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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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擀麵
坐在竹製「母子椅」的ㄚ麥,冷不防嚎哭起來,炭治想哄抱一下,低頭一看自己沾滿麵粉的雙手,只好作罷。無人理睬的ㄚ麥更是聲嘶力竭的哭叫,鼻涕眼淚花了滿臉。汗水,一顆顆從炭治的額頭冒出,她繼續搓揉麵糰,因為蓋房工人的點心時間馬上到。 孩子的哭聲,等待搓揉的麵糰,加上不時有上門來一塊五毛的零星買賣,從她心裡升起一顆太陽,比門外的烈日更大、更炙熱,無形、無聲地燃燒著她全身。 「七月天,八月火」日頭赤焰焰,炭治才收拾完午膳告一段落,緊接要忙起手擀麵的大工程。 鑒於目前居住的小屋要當店面、又要當住家的窘迫,天陽朝思暮想蓋新房。幾年下來,天陽和炭治胼手胝足地辛勤工作,攢了一點錢。民國五十二年,島嶼還束縛在戰地政務管制條例下,但建材的取得與首次蓋屋相較,已較開放。 大口埕,工人用手推車推來一包包的紅毛土(洋灰),加水和著海沙打模成空心磚,排排站在烈日下曝曬。空心磚砌牆,一塊塊,從地面站立堆砌至頂,四邊樑柱則是粗骨鋼筋,間隙以水泥塗抹填平。 一間遮風避雨的新房,雛型漸具,洪家的希望漸露曙光。 蓋房讓炭治忙碌異常,除了家務、煮飯、看顧店面,她彷彿是半個工頭。早上起厝師傅一來,她便把一大茶壺泡好的鐵觀音,幾個茶杯抬出屋外。新屋就在隔壁,建造期間灰塵隨風到處吹,吹到屋內,於是灑水掃把畚箕忙碌個不停。 煮點心這一樁,更是午後的大工程。首先飯桌要淨空,抹布來回多次擦拭,麵粉攤開,中間撥出一小凹槽徐徐加水,搓成麵糰。 麵糰的濕度,全靠功力與經驗值,太濕加麵粉;太乾則加水,適宜合乎中庸之道。手勁的力道,集中於麵糰反覆搓揉,可以感覺麵糰在掌心的筋度與細緻。雖然沒有放一粒發粉,麵糰經過搓揉仍可發揮它的筋度與彈性。麵糰搓成一球球,再用擀麵棍輾開成一張寬寬大大的麵皮,麵皮一圈圈捲起成長條狀,順著長條一刀一刀切下,隨即攤開在𥴊仔(註)內,並撒上麵粉,麵條一撮撮地撥開,麵條散發穀物的芳香,即刻漂浮於空氣中。 ㄚ麥似乎哭乏了,斜著頭在竹椅上睡著,兩行眼淚還掛在臉上。炭治心想就隨她睡吧,不然這古怪囝仔一放到床上就醒過來。 麵條已完成,灶孔燒柴火熱油鍋,油蔥酥加豬油粕爆香,總要一罐軍用豬肉罐頭,或是新鮮的海蚵,才足以端上桌面。湯底滾開麵條逐一加入,沾點粉末的麵條在大鼎內泡沫四起,加入蔥段,一下間香氣四溢。這種濃稠、澎湃的煮法,一反平日湯湯水水的簡單湯麵,主要心意是為起厝工人補充體力。 新房蓋蓋停停,炭治手擀麵也愈做愈好。她很認分的把厝內的工作做好,這是她當為一家之煮的訓練課程,往後多少次的蓋房,有如人生的考驗,總是藉著這一小坨的麵糰,一關又一關。 家的堡壘,從一鍋手擀麵開始築起。 註:用竹篾(片)編做成圓形,邊緣圈高的盛物竹具,像大盤子,台語叫做k?晬m-?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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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灣油畫大師楊三郎雕像──談畫壇變調鳥李錫奇
偶然走進新北市永和區仁愛公園,永和區公所以「文化永和、藝術造市」為施政主軸,讓來自金門的我,眼睛為之一亮,我們縣政府的施政主軸一直以「觀光立縣、文化金門」,金門人總以擁有一千七百年的歷史為榮。 仁愛公園有一座畫家楊三郎的雕像,原來出生於永和的楊三郎,據說他讀小學時每天上下學途中都會經過一間文具店,店裡陳列日本畫家鹽月桃甫的油畫,小小年紀的他,深深為此著迷,楊三郎在心中立下志向:「我要當畫家!」 我看到雕像上的介紹他很年輕就去日本學畫,心想在1907年出生的楊三郎,15歲就到日本學畫,家裡應該很有錢,結果在找資料的過程,發現他的家境並不好,父母都不贊成他學畫,他們跟楊三郎說:「畫畫不能當飯吃!」 無法獲得家人支持之下,他開始默默存錢,存到足夠買船票到日本時,毅然從基隆搭乘船隻「稻葉丸號」到日本去。我讀了之後十分的佩服! 楊三郎抵達日本後,先考取京都府立美術工藝學校,後來再轉學到關西美術學院學習他最感興趣的油畫。父母見他決心這麼強烈,不再反對他學畫,從此楊三郎帶著父母的愛,勇敢走自己的路。 大三時,父親甚至主動幫他報名第一屆「台展」,初試啼聲便以「復活節時候」一畫入選。楊三郎除了作畫之外,也和其他畫家一起推廣美術活動,他和陳澄波、陳植棋等人在1929年組成「赤島社」,這是「台灣第一個本土畫會」,成立的宗旨是要「以赤誠的藝術力量讓島上人的生活溫暖起來」。楊三郎曾說:「藝術家在自己的每件作品裡,都應該有屬於這張畫的靈魂。」 楊三郎大師讓我感動的是他努力追求夢想的精神,還有為推動台灣美術,成立畫會,要用藝術力量讓人們的生活有溫度,此時我想起金門美術界的一位值得尊敬的學長,擁有「畫壇變調鳥」之稱的李錫奇版畫大師,最早是2012年「金門碉堡藝術節」唯一一位金門籍畫家參與展出,以「戰爭賭和平」為標題創作,我走進南山砲陣地,重新感受「八二三砲戰」我以稚齡躲在家裡床舖下,上面僅能以海蚵殼做為抵擋,嚇哭的場景還常出現夢裡。 後來在金門籍報導文學家楊樹清的撰述下,才知道李錫奇先生因一場「八二三砲戰」阻隔了他返鄉的機會,從此在台灣發展,當過教師、畫家,後來成為藝術策展人與馬政府時期的國策顧問。 成大歷史系教授蕭瓊瑞教授說: 李錫奇是台灣現代藝術運動中的一則傳奇。 在1950年代後期發韌、1960年代中期達於巔峰的「台灣現代藝術運動」中,始終保持生猛的創作活力。其創作根植於生命中具體的視覺經驗,猶如故鄉金門濃烈而香醇的烈酒,率真的個性、質樸的思維,卻內蘊著一顆善良、細膩而體貼的心靈。 2012年,李錫奇先生以: 作品橫跨半抽象、抽象到複合媒材創作和抽象書法等多元領域,持續不斷的創作與專業累積,讓他榮獲深受國人及藝文界矚目的第十六屆「國家文藝獎」。 1970年代本土鄉土運動的崛起,李錫奇所開設的畫廊,擔任著重要角色,其中,包含:「一畫廊」、「三原色」、「環亞藝術中心」與「版畫家」等藝術空間,使我國藝術可以跟上國際的潮流,並促成國際藝術家朱德群、趙無極來台訪問,創下民間的首例。 李錫奇是國際級的台灣美術推手,永和區以楊三郎為珍寶,塑雕像於公園,我想向金門國家公園或是金門縣文化局提出建議,先生為古寧頭人,如能在其家鄉塑像,更能弘揚大師為藝術奉獻的心,讓大家看見金門有國際級的藝術家,為金門的文化根基代言,希望這個小小的建議能被大家聽見,讓金門畫壇大師李錫奇精神得以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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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白郭合─中華民國存亡的關鍵
距2024的總統大選已剩八十幾天,媒體和坊間的百姓莫不為著政黨是否能輪替而憂心忡忡,郭董從國民黨出走到獨立參選,到最近的藍白合倡議的戲碼,讓媒體一再炒作,旁觀的民進黨候選人以逸待勞的看好戲~準備躺著選,而標榜著在野勢力聯盟才能勝選的柯文哲、侯友宜、郭台銘,又不願以大局為重,相忍為國,只派代言人在那裡作曖昧溝通,一點都不能開誠佈公地坐下來好好談,好好商議如何合作,為保存中華民國命脈而戰,各人想著都一己一黨之私。如果真有誠意坐下來好好談,就不再派代言人,本尊親自出馬,就闢室密談,相信國人也都能接受,畢竟未選舉之前任何政治權利的分配和協調,只是假設性的妥協,但這樣的妥協能表現出合作和聯盟的誠意,也能為合作競選奠立信任的基礎。 民主政治就是妥協的政治,「沒有最好的決定,只有較好的決定。」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共識,只有「最大公約數」。現在的執政黨執政八年,尤其是最近疫情弊端百出、從口罩之亂、快篩劑、高端疫苗到萊豬進口、進口壞蛋等,到兩岸關係從急凍到緊張得劍拔弩張、兵凶戰危,扣除現在正進行的烏俄戰爭和以巴戰爭,台海兩岸的緊張關係已是瀕臨第三座引曝的火藥庫。這樣的政黨如果繼續再執政,那真是台灣民主政治之恥,也會造成中華民國存亡的隱憂。 按照台灣的政黨政治常態,即是已連任過總統做不好的執政黨,理當「下架」,而就政黨板塊,對之前立法院佔多數黨的民進黨而言,國民黨仍是最大在野黨,民眾黨雖有柯P的高人氣覆蓋,但在政黨力量和人才庫仍是有限。因此總統人選應是超越政黨之上的考量,換句話說:在野勢力若不整合,那真的會讓賴清德躺著選,即使是整合也要很努力,才有機會選得上,因為目前民進黨掌控了大部分的政治資源。因為民進黨太會選舉了!但執政能力卻無法讓百姓安居樂業,和平度日。 身為最大在野黨的國民黨,百年政黨已是昨日黃花,應該發揚創黨的國父孫中山先生之遺囑之精神:「必須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運用到現在的藍白郭合,喚起民眾及聯合國內肯平等對待國民黨之黨派個人,共同奮鬥,一舉拿下2024的總統大位和執政權,因此我以黨齡四十年的資深國民黨員和愛國國民,呼籲國民黨的朱主席和候選人侯友宜,別再猶豫了!沒有最好的選擇,只有較好的選擇,趕快坐下來談藍白郭合的作法,若要民調也別怕輸!輸了頂多當副手,總統和立委選贏了,其實沒有輸,因為還有聯合執政的機會,就怕遲疑不決延誤了時機,台灣也需要聯合政府來擺脫綠藍惡鬥的宿命循環。部分不等於全部,雖然在2022年的期中六都縣市長選舉,國民黨以50.14%得票率領先民進黨的41.56%,但國民黨不能恃勝而驕,想想2018年的縣市長選舉國民黨以15席比8席勝過民進黨,但在2020年的總統和立委選舉卻輸掉。一盤好棋被下壞了!也把國家搞亂了。 「臨事不決,智者所譏。」藍白合現在應該「一切為勝選」,特別是總統大選;「為一切勝選」~涵蓋立委的國會多數黨也是合作的範圍,「為勝選一切」,為勝選先放下一己和一黨之私,為了中華民國未來的前途和命脈。呼籲柯文哲、侯友宜和郭台銘三位當事人直接協調,儘速確定正副人選之遊戲規則,並協調未來勝選的聯合執政方向作法,團結力量大,惟有在野團結,贏得執政權方能為我們人民帶來希望,國家才有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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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語喃喃
七月中旬正是暑氣蒸騰的日子,身心感覺十分燥熱,加上前陣子為了祖傳三百年公店的修繕事宜,四處諮詢水電師傅和建設公司,還親自登門拜訪幾位租客,了解房屋狀況。生活若要過得有模有樣,勢必不停地忙碌和接受挑戰,日子如火如荼,我像條困在岸上的魚,在塵世裡不斷地遊走,只為了追尋遠方。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來由,也失去具體的方向,隱隱不安。不知為何而來,更不知想要到何處去,生命出現無處安放的尷尬。 思緒需要沉澱的時候,我喜歡待在海邊,這個時候,所有的話語都是多餘的。我躺在沙灘上,聽見浪濤聲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聽見礁石附近孔雀的鳴聲一會兒安靜,一會兒喧鬧。 海風嗖嗖地吹,從我身上刮走細小的沙粒和幽微的情緒,覺得自己變得輕盈。 放慢呼吸,仔細傾聽,有陣犀利的聲音潛入耳膜,起初我不知道哪是什麼,它融入浪聲中,又響了一聲,我才想起那是手機接收到email的音效。在蔚藍的天空下讀著郵件,文句就像白雲一樣既明亮又柔軟,來自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的得獎通知,我的作品〈故物有聲〉獲得教師組散文特優。 教育部文藝創作獎是全國大專院校至中小學教師的文學創作競賽園地,每年投稿的參賽者眾,競爭激烈。散文類獎項是特優一名、優選二名、佳作三名,能脫穎而出,名列「特優」,真是萬幸。腳底下積累著寬闊的沙灘,白沙在浪花的滋潤下顯得濕亮迷人,有如我心中無限的感謝。 寫作是我對生活的省思和生命的探討,在反覆的省思和探討之間,營造出一種自我追尋。我在追尋什麼呢?一座島嶼、一個家族、一棟古厝、一段歷史、一個自己。〈故物有聲〉一度下不了筆,當時情緒紛飛,靈感糾結,直到我聽見父親的聲音,文字自筆端淌出,流露著敬畏、愛與感恩。 夢想在眼前忽隱忽現,有些部分甚至長了灰綠色的霉斑,我耐心地拂拭這些塵垢,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弱又細膩。這些特有的音符,時常迴響耳畔,伴隨某些事物隱密的連結,牽絆著故鄉、故土、故人和故物。 我在聆聽中省悟。 寫作的過程中,過去的人事物應召而生,情景、細節、氣味、溫度……,古厝裡的聲音,有時候凌亂、飄渺也很疲憊,雖然我能聽見,卻不能清晰地分辨它們。撫觸從前的時光,無聲似有聲的交流,讓我梳理紛亂的思緒,透過深刻的反思,讓生命獲得平衡,信念得到堅持。 原來,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聽不見,也不表示無聲無息。 傾聽的過程緩慢且困難重重,我試著和事物產生共振,低沉、高昂、憂傷、輕快,疏密變化的節奏蟄伏不同的情緒,有時會不禁被壓制在呼喊與求救聲中,難以自拔。聲音不停地傳來,交相入耳,我總是在創傷與療癒之間擺盪,涵納各種聲浪。 陽光已不熾烈,亦如我的心情。秋語喃喃,故物有聲,就算被沖淡、被隔離,往事仍舊穿越久遠的年代向我奔襲,每一分光陰都有獨特的聲音,它們渴望被感受和闡釋。我默默傾聽,這回不但聽到故物的敘述,聽清寂靜的停頓,還聽覺自己的心聲。 有聲,所以我用心諦聽,還要聽多久呢?直到我老了,陽光穿透生命的冰面,化解了,消融了,形成新的聲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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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南碼頭的人物側寫
2003年起,我開始研究新加坡金門社群駁船業的發展狀況,算算時間,已經超過20年。當時,新加坡河的整治完成,成功轉型為觀光、生態、蓄水功能的城市藍帶空間;而原本金門駁船業賴以生存的紅燈碼頭,也因為船務運輸準備遷移到填海造陸的濱海灣,重新定位為一座高級的宴會空間。新加坡快速現代化的變遷,一如新謠歌手梁文福所吟唱的「最近我獨自回到舊地感懷,只有回憶還沒拆。」 我見證了時代交替的巨變。2006年4月1日,駁船業從紅燈碼頭移至濱海南碼頭。剛開始,碼頭只有一座空蕩蕩的建築物,四周仍無完備的公共交通或商業服務,那些駁船業主也告訴我,這個行業面臨極大的危機,人力斷層是他們最擔憂的問題,即所謂的「有唐人頭家,無唐人夥計」。因此,我一度為百餘年來在河海之間討生活的金門後裔們擔心,在新加坡的產業轉型及城市變遷過程中,船務運輸的發展是否會劃下句點?於是在往後的20年間,我持續記錄濱海南碼頭的變遷及那一群在此謀生的金門後裔。事實證明,我的擔憂是多餘的。這群努力且優秀的金門後裔不但找到船務運輸服務的多元發展,而且30、40歲年輕一代的經營者持續接棒,創造出新的產值,其中,新加坡金門會館主席方耀明先生的公子方逸洋所主持負責的「新加坡島嶼渡輪船務公司」,便是一間立足濱海南碼頭、欣欣向榮的公司。 而幾十年來戰戰兢兢投入於駁船業,在紅燈碼頭及濱海南碼頭刻劃出屬於自己精彩人生故事的人物相當多。1949年出生的杜明川先生即為一例。他的祖籍是烈嶼東坑,曾祖父杜團、祖父杜俊、祖母方飯等人世代居於烈嶼。父親杜水貫(1908-1993)於1940年代初來新加坡,加入東坑及雙口人合組的合安(估俚間)。媽媽林為(1936-2006)則是1945年和平之後才被接來。杜水貫一開始是在新加坡河柴船頭工作,這裡是潮州人的勢力地方,合安估俚間落腳於此,位置在敬昭街40號。1978年估俚間搬去克羅士街上段34座04-150號。那時,杜水貫撫養家庭、省吃儉用,還想辦法要到位於絲絲街的南昌信局匯點錢回金門。出生在這樣的駁船家庭,杜明川14、15歲即跟著父親學習駕船,16歲加入合安,在紅燈碼頭討生活。之後也一度到汶萊去發展,之後還是返回新加坡。 杜明川24歲結婚,娶了新加坡出生的詔安人柳氏為妻,育有4女、1子。現在已經繁衍成一個大家族,有內外孫9男1女。杜明川回憶著1970-80年代初,載貨的駁運生意最好。而新加坡的貨櫃碼頭發展起來之後,生意受到影響。2006年4月1日搬至濱海南碼頭時,一開始生意很差。交通不便,402號巴士一小時才一班,且收不到新加坡的無線網路,只能收到印尼的電話。但新加坡政府努力改善,之後碼頭的基礎設施即有很大的提升。濱海南碼頭地鐵站在2014年11月啟用,方便人潮到來。然而,金門人開設的駁船業不敵大環境的改變,一間間收掉,如湖峰社、官山社、東安,而轉型為一般的聯誼社團。但也有年輕人投入後,用新的方法轉型而成功者。杜明川談到方耀明之子方逸洋,豎起大拇指,稱讚他個性謙和、積極進取,受到大家的喜愛。他的渡輪公司經營新加坡南部島嶼之間的跳島運輸,從龜嶼到聖約翰島,旅遊人次逐年增加,服務受到各方的肯定。方逸洋雖然受英文教育,但在父親及濱海南碼頭長輩的薰陶下,也有濃郁的金門情感,童年時候曾隨祖父方文言、祖母王秀枝和母親周煜芬回來金門住過一段時間,現在已為人父的他,也經常帶著孩子回金探親。我想,這就是文化的力量及韌性吧。 1954年出生的張媽喜,長期在海上討生活。他曾以一句話道盡海上工作的艱辛,「甘願陸地賺五百,不願海上賺一千。」然而,他仍大半輩子從事駁船,甘之如飴。即使有一次不小心跌落海裡,因不諳水性而承受意外的驚嚇,受傷康復後繼續回到濱海南碼頭工作。當我問他為什麼仍堅持守著這個行業,他沒有回答我,只是說:目前擁有一艘船,子女事業有成,從不打算退休,現在只是接熟客的工作。在那憨厚笑容且堅毅臉龐中,我似乎懂了百餘年來南渡金門人的生命之歌。 濱海南碼頭的那些人那些事,充滿活力,仍是現在進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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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宮格初體驗
近來,又看到「金湖九宮格」的活動如火如荼展開,沒親身經歷過,好奇心作祟,今年總算參與其中,挺有趣的經驗,在雙十節當天。 這陣子,因為老母的離開,心中始終無法平靜,看這活動,不用在大庭廣眾下進行,也就索性前往,但自認不宜太公開的我,只好請先生幫忙打卡上傳。在走進金湖鎮公所之前,已在臉書上看到朋友的照片,知道要去哪些點,但實際到了現場,也才知道自己對金門的不夠認識。 八二三砲戰勝利紀念碑,印象中是在山外往林務所會經過的那個圓環,在我們從沙美要到山外的路上證實的確是,但車子來來往往,顯然不宜停下來拍照,那另一個它究竟在哪裡呢?當我們拿到九宮格卡後,覺得去南雄最近,沒錯,我們也跟旁人如此建議,但去了之後,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那個紀念碑,真是不妙,第一格就卡關,只好改變路線,先到中正公園,有朋友跟我說過西洋棋盤的方向,沒想到,也得過三關,先經過船,再走過斑馬線,最後才是漂浮的棋盤。 接著到畜試所,也就是我們習慣說的「牧馬場」,這裡過年曾來過,目標大比較好找,很快的找到了,有人主動幫我們拍合照,遇到熟人,趕緊求救,問了那個紀念碑究竟藏在何方,原來要從拱門再往裡面去,打卡上傳後去換了畜試所的花生冰棒。接近中午,準備到復國墩去,這裡有復國坑道,同時也可以用午餐,本來我坐在機車後座,一隻手拿著手機導航,後來先生說不用了,就跟著前面的車往前騎去,到了大圓環,才發現他們要去料羅,我們只得往回走,到了「蚵殼墩」,先和坑道合照,再去找吃的,只有二人,當然不可能去吃海鮮大餐。 下一站到料羅媽祖公園,要照的「擲筊」會在哪裡呢?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直覺的往那個方向走去,果然沒錯。因為活動的最終還是得回到金湖鎮公所,所以在市區的就放到最後再來完成,我們先到瓊林,在村裡繞啊繞,銅錢幣/壁沒看到,繞出來路邊,原來它就在前方,真的是找到有人在拍照,那就八九不離十了,其實,若非這個活動,我們多半不會留意到這面牆壁如此的美麗。 至於卡關的那格,透過高人指點,我們順利找到了,聽說那是私人土地,難得加入這次活動,眼看快完成了,去特產店買了東西後蓋章,天真的以為去飲料店買個喝的也可以,沒想到買了二杯後,店員說不能蓋,因為餐飲只有一格,靈機一動,那個「其它」,就到便利商店消費,總算真的完成了九宮格。 回到鎮公所,工作人員先檢查我們上傳的照片,動了一下手指改成「公開」,然後要我們排隊換券,那可是我們的戰利品啊,這活動,也帶著些挑戰性,完成後,也挺有成就感的,尤其對我們這些非金湖鎮的人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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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藏家王水衷的大愛
旅台成功企業家王水衷先生大氣捐出大批昔日「浯江書院」的科舉試卷,以及明洪受《滄海紀遺》手抄孤本和清道光開澎進士蔡廷蘭的對聯,前清金門秀才呂化鯤、廩生許維舟的四條屏等。這些稀世珍物,最終落腳在金門這塊土地,這是寶貴的奉獻,它們讓世人目睹金門文化瑰寶的豐富,偉哉! 前清的書院是介於私學與公學間的一種教育機構。清初入關,鑒於明代書院自由講學,時有嘲諷時政的歷史教訓,故採舉抑制政策,直到康熙雍正朝後,朝廷才由消極抵制變成積極鼓勵。尤以雍正十一年(1733年)的上諭:「近見各省大吏漸知崇尚實政,不事沽名邀譽之為,而書應舉者,亦能屏去浮囂奔競之習,則建立書院,擇一省文行兼優之士,讀書其中,使之朝夕講誦,整躬勵行,有所成就,俾遠近士子觀感奮發,亦興賢育才之一道也。(《清通考》卷70),從此全國各省風起雲湧,甚至很多府縣也都創辦書院,設置的地點也從儒士大夫隱居的山林,走向城鎮之區。(參見《中國的書院》朱漢民葉65-71)。 書院的創辦,有民間自辦的,也有民辦官助的,也有地方官員倡建,社會賢達響應的。猶如創建於乾隆四十年的「浯江書院」,就屬第三者。 道光-光緒年,兩代父子林焜熿、林豪輯編的《金門志》載:「浯江書院在後浦丞署西,初為義學,猶卑狹。前通判程某規創基址,未成。乾隆四十年,通移駐馬家巷,議將署料拆卸運往水頭;職員黃汝試以拆卸可惜,請變價議為書院,繳銀一千五百圓,……四十六年,仍設縣丞。新丞歐陽懋德至,無棲所,商諸紳士,即議學地建為書院。汝試復捐銀四百七十大圓,合監生徐行健一千圓及鄉之好義者關之。……嘉慶間,縣丞李振清重修…….道光間,興泉永道倪琇及遊擊楊繼勳勸捐,島人吳獻卿體父琳公遺志,捐銀四千圓,官紳共捐一千圓,合五千圓,配典生息,立規考課,由道甄別。」可讀浯江書院籌建的一些關鍵人物。 再考豎立在浯江書院東壁廊的「浯江書院膏火碑記」:「考志乘,雍正二年,設金門所社學,其書院之全輿矣,顧故址湮沒,乾隆四十五年始建浯江書院,監生徐行健董其成,復有職員黃汝試捐膏伙貳千金,……會立齋楊公權總兵事與紳衿林文湘……等議,勸捐鄉彥吳獻卿者承父琳公志,捐洋銀肆仟圓為膏火資,計現銀貳仟,店屋估抵貳仟,其子學元又捐銀肆佰脩院舍,諸紳衿續捐銀壹仟伍佰餘圓,事聞於余,余喜以為前此雖有社學,而未有課賞之規也,雖有書院而未有膏火之設也,成茲舉者良足嘉矣。」這段文字,又說明了浯江書院另一段篳路藍縷。 浯江書院,是官紳一體協力創建的教育場所,因有士紳購置學田,才能發放膏火薪資,因有立規考課,也才能擇拔追求科舉前程的優秀童生,浯江書院基本上是屬於考課式的書院,成績優秀者,得以參加縣試、府試、院試,通過即為生員,俗稱秀才(秀才依成績高下可分別為廩生、增生、附生三等),取得參加舉人考試的資格。(參見《泉州的古代教育》陳篤彬 蘇黎明 頁189-215)。 「浯江書院」,始於乾隆終於光緒,所有童生與生員的考試,有官課、師課兩大類,我們從現今的66件館閣體試卷,見出試卷內容不離四書五經,主要析論聖人義理,以八股文形式成篇,通過解經,詩賦、策論,讓閱卷老師評閱高低。在「生員」卷部分,成績又分(超等、特等、一等)三等第,有得「超特」第1.2.3.4名的,有得「特等」第7.8.14名的,有得「壹等」第8名的;在「童生」卷部分,成績又分(上取、中取、次取)三等第,有得「上取」第13名的,有得「中取」第58名的,有得「次取」第56名的。金門雖是陬邑都里,但要拚個秀才名份,也絕非易事。 根據研究,一個童生要經過三試十二場(即縣試、每年二月、分五場;府試、每年四月、分五場;院試、每年七月、分二場。),以泉州為例,大約「80名童生取一名秀才,80名秀才取一名舉人,8名舉人取一名進士。」那麼5萬名左右的考生才考取一名進士,這條科舉路是何其困難,但士儒卻苦心爭博不死心。(參見《泉州的古代科舉》陳篤彬 蘇黎明 頁254)。 因為有水衷兄對鄉土無私的大愛,我才得睹這批三十年前無緣的古文物;因為有史識豐富的陳國興導讀,我才得結前清金門書院與科舉人才的情緣,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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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隙,語細細
詩人,我是在確認中秋連假返鄉機位沒問題之後,看到「藝起金門」粉專頁貼出社區文化體驗小旅行活動,其中二場──9月30日行走南風隙古道以及10月1日走羊角古道時間是我所能配合得上的。9月15日吉時良辰一到,我手刀報名,幸運地搶到秒殺名額。對於一個慣常寒暑二季──近年來才多了三月豆梨花季返鄉的候鳥,每每看到社群網絡貼出走讀各個自然村落、挑戰太武山秘境、浯島聲歌鄉鎮巡迴……豐富多元允文允武的活動,我卻只能隔著海興嘆:我也想認識島東島西不同聚落風情、我也想在鄉下體驗用黃槿葉做土豆粿、我也想走圳仔溝、探索太武山每條古道、我也想飛去金門話唸歌……每每因為瑣事纏身無法參與,總是心生遺憾。 詩人,我是從你的文字中初識羊角古道。因為撰寫村史的重責,你在整理家族神主牌跟譜系表過程當中,發現幾個年輕人歿於明朝嘉靖年間39年同月同日──翻閱史書,才知道那一天正是公元1560年四月初二日,倭寇大戰村民武裝組織,死者百餘人,村民復竄匿太武山石穴中,旋又被倭寇於洞口放火焚燒──而那血淚斑斑的太武山石穴就是今天為人所知的羊角囊。 詩人,相對於羊角囊有據可考的慘烈史實,我對於南風隙古道所知有限,手邊的資料告所我:塵封於太武山半世紀的南風隙古道,為斗門先民越過太武山的重要山路,隨著山勢蜿蜒而上,宛如一條緊貼山體的巨龍,陡峭難行──是了,我的父親生前常指著斗門登山古道的方向說:「阮細漢爬大山從那裡上去……」。 2023年9月30日下午15:00,我站在地標:https://maps.app.goo.gl/E1uTKwxxzx3ZbGZ99?g_st=il所在位置,南風隙古道入口在斗門登山口,過水泥橋後分成V字形兩條路,左邊是往倒影塔方向,右邊就是南風隙古道。 看著厚實花崗岩石上「太武山古道登山口」幾個描紅大字,想像著,當年父親就是從這裡上大山的吧? 啟程前,小米科長提醒走南風隙古道的三不:「不要跳,避免受傷;不要踩孔雀或老鼠的排遺,以免將細菌帶回家;不要急,跟不上的時候喊一聲,前面的人會停下來等……」。 「登山路上剛好對到太武山兩座高地之間形成的缺口,每年夏季時,西南風由缺口隙縫吹入整個何斗平原,村莊反而受風害所苦,於是在馬鞍點用大岩塊砌成石牆,減弱強烈的西南風……」這是南風隙命名由來。 行進古道間,熟悉的馬櫻丹花香陣陣撲鼻而來,觸目可及的木麻黃鬚牽引我的思緒,父親當年爬大山,可是為了耙滿山遍野的木麻黃鬚而來?父親當然無語。然而,他在世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些自以為幽默的反話「一句講擱未曉話」「狗來俺舅在吠」「不要忘記別人的東西」此時卻輕輕悄悄在我耳邊響起。 尋訪了在兩座山間馬鞍部的古石牆,也見到在南風隙古道約三分之二處的仙人座及馬蹄印。回程從倒影塔旁邊斗門登山古道下山,已然夕陽西下。我想像住在斗門老家的阿伯阿姆堂姊去山做嗇忙完一整天的農活,領著大黃牛走在回家的路上,遠方有炊煙裊裊,而那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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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吧!AI來啦!
輝達(Nvidia)創辦人黃仁勳在台大畢業典禮致詞,他提示重點,「不論是為了追逐食物而跑,或不被他人當作食物而跑,都要盡量保持奔跑,別緩步前進。」 從小我就怕奔跑,小學時善跑的同學告訴我跑快的秘訣,他說,頭抬高,目光注視天上,不要看前面,猛力跑,奮力衝,不要張望,切莫停頓,一往直前,然後,你就會跑得很快! 我照做,頭仰天,眼朝上,搖頭晃腦,口水噴濺,上氣不接下氣,都快斷氣了,還是輸一票男生,屁啦!我對他吼! 乖乖,黃仁勳對著台灣菁英們提醒他們大步奔跑,他們的起跑點遠勝過一般人,實非道里計,「乃覺三十里」,可謂「君乘車,我戴笠」,還叫他們要快速奔跑,有必要嗎? 近來,發覺膝蓋發軟,有些難以著力,登山時,偶遇斜坡,突然使力,膝蓋閂卡,躋攀勉強,更不必提,每至紅綠燈轉換,想提步快跑,髖骨難以擺動,下身沉甸,要快,很想,但有點難了。 時代進步太快,快得越來越難追及,天資好,背景佳,又肯努力的,加速累積知識、財富與能力,又復以資訊落差與工具使用,再給予AI時代之助力,不必跑,有人就已經可以飛上天了,君不見連車子都可以飛上天了,機械人都可以取代大部分人力,我深怕的是,臺大人以外,其餘的人就只剩下「奔跑」而已了,問題是誰跑的過時代呀? 每逛書市,我會特意瀏覽AI書籍與雜誌,這有點像年少時看「世界末日」的末日預言一般,會惶恐,但老實說,不知道該怎麼辦。 前幾天軟體銀行創辦人孫正義又說,未來十年AI的發展與應用,會使得人類與AI的差距,有如今日猴子與人類的差距,這比喻極神,很立體,極有臨場感。 以前,我看法國古老預言書,知道了1999年可能是世界末日的預言,一時感覺自己無可奈何,想若預言成真,我屆時才三十餘,多可惜呀! 後來,時間到了,電腦躲過千禧年的危機,我也順利過渡到二十一世紀,沒事! 之後,電影「2012」標示著世界末日的年度,純粹娛樂而已,唯一的感想是,真到了那天,該敲的鐘還是要敲的。 另一派樂觀的看法,認為AI不可怕,只要能運用,知所應對,明白怎麼問AI問題、應用解答,就如人知道駕駛車子就好,大可不必直接與車對撞。 我是機械運用的落後者,大學沒學過電腦,怕未來不會應用被淘汰,自己花錢上電腦課,記得以basic程式寫了一段「生日快樂」的簡單電子音樂,又畫了幾則單純表框,然後,實際生活與工作,一點都沒用上,以至後來,真到了「公文電腦化」,急急忙忙地買了大量Office套裝課本,又訂了數年的PC Home雜誌,幸好,勉能應對。 怕末日、怕被時代所淘汰、怕別人會我卻不懂……,生在這時代,對於憨慢的我來說,太累人了! 萬幸,機關目前還沒實施AI機制,不然我自知我不如機械,有如我上柴山時,總護著食物怕被猴子搶一樣,問我幾時可以放下恐懼,好生歇息?嗯,會的,我總有一天會像柴山上的猴子一樣,不必工作也有東西吃的,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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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 緣
早期後浦有些信奉佛教的婦女,人們俗稱為菜姑,聚會講經的地方名為菜堂,一些不識字的文盲,也能跟隨著習讀經籍,找到自己的宗教信仰和寄託。 1963年,這群志同道合的菜友,商議在西門郊外共同出資、捐地,興建起金蓮淨苑佛堂。草創之初,人力及經費拮据,發動從四處搬遷許多可用的建築舊材料,包括整修奎閣剩餘下來的圍牆石材。先父為泥水匠,也受僱參與寺廟的興建工程。落成之後,祖母常出入佛堂禮佛,我自然順理成章的成為小跟班,聽候她老人家的差遣。 日常大人們按課表誦經,眾人在莊嚴肅穆的梵音聲中進行儀式,我則安靜地在寺內角落閱讀善信捐贈的善書,印象中最喜愛弘一法師入門弟子豐子愷的《護生畫集》,活潑生動的漫畫形式及文字筆調,埋下成年後喜愛美術考古的種子。 那個年代的人家,通常過著縮衣節食的勤苦日子,去佛堂的人,會帶著自家種得的蔬菜瓜果當齋飯材料。南瓜往往是常客,一碗南瓜麵或南瓜米粉,都是充滿溫情恩惠的一餐,連一粒瓜子也毫不浪費地送入嘴裡咀嚼消化。進餐中,不時聽著談論劉全進瓜的民間故事,恰好也是上映的熱門電影話題。 祖母是前清光緒34年(1908年)出生,論年齡算是較年輕的,雖屬印尼歸僑,與大家相處卻是融洽。偶爾,我會替一些不識字的老人家讀信、寫信。有些說著同樣閩南語,聽起來卻有不同的鄉音腔調。她們多數是因生計來到金門,宣稱來自內地,有東山、惠安、晉江、泉州、同安等處,兩岸交通中斷後才定居下來。曾經聽她們說過一則笑話:「金門啊!聽講金門人有錢人多,富得門面都安黃金,趕緊連夜收拾包袱,坐船跑過來!」 金蓮淨苑後殿供奉著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年幼的我總是喜歡在等待的時間,凝神注視佛像及手上的法器,並觀察室內光影的變化。還記得偏間廚房簡樸灰白水泥牆面,上頭開鑿一處通風口,沒有特別安置窗戶,卻用日常的中興玻璃冬菜罐,對扣疊置成三道立柱。每當耀眼的光束照射下來,閃爍著七彩的琉璃寶光,滑溜的渾圓球體顯露珠圓玉潤的通透色澤,仿如菩薩身上披掛的瓔珞串飾,極為好看。 小學畢業後,就讀九年一貫國民教育的金城實校(即今金城國中)校園後面就是金蓮淨苑。參加課餘社團活動,美術社唐敏捷老師,也常常帶同學走出校門,來到金蓮淨苑畫水彩風景寫生。 此時的佛堂,多了一個年紀比我小的男童,大家稱他為惠度,是老師父新收的徒弟,準備日後可以接傳衣缽。但是,若干年後,長大的小和尚讀完中學教育,毅然選擇還俗從軍報國去。 南門老家鄰居的廳堂,掛有一幅「但覺眼前生意滿,須知世間苦人多」書法楹聯,以慈悲心關懷人間萬象的想法,影響根源於童年的那一段塵緣。