不過我已寫好答辯書,我寄給妳看一看,是否妥當!」 「我怎會懂呢?」 「你只要幫我看看是否合乎人情世故;合乎邏輯就可以!好了,幫幫忙吧;我校對好之後立即寄過去!」掛掉電話後,重耳拿出二審答辯書,仔細校對著: 為被訴涉違反公職人員選罷法案,依法提出答辯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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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訪蕭紅的故鄉
炊煙,在晨曦中裊裊上升。空氣中,傳來陣陣燃燒的煤味。隆冬季節,雖然少了綠葉的陪襯,滿樹細長的枝椏高高挺立在半空中,一排排就矗立在街道的兩旁。樹下,積雪處處。放遠望去,街道上盡是歐式建築與白色路燈。哈爾濱市區的街景,還真有另一種迷人的歐風氣息!車子離開飯店附近的高樓建築後,映入眼簾的是一般紅磚砌成的老舊平房。屋外庭院,成串的金黃色玉米,一串串掛滿了屋簷下的長廊,與裡裡外外的牆壁。縷縷炊煙,從一處處住家屋頂的煙囪上,裊裊上升。幾處較高的長煙囪,陣陣煙霧騰空直上,在空曠的大地上、映著四周低矮的平房,顯得有些突兀、也有些特別。 當清晨燦爛的陽光,越過兩側低矮的平房,明亮地照在車上時,我們這才發現:昨夜低溫下的水氣竟凝結成片,一片片薄而透明如冰花般,就附著在車窗明淨的玻璃上。有些單獨一小片的,大約只有一、兩公分大小。有些是好幾小片,拼成一幅美麗又各具造型的冰花圖。朵朵冰花,迎著朝陽,晶瑩剔透地,閃爍著一片動人的明淨之美。樂於拍照的人,隨即精神抖擻地,不放走這一些可能是快門下的美麗鏡頭。 漫長車程,是出外旅遊最不樂見、卻又常常難以避免的。因此,漫漫長途中,有人聊天、有人趁機補眠。離開市區後,沿途所見還是一排排綠葉落盡、細長如針似的樹木,高而直挺地矗立在馬路兩側。細長枯乾的枝椏,從車窗內遠望,還隱約可見幾點殘雪。樹底下、馬路兩側,盡是一堆堆融化未盡而積成的厚冰層。遠處,一大片、一大片的農田,早已不見農作物。晨曦中,滿是積雪的屋舍,在廣大的農田上,與遠處天邊的橘紅色朝陽,交織成一幅自然迷人的冬晨之景。 原來,隆冬之景也可以如此的美麗動人。我望著高處,一條寬約十米的小河流,由遠處一路蜿蜒而來。河面上,早已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四周,高高低低的農地,盡是厚冰雪覆蓋,在朝陽下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積雪成冰的景象,真是處處可見。冰雪,覆蓋著的農田。大地,宛如一片美麗的銀色世界,在我們眼前萬里無垠地展示著。看到這些積雪成冰的畫面,可以想像先前不久的那一場雪,一定下得不小。可惜的是,我還未曾遇到那樣壯觀的下雪情景。小梁告訴我們,上面的那些積雪,等明年春天一到,便全都化為雪水,灌溉著下面的田地。大自然的神妙,化育萬物的方式,還真是讓人驚嘆、令人佩服! 前往亞布力滑雪中心的路雖遠,一路上積雪成冰的路面只在兩側,因此行程上並未受到些許的影響。中午十一點半左右,我們先在途中一家小店式的「散客中心」用餐。小店內,簡單的幾樣農家風味菜,熱騰騰的飯菜香,一下子便暖和了我們這些遠來的遊客。店內,擠滿人潮的小空間,不僅常見散客三五成群的,進進出出。而且,也有和我們一樣的團體,進來用餐。冷風,因此從時開時關的大門,趁機闖了進來。餐後,「散客中心」外面蔚藍天空與燦爛豔陽,吸引著大家。只是,溫暖的冬陽還是敵不過凜冽寒風,刺骨的冰凍感覺依然絲毫不減。散客中心旁,有一條結冰的小河,枯萎發黃的草叢,高高地遍佈在小冰河的兩邊,與四周空曠的田野、遠處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山巒,還有「散客中心」紅屋頂搭建成的農家建築,一起組成一幅洋溢著北國風情的隆冬寒景,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簡單用過中餐,稍作休息之後,大家又馬不停蹄地,繼續朝目的地前進。在即將抵達亞布力滑雪中心前,小梁指著左前方不遠處,一片山巒叢林中的兩條高山滑雪道,告訴我們:那就是亞冬會的會址。順著小梁所指方向,果真清楚看到,如高掛半空中的兩條滑雪道。天空,蔚藍如洗。豔陽下的那兩條滑雪道,更見雪白耀眼。特別是,映襯著兩側的綠樹叢林,長長的滑雪道竟彷若兩條寬大的銀白絲綢,從高空飄然而下,真的很能吸引遊客目光。 哈爾濱的滑雪場不少。最著名的,應該就是我們即將前往的──亞布力滑雪中心。有人說,如果哈爾濱是天鵝項下的珍珠,那麼雪鄉亞布力就是天鵝翼下的鈷石。而這顆鈷石上,最為光彩奪目的閃亮之處,就是亞布力滑雪中心。當我們的車子到達時,座落在一片雪景中、充滿歐洲風味的滑雪中心建築,終於印證了上面的說法。從遠處看,亞布力滑雪中心──幾處白色、米色建築,搭配著大紅色屋頂,矗立在空曠的大自然中,相當醒目。部分洋蔥造型的屋頂,更讓人深深感受到它充滿歐洲建築藝術的獨特風格。 小梁帶大家領了滑雪用具後,我們便各自隨著指導員,前往滑雪中心前方不遠處的滑雪場,展開為時兩小時的「滑雪運動」。前往滑雪場的路段,還是積雪成冰的難走地面。我們從一小段斜坡,一步步慢慢朝滑雪場的方向走去。雖然腳下穿著雪靴,大家還是不敢大意。因為,從身邊經過的人群,不時有人因路滑而重重地摔倒。尤其是一些積雪較久的路面,如冰層般透明光滑,相當容易跌倒,我們不得不放慢腳步。因此,不過百米左右的一小段路,我們居然走了十來分鐘,才勉強到達滑雪場。 蔚藍天空下,除了兩側綠樹外,亞布力滑雪場,到處一片亮眼的雪白。走在這一地白亮的雪地裡,還是生平第一次的經驗。興奮的心情,自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我不由自地蹲下身,向前去感受眼前處處可見的積雪。這,不是夢境吧?皚皚白雪,就在舉目可見之處。禁不住心中的雀躍之情,我伸出雙手去掬取一把早已結成冰的白雪,戴防水棉手套的掌心,馬上就有一股透心涼的強烈寒意,襲上心頭。冷風,從空曠的四周直逼而來。吹在臉上,更覺向所未有過的冰凍感覺。沒有圍住口罩與圍巾的雙頰與鼻子,隨即被凍得一片通紅。即使如此,內心的喜悅之情,絲毫未減。不遠處,幾根高高的電線桿,上面有幾條電線,竟有結成冰又長達五、六十公分的積雪,懸掛其上。映著朝陽從下往上看,明淨而晶瑩剔透,真有如高掛半空中的長形玉梭,相當特別。 陽光燦爛的從高處照耀下來,整個滑雪場猶如一張巨大的雪白毯子,閃爍著耀眼而動人的銀白色光芒。站在滑雪場的最低處,抬頭望著上面的一大片雪地,我突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美的銀白世界。許多人和我一樣,忍不住滿懷的興奮之情,頻頻和家人、同伴,在這一地冰雪的滑雪場,多留下幾張值得紀念的照片。雖然,冷風颼颼,低溫依舊。滑雪場上上下下,還是一片人潮。遊客們穿著五顏六色的厚厚冬衣,仍然身手矯捷地在雪地上滑行。身上衣服色彩較鮮豔奪目的,映襯著雪白的滑雪場,彷彿是在雪毯上活躍的七彩精靈,忽上忽下地飛行,把一片雪白的滑雪場,點綴得一片生氣盎然的活潑與美麗。一些有滑雪經驗的人,從我們身邊一溜煙就不見身影。看他們輕鬆愉快地,穿梭在這一片皚皚白雪築成的滑雪場,真是令人羨慕。 我們一家三口,都是第一次手握滑雪用具。當然,是非請專家指導不可了。為了讓兒子能順利就此學會,我們把人民幣兩百元兩小時的時間,全都由他來使用。外子和我,就在如雪白地毯的滑雪場上,用徒步的方式,沿著斜坡上上下下漫步。有時,停下腳步欣賞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有時,靜靜地觀賞周遭遊客滑雪的有趣畫面。會滑的,時上時下地穿梭在整片滑雪場上,一副輕鬆自在、盡情享受滑行樂趣的快樂神情。不會滑的,各具不同的姿勢,一步步隨著指導員,慢慢學、慢慢滑。跌倒了,爬起來再繼續。從一步步需要人攙扶,到可以自在地在雪地上滑行,原來不僅需要時間練習、更要有相當的勇氣與耐心。 雪地上,兩小時的漫步,其實是很冷的。雖然天空豔陽高照,迎面而來的凜洌寒風,還是讓雙頰凍得一片紅的我們,感到難以適應的寒凍之感。因此,不繼地走動,藉活動產生些許熱能來抗拒寒意,就是我們的不二法門。人潮由高處往低處滑行,再由兩側的電動索道,緩緩而上滑雪場的最高處,由上往下再進行第二回的滑行。我們就是這樣,也穿梭在滑雪的遊客中,上上下下邊漫步、邊拍照。 遊人如織,陽光燦爛。耀眼的滑雪場地,閃爍著一片亮眼的銀白色彩,兩旁綠樹與四周蔚藍如洗的天空,織成一幅美不勝收的北國風情畫。因此,兩小時的時間裡,除了飽覽滑雪場四周美麗的風景外,我們也拍下許多足以欣賞與留念的鏡頭。值得一提的是,兒子順利學會了滑雪技巧,可以自己由上往下滑行,應該也是此行的一大收穫了。 告別美麗的亞布力滑雪中心,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是依依不捨的。下午三點多,我們再度踏上遊覽車,回程又開始一段漫長的車程。沿途,經過哈爾濱著名的景點──「大地之子」風車網陣、荷蘭風車別墅群。據說,這些美麗的荷蘭風車別墅群,不僅中共前國家主席江澤民住過,國際奧委會終身榮譽主席薩馬蘭奇也曾在此居住過。我們從車窗遠望,白雪覆蓋下的銀色大地,一棟棟洋溢著歐洲風情的美麗建築,座落在一大片青色的山巒下,彷若迷人的北歐風情畫呈現眼前,相當美麗。後面的青色山巒,還有五指神樹、圖騰林,可供遊客參觀。日後,希望有機會重遊哈爾濱,可以前往觀賞。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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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 失
月光灑落在黑漆漆的樹林中,映照出稀疏微亮詭異的氛圍,原本平靜的大地,似乎有股力量在醞釀、鼓譟著!剎那間,一道白光劃破了寧靜的夜,眼前逐漸清晰、明亮,原來我置身在一座魔幻迷宮。 我被一股力量牽引著,腳步不由自主的踏進這黑暗世界,發現藤蔓爬滿了地面,寒風一陣陣呼嘯而來,將我吞噬。四通八達、密密麻麻的小徑,不斷在眼前出現又消失,站在中央的我懾服於迷宮之內,我迷失了!不斷的嘗試每一條路,卻又看不見希望的出口,歷經千迴百轉,不斷掙扎的我,就像鬥敗的公雞,呆坐了下來,驚懼之餘,突然眼前明亮了,睜開眼,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場夢。 這場噩夢給了我一些啟發,反映了現實中的我,常常會迷失自己,就像一艘少了舵的船,漂泊在汪洋大海中,失去了方向,不知該何去何從?正值高中的我,即將面臨人生的轉折,面對考試的壓力,每天只得不斷把書本的知識往肚裡吞,有時囫圇吞棗,弄得消化不良,所以渾渾噩噩的,不知自己的未來與方向,這些都使我困惑、迷惘了! 我像一個走丟在繁華台北街頭的小孩,不斷被五彩繽紛的店家給吸引,外在的誘惑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一個一個的十字街口接連的出現,向左?向右?不知該往哪裡走去?恐懼與未知侵襲了每一吋肌膚,衝擊了我,令人無法喘息。 迷失是可怕的,令人摸不著頭緒、心慌意亂,但這只是一時的,就像夢境的最後,只要冷靜思考,相信一定會尋找到自我與出口,「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絕對不是說說的口號,衝破迷失,光明就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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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的表面──似是而非
利用中午休息時刻,與摯友外出用餐,臨上班前突然想到家中的「薑」已用罄,今晚菜單「薑」又是必備的佐料,只得請友人站在路邊稍作等待。我匆匆跑到菜攤前,用極快的速度仔細搜尋一遍,奈何尋覓不著「它」的芳蹤,無奈的回到友人旁,準備騎著「小綿羊」返回工作崗位,至於「薑」嘛!就等下班再想辦法嘍!這時,好友開口說話了:「妳有問老闆嗎?」我答:「沒有啊!」「妳怎麼那麼古意呢?」她頭也不回的直奔馬路對面詢問菜攤老闆,果不其然,老闆將「薑」藏在紙箱中,當然,我的「薑」也就順利買到了。頓時心中多了一些體悟,原來眼見並不能真的為憑啊!事情的真相並非單靠雙眼就能真正了解的。 身處複雜多變的現代社會,對於天性單純樸實的我,總是會有一些內心的衝突和矛盾,讓自己無法想像也無法調適,曾經多次想放棄學業返回故鄉,但是最後還是留了下來。回想起從偏遠鄉下來到大都會的當時,總是用「自以為」的方式把周遭的人事物都想成是善良美好的,以為我的真心實意必會獲得相等的回報,於是乎自己的熱情和天真就如同飛蛾撲火般的不顧一切,一顆心慢慢被斲傷了,但我並沒有被大染缸所影響,因為天性是無法改變的啊! 等到踏入社會工作後,自己仍不改熾熱的心,賣力的工作,真誠的對待週遭每一位和我產生互動的有緣人,讓自己的人生活得踏實,因此也獲得不少的掌聲和友誼,但不設防的心和天生的正義感,同時也遭受到不少的傷害,偶而會有沮喪和心灰意冷的時候,多少個夜裡,流下許許多多對人性懷疑和傷心的眼淚,但是擦乾眼淚,情緒過了之後,我仍然還是那位善良的女孩,人性的世故和偽裝我還是沒有學會。 當我情緒過不去的時候,外子總是勸我想開一點,因為我們無法拿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要求每一個人,更沒有辦法去左右別人的想法和作法,當你認為是對的,那就心甘情願的去做,也就能心安理得的得到內心的平靜,至於別人的看法,甚至中傷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很神奇耶!當自己心念一轉,快樂也就加多了! 文明社會的競爭壓力,讓人與人之間產生疏離、猜忌、欺騙、不信任,甚至互相傷害,是非黑白沒有定論,似是而非的事情一再上演著,真理不再是真理,眼睛所見、親耳所聞都不足以相信,從小教科書教育我們的觀念已經不適用在現代社會,好的行為規範和準則也不見得可以教育下一代,面對自己的孩子,有時,真的感覺好茫然好無助,希望他們有一顆謙卑、助人、熱誠的心,又害怕自己的模式孩子不適用,讓他們反受其害,但是好的觀念沒有諄諄善誘、耳提面命的傳承下去,好像又違背了自己的本心,真是兩難啊!難道這就是人類的共業,享受文明之際就該付出的代價嗎?不!看看社會的各個角落,仍然充滿著許多清流和芬芳,如果媒體可以多多報導這些事情,相信對人心的洗滌和提振應該會有大助益吧! 儘管真相渾沌未明,世界上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雜音太多,人與人之間的猜忌和爭論消耗了真情,但我寧願相信真理是不會變的,至於如何保有清明圓融的心,那需要修行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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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歌漸遠「欸乃」緲──追尋嶝金海域昔日漁火
大嶝、小嶝、大金門、小金門……好比粒粒珠璣撒落在廈金海域這一灣碧海青天中。置身於這彈丸般的小島上,四顧茫茫大海,波浪滔天,一年四季風沙肆虐,想要在貧瘠的酸性紅土壤中收成溫飽,幾乎是做夢。 可以說,自有記載以來,大嶝、金門的島民世代主要都以打漁為生。據年近九旬的家父張神柴回憶,所不同的是,金門島上男人們『送順風下南洋』的打拚意識更強,漁民大都是留守家中女性,雖然以纖柔的身腰頂起粗重的男人活,卻任勞任怨,令人欽佩。 清末民初,嶝金兩島的漁民經濟比較困難,沒有能力家家造一條船去打魚,多數採取的是一種稱『兜山網』的群體合作打魚方式,幾十家漁民合造一條單桅小船,載著一件長達上千米的魚網(俗稱『山網』),按照預定的位置放在海面,幾百號漁民分成兩部分,站在沙灘上,分別拽住網兩頭的纜繩,隔著幾百米的高喊著整齊的漁號子,使勁兒把魚網往沙灘上拉,在『山網』範圍內的魚啊蝦啊,全被兜住了。幸運的話,一網兜個萬把斤魚貨都不是問題。 抗戰爆發後,竊據金門的日本鬼子不僅禁止島上漁民下海,還常常派出小型武裝汽艇在海面巡邏,看到大嶝的漁民出海,就開槍射擊,或者扣船抓人,不少漁民就此被殺害,打魚活計被迫停止,漁民生活陷入困頓。 抗戰勝利後,歷經劫難的漁民人丁驟減。漁民因陋就簡,自創了一種俗名『推蝦』的討小海方式。兩支長一丈有餘的竹蒿紮成剪刀狀架子,漁網就綁在竹蒿間,稱『長蒿繒』。捕魚時,長蒿繒張開,像一張天羅地網,足足有十來平方米,漁民用肚子頂著蒿繒,逆流前行,猶如守株待兔般,大魚、小蝦什麼的自己撞過來了。漁民只需記得過一段時間把蒿繒舉起來一次,就可以用小撈繒把『收穫』撈進掛在胸前的魚簍了。因為簡單方便,金門大嶝的島民幾乎家家都配備了。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公社化時期,各鄉各里都組織了『漁業生產隊』開始『拖白繒』捕魚。幾十米長的繒網,同時從兩條『三槳』船舷下放,隨波逐流,船上一人掌尾槳,兩人劃邊槳,其餘人等便手持木棍敲打船舷,沉悶刺耳的敲擊聲擾暈了原本優遊自在的海底世界,海生物們匆匆忙忙的四處逃竄,卻沒想到一頭撞上了魚網,兩條『三槳』船則同時收網……於是,漁民桌上的美餐自然就多好幾道。但必須注意的是,漁船絕對不能越過廈金海域『中界線』。金門島上漁民三兩家湊些錢銀,造起單櫓小船舢,也進行『拖白繒』捕魚。 改革開放後,也就是兩岸結束敵對狀態時,漁民們的思想更活躍,積極性更高漲,他們三五家聯合,在近海灘塗設置一種超大型的定置網,高則三五米,長則幾千米,開始『吊大纖』捕魚。退潮時,把網貼灘塗埋緊;潮漲到最高時,坐小船把網鉤吊到定置杆的最高處;當退潮時,幾千平方米海面的大魚小蝦無不盡入囊中。兒時,每每一覺醒來,往海面望去,但見白花花亮閃閃的一堵牆似的,最常見的,當屬大小黃魚群。 九十年代中期,漁民更多的是固定設置『七星網』抓(對)蝦母等時興且價值高的海產品。七星網呈縮微型隧道狀,只是每隔一米左右設置一個防止魚蝦洄游的障礙網欄。漲潮時,漁民駕著機動船『突突突』的靠在七星網旁的固定平臺上,用自製的滑輪吊起網來,就行了。這一時期,最顯著的特徵是親人間的合作,夫妻一條船、兄弟一條船、父子一條船等成了海面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這也是閩南人對『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最佳詮釋。金門島上的漁民則大部分到臺灣島上打工去了,剩下個別的漁民只是進行傳統的『討小海』而已。 進入21世紀,由於經濟大潮的衝擊,漁民的收入跟不上飛速發展的時代,大嶝島上絕大多數漁民毅然決然選擇步金門島漁民後塵,主要轉型從事勞務輸出,到香港、澳門、臺灣,到以色列、新加坡、毛里求斯等地區和國家打工賺錢;小小一輩的孩子嫌打魚太苦太累太不賺錢了,都不願幹,打小做好了進軍城市的思想準備。唯剩下個別漁民只在鰻魚苗旺季到來時,抓一把像大鐵鍬模樣的漁具——『魚轤子』,去賺點外快罷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生產格局急劇變化,漁業漸漸的凋零了。而今而後,島上僅存的三五家仍依靠定置網打魚的人家將被自動淘汰,漁民慢慢的也將退出金門、嶝的生產舞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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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0的距離
「我遇見老人家,也是以可愛形容他們,像小雋小蕾的爺爺笑起來那模樣,還真只能用可愛兩字來形容呢!」 「呃?」你停了半晌然後說,「依照妳這樣的解釋,我接受。」 你瞧,你真的可愛,我們這樣淡淡如水的君子交也是可愛,不是嗎? 那麼為可愛的你歌唱一曲可愛的台灣民謠,我也是可愛的吧?即便我只是虛擬一個你在身邊。 『六月茉莉真正美 郎君生做真古錐 好花難得成雙對 身邊無娘呀依都上克虧 六月茉莉真正香 單身娘仔守空房 好花也著有人挽 沒人知影呀依都氣死人 六月茉莉香透天 單身娘仔無了時 好花也著合人意 何時郎君呀依都在身邊 六月茉莉透暝香 單身娘仔做眠夢 好花開了等下冬 娘仔親成呀依都何時放 』 (歌名:六月茉莉 民謠 許丙丁填詞) 其實不應該對你唱這樣容易引人遐思的曲子,我一定要在心裡向你說明,真的沒有特殊意義,但我也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安慰我。 「妳太緊張,也想太多了,我只是聽歌,妳也只是唱歌。」 我真的在心裡聽到你這樣的安慰,真的聽到了。 是嗎?我太緊張?我不應該緊張嗎? 許多時候,一個人表錯情,另一個會錯意,可能就會衍生出不樂見的事來,你一定明瞭我所說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總會如此擔心,擔心漫上岸的水,可能淹沒許多田地,可能一發不可收拾的成了滾滾土石流,可能成了生活的浩劫。 我,於是從不在真實裡對你唱如此煽情的歌曲。 是不是想太多?你我自是了然於胸。 我信你這謙謙君子,必是將戒尺放在心中。我想,你也必然明白,我的不入潮流,便是在於想法裡固有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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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小說問鼎
回首重耳數十年來,每以士報國恩自許,但報國有心,卻是入門無徑,徒留多少滄桑:從二十多年前因從事反雛妓運動慘遭刀傷;到為捍衛部下人權與軍中長官抗衡;及至在美國為捍衛國旗與共產黨鬥爭;近數年來更有感選風敗壞無恥,遂不顧己身位微言輕之險惡,毅然自力更生,投入反賄選運動,無非希望有一宣導之平台。 鈞長:此其間所受之冷嘲熱諷與孤寂,又豈是一般人所能知。是以當檢調將重耳自力爭取反賄選平台之作為,竟誤視為賄選案件偵提時,內心之冤怒、屈辱唯有岳飛、袁崇喚所能知!不瞞 審判長,當時曾有一念頭:以死明志,因為若能以身殉志,以重耳之節,喚醒這無恥的賄選風氣,豈非死得其所,是以當時曾主動要求檢查官當庭收押我,以便在地檢署殉節。其後因檢調不允及不捨一對心肝兒女,才改採法律途徑。這些往事,本不該談,但士為知己者死,能不坦白以告?知我者,其唯春秋! 耑此 即祝 鈞安 弟 重耳 拜上民國九十二年五月十二日 另隨函附上 拙文四篇供指教。 「一般而言,檢察官都會上訴,說是例行公事也好,說是除惡務盡也好,總之你要有心裡準備。」一週後,當重耳把無罪訊息告訴好友玄岳時,電話那頭,傳來這樣的叮嚀。 「這我也知道,只是精神耗盡;雯娘至今未回來,又要工作,真有點世事徒艱之感觸!」 「也是,那天阿華還拿出你之前在中正預校的演講稿說:重耳要是當初不參選,過著以文會友,清閒的教書、寫作日子不是很好嗎?」未待重耳回話,玄岳又若有所思: 「對了,在預校那種場合,你怎會想到談散文?我們都以為你會談論軍事!」 「主要是有鑑於世人都誤以為散文是那種談情說愛,無病呻吟的文章,正好預校邀我去演講,想起這些未來國之棟樑,應該給他們一些文學氣質,所以就設定這題目。無非希望他們能了解所謂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雖不像駢文、詩詞等韻文有一定的格律;但並非指毫無章法,市井街談的土話;口說閒聊的紀錄,也可視為散文;作為文學。它仍有一定的章法,這才是散文。」一談到文學,重耳又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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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火殮
就把龐雜思緒 當作一棵生長紛亂又病害的 大樹,劈砍 為一截截薪材 丟入腦中的火爐 焚化 冷卻後 再仔細看看 是否有如舍利子的文字 留下,還是無用的灰燼 也或許,什麼也沒的隨風湮滅 但至少,我以為 經過了一場淋漓砍伐與 聖潔如火殮的炊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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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訪蕭紅故鄉
天鵝項下的珍珠城 一月二十日,冬陽出奇的溫暖。午後兩點半左右,我們頂著將近二十度的豔陽天,從廈門的高崎國際機場出發。在廈門全陪小郭的帶隊下,開始這一趟遙遠的東北之旅。我們的第一站,就是黑龍江省的省會──哈爾濱。在中國歷史上,哈爾濱曾經是金、清兩代王朝的發源地。如今,它還是中國大陸東北地區,最大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的中心。同時,也因為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外來文化的陸續傳入哈爾濱,使它擁有很多城市所沒有、又為數眾多的歐式古老建築。因此,處處充滿異國風情的哈爾濱,便曾以「東方小巴黎」、「東方莫斯科」,享譽國內外。 黑龍江省,在中國地圖的最東北。從地圖上看,有人說它:宛如一隻展翅飛翔的天鵝。美麗的哈爾濱市,則猶如一顆明亮的珍珠,就懸掛在這隻展翅天鵝的脖子下。因此,許多當地人常自豪:哈爾濱是「天鵝項下的珍珠城」。想到幾個小時之後,就可以一見這個如珍珠般亮麗耀眼的美麗城市,大伙兒愉快的神情全都在臉上展露無遺。而我,自然也難掩心中的雀躍之情。因此,雖明知路途遙遠,需要好幾小時的飛行,卻仍頻頻望向機身外的雲空,期待能馬上踏上這個夢想多年的美麗城市。 廣大無垠的天空,千變萬化的氣候,真是讓人無法想像它深藏的奧秘。我望著高空上,一團團明亮如柔密綿絮、一簇簇如銀白積雪的美麗雲層,實在很難想像大雨滂沱而下時,它們是如何搖身一變而成為密佈天空的烏雲? 從廈門到哈爾濱,的確是一段極漫長的距離。我們的飛行時間,足足有四個半小時。沿途,我們在南京祿口國際機場,短暫停留了約莫二十分鐘的時間。奇妙的是,廈門豔陽高照的天氣,到了南京的上空,卻是一片濛濛細雨。想不到這寒冬之際,煙雨江南的天氣依然如此。南京,是我很想來的城市。可惜,上一回的江南行,行程中卻沒能安排。如今,我竟又要和南京擦身而過了。為了彌補心中的一點遺憾,我和家人特地在機場內,幾個還可以拍照的角落,抓住有限的停留時間,多拍幾張留作紀念,也期待自己早日有機會來南京一遊。 再度踏上飛機,又是一段漫長的飛行時間。當我們抵達目的地──哈爾濱太平國際機場,已是晚上七點左右了。所幸通關時間,並沒有耽擱太久。大伙領過行李後,隨著哈爾濱的地陪──小梁,一起朝機場航廈大門走出去。臨出大門時,小梁特別叮嚀我們:要把最保暖的衣帽、口罩、手套,通通從箱子裡拿出來,全副武裝地穿戴在身上。因為,外面只有攝氏零下二十三、四度的低溫。「攝氏零下二十三、四度」──這麼低的溫度,很難想像是什麼樣的感覺吧!雖然,這已是預料中可能的溫度,大伙還是急忙翻開行李箱,毛衣、棉外套、羽絨大衣,圍巾、手套、口罩,紛紛出籠。每個人,幾乎都裹得如一團大棉球似的。 小梁和小郭一樣,都是極年輕又稱職的領隊。未來幾天的哈爾濱行程中,每到一個景點要下車時,她怕我們會受不了寒凍的天氣,都不忘提醒我們保暖的事項。對於來自常年溫度偏高、亞熱帶海島型氣候,又從沒經歷過攝氏零下低溫的我們,她的殷勤提醒總讓人格外溫馨。跨出機場航廈大門,果真如小梁預告的,一股向所未有過的寒氣,便直逼而來。眾人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是:「好冷!」每一個人的動作,也幾乎都是拉緊、拉高衣領,再把圍巾多繞幾圈。 只是,這樣的動作如何能抵擋得了四周逼人的寒凍?半天的行程不過幾個小時,我們彷彿走入另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從早上攝氏二十度,到現在的零下二十二、三度,其間相差竟有四十幾度之多,還真是前所未曾有過的經驗。 哈爾濱,真冷!許多人和我一樣,生平第一次在如此的夜晚,置身於攝氏零下二十幾度的北國。天空,冰冷的空氣不斷迎面襲來。寒凍刺骨的感覺,實在不是未曾經歷的人所能想像。因為路滑難行,我們只得拎著行李,慢慢朝遊覽車停靠的廣場,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前行。哈爾濱向有「冰城」之稱。今晚,我們是真的感受到它那強悍的威力了。 冰城迎接我們的方式,的確與其他城市大不相同。零下二十幾度的低溫,繼續逞其逼人的寒凍之氣。在這樣的寒夜、這樣路滑的地面行走,我終於真正體會到什麼叫:「舉步維艱」的感覺了。望著四處一片漆黑的空曠大地,我們彷彿置身在無垠的大冰窟裡。幾盞路燈,掛在高高的桿上,散放出微弱的清光,照在黑暗的大地。我低頭看一下路滑的地面,才赫然驚覺到:原來廣場上這一大段打滑的路面上,到處都是一層厚厚積雪所結成的冰。難怪穿著一般皮鞋、球鞋的我們,不僅腳指頭被凍得動彈不得似的僵硬、冰涼,個個都有差點被滑倒的感覺。 為了解決腳下可能被凍僵,而且日後幾天行程中,能不被這個冰冷的天氣所凍傷,小梁先帶我們去採購保暖之用的──雪靴。賣雪靴的地方,是個極破舊又簡陋的小店。架上的雪靴樣式、花色,只有幾款而已。因此,也沒什麼好挑選的。人民幣一百元一雙的雪靴,雖並不怎麼好看,但柔軟而暖和的毛裡內層,讓差點被凍得無法動彈的雙腳,頓時舒暢了起來。於是,不分大人、小孩,人腳一雙雪靴的步出小店,大家走起路來果真是平穩多了。沒想到,這麼的一雙保暖好走的雪靴,在未來幾天的旅程中,每逢冰雪遍佈的地面,它都發揮了讓人安心而舒服的最大功能。解決了寒凍之苦,接下來便是用餐時間。晚餐之後,遊覽車就直接載我們到位於哈爾濱市區,我們即將與它有兩個晚上相處的──華融大酒店。 哈爾濱,是黑龍江省的省會,東北地區熱鬧繁榮的大城市。城內,有美麗的松花江,蜿蜒穿過這座擁有百年歷史的美麗都城。但是,冰天雪地的季節裡,晚上的哈爾濱街頭,竟出乎意料的冷清。當車過燈火燦爛的市區時,逛街的人群卻極為少見。這樣的景象,與大台北熱鬧喧囂的街景,截然不同。小梁告訴我們,東北天氣冷,夜晚除了有特別的事,大多數人下班收工後,都在家裡頭「貓著」──意思是躲在家裡休息,不出門了。 陽光白雪的亞布力 哈爾濱市,又雅稱「丁香城」。丁香花,是哈爾濱的市花。據說,在春的季節裡,一地亮麗的紫藤,與一簇簇碩大耀眼的白丁香、紫丁香花冠,常把「冰城」美麗的春景,裝點得一片色彩繽紛的迷人景色。美麗的丁香花,開在五月的季節。我們沒能在五月丁香花開的時候來,自然有點遺憾。不過,「冰城」寒冬冰雪的銀白世界,卻是讓我們留下另一種全然不同的印象。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在小梁指定的時間,準時踏上遊覽車。之後,便是一段為時大約三個小時左右、漫長而遙遠的車程。因為,我們當天的第一個景點──亞布力滑雪場,離哈爾濱市區有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寒冬季節,哈爾濱白天的陽光,依然耀眼動人。但是,經過一夜低溫,晚上留在車內的礦泉水,竟全都結成了冰塊。在眾人一陣驚訝的笑聲中,年輕的開車師父告訴我們,晚上的遊覽車就像是一個大型的冰庫。夜裡,零下二、三十度低溫下的水,豈有不結冰的?想想也是。家裡冰箱的冷凍庫,都還達不到這麼低的溫度呢!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