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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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事實是…… 男子的眼睛有點凸,微瞇的雙眼看起來細長。 男子的鼻子很尖,像巨大隔板阻擋了男子兩邊稍微不對稱的臉龐。 男子的嘴唇顏色暗沉,讓雯織想到過期的魚肉。天然的魚肉在雯織的小時候還曾經見過。那時,河濱有幾棵倖存的柳樹,柳樹附近則都是沼澤地帶,一長條的河岸顯得泥濘一片,到處都滿布著水漥,雨有時會落入土地,有時會被城市的遮罩完全阻隔在外,下過雨後,水漥偶爾會出現魚。幾個裸露著身軀的孩子會出現在城市打開遮罩的雨後,光著身子抓起那些稍早死去的魚。 魚為何會死在水漥? 雯織細想起,才發現自己一次都沒有懷疑過,那些雨後抓魚孩子們的去處。 他們是否還活著。 資深記者又傳送了一行文字,他說著:「那個人一定在說謊。」 雯織趕緊翻閱資深記者的後續報導。 自稱天然人類男子的精神評估狀態。 醫生指出…… 「我一開始就不相信他說的話。」資深記者的綠光出現在雯織附近。 雯織趕緊抬頭,她彷彿看著空氣。 「但我們是記者,有什麼資料才能報導什麼樣的故事。」資深記者說。 雯織頓時感受了當頭棒喝。 「妳只注意故事,卻忘了資訊。」資深記者又說。 雯織滿臉通紅,趕緊翻看自己的紀錄。 「妳鉅細靡遺寫下那個人的樣子,妳究竟想證明什麼?」資深記者問。 雯織連忙快速掃視自己所記錄下的文句。 他看起來很疲累。 提到社會福利措施的時候,他感到有些茫然。 他的神情有些焦慮,像是在思索什麼。 他的指甲佈滿黑色的汙泥。 他的鬍子大概有好幾年沒有修剪過,但是鬍鬚量並不多。 他身上有值錢的骨董,一副眼鏡。 「妳想幫他說什麼?」資深記者問。 雯織抬頭,她心想:如果我看的見資深記者,他現在是不是正一臉生氣,畢竟他已經提醒過我好幾次了。 「他有請妳幫他說什麼嗎?」資深記者又問。 雯織本能搖頭。 「妳倒是說話,妳該為妳自己說點什麼。」資深記者的語氣越發嚴肅。 雯織突然很想知道資深記者的模樣。資深記者的聲音聽起來,身形很瘦,臉上一定保持得相當乾淨,應該會有些許的灰白色鬍渣、微禿的額頭、過高的髮線和不再蓬鬆的頭髮……至於嘴型和嘴巴的特徵?講話的時候,總是有大部分的話都含在嘴裡……眼睛的模樣呢?透露出什麼樣的心思?畢竟他所講出的話,總是經過深思熟慮,背後的意圖則是…… 「聽好了,妳已經不再是菜鳥,妳應當理解我們每天所做的事,就是把每一天當下遇到的人事物,忠實呈現在讀者的面前。」資深記者提高音量說。 雯織想點頭,楞了一下,才趕緊回說:「是,我知道,這也是我進報社工作的目的。」 資深編輯的綠光走遠,雯織想像他的神情該有多憂心。 「前輩一定很擔心我。」 雯織望著辦公室當下景況,每個人都有寬敞的辦公空間,隔板下各自的綠光依舊忙進忙出。 「大家明明都這麼努力。」 雯織想像那是一整間擠滿人的辦公室,有各種新聞等待每個部門去處理。 「還是什麼都看不見。」雯織不自覺嘆了一口氣。 不行,我是記者。雯織再度提起工作幹勁,趕緊把之前耽誤的報導全都整理完畢。 雯織一連加班了好幾天,直到那些綠光漸漸消失在報社裡。 雯織默默拿出骨董隨身小鏡子一照,看著身上的綠光閃動,才覺得有些安心。 就像一群螢火蟲般。雯織回憶小時候聽過的故事,黑夜裡的螢火蟲一隻一隻飛著找著。 「這樣很好。」雯織輕聲說著。 她心想:如果能夠看清彼此,那該有多麼糟糕。她可以想像資深記者們各個嚴肅的臉,以及新進同仁或許會對公司有些事情感到不屑,偶爾也會有人偷懶,或是像她一樣發呆,一直深陷在訪問故事裡,忘了自己的職責所在。 那該有多麼讓人生氣,如果資深前輩一直看著她茫然的神情。 雯織不敢想像自己究竟會惹惱多少的人。 看不見的斗篷。 雯織進報社之後,就決定自己長期要負責看不見斗篷的報導。 「是,請交給我吧。」 雯織忘了自己是以什麼樣的語氣,去向上級爭取同意看不見斗篷的追蹤報導。 上級的模樣。 前輩生氣的樣子。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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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旅路
「彩衣吹笛捕鼠人」童話之鄉哈米倫 當你一踏入德國哈米倫(Hameln),只要你順著旅客服務中心地下道的一隻隻小老鼠標誌走,來到舊市街即進入童話境界。 這裡有很多窗戶外突裝飾典雅的華麗樓房,是屬「威悉式」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我們進來吃午餐的「捕鼠人之家」即為典型代表。在此用餐盈溢童話氛圍,櫃檯即有販售童話中的硬麵小老鼠,神情活潑、可愛,長長的尾巴好好玩,買一隻把玩令人愛不釋手。屬於哈米倫的「彩衣吹笛捕鼠人」童話故事也就冉冉浮映眼前,這個故事可是真實的,德國歷史都有記載--。 話說十二世紀時,以麵粉業興盛的哈米倫鼠滿為患,有一天鎮上來了一個彩衣吹笛捕鼠人告訴鎮民,只要該鎮肯付他所要的酬勞,他就能為全鎮消除鼠患,市政廳官員和鎮民商量後同意他的條件。於是彩衣吹笛人吹起笛聲,將老鼠全帶入威悉河中淹死,解除了小鎮的鼠患,事後鎮民與市政廳官員卻反悔,不肯付酬勞給他,彩衣吹笛人憤恨難平。 就在西元一二八四年六月二十六日,剛好是星期天,當全鎮大人都上教堂望彌撒時,彩衣吹笛人又吹起了笛聲,這一次帶走的不是老鼠,而是鎮上一百三十個小孩,從此這一百三十個小孩即失蹤再也沒回來。為了紀念這件傷心往事,自此在我們吃午餐的「捕鼠人之家」旁那條帶走兒童的街道,就禁止鎮民演奏樂器、歌舞,並稱之「禁止舞樂街」。 吃完午餐,走出「捕鼠人之家」,我們悠閒漫步於這童話古鎮,來到了「結婚禮堂之家」,牆上有大大小小的吊鐘三十七個,個個造型典雅可喜,三點一到,所有吊鐘響起了童話音樂,上方小木門打開繞出捕鼠人玩偶,跟著在後的是老鼠、孩童玩偶,相當有趣。當地人說,每年五月中旬到九月中旬的每個星期日,在「結婚禮堂之家」的陽臺上都有「捕鼠人」戶外劇的演出,表演完畢,劇中人會沿著街道遊行,觀光客可跟隨在後,一起參觀鎮上的主要景點。 哈米倫可謂處處都有「捕鼠人」童話影子,彩衣吹笛人街頭藝人與立牌、塑像也隨處可見,既是童話;也是警示兒童的警覺性與要人記取「守信」的教訓,我們走在童話故事裡,街上的人彷彿都幻化為童話人物,我們也是其中的一員……。 愛鄉童話丁凱爾史斑 接著來到南德羅曼蒂克大道的丁凱爾史斑(Dinkelsbuhl),這是個小巧典麗的中古世紀小鎮,小鎮只有兩條主軸街道,無論是紅瓦黃牆的小屋或山形高聳樓宇,都有如童話般可愛,每家窗臺鮮麗的花卉盆栽、窗口可愛的吊飾娃娃、門口俏麗逸趣的玩偶門環……彷彿重現數百年前的夢幻童話。 從聖喬治教堂漫步,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德國之家」,這棟豪華的木質骨架華屋,木頭部份精雕細琢、色彩繽紛,木質骨架在各樓層都有巧麗的裝飾,「德國之家」本是商號,是一富商館邸,現今是餐廳旅館。 有一家餐館窗口、門邊全被花海擁抱,更教人驚豔的是門環掛著一隻伸直脖子啼叫的麥稈公雞,色彩鮮豔、栩栩如生宛似真的有雞啼聲,誘得我們情不自禁地踏入這家餐館。老闆娘是典型的健朗、親切南德婦女,熱誠推薦餐廳的招牌巴伐利亞州菜--烤豬腳、酸白菜、加餡的馬鈴薯。 菜端上來了!豬腳烤得皮酥肉亮令人食慾大開,一咬下去皮脆肉嫩,咬勁佳、肉味美。飲料則是一種由啤酒和檸檬調製的淡酒「Rolar」--檸檬清香、淡酸帶甘、酒味又醇,剛好柔和了豬腳肉的稍感油膩,果然絕配!在這很童話的中古世紀小鎮,又有美食、醇酒享用,自然飄飄然,不童話也童話了,在地導遊自然而然就說起了代表這個古鎮的童話故事--。 「三十年戰爭」時,丁凱爾史斑市鎮即是新舊教徒爭奪的對象,一六三二年被新教徒的瑞典軍包圍,要求打開城門。雖大勢已去,主掌市政的舊教徒市參事會仍不願棄守,還懷著一絲倖存的心理,繼續抵抗以待援軍,瑞典軍隊長修比洛特大為光火。最後參事們眼見彈盡援絕了,迫不得已只得開了城門,盛怒的隊長就下令--掠奪全市鎮後放火焚毀。 這時該市鎮一名叫羅蕾的女孩,帶領全市鎮小孩到隊長面前跪地懇求隊長饒恕,隊長也是性情中人,被小孩子們的純真、誠意感動了!只更換所有市參政和令市鎮呈上貢獻金,即撤回焚燒市鎮的命令。為了感謝這些拯救市鎮的小孩,爾後每年七月的第三個星期一,即舉行長達十天的「獻給兒童大慶典」於鎮上盛大遊行,重現「三十年戰爭」情景及民俗歌舞表演。 哇!一個古鎮有童話故事就像美女戴上珠寶,益添她的光彩璀璨。真想走入童話與彩衣吹笛捕鼠人鬥智;也好想成為「獻給兒童大慶典」中的一員,參與慶祝這美麗、歡樂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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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異鄉||「三重埔」
猶記兒時與父親一同前往三重,曾經聽聞居住在此地的人,大多都是八○年代以前北漂,雖然從小住在新莊,但位於台北盆地中央的三重,過去一直以來都是父親出外打拚的必經之地,也是全家賴以維生的寄託,往事彷彿像記錄片般歷歷在目! 三重埔的「埔」取自平原之意,由於南北交通便利,又與繁榮的北市相鄰,使得三重成為全國最大的移民城市。當這人力市場普遍往北市傾斜,父親當時卻選擇了三重,伴隨著民國六、七○年代,十大建設經濟起飛,也成為父親最為光輝的歲月。 台灣社會當時「家庭式」的工廠相當普及,從小我總喜歡坐在樓梯看著辛勤工作的父親,將一片片的模板材料放進機台,總期待著他能放下手邊工作陪我玩耍,帶我到巷口的雜貨店買糖果玩具。不僅如此,當時小型工廠坐落在街道巷弄,多數從事傳統工業零件,成為全國機械工業的重鎮都市,也讓父親單靠「黑手工業」白手起家,至今在我兒時記憶彷彿還能聽見機台運轉的嘈雜作響,隱約看見父親鑄造的工作身影。我與父親的記憶「交會」早已散落在往返新莊與三重之間,在這重新橋接合的綿延情路,這個黑手故鄉,曾是人們白手起家的溫床,如今也踏著現代化的步伐以及傳統工業的沒落,逐漸揮別了過去。 我也曾在夢裡尋遍,尤其是父親滿臉笑意的對著我,手邊與腳邊仍辛勤不輟地操控機台,總是讓我無限緬懷;尤其是他騎著老式野狼機車往返的身影,是我一生永遠也追隨不了的步伐。父親這一箱箱的工具最終隨著人的過往而逐一封存,即便這批工具一件也不曾用過,但它們破舊不堪的表面,都存在著父親的畫面。 我私自將三重幻化為回憶父親的場域,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蘊含著千絲萬縷的情緒,它的發展也象徵了不同世代的歷史脈絡,也是父親口中最溫暖的「異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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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紓壓秘方
擺盪在家庭和職場間,回家有永遠做不完的家事等著我,需要我一一來完成,偏偏在繁瑣的家事中,我又認為外食不健康,即便再忙、再累,堅持要為家人煮出四菜一湯的晚餐。而在職場上,我的個性敏感、脆弱、膽小,常感到在工作上不受尊重,被忽略是我的日常,甚至還會自覺被欺負,而這些工作上所有的委屈和不滿也都只能往肚內吞。還有娘家剪不斷、理還亂的種種棘手問題,來自這三方面的壓力,都使我常處於高壓的狀態,心情常陷入谷底,我的世界總是陰雨綿綿。 找老公、找姐妹、找閨密聊聊自己的苦悶與無助,都是換來一句「別想太多」,這句「別想太多」彷彿變成安慰他人的金科玉律,偏偏對我來說,那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開始懷疑起自己了。於是我決定自己想辦法擺脫這麼不美麗的生活,自力救濟,為自己的生命找到出口。我不要如此抑鬱的人生,我也不要壞情緒這個惡魔如影隨形。 在學生時期,我就喜歡寫寫生活的所思所感,這讓我度過無數堂百無聊賴的課,還記得大學時期坐我後面的同學,還因此要跟我借筆記抄,我只好赧然的跟他說,我沒在聽課,一直在動筆,只是在打發時間,寫寫我想寫的東西如此罷了。而後又看到昔日同學的文章屢屢見報,讓我羨慕不已,覺得自己的文章能夠被印成鉛字,讓眾人欣賞,是件多麼光榮的事啊!我想:何不也來投稿試試看呢?於是我嘗試寫文章投稿,每寄出一篇文章,就存在一分希望與期待,我的日子開始有了色彩,不再被壞心情綁架。即便最後被退稿了,我也不會感到傷心難過,因為在等待回覆的過程中,已稀釋掉生活太多的不如意,我鑽牛角尖的性格在等待中也獲得救贖。當然有幸被留用,那種快樂,足以讓我忘卻一切煩惱,讓自己做夢也會笑。 我最終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別人的痛容易解決,因為痛的不是你」這句話的真諦。當我內心有解不開的結時,我就寫稿、投稿,心情頓時就開朗起來了。寫稿、投稿就是我紓壓的秘方,在這帖秘方的庇蔭下,可以讓我活得堅強、活得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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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睡醒的外祖父看著小雯織的綠光在家裡繞呀繞,他開口問道:「在家很安全,快把那東西脫掉。」 「外公,你以前在家也會穿那種像斗篷的衣服啊。」小雯織說。 「那是因為我的家比較舊,還沒有更好的防護設備。妳家比較新,就算光著身子也沒有關係。」雯織的外祖父答。 「會被看見的。」雯織指著天空說。 雯織的外祖父按下窗戶的開關後,說道:「現在就安全了。」 「等一下就會再打開,這是規定。」小雯織說。 「算了。」雯織的外祖父又躺回天然材質所製成的椅子。 「外公,你不會怕嗎?」小雯織問。 雯織的外祖父搖搖頭,回答:「我都老到已經快被這個世界除名了。」 小雯織突然覺得外祖父似乎跟自己有很大的不同,那個坐在天然材質椅子上的外祖父很像是影片裡的動物,牠們會做出超乎人類想像的動作,牠們經常不服從馴獸師的指令,牠們會呆站在馬戲團的舞台、海生館的表演池子和遊樂園裡的遊行隊伍等等,牠們好像在懷念什麼,又像是單純展露動物的本能,牠們只是不瞭解這個世界的變化,牠們就只能那樣看著、望著、想著……。 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世界。 小雯織當時只知道外祖父已經很老很老,卻不知道外祖父究竟有多老。 一樣是閃著綠光上班的日子,公司的運輸員工正在把報紙一一裝進消毒袋中,那些袋子會經過各個建築物和地底下的通道,一份一份精準地運送到訂閱者的家中。 這就是目前這個世界的樣子。 雯織悄悄閃過那些一樣閃著綠光的同事,然後數著電梯裡的綠光數量,雯織無奈只好走樓梯,小心打開安全門,張望著通道上是否有其他綠光,接著又東張西望起樓梯,確認沒有任何綠光之後,才把安全門關上。雯織快步走向辦公室的走廊,她在進門前掃了一下自己的條碼,門邊沒有任何綠光,走道上也沒有,只有幾個綠光在自己的座位閃動,雯織也趕緊走到自己的座位,打開自己位置的電腦,利用公司內部網路,開始抓取訪問資料。 雯織訪問過許多題材,但每隔一段時間,她又會回頭去訪問一些仍然拒絕看不見斗篷的人。 上星期,她採訪了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裸露著一張彷彿是動物的臉,一臉無辜望著攝影機。 「那種東西是消耗品。」男子說。 雯織儘管因為外祖父而看過男性的臉,卻還是免不了好奇心,她直盯著男子猛瞧。 「像這樣一直被看,我也是很難受。」男子說。 雯織趕緊道歉,「對不起。」 「我沒有固定的工作。」男子說。 「社會福利機構可以協助你。」雯織回應。 「看不見的斗篷需要電力,但是我沒有固定的住所。」男子說。 「你可以使用公共室內空間的電力。」雯織又說。 「我沒有條碼。」男子說。 「怎麼可能?」雯織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她知道自己失言了,她瞬間喪失了專業的工作態度。 「這是真的。」男子說。 攝影師連忙對雯織示意,要她盡快訪問。 雯織還是難以置信,她瞠目結舌,好不容易才吐出幾個字,問道:「你想說的是?」 「我是父母自然生下的人類。」男子說。 消息一傳出,警察和救護車立刻趕到男子遊蕩的街道,他們帶走了男子。 雯織和攝影師則是被隔離了兩個星期,期間還不停消毒。 雯織虛驚一場,她又回到辦公室上班。 報社裡最資深的記者,早已完成了好幾篇關於那個自稱是天然人類男子的報導。 「這個標題應該這樣寫。」資深記者以內部網路糾正了雯織當時的筆記。 「他才應該是最需要穿著看不見斗篷的人。」資深記者又說。 雯織看著那一天拍攝的男子照片,開始回想那天的訪問細節。 關於照片是很重要的個人隱私,報社所拍攝的照片除了社會安全以外,並不會透露給任何人或任何機構知曉。儘管有洩漏風險,但基於報社新聞的正確性,報社需要照片存檔,報社也會竭盡所能保護那些隱私,因此報社以底片拍下每一則新聞相關的人事物,以供後續報導或是社會安全使用。 雯織又翻看起前輩所寫的報導。 天然人類男子現身街頭。 恐影響附近生態演化。 過去醫療紀錄造成的病毒與細菌突變機率。 新菌種的可能性。 雯織看著報紙上的文字是如何拼湊那男子的模樣,活像那男子是一大叢的細菌森林,男子的耳朵、男子的鼻子和男子的嘴巴,然後是男子的眼睛都成為細菌、病毒、孢子與空氣中所有可能危害人類的生命。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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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在那之後,雯織還訪問過許多位反看不見斗篷的人士。 「一直都會有那樣的人出現。」資深記者說。 「妳難道就想殺死我嗎?」一位受訪者反問雯織。 「你認為這世界只剩下人類,也不會影響人性。」雯織說。 「什麼是人性?」受訪者反問。 雯織啞口無言。 什麼是動物?雯織在那些日子裡,反覆想了又想。小時候的記憶停留在動物園內,那些動物望著一片綠色的微光,牠們的眼神漸漸垂落,就像是孤獨站在荒野上。 動物們一一死去,那些綠光也由動物園消失。 反看不見斗篷的人說:「那些該死的綠光就像是人死後,骨頭散出的磷在黑夜點燃不祥的光。」 學校裡的老師則說:「看不見斗篷上的綠光就像是螢火蟲的光,螢火蟲只能生長在乾淨的水域,螢火蟲回來了,就代表這一代的水域潔淨並富有生命力。」 雯織沒看過螢火蟲,但喜歡老師把看不見斗篷上的綠光說成是螢火蟲的光,那使她感覺到溫暖,彷彿穿上看不見的斗篷,就是在為這個世界做一件好事。 求學的過程不大需要去學校,大家都在家上課,需要去學校辦活動的時候,大家也都穿上看不見的斗篷。雯織從沒見過她同學們和老師們的真面目,但是他們會發出聲音,他們會同她辯論,他們會彼此談論喜歡吃的食物,還有喜歡聽的歌曲,也會談論那些仿若只有球在球場上跑來跑去的運動活動,也聊各種書籍。 那是雯織選擇在報社工作的原因,報社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必須要求員工到公司上班的職業。 曾經網路平台以虛擬訊息取代了報社的功用,訊息以編碼在網路上流竄,漸漸便衍生出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話和每一個字都可能被更動,以導致訊息錯誤的情況產生。雯織遇過一次很嚴重的篡改情況,學校的教材全都被顛覆了,學生們完全不能明瞭老師所說的每句話,老師們則是在全然不知道教材被更動的情況下,努力把整堂課上完,直到學生繳回亂七八糟的作業,學校的系統人員調到那天的教學存檔以及網路資料,才發現當天的教學問題。這樣的情況在雯織的成長階段越來越常發生,就連雯織輕輕按下幾個字,想要試圖回應一起上課的同學,也會因為那些無所不在的網路程式干擾,而使句子轉譯成為亂碼,或是重組回一句可怕的話。 雯織盡量使用聲音回應,聲音的更動需要更繁複的技術。 一開始並不是那樣的,在雯織出現之前的那個世界,人類很享受網路所帶來的便利。人類擁有最好的技術去防堵與保護訊息的可靠性。可不知從何時開始,訊息變得模糊,而且有更多過去的訊息被嵌入程式,成為網路世界的幽靈般不時現身在新聞平台、雜誌APP和各種搜尋引擎裡的文章。網路裡到處佈滿幾百年前留下的網頁墳墓,製造它們的人早就不知所蹤,明明當時管理那些網頁的伺服器也作古了,那些資料卻仍散落在網路世界的各處,它們等待伺機而動的時間,有時候是被無心或有心人士喚醒。網路充滿了越來越多過期的資訊,滿布著人類歷史走過的新舊痕跡,交織成另一種似乎帶有生命力般的神經網路,自主般出現,演化,成為一種莫名或蓄意破壞人類資訊的超AI。 聲音需要龐大的資料庫,才能進行更動。 「過去已經累積了龐大的聲音資料。」 雯織還記得進公司不久,資深記者曾這樣跟她提醒。 「不能相信被變造的機率不是零的事物。」資深記者說過。 雯織深深受到這句話的影響,她也時常想起求學階段所閱讀的書籍,因為變造一大批的書籍是很麻煩的事,除非一開始就印錯。書籍出版在這個世界變成是很嚴肅且攸關國家生死存亡的事業,也包括其它必須使用紙本傳遞消息與保存資料的事業。 雯織從小就喜歡閱讀報紙,報紙清清楚楚印著這世界上的即時影像與訊息,是實實在在這個世界昨天或者稍早之前才發生過的事情。 雯織的外祖父則習慣閱讀網路媒體,直到有一天雯織的祖父突然盯著網路上的新聞,發出如飢餓野狗搶奪食物時的那種聲音。 雯織才知道祖父那漫長大約有一百多年的歲月裡,不時都閱讀到已然過期許久的新聞,卻又一再被標上新的日期,成為今日新聞。 雯織的外祖父悵然望著雯織的母親為雯織所訂購的報紙,他說:「那東西實在很老舊。」 雯織的外祖父不時都發出疑問,「過去的日子難道會再回來嗎?」 雯織的外祖父原本自己一個人居住,就住在曾經是動物園的一塊土地上,那建築物是一顆巨大的蛋,裡頭充滿人造洞穴和通道。 雯織的外祖父住在某一個洞穴裡,他享受所訂購的物品都能利用建築物裡的通道,在被確認完全消毒徹底之後,才乾乾淨淨運送到他所居住的房間。他根本不需要出門,只需要動動眼睛,有時候只消活動一下手指,還有些時候則只需要聲音。 雯織的外祖父早年都穿著跟看不見斗篷差不多材質的科技纖維衣裳,功能只是在維持恆溫,以避免酷熱和嚴寒突然襲擊這個世界。 那些衣服大多數都被製成傘狀造型,以便於穿入那些漸漸越來越肥胖的人類軀體。 望著寬鬆的肚子、龐大的臀部和退化而日漸臃腫的雙腿,雯織的外祖父問雯織的母親說:「天呀,這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雯織的母親為了限制雯織外祖父的飲食,費了不少的苦心。 雯織這一輩的人則早已習慣半液體狀的養分食物,雖然雯織也吃過人造漢堡、人造羊排和人造蔬果等等,雯織把那些人造食物當成是一種體驗。 小時候的她第一次咬到人造肉時,就曾經問她的外祖父說:「這真的是食物的美味嗎?」 美味是什麼,雯織不大清楚。雯織這一輩的人,有點迷惘人的形象。 雯織的外祖父越活倒是越像過去的人類,他不知何故,突然就習慣在家穿天然材質所製成的衣物,然後躺在天然材質所製成的椅子,回想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災難剛結束,那時候大家還是裸露著人的模樣在街上找尋天然的食物。 雯織的母親把雯織的外祖父接回家一起居住,這使得雯織的成長過程,與旁人不同。 在這個世界,想生育的男子或女子,可以前往基因庫選擇適當的基因,然後再以人工方式,以孕育健康安全的孩子為主要目的下,而獲得一個可能跟自己有血緣關係也可能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孩子。 孩子的條碼則永遠會記錄下該名女子或男子為孩子唯一合法的母親或父親,至於血緣由來也會同時記錄,作為將來生育或是身體治療的參考資料。 雯織的母親便是那樣生下雯織的,雯織的外祖父也是那樣取得了雯織的母親,成為他的孩子。 大多數孩子在成年後,會自己一個人居住,直到他或她想生育下一代,然後在養育孩子的過程裡,形成只有兩個人的親子家庭。 雯織的成長過程中,則是住在三人家庭裡。 父親或母親的臉,是孩子除了自己的臉以外,唯一能看到的人類臉孔。 雯織還看見了外祖父的臉。 臉很可能是另一個需要穿看不見的斗篷的原因。 只要擁有臉的特徵,就能暢行無阻那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各種資料。 微笑的臉。 生氣的臉。 突然抽噎起來的臉。 打噴嚏的臉。 雯織小時候經常望著那個退休在家睡覺的外祖父,雯織知道不能隨便記憶別人的臉,尤其是使用各種能夠照相的器材。 雯織嘗試用畫的,不是學校上課用的電子設備,而是很古老的色鉛筆,她趴在地上,仰望外祖父那張臉上的風景,就像是參加校外教學寫生般,雯織仔仔細細觀察著又圓又塌像是一團矮樹叢的鼻子、寬寬大大的排水溝般嘴巴、兩顆石頭就埋在眼皮底下和只有些微眉毛的眉骨。 雯織畫著畫著,就跑進更衣室,用大大的鏡子端詳起自己的模樣。 更衣室內有防止任何衛星通訊的保護措施,任何人都可以在更衣室內,大大方方展現自己的身體。 雯織看過母親在更衣室光著身子的模樣,只吃必須營養食物的身體,讓雯織的母親看起來纖細的就像素描課素所使用的木偶模型。雯織上課所使用的木偶模型是數據繪製而成後,投影在教學影片裡,讓每一位同學練習由不同位置去判斷陰影和木偶上的光影變化。 雯織那時覺得裸著身子的母親很像是上課影片裡的木偶,直任更衣室裡的燈光打在母親的側臉、膀子、手指和突然彎下腰翹起的臀部。 照著鏡子的小雯織頓時便覺得自己就像是那時的母親,一個木偶在鏡子前晃來晃去,做出老師設定木偶的動作,雯織朝鏡子揮揮手,雯織拍拍自己的頭,雯織捏了又捏自己的臉頰,雯織突然感到害怕,立馬就把看不見的斗篷披上。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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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粥吃了沒?
每年的歲末,農曆12月8日是臘八節,也是佛祖誕辰日,不知道大家吃臘八粥過節嗎?我大約14歲多的時候,41年前的過年,中央日報剛好刊載了北平(京)的小吃,好奇的我,問了爸爸關於刊載的臘八粥?爸爸鮮少對我們提起他的家鄉風味食物,加上媽咪是客家人,家裡的食物幾乎是媽咪自己自學的,所以對於爸爸家鄉的食物,產生了好奇?戰爭洗禮過的爸爸,能活過來確實不容易,爸爸很嚴肅,幾乎讓我這個大兒女敬畏著,沒想到幾個月後,爸爸突然生病往生,這「臘八粥」還是北上居住後,媽咪好友告知我們,才明白吃臘八粥的含意。 因為媽咪好友在佛光山當志工,每當臘八的時節,皆會分享臘八粥給我們食用,幾年下來興起我動手煮臘八粥的念頭,甚至為了找出其出處根源,透過網路找出來的資料。臘八節的傳說很多版本,但是比較貼近我們的是:農曆12月8日釋迦牟尼佛成道之日,於是這天稱為「臘八節」或是「法寶節」。 佛教創始者;釋迦牟尼出生在古印度北部(今尼泊爾境內),是淨飯王的兒子,他看見眾生受生老病死的痛苦折磨,不滿當時候的婆羅門的神權統治,於是釋迦牟尼捨棄王位,出家修行,經過了六年的苦行,在臘月八日於菩提樹下悟道成佛。 相傳釋迦牟尼佛修行的六年日子中,每日僅食用一麻一米,指的是最粗糙且帶著穀殼的碎米。後人感念他所受的苦難,於是每年的臘月初八吃粥以此紀念。因此「臘八」是佛教盛大的節日,傳到中國後,從古至今,個個寺廟會浴佛跟舉行誦經,仿效釋迦牟尼成道之前,由僧侶沿街化緣,將收集的米、栗、五穀類等材料,煮成八寶粥品分送給窮人食用,因此窮人把此粥稱為「佛粥」。 在清朝更是吃臘八粥的鼎盛時期,準備臘八粥是當時宮廷盛事,之後陸續傳到民間,尤其在大陸北方,因為吃完臘八粥就開始要過年了。寺廟煮粥供佛接濟窮人,民間煮臘八粥為了祭祀祖先、祈求豐收和吉祥,而年就是從喝完臘八粥開始,粥品的材料,隨地區性、個人喜好添加,最主要是以五穀雜糧為主。每個家庭習慣不同而改變,基本上廚房裡有甚麼用甚麼!因為這臘八粥一口吃進的是暖心暖胃的愛心烹調,為了求身體康健,天津嬸嬸家的臘八粥跟我們一樣都會加上紅豆或是赤小豆,這幾年我也會學嬸嬸加上黏黃米(北方特有的米,黏性跟糯米相同),嬸嬸說:有甚麼加甚麼不拘泥,這種如養生粥品的食物,在冷冷的冬季喝上一碗,精、氣、神都元氣滿滿。重點是:作法一點都不難,只要事前準備即可煮上一鍋。 材料:紅豆20克、綠豆20克、黃豆10克、黏黃米10克(可用小米代替)、白米20克、紫米10克、花生20克、藜麥10克(或是台灣特有種紅藜),大小薏仁各10克、紅高粱20克 做法: 1.先把紅豆跟紅高粱、大薏仁前一天泡,因為比較難煮熟,請注意紅高粱一定要煮熟透。 2.花生、黃豆泡水兩小時,之後剝去外皮備用。 3.把紅豆、大薏仁、紅高粱、花生仁、黃豆先煮,電鍋跳起悶著。 4.把白米、紫米、黏黃米、綠豆、藜麥、小薏仁放進作法3的鍋子裡一起煮,此時外鍋再放入一杯水,電鍋跳起悶著。 5.接著再放入一杯水繼續悶煮,等待電鍋跳起悶著,之後就可以享受好吃的臘八粥。 PS:此方法是電鍋版,材料除了這些,也可以加入芋頭、栗子、玉米、蓮子、紅棗、堅果類,材料自己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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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山上喜見梅花綻放
今夜何妨一醉 為那年一句 「梅園花開時 當飲酒一杯」 十三年來最強的 霸王寒流 深吻了妳之後 妳即 心花 朵朵 喝了 今晚我 權用大公杯 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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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一件看不見的斗篷會是什麼樣子,柔軟纖細的構造富有彈性,好熨貼著每一寸肌膚,使人的形狀完全消失,以至於融入場景之中。看不見的斗篷反射著附近的景色,好使景象看起來並沒有被一個人的行動給中斷。儘管那移動的人正在干擾著空氣中的水分、氧氣濃度、空氣微塵和細菌病毒等等,穿戴著看不見斗篷走過的地方,濕度會減少,光線的折射角度會有些許不同,空氣裡的細菌生態也會因此被帶走若一整座森林那樣繁複的細菌圈。好在看不見斗篷有消毒殺菌的功能,只要輕輕啟動那微弱警示燈光下的按鈕,噴出的水氣與空氣,會再度復原那穿戴看不見斗篷之人所走過的風景,使得隱形無所妨礙於環境。 雯織站在陽台上,望著街道上空無一人的景象,只有偶爾閃過的綠色微光,才能使雯織感受到正有一個人通過她家樓下。 綠色的微光是看不見斗篷唯一外顯的裝置,光線能告知其他正在移動的人車,那裡正有一個穿著看不見斗篷的人經過。 當然也會有人討厭看不見的斗篷,雯織就採訪過那樣的人。當年,她才剛從學校畢業,公司給她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採訪一些不願意使用看不見斗篷的人。 這使雯織想起她的某些同學,他們人數不多,總是裸露出一個人的模樣,進進出出任何地點。那使得穿戴著看不見斗篷的同學們感到畏懼,那些沒穿看不見斗篷的人身上一邊抖落著好幾座森林般的細菌圈,又附著起好幾座森林的細菌圈。 只要一想到那畫面,雯織忍不住就會打起噴嚏,彷彿她也感受到那些起起落落在人體上的細菌、病毒、懸浮粒子,以及由好幾萬公里山林所飄落的濕氣與地球另一端海洋所吹至的微風。 「人本來就長成這樣子。」受訪者激動說著。 受訪者還對雯織擠眉弄眼,受訪者問看不見斗篷下的雯織說:「妳會覺得生氣嗎?」 雯織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身旁的資深記者發出聲音說:「這就是你們不穿看不見斗篷的理由。」 「你們看,我可以自在的生氣。」受訪者擺出怒目以對的神情。 「我還可以哭。」受訪者說完,用力嘶吼,然後擠下眼淚。 雯織偷偷按下了看不見斗篷的消毒裝置。 受訪者看見了,然後他指著雯織看不見的斗篷上的綠色微光,開始哄堂大笑。 受訪者逐漸沉澱起浮躁的情緒,默默又露出悲傷的神情,「這樣,你們看到了嗎?」 「這真是很精采的演示。」資深記者說。 「我想說的,不過就是這樣。」受訪者說。 雯織離開採訪地點,她突然覺得身上原本輕飄飄的看不見斗篷變得很沉重,就像是機器故障般,或許看不見的斗篷真發生了點問題,她趕緊找個理由離開公司,沒搭上任何交通工具,而是繞了許多小徑徒步走回租屋處。 當她在家中脫掉看不見的斗篷,反覆檢查之後,又重新穿戴回身上,她站在鏡子前,來來回回照了又照,除了那細小猶如螢火蟲所發出的綠光以外,她什麼都看不見。 看不見斗篷的材質很輕盈,每一件都是客製化的產品,必須配合一個人的體態、身長、手指的胖瘦間距、頭髮的長短和鞋子大小。 雯織看著衣櫃裡,那從小到大換過的看不見斗篷,失去電力的看不見斗篷是白色的,像一件由一圈又一圈泡泡所組成的球狀衣,從頭穿進去,然後伸展兩隻袖子,接著抖一抖跳一跳,看不見的斗篷自然覆蓋住整個人體。 唯獨鞋底沒有包覆,因為大部分的鞋子都是滅菌消毒的材質製成,以防止看不見的斗篷磨損。 雯織還記得第一次訪問的對象,受訪者嘲弄說著:「為什麼要頂著一只個人帳篷走來走去。」 雯織還記得那名受訪者,臉上的鬍鬚很長也很密集,幾乎快包住了那人的整張臉,受訪者當天還戴著一頂灰色的棒球帽,露出帽子的頭髮是捲曲的。她印象中那名受訪者的鼻子很大,眼睛則很小很小藏在很濃密的眉毛下,那人說著說著突然咳嗽。至於當日是如何結束訪問的,雯織不太清楚,她只記得那是一間餐廳的戶外座位,受訪者用自己的手拿起熱狗堡,張開大大的嘴巴,每一口咀嚼的動作,雯織都看得很仔細。 「他的門牙缺了一顆。」雯織當時以細小的聲音喃喃說著。 「你們怎麼吃飯?」受訪者反問雯織。 「我們在室內用餐,在特殊座位下,卸下看不見斗篷的面罩,然後露出一張嘴來吸食一天所需的養分,當然,我們偶爾也會吃些人造肉或人造蔬菜等等。」雯織回應。 「又不是昆蟲,還吸食欸。」受訪者邊說,邊大口大口咬起三明治。 「他死了。」雯織不禁嘆了一口氣。 雯織永遠忘不了生平第一位受訪者是多麼快就從她的記憶裡落幕。 那天陪雯織一同前往採訪的資深記者,在某天忽然對她說:「那個受訪者死了。」 「哪一個受訪者?」雯織問。 「大口吃三明治和熱狗堡的那位老兄。」資深記者答。 「為什麼?」雯織問。 「什麼為什麼,妳應該問說:怎麼死的。身為報社員工,妳的語句實在是太模糊了。」資深記者回應。 「他,他,怎麼死的,在哪裡死的,由何人發現?」那時菜鳥雯織怯懦問道。 「癌症,可能是因為吸入過多空氣汙染,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反正他死了,在他家死的,由他朋友發現的,算是自然死亡。」資深記者答。 那就是這世界必須穿戴看不見斗篷的理由?雯織不禁在心中泛起了疑問,她反覆思索自己的過去,為何從未質疑看不見斗篷的存在。 必須受到保護,還必須是隱形的。 「人並不是美麗的動物。」 雯織想起學校教授的話。 這世界最後一隻動物已經老死在保育區內,再沒有其他動物,這世界只剩下人類。 「多麼可憎……。」 雯織想起莎士比亞的詩。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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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而忘齡
金門各鄉鎮都設有樂齡學習活動中心,金城鎮的樂齡中心設置在鎮公所的五樓,這裡常常辦一些適合老人的靜態或動態的研習活動,吸引許多同好共同學習。每次來參加活動都好像在開同學會,見到一些老朋友、老同事、老同學,就算第一次見面大家也會很快熱絡起來,這裡沒有成績的競爭也沒有業績的壓力,這裡充滿了溫馨的氛圍,所以讓我願意一次次親近它。 中心的活動除了外聘老師來授課,每週三還有桌遊和自主學習,再來就是外展的下鄉及進校園的活動。第一次由芊芊老師帶領以爺爺奶奶的身分進入校園,面對孩子們童真的笑顏,讓我重溫以前熟識的場景真是倍感興奮。我們也會機動配合一些鎮公所的活動,如不久前的草地音樂節,就由我們分組協助吹泡泡和做風車的活動,目前正在進行的捐血活動也是大家搶著做志工。我們不僅享受資源也樂於付出,當一個快樂老人且有用的老人。 各鄉鎮樂齡學習中心也會彼此交流分享學習成果,在歲末年初我們用「捲紙畫」手作課程來和各中心交流,感謝他們不嫌棄願意撥出時間來共同學習,元月8日我們頂著寒流飄洋過海來到烈嶼樂齡學習中心,天氣是冷的我們的心是熱的,芊芊老師怕這群奶奶們凍著了,很貼心為大家準備了暖暖包。烈嶼中心設立在西口國小,每週五下午是他們祖孫共學的時段,讓老人家可以出來活動,讓小朋友學習如何與長輩共處其樂融融。活動進行時由芊芊老師先示範,再讓參與的奶奶、小朋友們練習如何捲紙、形塑,我們則充當助手,協助大家來完成作品,最難能可貴的是校長也帶著有空的老師們前來參加活動。捲紙是一種很容易上手的工藝,用捲紙棒將色紙條捲成圓形,輕輕放鬆成圖形需要的大小,再捏成水滴狀或花瓣樹葉的形狀,最後按圖形組合即可。老師設計了一款造形簡單又能凸顯捲紙特色的圖案,完成後在背面黏上磁鐵就是一個美麗的冰箱小飾品。 今天來的以老奶奶居多,大多90歲以上了,真的很佩服她們在這麼冷的天氣願意出來參加活動,我這組的老奶奶一直謙稱自己是粗人做不來細活,試著跟她聊天才知道阿嬤年輕時會幫人家編織魚網,手巧得很,是真人都不露相。果然我們這一組最快完成作品,阿嬤還可以跨組去幫其他人,整個活動在說說笑笑中完成了。烈嶼的阿嬤們很客氣不停的道謝,臨別前還依依不捨地送到門口,其實我們也就像進行了一次戶外活動,懷著郊遊的心情,還一起買了小金門的伴手禮才開開心心的回家。 快樂是學習的原動力,而學習也是快樂的泉源,從學習中我們得到了滿足和成就感,在面臨初老的歲月有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有一個包容我們的場所,有一個貼心帶領我們的人真的很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